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痛處

第77章 痛處

陸溪月冷笑一聲, 這人竟是把她的話完全當作了耳旁風。

定是端午方才聽到了什麽回去告訴了蘇白,而他也一定知道她告訴端午,讓他待到子時才能被放下來。

而現在才過去短短一刻, 這人便明晃晃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穿好了一貫的藍色外袍, 理順了烏黑的長發,腰間玉佩、笛子, 佩戴的一絲不茍, 真是難為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打扮的人模狗樣的, 這是在幹什麽?

在示威, 還是在宣示主權?

而那身板挺直的男子明顯感覺到了她的怒意,連與她對視都不敢, 快步上前, 目光狠厲地看向唐忱,“師兄, 讓我殺了這個人,為你出氣,為山莊死去的弟子報仇!”

唐忱聞言目光驟冷, 剛想說些什麽, 卻見陸溪月神色冷淡地說道:“不行。”

“為什麽?”蘇白猛地轉身看她,清冷鳳眸中透着的赫然是委屈?

他竟然還敢委屈?

蘇白向來聰慧,絕不會想不到,留着一個服了血燃丹的唐忱在唐家, 遠遠比殺了他有用。

而蘇白此刻執意想要殺了唐忱, 為的又究竟是什麽。

聽見她拒絕了蘇白的提議, 唐忱笑的越發令人如沐春風,“我就知道阿逍舍不得我。”

陸溪月心中一陣惡寒, 要不,她還是殺掉他好了。

唐忱卻像是沒感覺到一樣,就連聲音都異常柔和,“原來阿白弟弟也服了血燃丹?讓我猜猜,是不是就是在禁地事發之後,因為他服了血燃丹,阿逍你才允許他繼續留在山莊?”

蘇白瞳孔猛地一縮,唐忱為何會知道禁地之事,難道是師兄告訴他的?師兄為什麽連這個都要告訴他?

陸溪月聞言冷哼一聲,“若不是因為如此,我怎麽會允許一個背叛過我的人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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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忱眼眸再次一亮,“那如今我也服了血燃丹,阿逍你也可以放心地讓我留在你身邊,哪怕是做你身旁的一條狗我也心甘情願。”

見她面露不虞,唐忱繼續說道:“阿逍你說過,只要我跪在你面前被你抽一頓,你就給我個向你道歉的機會,現在只要阿逍你願意嫁給我,我也許馬上就能成為唐家最有權勢的人,我願意一輩子受你挾制,整個唐家也都是你的。”

“師兄,你不要聽他的!”蘇白急聲說道,“他只是在騙你,他騙的你心軟之後,不僅會給他解了毒,還會把整個山莊拱手送給他!”他急匆匆地趕過來,就是怕師兄對唐忱會心軟,畢竟,畢竟他們曾經……

陸溪月冷冷地瞥了蘇白一眼,這人在想什麽,竟然認為她會對唐忱心軟?

呵,陸溪月自嘲地想到,她這輩子,也就對他一個人心軟過。

眼見藍衣男子還想再說什麽,陸溪月眉頭一皺,出手如風,徑直點了蘇白啞穴。

她出手不重,可看着男子明明極度想要說話,卻不敢運功沖破穴道,最後只能乖乖偃旗息鼓的模樣,那種熟悉的悸動再次浮現。

唐忱見狀神色竟有些得意,“阿逍,你果然也不喜歡有旁人插在你我中間吧。”否則為何沒有點他啞穴,卻單單不讓蘇白說話?

陸溪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忱,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恐怕是誤會了什麽,而且對于你方才的提議,不好意思,我已經養了一條笨狗,只不過最條狗最近不是很聽話。”

她轉身看向蘇白,将纖白的手掌擡在男子面前,冷道:“把流光給我。”

蘇白抿了抿唇,順從地自腰間取下流光,雙手交到陸溪月手中。

“把兩只手平舉起來。”她再次開口,眸底湧動着如冰霜般的冷意。

蘇白神色一顫,猛地擡眸看她,陸溪月驚訝地發現,男子的眼眶竟然紅了?

她看着眼前男子掙紮的神色,恍然想到,他是在怕她要用流光抽他掌心,就像那夜用笛子抽那樣。

雖然她并沒有這個想法,可當時男子并沒有現在這麽抵觸,難道是因為此刻還有唐忱在場?

