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六章

言幼辰來的那一天,天氣一掃幾日前的陰暗昏沉,晴空萬裏一碧如洗,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被丫鬟扶着走出了柴房。門外已經等候多時的壯漢們一臉不耐煩,但是目光掃過剛從屋內出來的人兒臉上時,皆都愣住,一個個眉眼呆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被她迷惑了一般。

她烏黑的長發被簡單粗糙的簪子盤起,露出優雅美麗的脖頸,一張端正幹淨的臉上不施胭脂,卻白裏透紅,一雙透徹黑亮的眸裏泛着淡淡水光,楚楚可憐。她着一襲胭脂紅的薄紗長裙,裙擺随着小碎步而前後搖擺。溫暖的陽光打在她身上泛着淡淡的光芒,一瞬讓人以為她是誤入凡間的仙女。陽光的折射勾勒出了她姣好纖細的身材,看的在場男人頻繁吞口水,蠢蠢欲動。

還未等那些男人說話,領頭的壯漢就将夏涼涼推上車了,他兇神惡煞的轉頭,對跟着夏涼涼的小丫鬟道:"你給我看着點!別玩什麽花招!"

馬車一路颠簸,她慘白着臉嘔了一路,加上大病初愈,只好在途中停下歇息。丫鬟安頓好了夏涼涼,輕輕為她順了一下背部,道:"我去給你接點兒水,你在這歇息一下。"

夏涼涼已經沒有力氣搭理她,只讓她快去快回。

她點頭,得到允許之後,她才端着水壺繞過繁雜的小樹林,來到小溪邊接水。平常很快就能回去的,可是這次遇上了一點兒意外,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外。

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草木聲,她收好水壺警惕的望過去,厲聲道:"誰在那裏!?"話音剛落,不多時那兒便走出了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男人,看他蒼白的臉與柔弱的模樣,倒像一個書生。

他聲音醇醇的很動聽,"姑娘莫怕,在下姓言,方才與友人走散,不幸在這兒迷路了。"聽他語氣,像是對于驚擾了她很是愧疚,加上他俊逸幹淨的容貌,讓剛過及笄不久的她很快羞澀了起來。

小丫鬟收起驚恐的神色,挂起笑容:"來,我帶你出去吧!"

站在不遠處的書生輕輕咳嗽兩聲,笑起來,臉上挂着感激,"那就有勞姑娘了。"

小丫鬟紅了臉,點了頭過後就帶着他,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那片樹林。壯漢們不知到了哪兒去,馬車邊上靠着站了一個青衫女子。馬車的陰影遮住了她的容顏,一時間讓人看不清她。

小丫鬟很高興的跑了過去,正欲對她說起方才的事情,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擊中頸部,迅速昏厥了過去。夏涼涼微微側頭,掃了地上的人兒一眼,抿唇:"下手有點重了。"

"對不起。"言幼辰摘下背上的竹籃,走近她。

夏涼涼從丫鬟懷着拿過水壺,咕嚕嚕喝了幾口才緩緩道,"嗯……這次來得有點晚。"話音未落,言幼辰就伸手将她摟入懷裏,也不顧她是否掙紮。将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帶着眷戀的呼吸

着她身上屬于她的味道。

可惜好景不長,壯漢們很快就回來。帶頭那個壯漢的視線從她和言幼辰身上移到昏厥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丫鬟身上,怒了,二話不說搶過身旁男人手裏的長劍就殺了過來。

言幼辰一手摟着夏涼涼一手握着劍與他對打起來,她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周圍的地形與動靜,想着對自己有利的脫身方法,卻總被壯漢神出鬼沒的劍術弄的集中不了精神。不得不說他武功實在高超,軟硬兼施将言幼辰打得頻頻後退,難以招架。

屆時,她才終于明白,壯漢将她獨身放在這裏不是怕她離開,因為他有足夠本事将她抓回來,而是他知道她不簡單,所以想借用此次機會将她背後的人引出來而已!

她暗罵一聲,運輸真氣保住了肺腑之後,也加入了戰争。強強聯手自然是讓壯漢吃了虧,可是他也不是愚昧的人,一個口令出來,那群野蠻男人就如同潮湧一般直直逼近。

她原本就虛弱,經過這麽一打導致體力耗損,從而成為了言幼辰的累贅。言幼辰松開夏涼涼,緊握手裏的劍擋住了那些壯漢的前進,轉頭問她,"你先走!我斷後!"

