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監控,奧汀,正規軍
第26章 監控,奧汀,正規軍
當晚阿爾文就被監控室那邊叫了過去。
希斯特死後,他的同事——年近五十的奧汀夫人接手了他的項目,繼續進行萬能體相關的人體研究。
這三個月來針對安琪的各種測試,都在她的宏觀掌控之下。
她也曾親自面對安琪,希望和安琪直接對話,看起來親切又友善,但是安琪從始至終拒絕和她說上哪怕一個字。
因為這個女人出現時,士兵們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緊張,很顯然這就是他們要保護的主要人物。
安琪知道她是這間實驗室的最高負責人。
這是世界上最隐蔽的實驗室,坐落在奇斯卡巨蛋外那片小小的無輻區。
安琪是第一個被運進這裏的實驗品,但是在她來時這裏的實驗設備就已經非常齊全,應該是事先為漢克姆教授準備的。
由于安琪從一開始就談好了條件,聲明在不傷害身體的前提下她會配合所有測試,所以在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她曾順從地任由研究人員給她的全身貼滿電線和磁片。
雖然之後很快拔除,但是無線連接已經匹配完成,與她身體相關的各項數值都會實時傳輸到監控室的各種儀器上——包括腦電波的動态。
就像阿爾文現在看到的這樣。
屏幕上是一段腦電波截圖,奧汀夫人已經盯着看了許久。
阿爾文也在一旁筆直地被晾了許久。
在阿爾文的表情變得更加不耐煩之前,那個穿着實驗服的女人總算是從屏幕前直起了身子:“你就是‘阿爾文’?”
雖然明知道奧汀夫人是因為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才只能按安琪的叫法稱呼他,但是阿爾文還是感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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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複了剛進來時的話:“阿爾文·文森特報到。”
奧汀夫人似乎才想起他剛剛自我介紹過:“啊,抱歉,文森特……”
她看了看阿爾文的胸章繼續道:“準尉。”
好在阿爾文從進來開始就沒什麽好臉色,否則這一刻他的表情一定變化很大。
奧汀夫人似乎也沒看出他不喜歡這個稱呼,很快問起了自己感興趣的事:“你和安琪早就認識?”
阿爾文看着奧汀夫人皺了皺眉頭,他确實沒想到奧汀夫人作為研究員,會用正式姓名來稱呼自己的實驗對象。
她現在看起來就像個有些八卦的長輩,和藹又慈祥。
阿爾文的專業素養不允許他在回答問話時打磕絆:“是的。”
“跟我說說你們之間的事吧。”奧汀夫人說着在轉椅上坐下。
在阿爾文開口之前她又補了一句:“一個眼神也不要落下。”
于是這次阿爾文回到實驗室另一頭的士兵寝室時,看起來像是剛跑完長跑。
負責實驗室守衛的正規軍們早就看出他不善言辭,一般不和他搭話,但這次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有好事者盤腿坐在上鋪,直截了當地問他:“喂,聽說你被叫到監控室了?那老寡婦把你怎麽了?”
阿爾文弓着背坐到下鋪床沿,陰沉着臉回答:“什麽也沒幹。”
是的,什麽也沒幹,不過就是強迫他反複敘述幾個月前他最想忘記的兩次回憶而已——細致到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表情,以及他當時的內心想法。
到後來,除了涉嫌違反軍紀的一些細節以外,阿爾文幾乎把能說的全說了,但提問還是沒有停止。
而且那提問的內容已經不太像是為了科研。
奧汀夫人問:“她害死了你的狗,你不恨她嗎?”
阿爾文回答:“那條變異犬的死和她關系不大,還有,請允許我再次重申,那不是我的狗。”
奧汀又問:“她毆打你的朋友,你不厭惡她嗎?”
阿爾文說:“我的朋友被很多人打過,我總不能去厭惡他們每一個。”
“呵呵,”奧汀笑笑,“她利用了你的善良,用一個變異嬰兒牽制你,你不覺得她很可惡嗎?”
善良這個詞讓阿爾文覺得詭異,他從未想過自己是善人或是惡人,倒是在當時的氛圍下,作為士兵的他和“善良”絕對沒有什麽關系:“或許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她聰明、果斷、勇敢,而且五官還很漂亮,你愛上她了嗎?”
