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司無岫一邊研究那本發燙的冊子, 一邊将他在烏璐鎮讓玉荷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唐寧。既然唐寧已經見過那書生,如今也再沒有瞞着的必要了。

唐寧聽完之後還有點懵:“你是說, 那個書生不光知道小閣樓的事, 連小飛舟的輕功也是他教的?”

司無岫微微颔首。

“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我完全就被他騙得團團轉!”唐寧一臉的忿忿, “我讓他跑, 他還表現出一副跑不動的樣子來,氣喘籲籲跟真的似的。”

輕功要是那麽好,怎麽可能跑兩步就會喘?

還以為真的是個文弱書生,結果卻是披着書生皮的高手。

一個高手居然表現得如此見錢眼開,也難怪唐寧會被他的演技騙過去了。

稍微有點高手的自覺行不行!

唐寧想了想,問司無岫道:“你說, 這書生到底是什麽人?我覺得他來歷神秘, 倒不一定是和賈師者或者黑衣人他們是一夥的,算上烏璐鎮那次,他總共幫了我們兩回。”

“不止,是三回。”随着司無岫的話音落下, 只見他雙手持着畫冊中間的那一頁撕開,一張薄如蟬翼的黃紙就這麽輕飄飄地被他抽了出來。

“這是……?”

唐寧瞪着眼睛看去,突然覺得這張紙好像有點眼熟。

“和賈師者手上的路引有點相似。”司無岫随手将沒用的畫冊扔在地上, 把黃紙展開,放在手心裏。

黃紙微微泛着光,這下沒了書頁擋着,就連站在邊上的唐寧都能感覺到從紙張上散發出來的熱度。而更神奇的是, 紙上依稀畫的是一張意圖,上面還有一條标亮的線路。

司無岫端着路引紙轉到後面,那條線路也重新标了個需要繞道的線路;他轉向側面,線路就把繞道變成了轉彎。

唐寧咋舌地看着那張紙,敢情這還是張移動地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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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師者手裏的路引可沒那麽高級。”唐寧看向司無岫,“他那張紙上就只有幾枚意義不明的符號,而且只能用三次,聽說使用一次上面的信息就會減少一部分。”

所以等賈師者拿到手的時候,那張紙別說地圖了,連條簡易的路線都沒有。

就這,還是他畫了大價錢買下來的,把修院裏的師生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咦,等等!”唐寧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張路引一直被我帶在身上,那我帶的那一隊,秘境究竟是根據我的容貌,還是根據路引把大家帶進來的啊?”

司無岫摸着下巴端詳他:“就算不是因為容貌,阿寧在我眼裏也是最好看的。”

“我要好看做什麽!”唐寧怒視他一眼,“我不過是在想,要是沒有這張路引,之前我們在秘境外頭和別人約定的事就不算數了。”

司無岫輕笑搖頭:“不會,這張路引必然會出現在你身上,因為對方擔心我進不去。”

“聽你的口氣,好像已經知道書生是誰派來的了?”唐寧對司同學的情緒不說能掌握八九分,六七分總是有的,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司無岫現在的心情可不算好。

“多半又是為了我母親的遺物來的。”司無岫語氣淡淡,看向唐寧道,“能暗中做出這種安排的人,除了元帝之外,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唐寧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算上這次,書生幫了他們三回,甚至在唐寧他們剛通過天湘修院入學考核那會兒,昊山秘境還沒被發現呢,他就已經将路引塞進唐寧的懷裏了。

而且,書生和賈師者與黑衣人都不同,雖然目的不明,但他一直在給唐寧和司無岫提供幫助,從來沒做過傷害他們的事。

只是唐寧還有一件事想不通:“為什麽每次他要幫你的忙,找到的都是我?”

在東郊村時就那麽直接地出現在唐寧面前,烏璐鎮上的盡管不是書生,可王飛舟卻是最先到他的屋頂上做惡作劇,才被他和司無岫發現那背後一連串的內幕的。

司無岫想了想,故作正色道:“大約是因為阿寧心善,好接近吧。”

“你直接說他覺得我蠢,好下手就是了。”唐寧郁悶白了他一眼。

“自然不是。”司無岫笑着安慰他道,“就算沒有你,他也會想別的辦法引起我的注意。會選擇你,是因為他知道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唐寧擡眼看他,有些奇怪:“在外人看來,我不過是你的同修,論親近的話恐怕還不如玉荷跟雷鵬。更何況,如果他是你爹的人,為什麽不直接找從宮裏來的玉荷他們?”

