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愛你（正文完）
教師樓說要重新修過，現在牆上的水泥都掉了一大半，露出的紅磚上長出了少許青苔。
我大概地看了看裏面，冷靜得詭異，簡直是拍鬼片的絕佳場景。
我現在還不準備進去小樹林，那裏實在陰森得不行。
在樓梯口站了會兒，我深呼吸幾下調整了心态，壯膽邁步上樓。
地上的灰塵很厚，我一踩就一個腳印。
懷着忐忑的心情上了二樓，空間裏的光線就暗了很多。
“別怕別怕……老子又不是沒來過這兒。”
當初宮老師叫葛老師來他屋裏吃飯，葛老師就帶我來過。我在葛老師心裏地位也很重，不光我成績好，關鍵我懂事兒。
宮老師年紀太大，我高三的時候他就被兒子媳婦兒接回老家休養了。
我還記得他走的那天來辦公室找葛老師，他們師生倆感情很好，就跟父子一樣。
葛老師把雙眼含淚的宮老師送走後，我看見他悄悄擦眼淚，問他怎麽了，他說宮老師這人特好，回去後他子女都忙，沒人陪他說話陪他玩了，會孤獨的。
我看着宮老師離去的方向，人老了，都會孤獨。
“蹦！噠、噠、噠……”
一顆彈珠滾落的聲音把我驚了一跳，頓時就不敢動了。
卧槽，不會這麽倒黴吧？
我停了一下，等聲音徹底沒了才繼續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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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上去光線就越暗，我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樣，“咚咚咚”的聲音就好像在我嗓子眼裏發出的。
“啊……”
突然發出一道女聲，很像輕輕哼歌的樣子，在空蕩蕩的樓梯間回響，顯得特別凄涼。
我退後一步，手心的汗流得很水龍頭壞了差不多。
“啊……嗚嗚……”
我慢慢後退，咽了口唾沫，猛地轉身就跑。
跑的時候那聲音還在背後響，我吓的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管扶手上的灰，撐在上面就滑下去。
樓梯看的我眼花缭亂，只知道趕緊逃跑。
好不容易到了一樓，光線越來越亮，我卻腳下一滑就摔了下去。
“啊……”
那空洞的聲音很小，卻很牽引人的心智。
我不管其他，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基本是踉跄着跑出去的。
說實話，我回來過高中很多次了，但唯獨這一次是最狼狽的。身上全都是灰塵，臉都白得可以代言化妝品了。
我喘着粗氣，對剛才的事還心有餘悸。
那教師樓還跟幾年前一樣立在那裏，我坐在地上扶額細想，氣得我一拳砸在長着雜草的泥土上，卻不料那泥土硬得可以，痛得我大叫一聲差點沒罵髒話。
“他媽的！老子不就是想把你找回來嗎？李牧遙，你能不能別這樣折騰我？！”
我坐了半天，下定決心要去小樹林把事情都弄清楚。
路過那教學樓，我基本就沒敢看那樓梯口，直接進去小樹林了。
其實裏面也沒什麽，就是有點黑。
我站了會，覺得跟平常無異，那五棵樹還是五棵樹，甚至都有一棵不長葉子了。
“唉！記憶裏不讓人進去，現實中我來了，又想不起啥事。”
我簡直是最悲催的人。
好名的死還沒下定論，我可以等，可好名的父母不能等。
我摸了摸每棵樹的樹幹，還是沒什麽刺激我大腦的東西。
“呼～”
陰風陣陣，頓時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又來了。
我後背發涼，今天出門真的沒有看黃歷。
樹林裏起了大霧，我看不清外界，有些慌張，拼命跑。
連哪個方向都分不清了，就死命的亂撞，撞出一條路就跑，可是跑來跑去還是會回到原地。
我吓的聲音顫抖起來：“我、我叫向歡，要是得罪了哪位鬼爺爺我在這向您賠罪了……晚輩只是來這尋找記憶的……”
“歡～”
我一回頭，只見一個男孩微笑地看着我。
“你……”
“歡，認識我嗎？”他問。
我覺得他特別眼熟，可是腦海裏又沒有這個人的詳細資料。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我雙腿像是被釘住一樣不能動。
“不……”
“我好想你，我一個人好孤獨。”他環住我的脖子，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反感，還很懷念。
“你怎麽……你是誰？”
他親了親我嘴角，拉開我外套的拉鏈，然後把我襯衫的口子一顆顆解開，低頭在我鎖骨那裏輕輕吸允了一下。
我覺得全身湧上種異樣的感覺，雙手不自覺抱住他，趴在他肩上：“……好名死了。”
“我知道，他被我殺了。”
我流出眼淚，緊緊抱住他。
他的雙手漸漸移到我褲腰帶，我不自覺在他肩上咬了下：“你到底，是誰？”
