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葉蔓從沒想過葉士遠人已經走了幾個月,留下的爛攤子還沒結束。

“卿本無罪,懷璧其罪。”方劍程喟嘆一句,神色中有些無奈。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錢在哪裏。”葉蔓秀眉蹙着,将手中的信紙翻來覆去仔細查看,試圖從上面找出一些可用的蛛絲馬跡。

“葉小姐莫要着急。”方劍程出聲安慰道,“他們既然有所圖謀,那麽雲瑤姑娘一時半會就不會有事。我們還有時間研究對策。”

葉蔓點點頭。方劍程說的有道理,信上內容說得很簡單,且沒有多餘的信息。就算葉蔓真的知道葉士遠的貪污款藏在哪裏,現在也不知道該把這個消息怎麽遞出去。

所以無論帶走雲瑤的人是誰,一定會再次聯系葉蔓的。

“對方的目的很明确,這多少讓事情好辦了一些。”方劍程踱步到窗邊朝着樓下看去,一邊分析道,“葉小姐不防細細回想一番,葉侍郎仙去之前是否有專門囑咐過你什麽,或是某樣東西、或是某個去處、甚至是某個人,也許就是信息的關鍵所在。”

即使在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但葉蔓此刻腦海還是無法安定下來去想那些細節。平日裏和葉士遠相處的每一刻都讓她感到抗拒,記憶甚至也有意無意地清除了關于他的事情。

屋中靜靜的,葉蔓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麽。

“我得先回去。”葉蔓突然道。

方劍程有些意外,兩步便從窗邊邁步到葉蔓面前:“葉小姐是想要去報官嗎?”

葉蔓垂了下眼神,沒有回應。

“方某不建議葉小姐這樣做。”他語氣有些急,顯得調子比平日硬了兩分,随即很快又恢複了如常的溫和态度,“請原諒方某言辭略顯莽撞,但我并不是不關心雲瑤姑娘的安全,只是我認為,此刻帶走雲瑤姑娘的歹人還有和葉小姐通過溫和的方式解決問題的意圖。若是葉小姐直接報官,怕會激怒他們,反倒更使雲瑤姑娘陷入危險。”

葉蔓似乎思考了一番,然後才應道:“我不是要去報官,我是突然想起來一點眉目,想要回江府确認一下。”

方劍程明白過來,歉意笑笑,“是我妄自揣測葉小姐的心思了,抱歉。葉小姐若是有了線索,那便速速去确認罷。若有任何地方用得上方某,請随時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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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蔓點點頭,快步離開酒樓回方府去。

她其實沒有想出任何眉目,她對葉士遠那些事情恐怕都沒有街上流言消息暢通的小孩子知道得多。葉士遠從未跟她提起過,她也從來不在意、不過問。

二人本就沒有多親密,更沒有什麽專屬于父女之間的暗信傳遞。

她之所以那麽對方劍程說,是因為她現在不信任他。

或許是她多想,但是這個時機實在太巧合。偏偏是方劍程和自己提起那消失的貪污款之後沒幾天,雲瑤便因此事被帶走;偏偏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卻又在此處偶遇方劍程。

雜技團的演出确實精彩,在京城裏傳開些名聲不算奇怪,可雲瑤那兩張請柬來的也确實有些古怪。

她向方劍程敘述雲瑤不見之事時,并未提及二人有貴賓請柬,方劍程卻直接讓她回“雅間”查看雲瑤是否已經回去……

細節一點點堆積,葉蔓雖不覺得方劍程是如此別有用心的人,但事關雲瑤安危,她不得不謹慎行事。

她現在要回去江府,找江晏。

馬車快速從平坦的街巷行着,葉蔓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要慌亂,腦海中一邊考慮怎麽快速且清楚地跟江晏描述此事,一邊細細推着枝節處。

今日雜技團演出大熱,酒樓人多且雜,熱鬧得過分,甚至可以說有些雜亂,但卻絕不是全然沒有秩序的。

雲瑤只是下去買個零嘴,那麽必定不會平白無故往無人的角落去,可若是當着如此衆多的人強行帶走一個小姑娘,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帶走雲瑤的人是她認識的人。

葉蔓猜測,那人不知道找了什麽借口,将雲瑤從人群中帶離,後續才用了強硬的手段将人控制起來。

葉家已傾,葉蔓想不出來會有什麽人能夠獲得雲瑤的信任。不過雲瑤向來自來熟,認識的人大概比葉蔓還要多,這樣一說,又似乎任誰都有幾分可能。

思來想去依舊是毫無頭緒,馬車已經停在了江府門口。

葉蔓急匆匆趕到江晏書房,屋裏江晏和司空羽正在下棋,孟蘭霄則在一旁翻着一本什麽書,時不時抓抓脖頸撓撓額頭,再不然就順一順自己的高馬尾,顯然是一句話也看不進去。

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孟蘭霄第一個擡起頭來,眼睛都要放光:“可算來點有意思的了。”

“江……江大人。”葉蔓差點當着另外二人直呼江晏的名字,還好半途改了口。

“哦?葉小姐這兩天不是跟江知肆鬧別扭的嗎,怎的今日主動找上來了?”孟蘭霄這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最近這段時日可是練習得十分娴熟,隔三差五就拿出來用用。

