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過了兩天,雪漸漸的停了下來,積雪沒過腳踝,牛拉車也很難走,村裏人把主要走的道上的雪鏟到一邊,清理出來幾條路,露出底下濕漉漉坑坑窪窪的黃泥巴。

這種時候誰都不想出門,但是山裏的冬天太過漫長,總要吃點新鮮的蔬菜和肉,再者說快過年了也得買點年貨存着。所以再怎麽冷,路再怎麽難走,每戶也得派出一個人去鎮上買東西。

朱錦剛生産還不能下床,這活就落在了劉廣貴身上。臨走前怕朱錦一個人照顧不來孩子,去隔壁找劉三媳婦幫忙來照看下,等到他回來。

劉三本來極其不樂意,自己家裏也有孩子照顧,燒鍋做飯的事總得要人做,人走了他咋辦。後來還是劉廣貴說可以幫忙帶點東西劉三才勉為其難的點頭。

“行吧,我讓我媳婦幫個忙,就一天奧。”劉三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女人,讓她做準備。

劉廣貴也不含糊:“那謝謝老弟了啊,一會你要買啥就跟哥說,哥給你帶,也省得你大冬天的跑一趟不是。”

就這樣,朱錦又一次見到了劉三媳婦,這次她臉上帶着淤青,像是被人打過不久的樣子。

她一到屋子裏就開始收拾,熟練的抱起哭鬧的孩子低聲哄着,不一會孩子就安靜了下來,她把孩子哄睡着後就去外面拿了些柴火燒水煮飯,擇菜,在竈臺前忙前忙後。過了些時候,飯菜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朱錦在床上看着她幹活,除了偶爾劉三媳婦詢問她東西在哪她回話以外,就沒和她說過話。朱錦目光放在劉三媳婦的臉上,詢問她的淤青:“你臉……是被劉三打的嗎?”

其實答案昭然若揭,劉三媳婦給孩子喂奶的動作頓了頓,随即又恢複自然,淡淡回道:“嗯。”

“他為什麽打你?”

劉三媳婦不答反問:“那劉廣貴之前又為什麽打你呢?”

朱錦也沒回答,能為什麽呢,沒有為什麽。

劉三媳婦左手親親拍着孩子的背,嘴裏哼着小調,柔和舒緩,仿佛一位母親在哄睡她的孩子。朱錦背靠在床頭,眼神放空的看着屋頂,牆皮斑駁發黴,她盯着那處動也不動,“你之前逃走怎麽被抓回來的?”

劉三媳婦:“問這個幹什麽……你也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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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錦唇角輕扯,語氣嘲諷:“逃得掉嗎?”

“不知道。”劉三媳婦仿佛說的不是自已一樣,面無表情,“我逃的時候被一小孩看見了,那小孩扯着嗓子找他奶奶,說有人在這裏,我就被抓回來了。”

朱錦一愣,轉頭眼神詫異。

小孩?

劉三媳婦看出了她的驚訝,猜中了她心裏所想,神态自若,“對啊,就是個小孩。一開始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後來——”

她頓了下,繼續說:“後來我有了孩子後,他奶奶告訴他要是看見媽媽偷偷摸摸的記得喊她,那時候我差不多就明白了。”

朱錦聽完不語,她不知道怎麽接話。根都是從小時候爛的,她瞧向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閉上眼睛不願再看。

我聽完劉三媳婦的話,心裏也震驚不已,沒想到她是這麽被抓回來的。

劉三媳婦抱着孩子,目光越過孩子的臉落在自己畸形的右腿上,褲子下面的腿醜陋無比,是被劉三拿棍子生生砸斷的,一次沒斷就繼續砸,直到鮮血淋漓不能再看才罷了手。

因為這條腿,她再也沒有逃過。

因為太疼了,劉三媳婦想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脊背發涼。

“你要是想走我不攔你,最好能走掉,要是逃不掉就算是死在外面也別回這裏。”劉三媳婦突然開口,驚的朱錦身子一直,眼神閃爍。

劉三媳婦直直的望着朱錦清澈的眼睛,那雙很久沒有光彩的眼睛此刻滿是堅定,“你有勇氣走嗎?”

逃?

怎麽逃?不認識路,沒有錢沒有食物和水,她往哪裏逃?

她在詐我嗎,試探我然後告訴別人嗎?

還是說她要幫我?那她為什麽要幫我?

……

朱錦腦子裏閃過一大堆想法,正當她沉默的時候,劉三媳婦開口:”我沒什麽別的想法,你要走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麽逃走叫警察,逃不走你就死外面。我不想看見你被抓回來後又把我供出來。懂嗎?”

朱錦觀察了下門縫,往後靠瞥了眼窗後,低聲道:“那你呢,你為什麽不逃,因為你的腿嗎?”

“一半一半吧。”劉三媳婦深深舒了口氣,滄桑的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疲憊,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腿,但是最主要的是因為,她不敢。

她害怕自己逃不掉,被人拽着頭發拖回來,石子摩擦身體的疼痛以及斷腿的疼痛讓她至今也膽戰兢兢。

一次沒成功,就很難鼓起勇氣再跑一次了。

“你知道嗎,在你之前劉廣貴還買了一個女生,但是只過了半年就被他不小心活活打死了。”

“什麽?!”朱錦瞳孔一縮,驚恐失聲道。

劉三媳婦低頭,“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前兩年聽他們聊天時候說的,好像是十年前吧。”

怎麽可以這樣……朱錦手止不住的發抖,從心裏覺得膽寒,人怎麽可以壞成這樣。

活活打死,那得多疼啊。

朱錦牙齒打顫,努力的平複自己的恐懼,同時也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堅定“我要逃出去。”

逃出去,将這些人繩之以法。

我聽着她們的對話,劉三媳婦告訴朱錦到時候可以去找她,她有自己私藏的錢和食物。我也跟着緊張起來,跑到門前盯着有沒有人回來。

好在,等劉三媳婦回去後,劉廣貴好一會才回來,他拉着車,後面幾個大紅色方便袋,依稀可以看出來裏面裝的是奶粉還有蔬菜和肉。

“他奶奶的,那個狗玩意讓我帶這麽多東西……”劉廣貴拿着手機看消費記錄,嘴裏不幹不淨的罵着。

他拎着東西走進門,一眼就瞧見了桌上還冒着熱氣的飯菜,“喲,劉三媳婦還做了晚飯啊。”

他把東西放下來,用腳踢了下,“喏,奶粉,花了老子一千多,貴得要死。”

朱錦面帶微笑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個殺人犯,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坦然:“為了孩子嘛,以後就好了。”

誰也不知道,這平靜下的波濤洶湧與虛與委蛇,會在哪一刻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燃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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