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沉重的表白
沉重的表白
最終她如願以償将月桐帶回了雲王府安頓下來。
起初幾日都還平靜的熬了過去，然而等到她的傷好了以後，雲衣翻遍整個雲王府，都找不到她的蹤跡。一個姑娘，居然這麽憑空消失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雲衣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來。
“青兒，你可知道雲王府有什麽地方可以把一個姑娘藏起來麽？”她閑的郁悶，一句無心之問，居然讓一旁站着的青兒瞠目結舌。
“你怎麽了？幹嘛做出這副表情？”看出她的異樣，雲衣遲疑。
“郡主，你指的難道是……北苑？”
“北苑？！”聽她說起這兩個字，她有些難以置信，還記得小時候，楚陵東曾經告訴過她有關北苑的事，她只當那是小孩子之間的謊言，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這次又被青兒提起，反倒激起了她的興致。
“青兒，北苑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那是所有王府設置的最隐秘的院落，凡是皇帝賞給親王的女人一般都住在北苑，她們私下從不與外人來往。”
“……！！”這下換做她瞠目結舌了。
為什麽從來都沒有人告訴她這件事，她一向以為她的父王與別的男子不同，難道是她看錯了。
現在想想也知道，若他真是不惹塵埃，不近女色，又哪裏會和一個女人生下她？是她天真的可以，傻得可以，那神一般的完美形象，如今算是徹底崩塌了。
“青兒，你老實告訴我……我的娘親……曾經也是住在北苑的女人嗎。”她的聲音明顯少了些自信，試探性的追問道。
“郡主……”
未等青兒把話說完，雲衣就沖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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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冉起一股莫名的焦躁，壓的她喘不過起來。她分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麽而難過，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的生母感到不值而難過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一路奔向楚雲塵平日長待的書房，她沒有敲門就推門而入，也顧不上那些所謂的禮法孝義，目光滿是鄙夷與幽怨，對上閑坐在書房內的白衣男子的的潋眸。
“父王，你為什麽要騙我？把我當傻瓜一樣騙……難道你想這樣要隐瞞一輩子麽？”
“發生什麽事了，雲兒？”楚雲塵的見她滿臉的傷心，心裏引出一絲不安，這與平時那個冷靜的他完全不一樣了。
“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那麽完美無暇……潔身自好，可是到現在我才明白，這些原來都是假象。”她大聲宣洩楚內心的不滿，“你既然這麽喜歡當種馬，平日裏還得兼顧北苑那麽多女人，又幹嘛還要擺出一出高不可攀的樣子？雲兒都替你覺得惡心！”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楚雲塵的臉色忽然大變，此時幽深的雙眸不由湧上一層深暗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栗。
雲衣從未見過他這麽生氣，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依舊故作冷靜：“我說……你讓我覺得很惡心！”
“啪！”随着一聲輕響，雲衣柔弱的身子踉跄的後退了幾步，驚愕的擡頭，只見她雪□□嫩的俏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紅色掌印。
她不可思議的望着楚雲塵那副寒冷到極致的臉，眼裏只有惶恐與說不出的委屈。
“你打我……”她驚恐的秀眸裏滿是不信和痛苦，接着，一層薄薄的水霧漸漸浮上了眼眶。
“父王，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很疼我，從來都沒打過我……可是今天，你居然打了我……為什麽？”她哽咽道，大大的淚珠在眼眶中凝結不停的打轉兒，她硬是強忍着不讓它們落下，心痛如刀絞，眼淚終于像斷線珍珠般，一顆一顆滾下粉頰，看得讓人揪心。
她只能任由滾滾滑落的淚珠滑過頸項，也不去抹一下，只是很哀傷很哀傷的注視着楚雲塵抽噎着。
