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監聽
監聽
季凡笙還未來得及回應，便聽秦時月問道: “小川李哲川”
他吃了一驚，詫訝看向對方: “你怎麽知道……”
除了上次在秦家樹屋上玩時，秦時月看到過這個名字，其餘時候季凡笙從未在他面前提及過此人。
如今李音塵不過是說了個小名，秦時月就立刻聯想到李哲川，未免有些直覺太敏銳了吧
對面的李音塵聞言眯了眯眼睛，點頭承認: “不錯，是他。”
“如果你們一定要去探望的話，那我也同去好了。”秦時月安撫地拍了拍季凡笙的肩膀， “我會充分尊重凡笙的意見的，只要他能高興，我怎樣都好。”
但這話說出後，季凡笙聽到耳朵裏，并沒有感覺到感動。
相反，他反而覺得周身似乎有冷風吹過，帶着一股說不清的陰森。
而另一邊。
短暫的停頓後。
李音塵輕嘆一口氣，問道: “秦先生，你調查過凡笙吧”
“從凡笙的反應來看，在此之前他沒有對你提到過‘小川’這個小名——事實上，他也絕不可能會喊出這麽個名字來，因為這是我對我堂弟特有的稱呼。單憑這麽個小名，你就能推測出全名來，是不是有點太不合常理了”
秦時月的微笑不變: “這有什麽我知道李哲川是凡笙的白月光，對他産生好奇，查過他的長相和家世，任何能和他聯系到一起的字眼，人物，我都會格外關注到，有問題嗎”
季凡笙: “……所以，你确實調查過我”
“不，凡笙，我只是調查了我的情敵而已。”秦時月安撫道， “我愛你。但我不相信其他人，我害怕別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所以我去查了一下對方的基本信息，僅此而已。”
“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我都會告訴你的。”季凡笙抿唇，考慮到兩人的感情剛剛開始，有些事情需要磨合，他沒有就此事繼續追究， “下次不要這樣了。你也不希望我總是疑神疑鬼地去查你的過去吧”
秦時月臉色有些難看，他的笑容隐隐維持不下去，只配合着點頭。
陸易陽在一旁看着，察覺到秦時月暫落下風。他暗自嫌棄對方不争氣，一手好牌都能打成這麽個被動局面，實在太沒用了。
但為了讓李音塵能被牽制住，陸易陽還是選擇幫秦時月。他打圓場，意圖把這件事掠過去: “那麽，既如此，我們四人正好一車，現在就去看李哲川吧。”
“不急。”李音塵倚靠在了牆上， “有些事情比較重要，現在說清楚會更好。”
“秦先生，你只說了自己曾做過的一部分事情。”李音塵修長的食指在眼側輕敲兩下， “你在坦白自己所作所為時，眼裏是慌亂的，但語氣，措辭卻表現得理直氣壯。這種矛盾，讓我有理由猜測，你把對自己無害的那部分真相公布了，但對自己真正不利的部分則隐藏了。”
“你在說什麽啊。”秦時月眉頭皺起，一向溫文爾雅的他難得不悅道， “李大偵探，猜測，推斷未必能推導出真相。沒有被證實的事情，僅憑猜測就可以信口開河了嗎”
“證據過會兒再拿給你看。”李音塵仍舊保持着自己的節奏， “回到我們剛才的對話，我提到我要去找小川，但并沒有詳細說明情況。正常人聞言會問一句——小川小川怎麽了找他做什麽”
“但你沒問，”李音塵道， “你好像很篤定地，就認定是李哲川生病了，而我們此行會去醫院看望他——請問你的這種篤定從何而來呢”
秦時月: “……”
“這個問題我可以幫你回答。”李音塵聲音冷冷的， “因為你采用手段監聽了凡笙的通話——而昨天，凡笙剛和我在電話裏讨論過小川的病情。”
“!!!”