"臭娘們想走?也不問問我們同不同意!"壯漢眸裏醞釀着憤怒,一雙眼裏全是陰霾,似乎是對于言幼辰這樣的舉動很是憤怒。

夏涼涼直起身站到言幼辰身邊,冷冷直視他們,冷笑道,"我若是想走,會等到今日?"這幾日她都是這幅神情,是因為她病殃殃的躺在地上他們覺得沒什麽,而如今她站在他們面前平視他們了,他們反倒有些害怕了

"既然我了解你們的身份,那麽我一定有方法将你們交給衙門!"她從兜裏抽出一包粉末打開,那些壯漢見狀連忙退避三舍,生怕沾染上了什麽毒。

她抓起一把狠狠撒向他們,伸手拉過言幼辰趁他們不備迅速逃離。那粉末其實是方才地上抓的泥土,就怕萬一出了什麽事兒可以拿來吓唬人,誰知還真的用上了!

"等等!那丫鬟……"穿過了小樹林,她忽然頓住腳步轉頭看着言幼辰。

"人各有命。"他只給了她四個字,說完便拉着她繼續跑。

壯漢的追兵很快就追上來,她體力不支,很快就緩下了腳步。言幼辰将她扶到一旁靠着樹,轉身馬上就從劍鞘裏拿出劍擋住他們的去路,死死護着她不讓她被那些人觸碰分毫。

言幼辰剛才與那領頭打了一架就已經消耗了許多氣力,加上跑了一段路,此刻圍着他的是一群壯漢,勝負很快就分曉。他被死死壓倒在地,領頭手裏握着把匕首,把玩了一會兒,便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左肩!

夏涼涼尖叫出聲,拍地而起,一段細長的絲綢從衣袖飛出,打退那些壯漢。再從裙裏藏好的短劍拔出,一個一個的對付,直至那些人都捂着傷口痛不欲生的倒下了,她才收回絲綢與劍,來到他身邊。

她上前扶起言幼辰,眸裏滿是淚水,死死的按着他傷口想止住血。"幼辰……你、你何必呢?你那麽恨華譽,你将我交給那群人,就會讓他痛不欲生,你何必要來救我呢?"說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結結巴巴的說得很辛苦。

自幼起她哭得次數便屈指可數,但是為了言幼辰哭,還真是第一次。他伸長了手擦去她的眼淚,笑出了聲,莫約是牽扯到了傷口,他又倒吸一口氣,面目扭曲起來。

"我……我那天跟你坦白是因為我想讓你了解我,我想好好愛你,我想這些真相應該由我親自告、告訴你。"他輕輕咳嗽兩聲,握住她捂着傷口的小手,坐起身道。

她也不知該說什麽,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也顧不上自己,将他用力扶起:"我、我帶你去看大……"話還沒說完,目光移到了他身後的人身上就戛然而止。

言幼辰順着目光望過去才看見,那裏站這一個瘦弱蒼白的女孩,一臉彷徨無助——是那個小丫鬟,她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橫豎都是死,她反正是不能留在這裏了。夏涼涼咧嘴,朝她伸出手

:"姑娘,跟我走嗎?"

她的眼淚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奔湧而出,眼淚就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樣,她嗚咽的跑過來跪倒在夏涼涼面前,"小女香缳從此就是姑娘的人,以後任您處置!"

"叫我涼涼就好。"她微微颌首,因為空不出手扶她,只好示意她起來。

她立刻起身,扶起她身邊的言幼辰為她減少壓力,"快走,不多時他們就會追上來了!"

"先去找大夫!"夏涼涼道。

"前方有個小鎮,那裏就有郎中可以看病。" 香缳将夏涼涼身上繁瑣雜重的東西都往自己身上攬,一邊扶着言幼辰往前走一邊說道。

走了幾步,她發現夏涼涼沒有跟上,于是疑惑的扭頭,卻見那個美的如同畫裏走出來的女子眼裏蓄了眼淚,滿臉悲傷,香缳看着也莫名的心酸,她道:"小姐,你受苦了。"

夏涼涼連忙擦掉眼淚笑起來,"最近想的事兒很多,所以有些矯情,你別介意。"說着便跟了上來,兩人扶着言幼辰邊走邊聊,倒也挺和諧溫馨。

言幼辰的傷勢很重,受傷的地方已經血肉模糊一片,她不忍心看,只得拉着香缳走出了房間。香缳微微側頭,小心翼翼的問:"小姐,這位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我看他挺在乎你的……"說

到這裏她忽然想起自己不應該逾越主仆關系,便立刻驚慌的捂住嘴了。

夏涼涼嘴角勾起淺淺的笑,"若我愛的那個人有他待我一半好,我就死而無憾了。"說到最後,她深深地嘆口氣。香缳嘴笨,不知道要安慰她什麽,只好待在她身旁陪着一起沉默。

直到大夫走出來,她才收起情緒問個究竟,大夫只道沒事,多修養即可。他們根本不能停下來,壯漢的人已經開始搜捕滿州了,她多付了幾錠銀子拿了幾服藥,在對街的客棧買了兩匹馬就扶

着言幼辰上路了。

天已經黑了,寒風呼嘯着從臉頰、耳邊擦過,夏涼涼凍得臉都慘白,天空黑壓壓的似乎又要下雪,他們加快了腳步,一路朝北的離開了滿州。

她手裏握着缰繩鞭策着馬快速的前進着,她停不下來,也不敢停…… 言幼辰大傷未愈,她也還虛弱着,若他們追上來了,他們根本打不過!