“不知道,或許是元帝的吩咐,不願讓玉荷他們知道更多的事。”司無岫推測,“這世上知道《馭靈書》和我的體質的人不過那麽幾個,你與我朝夕相處,以書生的能耐,興許早已猜到我會将《馭靈書》交給你。”

“可是東郊村的時候,你還沒把那秘笈交給我呢。”唐寧覺得有點暈,這書生到底是想得太多,還是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啊?

“不管他,既然是元帝的人,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司無岫對書生不感興趣,只平靜道,“他要暗中相助,我就只當什麽都不知道。”

換言之,好處收下,但不會對元帝說謝。

唐寧也知道這對父子之間的感情完全說不上好,司無岫腰上的傷還是元帝造成的呢!

不管元帝派書生來是為了彌補他,還是司無岫猜測的那樣為了司慕華的遺物而來,唐寧都不會做出什麽評價,因為他和司無岫是站在統一陣線上的,一切自然都以司無岫的判斷為标準。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跟着路引走嗎?”唐寧問,“這路引究竟會把我們帶到什麽地方去?”

比較尴尬的是,如果路引最終指向的地點是魈魅的體外,那他們應該先離開這裏才能找到終點,但問題就是——該怎麽出去?

司無岫問他:“在我們掉進來之前,你可曾感覺到它發燙?”

“沒有啊。”唐寧搖頭道。

“那就是了。”司無岫道,“到了這裏才發燙,那就是感應到了什麽。而能讓元帝最感興趣的,莫過于母親的遺物,甚至我懷疑這張紙本就是母親親手制成的。”

唐寧:“這麽說來,這張路引也是你娘的遺物了?”

“大概吧!”司無岫對他娘的事情并無興趣,也沒有收集遺物的愛好,只是他剛好需要,才會進入這個秘境的。

有路引在,他們也不必盲目在這魈魅的肚子裏打轉了,直接跟着走就是。

唐寧扶着司無岫,兩人邊走邊小聲說話。說到黑衣人的刺殺,唐寧露出擔憂的神色:“我擔心我二哥,不知道他能不能從那些黑衣人的包圍中活下來。”

“黑衣人是沖着我來的,他們背後之人沒有下令讓他們殺唐二公子,想必不會趕盡殺絕。”司無岫摸了摸唐寧的腦袋,“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答應讓他來斷後,那畢竟是你哥。”

“唉……”唐寧嘆了口氣,其實這事他也隐隐有所察覺,因為在之前那場刺殺中,唐寧單獨作戰時感受到的壓力就沒有在司無岫身邊的大。

可見黑衣人的針對性非常強。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派來的,為什麽只針對你?”唐寧感到有些不解。

秘境不是那麽容易進來的,誰會放着天材地寶不要,花大價錢把人送進來只是為了殺一個人?

“還能有誰,總歸不過是宮裏的那幾個人。”司無岫搖搖頭。

他猜得到這是那些後妃或者和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做的,但具體都有誰,還要等出了秘境再去調查。

“那賈師者呢?”比起黑衣人,唐寧對賈師者更加耿耿于懷,因為他算是第一個死在唐寧手上的人,唐寧永遠都忘不了當時賈師者的眼神。

他看唐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必死之人,眼裏甚至還有唐寧無法理解的狂熱。

“這回就連我也不知道了。”司無岫靠在唐寧身上,語氣懶洋洋中透着委屈,“想得太多,腦殼疼。”

“你就不能先想完了再疼嗎?”唐寧抓心撓肝地等學霸來解答,沒想到對方就像是賣絕味鴨脖的老板,好容易排長隊輪到自己,結果對方挂上了“已售罄”的牌子一樣。

簡直不能忍。

司無岫在他耳邊低笑道:“要我想可以,但阿寧要給我點好處。”

“什麽好處?”唐寧警惕地側過頭,沒事貼得那麽近,還笑得那麽妖孽,肯定沒好事啊!