她正出神地想着,卻發現男子咬着唇,眸光一狠,将雙手平攤着送到了她面前,男子勁實的掌心還留着未褪的血痕,讓人一看便能想到這雙手當時的慘狀。

陸溪月冷着臉,在蘇白視死如歸的目光中,用流光将男子冷白的雙腕一圈一圈地緊緊束住,力道比昨夜大上了許多,清透的流光像是嵌進了肌膚,讓那修長有力的雙手沒有絲毫活動的餘地。

她牽着流光的另一頭向門口走去,被緊緊縛住雙手的男子也只能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往外走去,直到陸溪月停下腳步,将手中的流光栓在了門口雕花的柱子上,對着面帶驚訝的男子冷聲道:“你既然不想在屋裏好好躺着,就在這兒老老實實看門吧。”

說完像是沒有看到蘇白黯然含痛的目光,又負着手不慌不忙地走回廳中,對着廳中看着十分玉樹臨風的人嗤聲道:“唐忱你還不快滾?難道你還想賴在逍遙山莊不成?”

唐忱卻噙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緩緩說道:“阿逍,知道你沒有喜歡上別的人我就放心了,我可以等,一直等,直到你回心轉意。”

陸溪月冷冷嗤笑一聲,“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喜歡上別人?”

唐忱了然地說道:“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輕易喜歡上別人?”

當初他可是付出了整整三年,才用一顆真心打動了陸溪月,這世上若不是有利可圖,還有誰會像當初的他那樣,對陸溪月千依百順?

陸溪月暗自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唐忱倒還真的沒說錯,她看了眼被迫站在門口的藍衣男子,他像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卻在她面前收斂了所有鋒芒,又像是一塊稀世美玉,純淨誘人,叫人如何不喜歡。

陸溪月神情罕見地柔和下來,看的唐忱心中倏然一緊,即使是當初兩人感情最深的時候,陸溪月也從沒在他面前露出過這種神色,他顫抖着嗓音問道:“阿逍,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陸溪月揚手指了指門口,淡淡笑道:“就是他呀。”

蘇白遙遙看着陸溪月,他感覺自己像是夜半時分被魅惑的和尚,一時間口幹舌燥心跳如雷。

師兄說,她喜歡他?

“你真的喜歡他?”唐忱似乎不願相信她說的話,不可置信地高聲質問,俊朗的臉龐顯得有些猙獰,“他可比你小了足足六歲!你我相識的時候,他甚至還只是個五歲的幼童!”

而門口男子聽到唐忱的話語後,一瞬間清亮的眸光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可沒過多久又變得異常堅定深邃。

陸溪月雙手抱胸地站着,笑吟吟地看向那不管怎樣都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少年,像是嘆息般說道:“我就是喜歡年輕的。”

喜歡……年輕的?

蘇白感覺自己像是瞬間飛上了九溪山巅,四周雲霧缭繞,前方金光四射,整個世界安靜極了,只有他的一顆心砰砰砰地劇烈跳動着,像是要跳出胸腔,甜跳上雲層。

他還是頭一次正面聽到,師兄說,她喜歡他。

他的師兄,真的喜歡他。

他的腦中像是劈裏啪啦地燃燒着元宵節最絢爛的煙花,頭暈目眩,一片空白。

看着蘇白這副像丢了魂魄的模樣,陸溪月久處陰霾的心不由也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她看了看窗外,今天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日光正晴,春光大好。

連帶着她跟唐忱說話時,語氣都溫和了不少,“唐忱,你現在可以滾了吧?”

留着唐忱在唐家便如同在敵營中插了一枚炸藥,何樂而不為。

唐忱卻竟還沒死心,“阿逍,你喜歡他,那他呢,他真的喜歡你麽?”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喜歡你,你知道他的身份麽,他真的是個孤兒嗎?”

見陸溪月笑容微凝,唐忱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語速極快地說道:“萬一他也是敵人派來的卧底,萬一他根本就是溫屹的人,又或者他背後的人反對你們在一起,你怎麽辦?”

唐忱本是慌亂之中随口扯的幾句胡話,不想陸溪月竟似乎真的聽進去了,甚至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上不少。

陸溪月方才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唐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怒道:“你走不走,不走便留下來!”

至于這個留下來,是人留下來,還是命留下來,就沒有人會知道了。

見陸溪月動怒,唐忱卻越發欣喜,笑着說道:“阿逍我先回去,但我會一直想你的。”

唐忱走過蘇白身旁時,似乎是瞪了他一眼,蘇白看着有些生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甚至連動都不動不了一下。

陸溪月冷着臉色,唐忱方才的話的确觸到了她的痛處,都怪蘇白,若他當真是孤兒,事情到還簡單了許多。

自己家事沒有料理清,就來招惹她。

一個溫屹,一個傅善淵。

聽溫韞和傅朔玄描述,傅善淵不像是會允許蘇白留在逍遙山莊的人。而溫屹,若他真是兇手,她與他不共戴天。

她走到門口,少年俊美的臉龐不知何時變得異常蒼白,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懇求和急切,嘴唇翕翕合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毫不留情地別開視線,沉着臉離開了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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