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你不是被罰俸禁出嗎？”葉蔓不解。
江晏伸開長臂，給葉蔓示意——我這一身別人看不出的。
葉蔓想說你那高挑的身形和惹眼的模樣，到了哪裏都會被人一眼瞧出來。但看了看江晏執拗的神态，還是應下了。
反正所謂罰俸禁出也只是皇帝授意做的局，消息已送出，應當并無大礙。
江晏跟着葉蔓上了馬車，取代了雲瑤平日的位置，小丫頭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氣呼呼上了另一輛。
江晏答應她就這一次，并且承諾過幾日就請大師傅賠她一桌好吃的，這才哄得小丫頭心頭松泛了幾分，念在往日裏确實沒少拿江晏的好處，勉強許可。
葉蔓在馬車上的時候，江晏就和人一并坐着，一起看看窗外的街景，或者說幾句話；葉蔓下車辦事的時候，江晏就乖乖坐在車廂裏等着，哪裏還有一點江大人的氣勢。
直到在學堂門口看到了那道身着淺藍色衣衫的身影，江晏才有點坐不住了。
他現在是禁出的狀态，不方便直接下車見人，只好遠遠地、靜靜地看着葉蔓與人交談，看她與人說事的時候的認真模樣，以及間或在眉眼間露出的三分笑意，一動一靜都十分動人。
葉蔓總算辦完事，打着小小的哈欠朝着馬車走來，一想到車裏有人在等候，似乎就沒那麽疲憊。
她掀開車簾，才邁上去半步，便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接應住她，輕巧将她帶到車廂裏。
葉蔓進了車廂，剛要笑嘻嘻道一聲“多謝”，就發覺自己猛地被按在車廂上，下一刻唇齒間便感受到對方溫熱的氣息。
她頭腦一熱，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一邊慌亂着确認車廂的簾子遮得是否完好，一邊忍不住小幅度回應江晏。
或許是心底下意識覺得這是在外面，甚至随時有可能被人發覺，葉蔓一顆心比往常跳得都要快速，忍不住輕哼出聲，而這似乎取悅了某人，導致這個吻比預計中的更加綿長和熱烈。
直到葉蔓感覺到腰側有些發軟，再繼續可能就要無力支撐的時候，江晏總算收斂攻勢，最後重重在葉蔓下唇上壓了壓，表示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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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做什麽記號似的。
葉蔓整個人落在他懷中，纖瘦雙臂攀在他身上，一邊緩神，一邊眼神示意他。
江晏看懂，輕輕扣了扣車廂壁，本來在車旁靜候的小厮聽得，當即翻上馬車，噠噠開始行駛。
車廂搖搖晃晃，葉蔓靠在江晏身上，舒适惬意，不自覺就想要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
“怎的這樣累？”江晏溫聲問道。
葉蔓眯着眼睛，聲如蚊蚋，“昨晚沒睡好。”
葉蔓垂着視線，靜靜看着她，從秀麗的眉眼，到小巧高挺的鼻子，再到溫軟的唇，一切都可愛又完美。
“阿蔓。”江晏輕輕喚了一聲。
葉蔓聽到了，但是沒應聲，只微微動了動頭的位置，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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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飛快，皇上下旨解除江、孟、司空等人的懲罰的時候，正是中秋日。
撫蒙戰事迎來轉機，大周軍士出兵奇巧，一改頹勢、占盡上風，消息傳回望京，這個中秋節比往年還要喜慶幾分。
葉延遠在山西，葉蔓在望京便沒有了其他可以共度佳節的親人。而江晏白日裏回了一趟伯父府上，送禮、請安，一道流程恭謹又客氣，然後便回來和葉蔓一起過節。
孟蘭霄和司空羽同家人用了晚膳，又到江晏這邊趕下一場，在江府門口撞見了同來吃酒賞月的唐錦心和餘景瑄二人，一道言笑入內。
幾個人在園湖邊的涼亭裏落座，雲瑤和竹君也都在席。他們年紀相仿，興趣相投，便不講究什麽主仆等級，全是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來，我提一個。”小丫頭雲瑤毫不怯場，端着酒盞立起身，黑色眼珠明亮靈動，“能在同一個月亮底下吃同一頓飯，就是緣分，敬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好。”
“好。”
“你會喝酒嗎，小丫頭。”餘景瑄一邊跟雲瑤碰杯，一邊還不忘了調侃她。
