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這一晚，恍惚間與幾年前劉三媳婦逃跑時的場景重疊……

但是還是不一樣的。

我近乎是快意的看着劉廣貴回來後半天才發現自己孩子紅透的臉時的暴跳如雷，半個村的人都被他吵起來，知道朱錦自己跑了的時候一個個都像是在讨回公道的幫着劉廣貴去找，連劉三媳婦也被盤問了許久才相信她沒參與這件事。

深夜裏的手電筒光找來找去，縱橫交錯，我眼看他們一無所獲，眼看劉廣貴肆意辱罵着自己的憤怒，我眼看着，天邊的魚肚白泛起，黎明将至。

過了兩天後，他們似乎已經放棄尋找，想着一個女孩子根本不可能走出這裏，說不定在哪裏被狼叼走吃掉也說不定。朱錦逃走的事，成了一個小波瀾泛起漣漪後，村裏又恢複以前的安寧，炊煙袅袅，歡聲笑語。

劉三媳婦笑看不語，我冷眼旁觀他們僞善皮囊下的醜惡。

就這樣，又過了十多天，還是一點消息沒有，村裏的人完全相信朱錦大概是死了。我也有點擔心，劉三媳婦臉上看不出來什麽，和往常一樣幹着農活。

但是，還在我焦急等待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那天我呆在劉廣貴家裏，朱錦走後，孩子就成了劉廣貴一個人在帶，劉廣貴根本不知道怎麽養孩子，孩子嘴裏奶聲奶氣喊着餓哭鬧不止，吵的劉廣貴心裏煩躁，怒吼過去：“哭什麽哭？！生下來讨債的東西跟你那死鬼媽一樣，狗娘養的東西！”

最後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罵孩子還是朱錦

和那晚一樣，劉三家又争吵不止，這次的動靜比上次更要劇烈，劉廣貴“呸”一聲，他奶奶的劉三家又在搞什麽鬼名堂，起身去往他家。

我有點擔心劉三媳婦，也跟着過去想去瞅瞅咋回事。

還沒進門，劉廣貴就罵起來，聲音極其難聽，“你們家死人了嗎大半夜的搞什麽啊！”劉廣貴一進門就踩到一腳水，“媽的搞什麽東西蹦的我一褲腿——”

劉廣貴話沒說完就看見屋裏的場景瞬間呆住，啞了聲音，我跟過來透過劉廣貴肩膀瞧清楚裏面時，腦子裏嗡的一聲，只剩下一個念頭——

劉三媳婦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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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一片狼藉，桌椅被推翻在一旁，碗筷剩飯遍地都是，劉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下鮮血流了一地彙聚到門口，一個小男孩也趴在地上不知生死，劉三媳婦手裏拿着菜刀站在那，菜刀上面不停滴着鮮血。

劉三媳婦鮮血濺了一臉，看見來人毫不在意用手抹了下，鮮血糊在臉上只看得清她一雙眼睛在黑夜裏格外明亮，劉廣貴呆愣住，擡腳去看自己腳下根本不是水，而是血。

“來人啊！”劉廣貴忽的大聲喊起來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人：“劉三媳婦瘋了！”

我沒走，腳步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緩慢的挪到了劉三媳婦面前，想問她為什麽這麽做，朱錦還沒帶警察回來，你熬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看見希望怎麽突然爆發了，你這樣做你就活不了了知道嗎？

劉三媳婦垂眸看着地上血泊裏的劉三，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仿佛要把這幾年來所有的委屈不甘，所有的絕望無助都發洩出來，笑的越來越癫狂，彎下了腰，最後淚流滿面了還在笑着。

人聲嘈雜着越來越清，劉廣貴喊的人來了，我朝劉三媳婦喊着，你跑啊他們來了，一會就跑不掉了！

劉三媳婦充耳不聞，只慢慢的停止了笑聲，眼神平靜的望向門口。

劉三媽聲音尖利的潑罵着劉三媳婦：“今年真的是撞了邪了，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這小賤人等我進去看我不把她——”

一進門，劉三媽一眼瞧見生死不知的兒子，慘叫一聲撲了上去抱着劉三哭喊起來，後面烏泱泱的一群人站在門口不知如何下腳。

我擋在劉三媳婦面前，警惕着盯着這群人。

“把她抓起來啊這個沒良心的啊！”劉三媽拍着大腿哭叫着叫人，“我的兒子啊……”

衆人緩過神來，前面的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準備去控制住劉三媳婦，她手裏拿着菜刀，男人們也不敢太過激進，緩慢的向她走過來。

劉三媳婦沒動，忽的嘴裏“啧”一聲，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菜刀往脖子一抹，鮮血飛濺，菜刀滑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聽見聲音回頭，只來得及看見劉三媳婦直挺挺往下倒的身體，以及脖子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汩汩往外淌着鮮血。

我瞬間呆在了那裏，眼前似乎什麽也看不見了，只剩下劉三媳婦倒地時的臉，什麽表情也沒有，睡着了一樣。

我模模糊糊的想，還沒知道你的名字呢。

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已經不太太清楚了，只記得很多人進進出出，劉三媳婦他們被人擡走，争吵聲、哭喊聲、嚎啕不停，我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突然想起來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劉三媳婦。

她梳着一頭幹淨利落的高馬尾，身上還穿着藍白色的長裙，被綁起來也掙紮不停，村裏人說也是少見的潑辣性格，她被人按着進了劉三的屋子，進去前拼命回頭，姝麗的小臉上滿是憤怒，仇視着其他人：“你們一定會有報應的！”

我眼淚滴滴落下來，恍惚的想，他們的報應什麽時候可以來啊。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像朱錦走的時候一樣，萬裏無雲，陽光撒身上。我感覺不到什麽溫暖，但是也很喜歡這樣的天氣。

我聽見了狗叫聲和很多腳步聲，擡眼望去就看見了朱錦，我心裏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慌張就看見她身後一群身着藍色制服，肩帶徽章的人。

是警察！

我的淚水噴湧而出，終于，終于這一天降臨在了這裏。

我看着朱錦帶着警察過來制服住了劉廣貴，他嘴裏一直喊着自己沒犯事，我看着正義終于撒在了這裏的每一處陰暗的角落，将罪惡狠狠揪出來曝光在熾熱的陽光下，我看見那些曾經獰笑嚣張的臉一個個面如土色被戴上鐐铐帶走，我看見他們在劉廣貴的家裏搜證，結果在院子裏發現了痕跡。

他們把那一處挖開，裏面赫然是一具有了年份的屍骨！

我看着他們把屍骨用袋子裝了回去，我看見朱錦在尋找劉三媳婦結果得知真相後的嚎啕大哭，我看見有的年輕一點的小警察眼眶濕潤，小聲控訴着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我看見陽光大好，我身如盈燕，我心如荒原迎烈火，熾熱滾燙下是希望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