“一個時辰後,再幫我上一次藥。”司無岫道。

唐寧狐疑盯着他:“就只有上藥?”

“如果阿寧還想再做點別的,我也樂意奉陪……唔!”司無岫的嘴巴又被唐寧給捂住,只是眼裏的笑意是怎麽都捂不住的。

“行,我答應幫你上藥。那你現在能說了?”唐寧快速道,就好像說慢一點又會被對方提出千奇百怪的條件。

“嗯。”司無岫看着唐寧有趣的反應,嘴角噙笑,道,“雖然我目前還不清楚賈師者是哪一方的人,但很顯然,他的目标不光是我,也有你。你覺得我們兩人之間有何共通之處?”

唐寧想了想說:“我們都是天湘修院的弟子?”

“這也算一個,但當時在場的修院弟子那麽多,為什麽他只來殺我們呢?”司無岫向他抛出問題。

“那就……難道是……”唐寧震驚地看他,“天下風雲榜?!”

司無岫輕點頭:“我原本以為他是宮裏派出來的,可他後來竟然也會對你出手,就讓我覺得蹊跷。直到我們又遇到了另一批刺客,我才敢肯定他是沖着風雲榜來的。”

“宮裏忌憚你的人肯定不少,說不定是有兩個人同時派出殺手來刺殺你?”唐寧說。

“宮裏人辦事有他們的一套準則,等你以後接觸多了就會明白。”司無岫捏了捏唐寧的耳垂道,“如今我是他們共同的敵人,那些對龍椅有企圖的人又忌憚元帝對我的态度,他們只會聯合起來對付我,萬一将來刺客的身份被查出,他們是共謀,而法不責衆……除非元帝能狠下心,為了幫我報仇而将其餘的子女全部殺光。”

司無岫停頓了下,又冷笑道:“何況就算再是皇子公主,單憑一人之力也很難将這麽多刺客送入秘境,這必然是他們共同出力的結果。恐怕後宮各方勢力,還從未有過如此團結一致的時候。”

唐寧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後宮本來是各方勢力拉鋸的,結果輪到司無岫這裏,就被他們集體針對了,還能有比司同學更倒黴的人嗎?

如果事情真的像司無岫說的那麽嚴峻,難怪原著裏的他會将那麽多高手聚在身邊——沒有好幫手的話光憑司無岫一個人怎麽可能對付來自宮中的殺意?

可如今司無岫身邊只有玉荷、雷鵬還有唐寧自己。唐寧不免感到有些沮喪,因為他覺得和原著的後攻們比起來,自己好像有點弱。

就好比這次,要不是有二哥在,他們恐怕連黑衣人的第一波進攻都擋不住。

司無岫眼見唐寧的臉色像是蒙上一層陰影般,輕輕嘆氣道:“你可也別被這些刺客吓跑了,不必擔心,黑衣人一擊不中,短時間內不會再來的。”

“什麽叫做吓跑了,我是那種會被吓跑的人嗎?”唐寧怒視道。

“算我說錯,我是擔心你被吓跑了。”司無岫從善如流,“阿寧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每次聽到那個溫柔纏綿的“阿寧”時,唐寧的耳朵就要發熱,尤其是兩人如今還靠得很近,對方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說的,那就更加不自在了。

他連忙轉移話題:“你剛才還沒解釋,為什麽黑衣人短時間內不會再來?莫非又是宮裏的規矩?”

“你忘了玉荷跟雷鵬的身份了?”司無岫輕嗤,“他們只敢在秘境裏下手,也只有這裏,才能避開玉荷他們的視線。”

避開玉荷他們,是擔心被他們看出端倪,向龍椅上的那位彙報情況。

所以只要能安然從秘境中走出,宮中至少會安靜一段時日。

“那賈師者呢?”唐寧憂心忡忡道,“宮裏的人不會再來了,可賈師者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來歷,他會是天下書局的人嗎?”

“以我這些年的觀察來看,天下書局不會插手天下事,暫時還是旁觀者的身份。”司無岫道,“至于賈師者,他或許是想除掉我們,給名單上的某個人挪位置吧……”

“你覺得這話我會相信嗎?”唐寧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以賈師者那樣的修為和手段,在天湘修院潛伏二十多年,難道就只為了替某個風雲榜上的美人幹掉前面的美人?

