第75章 夜訪

第75章 夜訪

屋裏沒有點燭火, 四面窗戶也合攏着,只有月光透過窗棂紙照了進來,比屋外黯淡了不少, 借着這月光,陸溪月能清楚地看見蘇白蜷在床上, 身上只穿了白色的中衣,渾身都在發顫。

她還是頭一次見男子穿白色的衣服, 沒有藍衣矜貴, 也不似黑衣深沉, 如墨的烏發散在白衣上, 平添了幾分脆弱清冷。

陸溪月緩緩走到床邊,男子雙目緊閉, 睫毛不斷亂顫, 露在外面的脖頸和手臂青筋凸起,幾縷發絲濕黏地貼在臉頰, 額頭、鼻尖,全是冷汗,甚至就連身上衣衫都被薄汗浸濕, 若隐若現地勾勒出身形。

她站在床邊, 清楚地感受到男子身軀劇烈的顫抖,和因為極度的疼痛而溢出的呻/吟,向來連細微動靜都聽的一清二楚的人,此時竟沒有察覺她的靠近。

“師兄, 我好疼……”

“真的好疼, 好熱……”

陸溪月心中倏然一驚, 一瞬間以為是男子發現了自己,仔細一看卻發現男子雙眼仍死死閉着, 眉心難受地緊蹙,剛才那幾聲不過是無意識的呢喃。

她一時有些怔住,蘇白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竟然會呼喚自己?明明是因為她,他才需要承受這般非人的折磨,卻還是在下意識地在依賴自己麽……

陸溪月坐到床邊,因為在寒風中久站而略顯冰涼的手指,輕輕撫過男子蒼白的臉頰。

竟然這麽滾燙!

血燃丹,血燃丹……原來血液燃燒的溫度竟然這麽高麽……

感受到她的撫摸,男子輕顫着睜開眼,費力地擡起頭,幽沉的夜色中,眸光泛着水霧,似委屈,似難過,又似忍着巨大的疼痛,就連眸中的水光都在微微顫抖。

而這所有一切卻在看見她時,倏然化為了純粹的驚喜,旋即又被鋪天蓋地的委屈覆蓋。

“師兄……”男子低聲喘息着,眸中染着迷離的疼意,“饒了阿白好不好……”

陸溪月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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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給男主下了毒藥,男主才疼的求饒,兩人碰都沒有碰一下!)

她低頭看去,男子黑色的眼瞳泛着若隐若現的霧氣,竟如琥珀般璀璨誘人,陸溪月怔愣地看着因為疼痛而顫抖不已的男子,她已許久沒有聽到他在她面前自稱阿白了,仿佛眼前的人還是之前那個純真的,倔強的小小少年。

男子無力地垂下頭,雙手死死攥着身下被褥,顫抖着嗓音說道:“阿白真的好疼,好疼……”

男子每說一個字,額間冷汗都會多冒出一層,似乎疼到連求饒都已用盡了渾身氣力。

血燃丹一旦發作,生生疼死也是尋常,蘇白卻一次又一次地熬了過去,陸溪月看着男子濡濕的眼尾,心中的漣漪不可抑制地泛起波瀾,她咬破自己嘴唇,對着蘇白,慢慢俯下身去。

“師兄!”

男子突然驚慌地喚她,顫抖的身軀竟然向後躲了一下。

陸溪月眼底倏然浮現一絲怒意,難道蘇白竟然不願意?

卻聽見男子低沉沙啞的嗓音,難耐而又不安地說道:“師兄,求你,把我捆起來……”

捆起來?

看着因疼痛而顫抖不已的男子,陸溪月瞬間明白了過來,上次在應都城的街頭,哪怕在血燃丹沒有發作的時候,蘇白都會極度渴望着她的鮮血,更何況現在是血燃丹疼痛最為劇烈的時候。

她的血對此時的蘇白來說,無異于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稻草,饑荒的災民搶到的最後半塊餅。

他在擔心他會因為瘋狂的渴望而失去意識,會因此傷害到她。

陸溪月心中某個地方突然輕輕動了一下,一陣酸麻擴散開來,她定了定神,雖然她并不認為蘇白能夠傷到如今的她,但是為了讓今夜的事情更順利些,捆住男子不失為是一個好主意。

她拿過蘇白放在床頭的流光,将男子的雙腕舉過頭頂,随即緊緊纏繞了幾圈,将流光的另一頭栓在床頭後,她再次咬破自己下唇,俯下身去,以溫柔卻不容抗拒的力度,覆在男子滾燙的薄唇之上。

和上次蘇白的被動完全不同,這次幾乎是在她的唇接觸到男子的一瞬間,便被用力地攫取住,男子極具侵略性地在她口中中攻城掠地,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從唇珠、唇角,侵入到舌腔中的每一處,陸溪月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極短的呻/吟,卻瞬間刺激了身下的男子。

男子一改平時的溫柔和小心翼翼,幾乎是兇狠而惡劣地啃咬着,霸道地在她唇齒間長驅直入,瞬間掠奪了她的呼吸。

陸溪月一陣恍惚,她快要窒息了……周身環繞的全是男子滾燙的氣息,臉頰是,身上是,無處不是,她好像失去了渾身力氣,只能軟軟靠在男子胸口,竟比之前內力全失時還要軟綿無力。

她好像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唇角卻突然傳來劇烈的刺痛。

她回過神來,竟是男子咬破她的嘴唇,用力地攫取着鮮血,疼痛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滿腹的怒氣瞬間壓過了其他千種情緒,蘇白竟然敢咬她,竟然敢咬她!

