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軌之徒
20.不軌之徒
心裏放了狠話,司雲亦卻沒忍住在當日夜幕降臨時又回到了寝宮門口,他抵着牆壁,試圖為自己不到一天就反悔的行為找出個合理的解釋。
說到底,這是他自己的卧室吧?他回自己的卧室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吧?
話雖如此,他帶來了盯着後廚精心制作了一下午的糕點,攜來了懷有不可告人心思的清酒,甚至連外形也改換成了書院裏的師弟模樣,特意穿回了學生們常穿的款式,做足了準備。
畢竟他關起溫雪嶼是想杜絕被拒絕的情況,而不是與他鬧冷戰。
司雲亦又捋順一遍要講的話,做足了心理準備,邁步入內。
溫雪嶼的姿勢與他今早離開時相比并無太大差異,抱膝而坐,神情平靜得不像身處囚籠,冷冷清清地不沾染一絲凡間塵埃。
司雲亦走到他面前,彎腰讓他能看見自己的臉,放軟了腔調喚道:“師兄……”
溫雪嶼明顯對這個稱呼有更為強烈的反應,卻偏開眼睫顫動的臉龐,不與他目光交彙。
這次司雲亦态度沒那麽強硬,輕輕地握住溫雪嶼沒被束縛的,溫度冰涼的另一只手,引導他擡手伸向自己的頸項。
連指尖都在顫動的溫潤觸感劃過他頸部的線條,向下往大開的衣領探去,在溫雪嶼表現出抗拒之前,司雲亦讓他觸碰到了從肩膀延伸到鎖骨下的傷痕。
被握住的手指驟然頓住了。
“師兄,”司雲亦平淡地訴說出事實,“我受傷了。”
留下的劍傷從外表看來只有很細的一道,只有出劍者與受傷者最為心知肚明,劍氣曾破開皮肉深入到如何通心透骨的地步。
司雲亦握住溫雪嶼的手觸向傷口時沒太講究力度,無意蹭掉了表面新結的痂,裏頭新生的血肉受到刺激,又流出鮮紅的血液,染紅了白玉般的指尖。
不知不覺間溫雪嶼早已擡頭,視線凝固在那流淌的一連串殷紅珠子,仿佛能從中體會到同樣的痛苦。
真正受傷的司雲亦卻察覺不到痛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肯放過一絲可能出現的動搖。
他繼續往上堆砌着可供引燃的火星:\"我明明很敬愛傷到我的人,卻還是發生了這種事。師兄,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罪有應得?\"
“不是,我很……”溫雪嶼下意識回應道,吐露出遲來一日的真實心意,“我很,對不起你……”
哪怕司雲亦始終目的不明地隐藏身份潛伏在他的身邊,甚至是現任的魔教教主,溫雪嶼也對傷到他一事,感到了作為四方書院的大師兄所不應有的愧疚。
“傷口好痛啊,師兄。”司雲亦偏過頭,抿去了溫雪嶼指尖沾上的血珠。
他淡色的唇瓣因此添了暧昧不明的緋紅,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視,早想好了讨要的東西:“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他拎起旁邊放着的清酒,若無其事地對着壺嘴飲下一口,随即在溫雪嶼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壓住他的肩膀,果決地低頭貼了上去。
清潤的酒液在兩瓣柔軟間回蕩,大多承載不住地從交疊的唇邊溢出,只有數滴被司雲亦渡進溫雪嶼因訝然而微微張開的口中。
從未品嘗過酒的溫雪嶼不出所料地被嗆到了,蜷縮起身子連連咳嗽。
司雲亦短暫與他分開,擡手抹去臉上濕潤的液體,又含了一口酒,不依不饒地再一次親了上去。
他手下按着的輕薄單衣被濡濕了大片,透出淺色的肌膚,源源不斷地傳遞着彼此的體溫。溫雪嶼被迫吞咽下灼燒般刺激的烈酒,意識漸漸模糊,連抓住司雲亦兩邊衣袖的雙手都失了力氣,更像是個寬松的擁抱。
司雲亦口中的酒液卻是苦盡甘來的清甜,叫人進一步沉醉。對他來講不算濃烈的清酒今日比往日醉人得多,如何也品不夠。
等壺中的酒再也倒不出一滴,司雲亦才不舍地止住了動作。
低頭一看,溫雪嶼已經紅透了,如同從內而外被染紅的美玉,煥發出原本不該有的迷亂光澤。
司雲亦撫過他霧蒙蒙的眼尾,試探性地呼喚道:“師兄?”
溫雪嶼發出一道絕不像他清醒時會發出的,軟綿綿的輕哼。
司雲亦心下了然,手往下摸去,想按計劃做些更深入的親密接觸。雖說他更想用本來的樣貌做這種事,但若是情況不允許,倒也無所謂了。
溫雪嶼卻不如一開始那般順從,他毫不收斂力道地拽住司雲亦的領子往下拉,将人猛地扯到了自己的身上,随後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頸項。
司雲亦被抱得連頭都沒法擡起,也看不見溫雪嶼仿若墜入彌漫雲霧的雙眸,只能不知該驚訝還是該欣喜地問道:“師兄?!”
放在他背後的手安撫般輕輕拍了拍,司雲亦被弄得一頭霧水。主動抱人的溫雪嶼反而将頭埋進他沒受傷的那邊頸窩,前所未見地很是黏乎。
他尚且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卻沒法控制住身體。
溫雪嶼喃喃道:“……別擔心。”
抛下讓司雲亦心頭一震的話語,溫雪嶼的雙臂放松,呼吸趨于輕柔,竟是要睡着了。
司雲亦當然不可能讓他此時睡去,搖晃了他幾下,聽見溫雪嶼發出點抗議的悶哼,才确信他勉強清醒了過來。
司雲亦珍重地捧着他的臉,不可置信而隐隐期待道:“別擔心,我不用擔心什麽?師兄,你會……”
說到這裏,司雲亦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般,聲音像從夢中傳出一般輕極了:“你還想要保護我嗎?”