再說,和賈師者年紀差不多的美人現在也早就該遲暮了,他們都不是同一屆的美人啊!

“那就是他嫉妒我們長得好看,想把名單上的美人都殺光。”司無岫随口猜道。

唐寧差點被他的話給噎着:“喂,越說越不靠譜了啊!”

“別想他了,反正是沖着我們來的,以後定然有機會知道真相。”司無岫幾乎整個人都挂在了唐寧身上,“你再提他一句,我就只能讓你背着我走了。”

唐寧睜大眼睛:“為什麽啊?!”

賈師者和他又沒有半分錢的關系,為什麽別人的鍋要讓他來背。

我怎麽就這麽冤,唐寧欲哭無淚。

“因為想多了我會頭疼。”司無岫無賴道,“頭疼走不動路,就只好讓阿寧背着了。”

唐寧果斷閉嘴,絕口不提賈師者一個字,然後嚴肅推開他的腦袋,認真地低頭看地圖。

司無岫無聲勾唇,小呆子的這副樣子真的可愛,百逗不膩。

兩人根據路引所示,走了大約足有一個時辰,才來到一個山洞前。

山洞周圍是一片片規模不一的沼澤。沼澤散發着難聞的惡臭味,扔一顆石頭下去,肉眼可見石頭被沼澤消融,并冒出白煙。

這看起來像沼澤,實際上唐寧覺得那更像是硫酸池。

說不好就是魈魅的胃酸啊。

要是不慎掉進去,就只有被消化的份兒。

只不過在這片沼澤地中,眼前的山洞和附近的地面卻是完好無損的。唐寧定睛一看,偶爾還能看到洞口有一縷縷的微光閃過,仿佛洞口有一層反光的透明薄膜。

“洞口設有禁制,可以防止被沼澤侵蝕。”司無岫當機立斷,“走,進去瞧瞧!”

唐寧點點頭,小心避開沼澤,扶着他走向山洞。

洞口的禁制似乎對闖入者不起作用,也有可能是他們手持路引的緣故。唐寧感覺到身體像是穿過一層冰涼的隔膜,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色已經大不相同。

從洞外往裏看時,這座山洞看上去很淺,一眼就能看到低,最多只能容納十個人。

但真正進入後才會發現,其實山洞很深、很寬闊。山洞的壁上鑲嵌了夜明珠,所以光線還挺充足,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唐寧看見洞裏有一套完整的石質家具。

桌、椅、床和書架……全都是用石頭制成的,甚至旁邊架子上還有石碗和筷子。

這是個有生活氣息的山洞。

只是山洞的主人多年沒有回來過,家具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唐寧掃開凳子上灰好讓司無岫坐下時,被灰塵給嗆得直咳嗽。

“慢點來,不急。”司無岫輕拍唐寧後背,幫他順氣。

“咳咳咳……怎麽能不急,你之前不是說一個時辰要幫你換一次藥的嗎,現在都一個時辰有多了。”唐寧掏出藥瓶,熟練地解開司無岫的衣帶,撩起他的衣服。

然後,唐寧聽見頭頂傳來了司同學的輕笑聲。

“幹什麽,你又想說啥?”唐寧擡頭瞪他。

“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司無岫無辜回望。

“那你就繼續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大夫上藥。”唐寧警告他。

“嗯,為了治好病,唐大夫想對我做什麽都成。”司無岫勾着唇,露出一個任君采撷的表情。

唐寧淚流滿面,這種時候還開什麽玩笑啊,你一個生活在古代背景裏的主角能不能別滿腦子都是羞恥play!