言幼辰問她去哪,她也不知道。天涯海角,哪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他們就去哪罷!

"走到哪裏是哪裏!"夏涼涼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時嘴快就将心裏想法說了出來。

"……好。"沉默半晌,答應她的是他帶着笑意的聲音。

她一時有些羞憤,耳邊又傳來他熟悉的聲音:"涼涼,我們現在算是同命鴛鴦嗎?"

她白他一眼,沒好氣的說,"……誰跟你鴛鴦啊!?"

言幼辰悶笑一聲,"那我還得努力努力。"夏涼涼聽了這話沒有再接,冷哼一聲撇開頭,卻默默的紅了臉。

香缳看着這一對玩鬧,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但是立刻就遭到了夏涼涼怨恨的掃射,她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捂着嘴,笑意還是從說話的語氣裏洩漏出來,"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很久沒那麽快樂了。"

談笑間他們騎着馬已經入了城,在這個濕潤多雨的城鎮停下了腳步。他們一路前行,男俊女媚的自然是收到了許多注目禮。夏涼涼和言幼辰早已見怪不怪,倒是香缳一副害羞尴尬的樣子逗笑

了夏涼涼。

他們拐彎離開了這條繁華的街市,在一家較為偏辟的客棧留了下來,趁着小二上菜間,夏涼涼問香缳,"那麽久不見家人,你不想念嗎?"

香缳幽幽的嘆口氣,單手拖着下巴,手裏攪着茶杯裏的水,苦澀的笑容從她的嘴裏、她的眼神流露,"想,怎麽不想。兩年未見,只怕我爹娘也要想瘋了罷。"

"等我們安定下來了,我就送你回去。"夏涼涼身子往前靠,伸手握住她的,柔聲說道。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轉眼眼裏又蓄了淚,"謝謝小姐。"

言幼辰一言不發,他目光彤彤的盯着夏涼涼,似乎是想說什麽。還未來得及回避香缳與他說話,客棧外邊便傳來了騷動,小二走前去要詢問什麽,卻被人揮手推開,撞翻了桌椅,直直進入客

棧。原本就稀疏無人的客棧經過那麽一攪和,自然是都被吓跑了……她直起身子肅着臉警惕起來,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

然後,一雙手拍上了她的肩。她還未來得及回頭,言幼辰便拔劍而起,逼退那只摸過夏涼涼肩膀的大手。

夏涼涼驀然起身轉頭,立刻入目的果然是那一群準備将夏涼涼賣去窯院的壯漢。與上次不同,他們帶足了人馬,領頭的壯漢冷着臉笑,手上臉上挂着彩都拜夏涼涼與言幼辰所賜。

"老子看你們還往哪兒跑!"他說。

她将香缳拉過來讓她躲在自己身後,這時壯漢才注意到她,咒罵一聲之後對着香缳道:"死娘們你還敢躲!快過來!不然有你好看。"

香缳被夏涼涼緊牽的手顫抖不止,她望了望夏涼涼與言幼辰,目光又轉回壯漢們身上,搖擺不定,顯然是拿不定主意。夏涼涼握緊她纖細卻粗糙的手,"別怕,有我。"

她方才就蓄在眼裏的眼淚此刻終于被夏涼涼逼出來,她哽咽着說:"小姐,我怕連累你……"

"會好起來的。"夏涼涼是這樣安撫香缳,可是到底最會結果會怎樣,她也不确定。剛才與壯漢短暫的交際了一會兒,言幼辰肩膀上的傷口又裂了開,濃稠的鮮血涔透紗布流出來,觸目驚心

。她身體還虛弱,傷口剛愈合,也經不起大波折,對方人馬數十,他們如何才能突破這群人離開?!

只見壯漢一步步靠近,眼看就要碰到夏涼涼了。忽的,一把彎月刀騰空飛出,斬去了靠近夏涼涼的手,然後插入他們身旁的牆壁!

所有人幾乎是立刻的就往短刀飛來的方向望去,夏涼涼也不例外,當目光與那人觸碰到一起時,她就立刻的轉開了視線,不敢再望去第二眼。

倒是身旁的香缳立刻從驚神未定回過神來,發出了驚嘆的聲音,"好美的人!"

在這個世上配得上最美的人除了胡泉便是那人……若那人稱第二,世上便沒人敢自稱第一美人!那人,她曾經多麽熟悉,他的眉眼、他的唇形,她閉着眼都能描繪出來。華譽,她的師父,她最愛的人,傷她最深的人。

轉折什麽的終于出來了,望天,這一章夠不夠滿呀,捂臉~明天我要出門兩天,可能不更喲,謝謝大家一直的支持,我會盡快完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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