前幾日葉蔓接到方劍程的邀約,江晏出言阻攔,葉蔓執意赴約,自那之後兩人還沒有好好說上話。

一方面是二人确實都很忙碌。撫蒙戰事依然在進行中,江晏每日散朝之後都會被留下商議,有時甚至一聊就是幾個時辰;葉蔓除了給葉延準備離京赴任的東西,還要忙善學堂的事情,和江晏的時間總也對不上。

另一方面,江晏着人給臨風院送了幾次東西,吃的穿的玩的用的,全面得很。雖然并未遣人帶些什麽話,但葉蔓也自覺聰明伶俐、善解人意,明白他的意思。這幾日也已經不再介意他試圖“管着”自己,只是還沒顧得上表态。

“孟大人說的哪裏話,鬧別扭,沒有的事。”葉蔓讪讪笑笑,瞥了江晏一眼,“我和江大人一向和睦得很。”

江晏聽到葉蔓的話,并未應聲,繼續盯着棋盤,似乎在揣摩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對方殺個片甲不留。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司空羽離得近,隐約能夠察覺到江晏微微勾起的唇角,不禁暗自淺笑。若是回京之前有人跟他說江知肆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喜笑悲怒,他是斷然不會信的。

葉蔓現在要求人辦事,自然得拿出點誠意,她不再理會孟蘭霄調侃的眼神,幾步走到江晏面前:“我有話跟你說。”

江晏英眉微微揚了下,擡眸看向葉蔓:“何事?”

葉蔓不确定此事當着孟蘭霄和司空羽的面說是否适宜,給江晏遞了個眼色。

“啧啧。”孟蘭霄跟個聒噪的喇叭鳥似的,存在感極強,“這是有悄悄話要說啊,司空,咱倆有點眼力見,走着吧?”

司空羽和孟蘭霄離開之後,葉蔓将雲瑤的事情簡短明了地敘述一番,道:“我信不過方劍程,請你幫我。”

江晏沒有立刻回複,只是靜靜看着她,眼裏好像有什麽話,只是不明說。

葉蔓撇撇嘴,低聲道:“好了,前幾日我就不該去應他的約,以後誰請我我都不出門了,免得再惹麻煩。”

說罷她皺着一張小臉在剛剛司空羽的位置坐下,兀自發愁。

江晏還是沒說什麽,輕輕扣了扣桌案,下一刻楊鐵便進了屋。

葉蔓覺得楊鐵好像從地皮裏竄出來的一樣,明明沒見他在哪裏候着,一個眨眼人就能出現在面前。

“去查查。”江晏淡淡道。

“是。”楊鐵領命便去,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哎,他知道是怎麽回事嗎?”葉蔓着急出聲道。前因後果事情原委都還沒跟他交代,他可知道查什麽。

“放心。”江晏重新擺了擺棋子,安慰的話說得極簡短,眼睛看向葉蔓,“來一局?”

葉蔓心說我現在哪有心思跟你下棋,但是剛剛才讓人幫自己辦事,眼下不好直接拒絕,只得委婉道:“我下得不好,肯定下不過你。”

“試試。”江晏似乎很有興致,“下贏了,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哦?”不愧是她三年的同窗以及幾個月的同座,确實了解她。尋常的下棋葉蔓不感興趣,但是若加了點彩頭在裏面,她的好勝心頓時就被激起來了。

左右她現在也沒有更好的事情做,一直煩心也于事無補。正如方劍程所說,歹人有所圖謀,一時半會不會對雲瑤怎麽樣,她現在只能等楊鐵查完回來。

“好,來試試。”她對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毫不客氣地選了先手,江晏也沒做異議。

五局下來,葉蔓一次沒贏,并且每一局都結束得過□□速,幾乎在一炷香時間內就能宣告結束。

葉蔓不喜歡輸的感覺,神色裏有些不甘,興致也逐漸降了下去。

第六局開始,葉蔓顯然已經有些破罐破摔,随手将棋子落在了棋盤邊緣。

江晏瞧瞧她的神情,壓着嘴角,依舊沒留情面。

這局過半,葉蔓的劣勢已經十分明顯,除非江晏放水,否則定是無力回天了。

“大人。”楊鐵悄無聲息回來複命,把一心投在棋盤上的葉蔓微微吓了一跳。

見是楊鐵,葉蔓一下站起來,“怎麽樣,查到什麽,找到雲瑤了嗎?”

就差直接雙手握住楊鐵的手問了。

楊鐵垂首致意,道:“有些頭緒。”

楊鐵幹脆利落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報告給江晏和葉蔓,等待着後續的指令。

江晏卻朝着葉蔓說道:“來下完這一局。”

葉蔓蹙眉看向他,語氣不解:“下什麽棋,趕快……”

她沒說完,看着江晏看向自己的眼神,頓了片刻乖乖坐回她的位置。

片刻後,葉蔓贏了第六局,也是唯一一局。

“走吧。”江晏起身,吩咐楊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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