季凡笙猛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時月。
秦時月面色有一瞬不自然，但還是辯解道: “監聽，說的倒是輕巧，我怎麽監聽我根本沒有作案條件。”
“并非如此，監聽的方法有很多種，最簡單的一種事是，秦先生你可以在凡笙睡着的時候，利用指紋解鎖他的手機，并在他的手機系統中安裝隐匿運行的監控軟件。這種軟件很難被殺毒軟件發現并鏟除，通常情況下只能在手機恢複出廠設置時才能被抹去。”
“到底有沒有監控通話記錄，凡笙找專業IT技術人員幫忙查清就好了。”李音塵道， “這就是我提供的證據，秦先生覺得可以嗎”
秦時月沒有回答，片刻後只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季凡笙一瞬不瞬地看着對方，後知後覺地感到恐怖。
所以，秦時月那天約自己去他們家做客，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嗎他曾在自己毫無防備地睡着時，進入到自己的房間中，解鎖自己的手機密碼，并對手機進行了監聽
是秦時月藏得太深，讓人看不清嗎
還是他太傻了，明明李音塵憑借着三言兩語就能推斷出的事實，到了他自己這裏，居然半點端倪未察覺
兩米之隔。
陸易陽臉色徹底黑了，他的拳頭發出了“咯吱”的響聲，但沒有拿到證據前，他也沒有輕信李音塵的一面之詞。
“如果哥哥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手機給我看下嗎檢查異常軟件這種事情，我還是在行的。”
陸易陽就是IT界精英，區區一個隐藏軟件，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
秦時月嘆了一口氣，制止了季凡笙遞手機的動作: “不必，我承認我的确這麽做過。”
“在情感中你明明已經占據優勢了，為什麽還要搞這種小動作”陸易陽不解。
“優勢我占什麽優勢我擁有的不過是口頭一個表達願意在一起的邀請，随時都可以作廢。沒步入婚禮殿堂前，任何意外都不能小觑，這是我多年戀愛得出的經驗。正是因為我對這段感情足夠重視，我才要盡我所能努力經營，防患于未然。”
秦時月振振有詞，把監聽這種搬不上臺面的行為說得冠冕堂皇，對如此厚顏無恥的行為不再忍耐，陸易陽兜頭給了秦時月重重一拳。
對方擡起手，護住自己的臉，陸易陽還欲繼續揮拳之時，李音塵指揮道: “打身上，別打臉。臉部傷痕明顯，一不小心就會認定輕傷，你會吃牢飯的。”
“啰嗦!”陸易陽嘴上這麽吼了一聲，但實際落拳時，卻都聽話地朝着秦時月的身上打去了。
秦時月來時有多體面，現在就有多狼狽。
季凡笙一言難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秦時月的行為甚至比裴羽更過分。
但，類似的這種事情陽陽也做過。
如今看着陽陽生氣暴打秦時月，季凡笙就覺得很諷刺。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還是五十步笑百步
“停手，別打了。”季凡笙問， “秦時月，我們并沒有太多感情基礎，你表現出的這種占有欲也只讓我感覺到突兀，我并不認為我有什麽魅力能讓你擁有一定要結婚的信念。剛才的那番說辭我不接受。你好好解釋，為什麽要監聽我”
秦時月捂着肚子，休息好半晌後，扶牆慢慢站起身來: “抱歉，凡笙，最開始的時候，我監聽只是出于習慣。我遇到過太多表面溫柔但內心瘋狂的戀人。我怕好端端的突遭橫禍，所以就習慣了在每一任戀人的手機上裝上監聽記錄，以保障我能從對方只言片語的對話信息中，推斷出他的精神狀态……”
“凡笙，我不是不相信你。”秦時月艱難說道， “對不起，我的确越界了，可我是真心想和你結婚的。當我聽到你跟李音塵打電話談起李哲川時，我心裏真的很嫉妒。我開始像過去我讨厭的那些人一樣，在背地裏搜集你的信息。對不起，我控制不住。我口口聲聲說我讨厭別人喜歡我，但我在意的人若是真的不喜歡我，我心裏卻又無法接受。”
也許，成長就是一個，屠龍者終成惡龍的過程。
秦時月在他自己的世界裏，活得像個小王子。他太順風順水了，雖然年近三十，但還像是個孩子——像孩子一樣自私，又像孩子一樣保留着人性裏原始的惡意和天真。
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夠一直保持這麽一顆“童心”，也許這正是秦時月屢屢吸引極端之人的原因。
季凡笙抿唇看向秦時月。
良久後，他說: “那天晚上我去你屋裏找你時，你在讀《百年孤獨》。”
“我不知道你過去有沒有留意過，但很多年前，我讀這本書時，裏面有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
“——你那麽憎恨那些人，跟他們鬥了那麽久，最終卻變得和他們一樣。人世間沒有任何理想值得以這樣的沉淪作為代價。”
秦時月怔然。
愣愣地看向季凡笙。
他以為對方會指責他，質問他，歇斯底裏，無法理解，就像他曾經對自己的追求者做過的那樣。
但卻沒想到，對方會對他說出這麽一番話。
“我算不上是你的理想，更不值得你去做這種事。”季凡笙說， “別變得像他們一樣，好的感情不該是這種樣子的。”
……
眼看着季凡笙對此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李音塵感覺說不出的胸悶。
他平時不是個沖動的人，但如果實在心裏有什麽不吐不快的話，他也不會非逼迫自己憋着。
“你打算原諒這件事”李音塵問道， “這種事有一不見得有二，但有二就一定有三——別人怎麽對你，都是你教他們的。之前是定位器，現在是監聽軟件……下次又是什麽”
這話一出口，陸易陽臉色慘白地猛地擡頭。
目光緊緊鎖住李音塵。
找到了。
他之前就一直納悶，自己明明将定位器藏得好好的，那麽多年哥哥從來沒發現過異常，到底發生了什麽才導致他突然暴露了。
原來是因為他——李音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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