“你會想起來的。”
他脫下我褲子，把我按在一棵樹上輕輕舔舐着我後背。
“別……”
頓時感覺身體裏多了一樣炙熱的東西，我滿頭大汗，快感與疼痛交雜着，讓我腦海逐漸混亂起來。
“疼……唔、嗯……”
“我要走了，以後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他抱着我。
我一頓，心裏難過：“能不能別走？”
“乖，聽話。”
“……你愛我嗎？”
他從我身體裏抽出來，吻了吻我眼睛：“你先把我記起來。”
我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如同刀割一樣：“等下我！”
他停住，轉過身，我一把掐住他，狠狠地掐着他脖子。
我看到他驚恐的眼神，從白到紫的臉色，及力掙紮地想要我松手。
“阿牧……李牧遙……”
他漸漸不再掙紮，雙手抱住我，眼角掉下淚水……
我哭着趴在他身上，不停地去吻他，可是他沒有回應我了：“阿牧……你不要離開我……我只是怕你會忘了我……李牧遙！！”
我記起來了……我全都記起來了！
我、我親手殺了他……
我殺了李牧遙！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牧遙、牧遙……”我跪在地上大哭，身邊早就沒了李牧遙的影子。
之前的記憶如同奔流出現在我腦海，跟電影一樣回放着。
莫希晨高一考完試就走了，他瘋了。
他被莫阡陌的死刺激得神經不正常，然後在小樹林撞見我跟李牧遙，而我正好殺了李牧遙，莫希晨頓時病情加重，大叫着就跑了，後來不管別人問他什麽，他嘴裏也只會一直念叨着“小樹林”三個字。
而我哭着把好名叫來，問他怎麽辦。
好名當場給我了一耳光：“你他媽瘋了？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他可是李牧遙！”
我抱着李牧遙的身體不停的哭，好名急得眼睛發紅，兩人一直僵到第二天淩晨，好名突然說：“咱倆把牧遙埋這裏吧。”
“為什麽？好名……牧遙、他、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這裏……”我親了親牧遙的臉，他的身體早已冰涼了。
好名過來跪在地上，對牧遙說：“牧遙，向歡他……太傻了！可我怕他因為這事被警察抓去，你也應該不願看到向歡去坐牢吧？”
我震驚地看着好名：“不行！不行！我去自首……好名……我會內疚一輩子的！沒了牧遙，我會活不下去的！我只能跟他在一起！”
好名抱起李牧遙來到樹林深處，我去拉他：“不要……好名，我去自首……”
“夠了！”
好名給了我一拳，我直接倒在地上，沒了知覺。
第二天醒來，李牧遙沒了，莫希晨辍學了，好名就像變了一個人。
而我，忘了李牧遙。
我回到徐醫生那裏，敲了敲門。
“進來。”
我一進去，就看到徐醫生在研究心理學的書籍：“徐醫生。”
他說：“有進展沒？”
我點點頭：“有。”
“要不要再給你催眠試試？”
我強忍着淚水：“徐醫生，我想起來了。徐醫生……你相信這個世上有鬼嗎？”
他疑惑地看着我：“這個沒有固定的答案，不能說有，也不能說沒有。”
“徐醫生……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他把書放下，問我：“什麽事？”
“我，今晚過後，你能不能找一下葉警官？你就告訴他，我向歡認罪。還有葉清河，叫她有空就去看看莫希晨，我把地址都留在大學寝室裏。”
徐醫生想說話，我打住了他：“還有，高中小樹林……最裏面的一棵樹下，有東西，你讓她去挖，挖出來後用盒子裝好，然後……然後……來找我。”
“你真想起了？”
我點點頭。
徐醫生沉着臉：“不管記憶裏有什麽不好的事，那都是過去了。”
我知道他感覺到了什麽，就只好敷衍地應着，趕緊離開了。
回去後，我就給爸媽寫了一封信，交代了我跟李牧遙的關系與自己的罪孽。
我坐在床上，不停的想。
“阿牧……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我沒想過要害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怕你會離開我......我殺了你，你本來就可以殺了我的，可是你沒下手。好名其實很無辜，他只是想幫我……”
我垂下頭，覺得眼淚特別多。
半夜後，我換了一身新衣服，然後打開窗戶，坐在上面。
風吹得我很舒服，都快要睡着了。
我的身體一蕩一蕩，好像搖搖欲墜的風筝，只需要一股特別強大的風就可以斷線。
“阿牧，接住我……”
邁出一步，我的心仿佛得到升華，好像能看到阿牧了……
他在下面穩穩接住了我。
我抱着他：“對不起……”
他親了親我眼睛：“別哭。我等到你了，你也記起我了。”
我的身體裏流出好多血，可我一點也不覺得痛。
警笛聲和尖叫聲在夜裏顯得很響亮。
“阿牧，我在小樹林問過你一個問題......”