難怪方才要讓她禁锢他,如果他雙手還有自由,只怕會作出更加過分的事情。

她本可以随時起身結束這一切,卻又突然想到男子此時行事不過是為了緩解血燃丹的毒性,而給他服下這折磨人的藥丸的人正是自己,又強行忍耐了下來。

直到她驀然感覺到哪裏不對,而蘇白唇齒的侵入還在越來越深,到後來竟狠狠咬破了她嬌嫩的舌尖,陸溪月吃痛之下終于忍無可忍,猝然起身,分開了緊緊糾纏的兩張唇。

她看着男子冷哼一聲,都能這樣看來應該是已經不疼了,擔憂的情緒消散,便只剩下了滿腔怒氣。

男子在此時輕顫着睜開眼,對上蘇白困惑不解的目光,她心中怒氣越發高漲,而舌尖唇上的疼意也越發明顯,她用力地捏了一下,随即在男子忍痛的目光中,一掌甩在男子臉頰,翻身下床,臉色陰沉地離開了屋子。

她猛地踹門而出,卻發現端午竟不知何時從院中移動到門口,滿臉通紅,她冷冷瞥了一眼,徑直揚長而去,卻絲毫沒有意識自己現在的樣子,在外人面前是多麽可疑。

端午震驚地看向陸溪月離去的背影,剛剛這個人真的是莊主?

即使是在冷白的月光映照下也掩蓋不了的緋紅臉色,眼含秋水,似嗔似怒,向來淡紅的雙唇此時泛着水潤,還有着疑似被人咬破的傷口,本就妖冶的面容此時像是暗夜中最魅惑的精怪,一下一下地将人的心牢牢抓住,端午一時間竟口幹舌燥起來。

他不信公子面對這樣的莊主能把持的住?還能讓人就這麽跑掉?

過了半晌,端午才咽了咽口水,滋潤下幹涸的喉嚨,像是大夢初醒般匆忙跑進屋內,而眼前的景象差點讓他懷疑今晚的一切是不是都在做夢。

向來清冷端方的公子,此時眼尾靡紅,目光渙散,蒼白的臉龐上印着個淡紅手印,而那向來輕輕一揮便能制敵的雙手,竟被公子自己的武器捆在床頭?

身上的白色中衣皺皺巴巴,像是剛剛被人蹂躏過一樣,端午越看越震驚,公子這副樣子怎麽看着竟有些楚楚可憐?

端午猛地搖搖頭,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子,不過他算是知道公子為何沒有将人留住了,現在看來公子壓根就沒法留。

端午回過神,急忙上前說道:“公子,我來替您解開。”可他伸出的手還沒碰到流光便被一個急切的聲音打斷。

“不要!”蘇白急聲說道,低沉的聲音因為未散的情/欲而異常沙啞,話說出口兩人都有怔愣。

這……是公子的聲音?他感覺就算是那牽牛院中的小倌,只怕都發不出這種聲音,啧啧啧,莊主是怎麽忍心抛下這樣的公子,獨自離開的?

“不用解了……”蘇白眼裏是濃濃的愧疚和難過,“是我剛剛沒有控制住自己傷了師兄,她要罰我解氣也是應當。”

“那總不能莊主氣一直不消,您就一直這個樣子吧?”端午不認同地反駁,“這吃喝我還能喂您,這出恭那些怎麽辦。”

蘇白冷着嗓音說道:“只要不吃喝,自然不用擔心那些問題。”

明明嗓音很低很輕,卻叫端午生生聽出了一股狠勁。

他想到什麽,突然激動地問道:“公子,難道您是想用這招騙取莊主同情?”端午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到了蘇白的心事,“到時侯莊主看你餓的奄奄一息面色蒼白,心一軟,是不是就會将你摟在懷裏,溫柔地喂你吃飯?”

“病美人什麽的最帶勁了!”端午想到那天在牽牛院中聽到的東西,興匆匆地說道。

蘇白冷冷瞪了蘇白一眼,又垂下眼眸說道:“自然不是。”

他方才舌尖接觸到師兄鮮血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渴望和滿足席卷了整個胸膛,他竟真的完全喪失了意識,竟然真的沒有忍住,竟然真的傷了師兄。

不就是如被火燒的疼痛麽,不就是周身血液都在沸騰麽,怎麽他就忍不住,師兄專門來看他,還替他解毒,卻被他狠狠咬傷,天知道當他恢複神智時想到自己剛剛做的事有多麽恐慌和不安。

而理所應當地,師兄比上次還要生氣,他感受着那處傳來的劇烈疼意,難過的快要哭了出來。

為什麽他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為什麽他總是要惹師兄生氣……

他自暴自棄地想到,就這樣吧,現在這樣維持被師兄捆住的姿勢,至少能稍微減輕他心中的自責和愧疚。

更何況他執着地認為,既然是師兄将他捆住,那解開他放下他的人,也只能是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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