唐大夫表示他心好累。

所幸司同學也只是在嘴上占便宜,實際上唐寧給他上完藥後,他就又疼暈過去了。

最後還是唐寧吭哧吭哧地把他搬到石床上的。

趁着司無岫還在昏睡的時間,唐寧拿着洞裏的掃帚擦布,簡單将山洞打掃了下。打掃過程中他發現了一只舊箱籠,裏面有一卷畫像還有幾冊書以及一些雜物。

唐寧展開畫像。

這畫上只有一名少女,眉目溫婉,五官和司無岫有幾分相似,只是司無岫的五官更加英氣深邃些。

想來這少女應該就是當初的司慕華了。

唐寧把箱籠裏的東西都揀出來,書冊一類的放在桌面,其餘首飾就繼續放着沒動。

只有在看見一枚疑似印章,并見到上面刻有篆體的“華”字的玉石時,唐寧才順手把它收進袖中的暗袋裏——這一看就是華紳要找的家主印信,得先收好,以免到時候忘了。

做完這些,唐寧也覺得有些累了,幹脆趴在石桌上睡了一會兒。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人從石桌挪到了床上,身上還蓋了件衣服。

唐寧揉着眼睛坐起身,看到司無岫坐在桌前,手裏拿着本書看。

“醒來了?”司無岫聽見動靜時就放下了書本,轉頭對唐寧笑道,“阿寧真能幹,将這山洞打掃得幹幹淨淨,莫非早就想好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我是想過可能要住幾天。”唐寧無視了司同學的那句“能幹”,只是品着他的後半句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你的‘一段時間’又是指多久?”

“少則十天,多則半月。”司無岫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娘留下的這些東西,還真有點用,或許我能從中找出根治傷勢的辦法。”

“你那傷真的能根治?”唐寧眼睛一亮。

“那本就是武技造成的傷,只要對症下藥,将元戰留在我體內的靈力拔除就行了。”司無岫揚了揚手裏的書,“這個山洞是司慕華從前修煉的地方,這些書冊都是她寫下的修煉心得,裏面也寫到了修為丹的煉成。她确實是個習武天才,對內力心法的運用已臻化境。”

這算是個不幸中的好消息了,唐寧笑道:“恭喜你啊。”

“阿寧也別急,我會幫你找到二哥的。”司無岫認真看他,“眼下我有個主意,你願意聽嗎?”

唐寧點頭:“你先說說看。”

“這書冊上記載,要破魈魅的妖法,需要以數倍強于魈魅自身的力量來打破,至少需要玉級的實力。以我們如今的修為還無法破除妖法,所以我打算按照手劄修煉一段時間,等我突破玉級,再用劍氣劃開這妖獸的肚子。”司無岫道。

從前司無岫仗着自身功法特殊,越級挑戰不在話下,所以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修為,總歸是積少成多,對他而言或早或晚都沒什麽區別。

但如今情況不同,沒有玉級的劍氣,他們就無法突破這裏。時間一長,他和唐寧就算不被沼澤腐蝕,等到修為自然增長再離開時,秘境也早就關閉了,他們還是無法回到外界。

司無岫繼續說:“我有兩個推測,一是你二哥并沒有像我們一樣被魈魅吞食,仍留在外頭,否則以他的個性和玉級的實力,必然會想辦法斬破妖法,從這裏出去。而若是他殺了魈魅,破得妖法,我們身上的妖法也能解除。”

現在很顯然,他們身上的妖法還沒解除。

“那第二種推測呢?”唐寧催促他。

“第二種,就是唐二公子也在這裏,受了傷而無法揮刀。”司無岫道,“那我們就要盡快找到他,将他帶到此處。”

“所以,你的主意到底是什麽?”

“白天我和你一塊出去找人,晚上我們留在這裏修煉,如何?”司無岫看着他。

“好,我沒有意見。”盡管心裏擔憂唐定,唐寧也覺得司無岫說的方法已經是最優方案了。

從早到晚地找人明顯不可行,畢竟他們還只是武者,不是神仙,都是需要休息的。何況要破除妖法,必須得有一個玉級,在唐定還沒找到的情況下,就只有司無岫能承擔這個重任。

唐寧到現在也就是個三級武者,還在氣級上徘徊呢。

退一步說,如果他哥真的也在魈魅的肚子裏,而他們又沒有找到他的話,那麽等到司無岫突破玉級,劈開妖法,唐定也能從這妖獸的肚子裏出來。

想到這裏,唐寧任重道遠地拍了拍身上的肩膀:“加油啊,你現在是全村唯一的希望了!”

司無岫眨了眨眼:“?”