溫雪嶼分明手腳都被他拷上了長度有限的鎖鏈,卻還是态度信賴地枕在他的肩頭。聞言也不知道有沒有經過仔細思考,只輕輕嗯了一聲。
“溫雪嶼……師兄……”
未曾設想會得到這樣的反應,司雲亦近乎喟嘆道,他情難自禁地再次湊近溫雪嶼被吻出豔紅的唇,只為傾訴情感般單純相貼。
喝醉後的溫雪嶼的記憶卻仿佛被清空了,對這個行為充斥着新鮮感,閉着眼睛純粹憑借着本能,小鳥般啄吻地回應。
司雲亦本就心懷渴求,此舉更是令他難耐,又忍不住糾纏了半天才堪堪分開。
他本來不打算說這話,但或許是從這個吻中汲取到了信心,司雲亦脫口而出:“師兄,你還記得要答應我三件事嗎?”
溫雪嶼迷迷糊糊地想了會兒,确定地點了頭。
司雲亦攥着他的手,不由得收緊,察覺到後又放松力度。他心裏忐忑不安,話語卻是看不出一絲破綻的流利,仿佛早在心裏想過了千次百次。
司雲亦道:“我的第二個要求,師兄。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能恨我,不準冷落我,忽略我,怨怼我。可好?”
尚不知道言語下埋藏了多少陷阱,眼下的溫雪嶼只随着心意輕飄飄地答應道。
“好啊。”
得到肯定的應允,司雲亦終于大膽地向下撫摸。
溫雪嶼雖是醉了,卻沒醉得那麽厲害,他迷茫無辜地看着司雲亦逐漸逾矩的舉動,任他挑逗起比平時更為遲鈍的欲望。
司雲亦跪坐在他的小腹處,雙腿夾住他的腰身,果決而不容拒絕地将他盡數吞吃進體內。
前所未有的觸感将溫雪嶼包圍,出于難耐的細微姿勢變動連帶着漆黑的鎖鏈開始搖晃,發出彼此碰撞的沉悶響聲。
司雲亦忍耐下疼痛,喘息着對他低語道。
“不要着急,師兄……夜晚還很漫長。”
……
次日,禧火居正殿。
渾身上下散發着迷之餍足感的司雲亦懶洋洋地半倚在座椅上,居高臨下地注視着跪在冰冷地板上的陌生男子。
他吩咐要活捉,花宴宮還真就将人全頭全尾地帶來了,別說防止逃跑的措施,恐怕精心保護得連一根頭發也沒少。
但司雲亦今天心情好,懶得計較那些細節。
跪着的男子沒有他那份閑情逸致,盯着地板給自己鼓了半天勁,才梗着脖子粗聲道:“你想知道什麽?我的确是從正道叛變而來的,可我早坦白了這點,所有能說的我都告訴你們了。”
“是嗎?”司雲亦并不急于駁論,漫不經心道。
“我記得……你曾習藝于萬毒門,訓蛇屬門下?”
司雲亦每抛出一條信息,男子的臉色便蒼白一分。可司雲亦連視線都不曾完整地放在他身上,仿若自言自語道。
“說來也巧,我前幾日去萬毒門遇到位紫衣女子,她失蹤的未婚夫恰巧與你完全相符呢。”
“什麽……?!她,你對她做了什麽!”男子激動之下,全然忘了彼此的地位和實力差距,起身就想撲擊上前。
“她死了。”司雲亦一動不動,絲毫不将他的攻擊意圖放在眼裏,“死因則是被蛇群當作了巢穴,吸幹血液而死。”
男子動作中途止住,如同被當頭打了一棒,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司雲亦終于勾起嘴角,奢華尊貴的教主之位,氣度不凡的暗紋錦衣,無一不使他愈發貼近于掌控一切的魔教教主的形象。他嗓音醇厚,将煽動說出了篤定的意味。
“那麽,你現在願意講一講為何加入魔教了嗎?”
男子尚未從悲痛中緩過神來,面無血色道:“她怎麽會死,怎麽會……我把蛇種交給那個人時,他說的明明是只會對別的門派下手……”
司雲亦沒作聲,靜靜等待着男子的下文。
“我,我還在萬毒門時,某天被個一身黑衣,看不清臉的魔教中人攔住。他威脅我說,要麽為魔教效力,要麽和我的愛人一同去死……我自然選了前者,被迫被他帶到了秋水城。”
男子哽咽道:“來這裏後,我也沒見過別的什麽人。一直在一間黑漆漆的房間裏培育毒蛇,那黑衣人隔幾日便會來一趟,向我讨要蛇種。他明明說,會瞞下我的行蹤,也不會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隐藏外貌和身份的黑衣男性……司雲亦料想到男子提供不了更多目擊線索,心裏卻已有了确信的猜測。
他只問道:“蛇種怎麽用?”
“只要有一條訓練好的毒蛇,一旦它脫離我提供的舒适環境,就能對最先觸碰到任何事物發起攻擊。咬破皮膚後如果能順着鑽進血管,攜帶的蛇卵就會在那人體內孵化,就算沒法鑽進體內,毒牙上的蛇毒對大多人來說也是致死性的。”
“所有我訓練的毒蛇都是一種小巧的……銀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