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滴血
第三十三滴血
炭治郎在鱗泷左近次門下訓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裏祢豆子都在沉睡,很讓人擔心。
太宰那個家夥早就因為新的任務回去了,沒有人陪唐風聊天,雖然有時他也會嘗試學幾招水呼,但因為實在記不下招式而選擇了放棄。
不得不提的是,老人家的訓練手段非常的嚴苛,即使是身為長男的竈門少年每天都腰酸背痛或是滿身傷的跑回來,滾倒在床上。
有時甚至連爬去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夜巡回來合着衣服直接呼呼大睡,每次都是唐風實在看不下去了,鬼化變大将迷迷糊糊說着好想吃飯團啊的家夥拖進浴室給剝橘子皮一樣剝了塞盆裏泡着,等對方洗完後就會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穿上衣服爬回被褥裏接着睡。
這幾年過慣了飄零的生活,突然一下子那麽安逸,難免有點不習慣。并且唐風只要一安逸曾經刻意抹去的某些記憶總會追上來纏住不放。
雖然忘掉的大部分血之呼吸也會因此想起來是好事沒錯,但是為了躲避那些讨厭的回憶,唐風還是會選擇盡力不讓自己閑下來,有時也會嘗試幫鱗泷燒飯。
只是自從炸了一次廚房之後,老人家就再也不讓他進去就是了……
不過有一點唐風總覺得奇怪,明明身為獵鬼人,對方為什麽會願意收留身為鬼的他和祢豆子,要是只有祢豆子也就算了,怎麽也想不通鱗泷先生也會将他一并留下。
所以他就有一天直接問了,老人家也毫不避諱的告訴他,當初富岡義勇也是帶來了一個擁有鬼族血統的、無論這麽砍下腦袋或是放在太陽底下日光浴也殺不死的小鬼。
因為殺不掉也不能放任不管,而且似乎執着于自殺對其他人也沒什麽危害,所以就拜托他照顧了。
至于這個小鬼是誰,唐風多多少少也猜到了,那應該就是太宰治。
至于怎麽也死不了的特質,倒是和自己有點相像,怪不得他當初怎麽仔細分辨也分辨不出那家夥到底是人是鬼了。
“說起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老人突然看着他道。
“請說。”
“你那把日輪刀是怎麽來的?”他擡手在半空比劃了一下長條太刀的形狀,“我偶爾撞見你和炭治郎那孩子切磋時候的樣子,你好像是會幾套刀法的,這些是你自創?還是說有誰教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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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啊!”唐風一手握拳錘在另一長開的手上。
人/鬼活的久了,在這個世上游蕩得多了,總會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于是他将被繼國嚴嗣救下并被他收為弟子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鱗泷左近次。
盤腿喝了面前沏好的茶,又笑着解釋。
“不過師父也只教會了我呼吸法中的‘法’而已,至于劍型,因為他太強并且也活了太久的緣故,具體的招式和名稱全部都忘得差不多了。”
鱗泷左近次:“???”
還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在健忘方面,師徒二人真是一模一樣……
後來,唐風被繼國嚴嗣教導得差不多了,就又照例下山游蕩找無慘去了,結果因為迷了路忘記了回去的方向而在某地徘徊,正在他茫然不知所措之時,被一個路過的老大爺撿了回去。
那位老大爺又聾又瞎,并且還患有嚴重的鼻炎聞不出鬼的味道,只憑借着年輕時的一些真本事,一個人闖蕩獨居在山中。
他收留了唐風以後,可能是身有殘疾分不清對方是人是鬼吧,竟是與他相安無事地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并且将自身的全部刀法都給交給了他。
後來唐風才知道,這就是師父在漫長的歲月中忘卻了的“血之呼吸”的劍型,原來老人家曾經也是繼國嚴嗣的徒弟,也就是他的師兄。
師兄是個非常溫柔且正直善良的人。
在他眼裏,不管是人是鬼,都是一條可貴的生命,大家活得都不容易,都有自身的那份痛苦。
這樣甚至能夠站在鬼的立場上為鬼着想、過分善良天真以至于有些頑固到了癡傻地步的師兄認為,自己并沒有資格代替神佛給惡鬼降下懲罰,總是會不忍心傷害那些有着悲痛過去的鬼并且落下淚來。
“那無可救藥的溫柔啊,甚至有時候比炭治郎還要來得兇猛且不分場合對象呢。”唐風看了看躺在一旁熟睡着的祢豆子的側顏。
但是,師兄後來後悔于自己的溫柔,甚至憎恨着自己這份可貴的品質。