“對了!”唐寧将袖中的玉石取出,“這應該就是華紳想要的家主印信吧?”

司無岫拿起玉石觀察片刻,點頭:“就是它。”說着啧啧道,“就為了這麽一塊破石頭,賠上了一單子的材料。”

唐寧皺着眉道:“要是知道這塊石頭是在魈魅的肚子裏,當時我說什麽都不會讓你答應的,秘境裏真的太危險了。”

“阿寧說的是,只有一張單子太便宜那華紳了,出去以後我再追加一張單子。”司無岫義正辭嚴道,“何況除了魈魅,我們還一同對付了九嬰,誰知道這裏還有多少高階妖獸,換成別人恐怕早就命喪于此了。”

唐寧無語地看着他,他只是有點後悔接了華紳的委托而已啊,并不是打算讓司同學再坑對方一筆。

不過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這一趟的确太兇險了。

唐寧覺得,就算問對方要點精神損失費好像也不算過分。

所以他還是支持司同學的。

确定了未來的行動方針後,接下來他們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就行了。

白天,兩人一起在外面尋找唐定。本來唐寧見司無岫有傷,想讓他把傷養好再來的,可司無岫說什麽都不同意讓他一個人出門。

晚上,唐寧将他們白日裏撿到的山雞、野豬之類的野味收拾起來,做成雜肉湯,充當兩人的晚飯。

這些被魈魅囫囵吞進肚子裏的動物味道不錯,也許是因為在秘境裏生長的,比外面人工飼養的滋味更鮮美,就算不加鹽也不會讓人覺得難以下咽。

“真好,像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司無岫感慨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阿寧不僅為我洗手作羹湯,還願意為我手執針線做衣裳。”

“糾正一下。”唐寧打斷他的話,“不是‘做衣裳’,而是‘縫衣裳’,我只是幫你把被劃破的地方給補上而已。”

司無岫點頭稱贊他:“縫得挺好看的。”

唐寧舉着司無岫外衣的那半截袖子,露出縫得像蜈蚣一樣的縫線,瞪眼看他:“這樣還能叫好看?”

他能做到的也就是把開口縫起來而已,完全沒有半點美感好吧!唐寧在心裏撇撇嘴,撒謊都這麽不走心,何況他也并不需要被人贊揚縫衣服的技巧。

這種贊揚還是留給姑娘比較好。

司無岫輕笑:“我覺得只要是你縫的,都好看。”

唐寧完全不為所動,并不是所有的彩虹屁聽起來都會令人心情舒暢的。

“你練功練完了?還有時間跟我開玩笑?”唐寧虛眼看他。

司無岫原本盤膝坐在床上,聞言下了床道:“練完了。如無意外,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就能離開這裏。”

“真的?!”

唐寧驚訝地看着他,照他這麽說,那豈不是最晚後天他們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在這不能洗澡,清水也只能找到一丢丢的地方過了好幾天,唐寧覺得自己都快發臭了。

司無岫對他揚眉道:“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唐寧真心感到高興,甚至鼻尖還有點發酸,這種即将刑滿釋放的感覺啊!

他當即咬斷縫衣線,摸出一把暗器小刀:“為了慶祝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鬼地方,我幫你刮個胡子吧!”

司無岫:“……”

“你看你現在這樣,哪有一點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被外面的人看見可怎麽辦。”天下書局的權威招牌要是砸在你手上,說不定他們也會來找你拼命。

有兩撥刺客還不夠,難道想再招惹一批人來嗎?

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重點是“男神也會長胡子”這點實在是太虐粉了。

唐寧見他面色不虞,無辜地看過去:“要不,你自己來?”

司無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感覺略紮手:“……算了,還是你來吧。”

看見司同學那副郁悶的樣子,唐寧不由嘿嘿笑了下。大概是天狐血脈的緣故,唐寧就沒有這樣的煩惱,甚至他身上除了頭發之外的毛發都很稀少。

讓他在凳子上坐好,唐寧把皂角粉打濕抹在司同學臉上,神情專注。

司無岫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為什麽阿寧沒有胡子?”