“我愛你。”
番外
1、
“葉警官，向歡自殺的事完全在我們的預料之外。”
葉警官看着向歡的遺書，嘆了口氣：“案子算結了，幾年前的兇殺案是向歡做的。劉好名……反正我不相信這信上說的，向歡說是李牧遙殺了劉好名，這簡直是太扯了！”
那個小警察皺着眉：“可以上交給上頭了？”
“嗯。”
回到家，葉清河還是把自己關在屋裏。
葉警官敲了敲門：“清河，出來吃點東西吧。”
“都怪你！要不是你讓我接近好名打聽向歡，好名就不會死了！他早就發現了我的目的……”
葉清河的哭聲忽高忽低。
葉警官紅着眼眶，沒說話。
2、
莫希晨坐在自家的院子裏曬着太陽，手裏拿着莫阡陌留給他的照片。
“希晨，今天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葉清河倒了杯水給他。
莫希晨喝了一口，笑起來：“你為什麽要來照顧我呀？”
葉清河愣了一下，說：“一個朋友拜托的。”
“你看，我女朋友漂亮嗎？”
莫希晨把照片湊到葉清河眼前。
她想伸手去拿，莫希晨卻把照片收了回去。他寶貝地擦了擦照片：“不能碰她。”
葉清河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勉強地笑笑：“我不碰，我就看看。你女朋友……真漂亮。”
莫希晨笑得很燦爛：“謝謝誇獎，她叫阡陌，跟我一個姓。”
“名字真好聽。”
莫希晨閉上眼睛哼起了歌，葉清河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只聽莫希晨說：“我上高中的時候，認識了三個朋友……”
3、
夜裏，好名的夢境是灰白一片。
他在濃濃的白霧中走了很久，沒有方向感，就像無頭蒼蠅。
“好名……”
他無數次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為什麽……”
劉好名站着沒動，他到了小樹林。
一個人背對着他，肩膀微微抖動，發出痛苦的哭聲。
“你……怎麽哭了？”好名離他幾步遠。
那個人說：“你讓我徹底消失了，你瞞着一切真相，讓他生活在不完整的世界裏！”
劉好名瞳孔瞬間放大：“李牧遙！”
那個人轉過身，笑了笑：“我來找他了……”
我來找他了……
我來找他了……
“不要！”劉好名驚呼一聲，發現自己睡在向歡的床上。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穿好衣服跑出寝室。
劉好名找了很多女生，最後找出幾個很适合向歡的。
他要李牧遙死了這條心！
可是……向歡拒絕了他。
劉好名在校外漫無目的地游走。
“怎麽辦……他回來了……”
幾天後，劉好名決定把這件事都告訴向歡。
他來到學校，看到一個跟向歡身形很像的人去了後花園。他跟上去，拍了拍那個人肩膀：“小歡……”
“你……”
劉好名瞪大眼睛，前面的人竟然是死了幾年的李牧遙！
李牧遙的臉色蒼白，脖子上的手印很深很明顯。
他說：“好名，你把我埋在小樹林，我怎麽都出不去。”
劉好名吓地說不出話，眼睛瞪得老大，他的心髒越跳越快，有種想要破膛而出的樣子。
“我找了一個小孩，讓他幫我守着樹林，我就出來找你們。”
李牧遙慢慢湊近劉好名，摸了摸他的胸口：“跳得真快。”
“牧遙……別殺向歡……”劉好名說完這句話，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4、
“劉壟，最近都瘦了，媽給你做了好吃的。”
劉壟笑了笑：“媽，沒事。”
吃完飯，劉壟回到自己屋裏，把門反鎖上。
他在抽屜裏拿出一個只有抽紙盒大小的盒子，摸了摸盒身，他笑起來：“常常，我取代了劉壟，以後我就是人了！對了，我會把你埋在後山，你就安心的走吧。”
這一輩子……都沒人會知道真相了！
《別殺我》在這裏跟大家說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