因為他那仁慈的不分敵我的溫柔,他才會失去自己的雙眼以及全部的聽力。
更重要的是,他的溫柔也讓他失去了他所愛的人。
被鬼的花言巧語苦肉之計所蒙騙,沒能從鬼的手下保護他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自那以後,因為怨恨着這樣看似善良實則懦弱的自己,退出了鬼殺隊,一個人隐居在山中,再未踏出山林過半步。
“師父最開始創造出的劍型已經無法考證了,”唐風說,“但是我只知道,師兄他的刀法非常地溫柔。”
對方的血之呼吸幾乎沒有至對手于死地的招數,只是且戰且退,用于防守和保護身邊的人,只為了能夠起到從鬼手中活下來的地步,僅此罷了。
“明明是‘血之呼吸’,但是戰鬥的時候卻見不到一絲的血,僅僅是擦傷這種程度什麽的,很可笑吧?”說道這裏,唐風像是真覺得很好笑一樣,還真就勾了勾唇,“所以那個笨蛋師兄最後才落到那種孤苦伶仃的下場啊,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還談得上什麽溫柔啊。”
氣氛頓時有些沉重,鱗泷左近次面具下的臉變了變,也感到有些唏噓。
很多事情不是簡單的“O”(正确)與“X”(錯誤)能夠說得清的。
有些鬼确實可憐,他們過去也是人類,有些也擁有着悲慘的過去,但是他們就未必沒有有可恨之處。
對于弱勢一方的人類,他們到底還是危險的。
到底值不值得同情,或者以怎樣一種方式同情,卻又不損害到人類的這一方的利益……
這種事情,想必就連神明也很難想出兩全其美的做法吧。
不,或許正因為對方是神明,所以更不可能想得出了……畢竟他們過于強大有時候反而會蔑視衆生。
那麽又有誰能處理好這種複雜的事情呢?
鱗泷左近次覺得,如果真的有人能夠給予那些可憐之鬼人性的關懷,那麽那個人的身上絕對不單單只有溫柔,可能內心也是十分強大且頭腦充滿智慧吧。
這種複雜的事情沒辦法用語言表達并說出口讓這個孩子也理解,但為了驅逐這種忽然之間變得壓抑不少的氛圍,鱗泷先生還是決定先轉移話題。
“咳,”咳嗽一聲,“最近狹霧山附近的鬼數量有明顯下降的趨勢,是你幹的嗎?”
其實也不必多此一舉問出來,鱗泷左近次一次偶然發現這個孩子夜裏偷偷溜跑出去,最開始抱着些許懷疑的态度再加上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便也跟了去了,結果還是令他有些意外的。
一年前明明連握劍姿勢都有很大問題,劍法有了上招忘了下招的家夥,現如今跑去殺鬼的時候動作劍型卻十分流暢。
刀刀致命并伴随着絢爛的血光,往往不出幾十秒,低階的鬼便會被斬作無有。
有時候他實在無法弄明白,自己到底要如何評價這個少年。
到底是強大還是弱小,是在好好地面對,還是在不斷逃避選擇将什麽都迅速遺忘。
“咦?”聽到老人的話,唐風這邊倒是微微一怔,随即表情很快放松下來,“原來您都知道了嗎?怪不得有一天晚上總感覺身後有雙可怕的眼睛在盯視着這邊呢。”
他笑着,半開玩笑地說道。
見尾随的事暴露,鱗泷先生倒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問:“你晚上那時用的也是‘血之呼吸’?”
“非常的張揚和暴力,倒是看不出一點溫柔來。”
他客觀地指出。
唐風點點頭:“師父經常教導我不必拘泥形式,從他人身上習得或是傳承下去的打法,吸收理解的基礎上也要有自身的理解和領悟。”
鱗泷左近次“嗯”了一聲,表示了認同。
“我覺得師兄那種為對方着想的軟綿綿攻擊并不适合我,所以就聽師父的話稍微加了一點自己的理解,”他繼續說,“于是我後來領悟是,既然改造這套刀法的師兄不忍心奪取惡鬼的性命,那麽我便避開鬼的脖子,刀刀砍在非要害的地方迸濺出血花,用以延長敵人的痛苦,消磨鬼的鬥志與生存欲望,直到他屈服讓我驅使、徹底擊潰對方的心靈防線為止。”
說道這裏,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微笑。
“簡單來說,就是将鬼玩弄于鼓掌之間,讓他也體會一下施加在他人身上同等的甚至更高級別的痛苦,我把這種呼吸法叫做——血之呼吸·改·日輪刀刮痧。”
鱗泷左近次:“……”
簡直理解和領悟過頭,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我這樣做不對嗎?”看着鱗泷先生微微僵住的身體,斂去了笑容,“對待敵人仁慈就是對待自己殘忍。”
“人類可以溫柔對待,但是那些輕易掠奪和踐踏他人幸福的惡鬼,必須趕盡殺絕。”
如此認真地說着,平日裏總是溫潤柔軟的琥珀色眸中此刻卻帶上少許偏執。
說這些話的時候,唐風的腦海裏只有鬼舞辻無慘。
他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找到他的話,絕對不會在第一時間就解決掉對方的。
最起碼,也要讓他在紫藤花海包圍的沙海上享受一遍日輪刀刮痧和日光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