“你快別亂動……”唐寧拍開他的手,舉起小刀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我劃破你的臉啊。”

然後想了想,唐寧還是把他那個奇葩血脈的事情告訴了司無岫。

反正以後要是長期相處的話,對方總會知道的。再說,唐寧也不确定他二哥口中的那個劫到底是什麽,司無岫博聞強識,說不定他從書裏看到過。

等到唐寧說完,司無岫看他的眼神就從初時的震驚,變為了現在的複雜:“你有上古大妖的血脈之事,怎麽能如此輕易地就告訴了我?”

大月帝國與西北妖族關系惡劣,常年開戰,邊疆守備軍足有十萬,而且每年元帝撥往西北的軍費都占了戶部開支的大頭。

數千年前人族與妖族曾有過混居的時候,如今的月國人也并非沒有妖族血統,只是像唐寧這種出現返祖現象的十分罕見。

若是唐寧在人多的地方化了形,說不定會把他當成入侵的妖族給抓起來。

司無岫總算明白為什麽唐定怎麽趕都趕不走了,換成是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後,他也很難對唐寧放心。

尤其是這小呆子在他信任的人面前,幾乎是從無保留,毫無心機。

這要如何放心得下?

司無岫長嘆一聲道:“不管你的劫什麽時候來,到時我必然會幫你一塊渡過難關。”

“那敢情好。”唐寧沖他笑笑,這樣又多了一個幫手,還怕渡劫會失敗嗎?

不過司無岫此時想的卻不是這個,他看着唐寧明媚的笑臉,心裏的那點猶豫終究被他拂開:“阿寧,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沒和你說,怕你知道了會生氣。”

“嗯?”唐寧狐疑地望進他的眼睛。

連手上的小刀也停下來了。

司無岫深吸一口氣:“其實,我和《馭靈書》的修煉者會形成一種特殊的關聯。因為母親的修為丹在我體內,與馭靈術互相感應,只要你催動馭靈術,我都會感知到你的存在,而你也會在戰鬥中潛意識裏與我配合。當我們合力破敵的時候,會格外的心有靈犀,可以說,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天下無敵。”

“然……然後呢?”唐寧還有點沒聽明白。

“但是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将秘笈給了你,希望你成為我的輔修,這對你來說并不公平。”司無岫認真地說,“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唐寧陷入思考,顯然在消化司無岫剛才所說的話,正想要撓撓臉頰,一舉手發現自己手裏還拿着刀。

司無岫也連忙抓住了他的手,以免他糊裏糊塗地自毀容貌:“阿寧!”

唐寧驚得趕緊清醒過來,喘了口氣才說:“其實……其實這也還好,只要你不是故意陷害,還打算一直瞞着我,我覺得你道歉之後還是一條好漢。”

“我就知道,阿寧總是這般為人着想,溫柔善良,胸懷大度……”司無岫稱贊道,毫不吝惜地排出一串動聽的四字成語。

“誰說的,我還是會生氣的。”唐寧板着臉,沖他揮了揮小刀,“你居然瞞了我這麽久!”

就算唐寧知道劇情裏有那麽一本秘笈,他也沒想過會産生這種附加效果,所以是真的感到很意外。

而且聽司同學這麽說,他們這個組合是早就已經被綁定起來了?

所以綠影劍裏的蠍毒也不是司同學心血來潮加進去的吧?

想到這裏,唐寧險些控制不住力道,在司同學的臉上劃一道。

司無岫唇邊笑意難掩,握住他的手,湊近在那雙唇上咬了一下,心滿意足:“嗯,是我不好,你想怎麽罰我都行。”

唐寧抹了把臉,怒瞪他:“你的皂角都沾到我臉上了!到底還要不要刮胡子了!”而且為什麽又要咬我,你屬狗的嗎,又舔又咬的?

司無岫揚起嘴角,這大約是他有生以來笑得最高興的一次。

心中一塊巨石落地,從此心情舒暢得仿若春暖花開,連臉上的表情都柔和到不可思議。

唐寧差點被這家夥的笑容閃瞎眼,平時司同學稍稍微笑一下殺傷力就很可怕了,現在這樣……簡直太犯規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456:說開以後,我就可以盡情追求糖糖了。

糖:就刮個胡子而已,你咋這麽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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