楚雲塵被她傷痛欲絕的哭聲清醒過來，眸間的陰寒逐漸散去，他承認在他出手後的一瞬間就後悔了，見她此時這副模樣，更加的心如刀割。
她哭得有些筋疲力盡，嘴裏仍虛弱的重複着一句：“父王……為什麽……”
由于之前跑的太急，又這麽一鬧騰，腦海裏頓時只剩下一片空白，随着意識的模糊，身子向下墜去。
楚雲塵親眼看着身前那具嬌柔羸弱的身子忽然急遽墜下，一把将她攬入懷，滿臉的擔憂浮現。
“雲兒……雲兒？”他連聲呼喊着懷裏少女的名字，始終喚不醒她疲憊的意識。
他想不到這一掌會對她造成如此大的傷害，他心痛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小人，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當時的情形。
那一掌是他這十五年來第一次有的情緒，還是對自己的女兒……他不是一個會對自己所做之事後悔的人，可這一次……偏偏事與願違。
雲衣安靜的躺在柔軟床上，整個身子幾乎蜷縮進被子裏，只露出了半張純靜無暇的小臉。
那張美的過分的小臉卻透着幾分異樣的蒼白，粉嫩白皙的臉頰滿是淚痕。
“雲兒，對不起……都是父王不好。”楚雲塵坐在她的床邊，低低嘆息，右手輕輕撫在她嬌嫩的臉頰上。看着她那副蒼白如紙的小臉，他的心又一次疼痛，一波又一波澎湃的愧疚感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幾乎淹得他喘不過氣。
“你根本用不着向我道歉……是雲兒自己畫地為牢，與自己過不去，這算是老天爺對我任性的懲罰。”床上的少女喃喃自語，眼淚又不争氣的落下。
“是我不該瞞你……錯的是我。”他有些傷神的閉上眼，無奈的神色，更添一分暗淡。“父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你涉世未深，不懂其中的利害。
“父王……這些都不是我想聽的……也不是我失控的理由。”她邊說邊起了身，滿臉憂傷，心裏鼓足了勇氣繼續道：“你這麽聰明，雲兒的心思都瞞不過你，為何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裝作糊塗呢。”如此含蓄的表白，她放下所有尊嚴，賭上這一次。
“十五年來，你疼我愛我照顧我，這些可都是你的真心？”
“你說呢。”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不是親情……而是男女之情。”
白衣男子被她一語驚愕，啞口無言。而她的目光如此懇切，天衣無縫，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挽回……
“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想我們……永遠不會有交集。”
他閉上雙眼，終于忍痛而言，把心裏的話告訴她。
“這件事，莫要再做它想，不要到頭來，連親人都做不了。”冷冷的聲音回蕩在她的房間，他的目光有些停滞。
今日她終于算是明白了，什麽是癡心妄想，什麽是黃粱一夢。
真傻，她還以為他是真的疼她愛她的，這麽看來，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孤魂，占據了這具身子的孤魂。
沒有結果的愛，即使跨越時空，輪回重生又能怎樣。
眼角的模糊，她忍住即将湧出的淚水。她可以屏住了呼吸，卻無法控制指尖禁不住的顫抖，略微沉吟道：“這十五年，你不該對我這麽好。”
楚雲塵不再忍心看她，他的神智仿佛被牽引到九洲山外之遙遠，再也無法牽引回來。
她知道他在回避自己的糾纏，可仍卻不願停下心中久藏的疑惑，繼續自顧說道：“我一直對自己沒有信心，雖然你給了我最好的生活，卻給予不了我尊嚴。”她勉強擠出一抹苦笑，哀傷而又心醉，随後她又堅強的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流露出懇切：“當你的女兒，我從未後悔過。”她痛苦的說完這段話，齒間不知不覺咬住了內唇，嘴裏已溢出點點血腥，苦澀不堪……
終于結束了……這一場從頭到尾都是她一人的獨角戲。
聽她一點一滴傾訴完這段冗長的心事，楚雲塵長身而立，滿目蒼涼，他的生命從來都恍如煙火，脆若流痕，也從未如此恨過自己，悔恨，交織出全部的眷念與滄桑。
翠木參天的晴朗日子，清晨微風靜悄悄來回吹拂，摩挲着竹葉尖兒沙沙作響。後苑的清沁之氣遠遠飄零到整座王府，又擴撒在空氣中。在在這座空曠又溫馨的府邸安穩的日過了十五年，雲衣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是時候該離開了，勉強一笑。她纏了他十五年，這回終于舍得放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