雲瑤看他一眼，壞笑了一下，“我可是千杯不倒。”
餘景瑄輕笑一聲，顯然是不信，“來來來咱倆比劃比劃。”
“餘三兒你別逞能，阿瑤酒量可真厲害着呢。”葉蔓含着笑，口中稱呼也叫得随意。然後在餘景瑄一邊喊着“叫名字！”一邊招呼過來一陣拳腳的時候，靈巧躲在江晏身後。
餘景瑄的手腳遇上江晏，便讪讪而還，口中“啧啧”道：“有靠山了是吧。我和錦丫頭以後就不是你唯一的底氣了。”
“你和錦心當然是我的底氣，我甚至因為和你餘三少爺走得太近，沒少讓別人說閑話呢。這名聲我可不能白白擔着，總要落些好處。”葉蔓一臉有所圖謀的樣子。
餘景瑄往後退上半步，立到江晏身側，借着酒勁上頭，即使面對話少安靜的江晏也沒那麽拘謹，拿腔拿調道：“我和葉子走這麽近，知肆兄不會介意吧~”
說完還不等江晏有任何回應，桌上便笑成一片，葉蔓直接遠遠地拿橘子皮往餘景瑄臉上扔。
江晏也笑，他的情緒似乎比別人要淡上一層，但也能看出是喜悅舒心的。淡淡的月光散落下來，讓他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
“诶錦丫頭，說起來，你怎麽都不吃醋的？”餘景瑄繞到唐錦心身邊，突然襲擊。
唐錦心壓着笑白他一眼，“葉子要是看上你，我先心疼心疼她的眼睛。”
衆人又笑，屬雲瑤笑得最大聲。
餘景瑄有些失落地坐回自己位置上，等着唐錦心來哄。唐錦心一邊嫌棄着，一邊把自己剝好的蝦仁遞到餘景瑄面前。餘三少爺好哄，一眨眼就又喜笑顏開。
“景瑄兄嘛，知肆兄是不會介意的。知肆兄介意的，可另有其人。”司空羽喝了酒，也沒了平日裏那副小學究的姿态，說話随意了幾分。
孟蘭霄立刻跟上：“過幾日恢複公職，江大人沒工夫跟在葉姑娘身邊時時看守，這可怎麽放心的下。”
他語調誇張，帶着點欠揍的恣肆神情。
葉蔓不明所以，感覺桌上的人都在打啞謎，只有她一個人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還不等她開口詢問，身旁的小丫頭又舉着酒杯站起來，聲音利落道：“放心，有我在我家小姐身邊，誰也別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說罷一飲而盡，氣勢十足。
衆人一愣，随即再看向江晏時，神色裏都帶了幾分微妙。
江晏不動聲色給葉蔓夾了塊排骨，神情淡然，只是那嘴角是怎麽壓也壓不下去了。
看着雲瑤一臉信心百倍、興致昂揚的模樣，大家不禁在心中佩服：江知肆，收買人心這方面你多少有點本事。
“你這小丫頭真挺能喝，怎麽跟灌白開水似的？”餘景瑄注意到雲瑤一杯又一杯，臉上卻一點顏色都沒有。
“都說了我千杯不醉。”雲瑤撇撇嘴不屑道。
餘景瑄不信邪，拎起酒壺走到雲瑤身邊：“來，今天肯定把你喝趴下。”
“你少來，到時候喝得暈頭轉向呼呼大睡還好，若是搞得一地狼藉，還得我……”葉蔓話到嘴邊改口道，“還得我家竹姐收拾，你少給竹姐添亂。”
竹君忍不住笑：“不妨事。”
“竹姐都說了沒事，來，小雲子，喝。”餘景瑄鬥志十足。
喝到後來，一衆人都已三三兩兩歪倒，或者迷迷糊糊睡了，或者歪靠在欄杆上看月亮，或者靜靜伏在桌上不知在想什麽。
葉蔓從江晏懷中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小聲招呼來用人，把這些人一個個扶的扶、擡的擡，送回客房，然後跟江晏兩個人沿着園湖外圍的石板路緩步往回走。
中秋的月亮又大又圓，此刻稍稍有些西移，但還是毫無保留的散着靜谧安然的光。落在人的身上，幾分清冷，幾分柔和。
秋日已經來了，湖上微風拂過來，吹散了一點酒意，卻也吹出幾分柔情。
“江晏。”葉蔓喚道。
“嗯。”江晏應聲。
“江晏。”
“嗯。”
“江晏。”
“嗯。”
葉蔓臉上帶着大大的笑，步子邁得随意且緩慢，仿佛這條石板路不需要有盡頭，他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阿蔓。”江晏道。
“嗯。”葉蔓也應。
“我喜歡你。”江晏道。
随意的步伐有了片刻的停滞，平淡惬意的心因這四個字怦然而動。葉蔓轉身看向江晏，後者神色坦然，目光毫無避諱。
“我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你，也在很早之前就曾告知你，可今日還是想再說一次，我喜歡你。”江晏聲音清冽，語調柔和，一字一句混着粼粼月光落到葉蔓心上。
“今日良辰佳節，想說的話當即便要說。”江晏早已不是那個懷揣着滿腔心意卻不敢訴說的卑怯少年人，他的喜歡直白、不加掩飾，讓人眼中能見到、耳中能聽到。
“你不用現在就回應我，”江晏擡手替葉蔓挽起側臉邊的一縷碎發，道，“回去睡個好覺，我期待你在明朗的白日，答應和我共度此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