阿爾文眉頭緊皺,一身軍裝穿得筆挺:“您在說什麽,她是個……”
阿爾文想說“變異人”,可想想安琪那副樣子,說是“變異人”都已經不太合适。
但他畢竟也不是專業的科研人員,一時間沒想起“萬能體”這個專有名詞,于是就卡在那裏。
“不得不承認,即使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安琪依然很美。”奧汀說着拿起桌面上安琪的身份證明,看着上面那張正常的臉,搖頭感嘆,“在我眼裏甚至是更美了。”
她轉動轉椅,看向另一面屏幕中安琪的實時影像:“我最愛看她現在這個表情,她冷靜得不可思議。知道嗎?從被抓獲到現在,她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她的逃跑計劃。她太堅韌了,就好像不知道絕望是什麽。”
然後奧汀站起來,走到阿爾文身邊,略顯輕浮地圍着他繞了一個圈:“一開始我也以為這三個月來她緘口不言是害怕我們過早地結束第一階段實驗,但現在看來她只是為了得到和你交流的機會——好吧,我承認她贏了,為了多了解關于她的信息,我不得不要求你每天給她一點時間。”
“所以士兵先生,陪伴她的過程中請保持警惕,她對你可沒幾句實話——她才不是因為寂寞才叫住你,而是她已經為這一刻準備了三個月。看看這份腦電波圖像吧,這是她用力思考時才會出現的圖像,類似的圖像我們之前也看到過——在她做數學題的時候。只不過這次的圖像峰值遠沒有上次那麽高,也就是說,騙你對她來說比做數學題容易得多。”
在奧汀夫人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的手指已經點上了阿爾文的胸膛,從胸口開始,一直劃向下腹部。
阿爾文不無震驚地思考這算不算是某種騷擾,但那根手指很快便從他身上撤離。
“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剖她了。”奧汀看着軍裝上自己手指劃過的印記,喃喃嘆道。
所以奧汀想要解剖的第一刀,是從胸口切下,劃到腹部。
是一次完整的開膛。
阿爾文躺在床上,在自己胸口反複比劃着。
他盡量說服自己去把這想成一場手術,只要重新縫合、療養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畢竟那是寶貴的實驗對象,應該不會到直接弄死的地步。
但有時他又覺得,對于那樣一個已經不能算是“人”的個體來說,她已經不太可能重新融入人類社會,為與變異相關的研究獻身也許是她唯一的價值和歸宿。
不管怎麽說,還是有些可憐。
阿爾文的腦子開始不夠用,他的世界和其他人之間其實有着一層壁壘,因為他從小使用的教材便和其他學校不同,他所接受的思維方式只有一種——為了多數人,為了人類的存亡。
他一直很能接受這一點,并做好了作為一個士兵,随時為這一光榮事業獻身的準備。
這和媽媽的期待不謀而合——你的父親是為人類而犧牲,你要以他為榜樣,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着急地想要從緝查隊轉回正規軍,因為緝查隊只能負責和變異人相關的案件,而正規軍卻可以在s盟需要的時候,昂首挺胸地走上戰場。
那種心思有多麽急切呢?急切到哪怕明知對手是能幹掉十個配槍正規軍的怪物,他也會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面,哪怕耳麥裏收到了“活捉”這種高難度的指令,也會豁出性命與其肉搏。
他是真的相信在西約姆統一s星以後,曾經的一切美好都會重新回來,而在那樣一個新世界中有沒有他都已經無所謂。
沙漠的深夜裏,西約姆的演講在阿爾文腦中反複回蕩——
“在這樣一個萬物凋敝的時代,繼續分裂只會走向消亡,我們不得不把全世界聯合起來,将拯救我們的星球作為頭等大事。”
“在正常人類都已經食不果腹的今天,我們早已無暇顧及本不屬于這個生态圈的變異人種,當我們對它們心生憐憫,它們又是否想過将他們的錢拿出來救救在貧困中苦苦掙紮的我們?或者說,我們的貧困又是為誰所致呢?”
“是我們提取‘甘果醛’,率先開辟出了s星的第一個沙漠無輻區,是我們研發了‘a1鎖水劑’,讓荒漠育植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一切都在證明s盟便是真正能領導這顆星球走向欣欣向榮的組織,而你們便是s盟的戰士!”
“是要在這煉獄中苦苦掙紮,還是拿起你們的武器放手一搏?是要終生蜷縮在這巨蛋中瑟瑟發抖,還是把希望留給無數的後人?”
“為星球複蘇而拼搏的你們,将永遠是這場偉大鬥争的參與者。若新世界因你們到來,那你們便是新世界的一份子,這是時代賦予你們的榮光!”
“我阿克曼·西約姆在此宣告,鐖輻射的威脅必然在十年內結束,開滿鮮花、人人正常的新世界必然到來!”
“好!”在阿爾文的幻聽中,約克和其他戰友們的叫好聲同時響起,就好像他們已經在這演講中看到了那美麗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