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禪院九枝出生那年禪院甚爾七歲。

作為咒術師的術士覺醒基本在六七歲,到了七歲的禪院甚爾仍舊是毫無咒力,也看不到任何咒靈,基本可以斷定以後必然只是個普通人,做不了咒術師,沒有任何才能了。

因此,盡管是禪院族長的兒子,仍舊得不到任何重視,在禪院家宛如一個透明人。

但在已經擁有固定思維的大人眼裏是透明人,在還是嬰兒,剛剛八個月,已經擁有朦胧意識與喜好的禪院九枝眼裏不是。

第一次見到禪院甚爾的時候,禪院九枝剛會爬,并且被此時盡管未成年,但已有将來一臉絡腮胡,渾身肌肉,兇相初現的禪院甚一吓哭了。

總而言之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對一個小嬰兒來說太超過了。

彼時還只是個少年,只是叫叔叔去開會的禪院甚一,看着突然哇哇大哭的堂妹摸不着頭腦。

然後大哭的禪院九枝突然停住了哭聲,還無法脫離四條腿走路的人類幼崽手腳并用,在禪院甚一迷茫的眼神中,直直沖向甚一後面,單純路過的禪院甚爾,一把抱住對方的大腿。

禪院甚爾:?

或許是兄弟倆人的顏值對比過于慘烈,或許禪院九枝小小年紀就擁有了自己獨到的審美,總之,還是嬰兒的她對甚爾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喜歡。

小孩子的喜歡直白又簡單,具體表現為每次看到甚爾,九枝都會張開自己藕節一樣的小胳膊,啊啊啊的叫喚着,想要對面的小哥哥抱一抱。

彼時的禪院甚爾剛過八歲,雖然因為咒力在家族裏被排擠欺負,但也沒有養成後來那種目中無人的脾氣,還只是個只有表面冷漠的小少年。

因此面對生來後的第一份,來自她人的親近有些無措,還真的順着九枝的意思,張開雙臂,将剛剛年滿一歲的九枝抱了過來。

剛剛會說話的九枝傻乎乎的笑着,留着口水的嘴巴吧唧親了對方一口,口齒不清:“嘚嘚!”

那是九枝會叫媽媽後學會的第二個詞,從其他族人的嘴裏聽到的,其實也不太清楚具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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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親的甚爾眨眨眼,看着懷裏的小團子,緩慢的擡手,輕輕捏了捏肉呼呼的小臉。

軟乎乎的,像一團棉花。

被捏的九枝繼續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這讓總是板着一張臉,看起來随時能給欺負自己的蠢貨們一腳的甚爾,也被帶着忍不住勾起嘴角。

從那以後甚爾時不時的,會故意繞路去看一看叔父家那個剛出生的女兒,自己血緣關系上的堂妹。

而每次看到甚爾,九枝都顯得很開心,正在吃輔食的她被水果泥糊了一臉。

雖然禪院家是個封建大家族,家裏的傭人有很多,但絕大部分人都是圍繞着族長,優秀的嫡子,以及擁有咒術師才能的人轉的,對其他人,實在說不上上心。

甚爾看了又看,最終沒忍住上手給九枝擦幹淨嘴巴。

小白團子又成了幹淨的白團子。

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随着見面次數的增加,禪院甚爾從最開始只是給九枝擦擦嘴,到之後莫名其妙,接下了別人的工作,開始給九枝喂飯。

時年九歲的禪院甚爾實在不清楚小孩子正常的成長路線,所以已經兩歲,本來都會自己用勺子的禪院九枝迅速退化,随着年齡的增長,反而需要別人喂飯。

然後甚爾悄咪咪的照顧就被家裏其他人發現了,雖然他也沒有特意隐瞞吧。

然後不知道是處于羞辱甚爾,還是禪院扇對于這個出生後沒有展現出任何咒力的長女不夠重視,總之最後禪院九枝徹底被扔給禪院甚爾照顧了。

十歲的甚爾拉着三歲的九枝,二人大眼瞪小眼,想到禪院家那些同齡孩子們嘲笑的眼神,大聲竊竊私語,說沒有咒力的廢物也就能做這種事了的嘲笑,小少年的眼神有些陰郁。

九枝擡頭,不懂堂兄複雜的心情,墊着腳,拉住對方的衣服:“我想出去玩。”

甚爾擡手輕輕推了一把九枝的腦袋:“我因為你被嘲笑了知不知道。”

九枝當然不知道。

她拉着甚爾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雖然覺醒術式要兩三年之後,但如今的九枝卻沒有任何咒力,也和甚爾一樣看不到任何咒靈,這就意味着她有極大概率變成和甚爾一樣,或是還不如甚爾的,禪院家的廢物。

所以平常也沒什麽玩伴。

就像當初會主動接近甚爾的只有九枝,如今九枝的玩伴也只有甚爾一人。

但和甚爾不同,九枝對這種初現端倪的,若有若無的排斥沒有太大感覺,她只是覺得周圍人,除了甚爾之外都有些奇怪。

而随着這種遲鈍神經伴生的,是那宛如小腦發育不健全的,及其廢柴的運動能力,這導致她雖然沒有如同甚爾一樣因為不服管教而一身傷,身上卻同樣有大大小小的傷口——自己摔的。

當然,三歲的孩子會平地摔也不算太少見,談不上什麽奇怪的二次元萌系設定,這只是導致她逐漸變得不愛走路了而已。

因此眼看着九枝拉着自己要走,結果沒走兩步,立刻左腳拌右腳,啪叽一下摔倒地上,下巴迅速破皮,綠色的大眼睛裏很快蓄滿淚水,被照顧孩子磋磨的少年老成的禪院甚爾幽幽嘆口氣,放棄了心底那點微妙的別扭,走過去将九枝抱起來問道:“去哪裏?”

九枝趴在甚爾的懷裏,開心的指揮着他:“去池塘!”

很難說九枝走路能力的退化,甚爾到底要不要付出一份責任。

到了七歲那年九枝仍舊看不到任何咒靈,沒有任何咒力,也不存在任何覺醒術士的前兆,這也就意味着,她在禪院家的确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沒有任何用處的“廢物”。

哦,作為女性的她在成年後,或許憑借自己的性別也能為禪院家做出點貢獻。

但總之她已經被周圍人,以及自己的親生父親徹底打上了廢物的标簽。

曾經若有若無的排斥如今終于徹底暴露了出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父親的冷漠,以及無處不在的排斥。

但九枝仍舊沒有特別大的感覺。

除了因為她這方面的神經天生遲鈍外,她至今仍舊黏在甚爾身邊做出了極大貢獻。

彼時十四歲的禪院甚爾已經徹底激發了自己天與咒縛的潛力,宛如煞神,是咒術師們看不起,又惹不起的存在。

人們會背後看不起沒有咒力的他,無視他,卻也不會真的面對面觸他的黴頭。

自然地,常年如同考拉一樣趴在禪院甚爾後背,胸前的禪院九枝被連帶着,也沒什麽人會主動接近她,或是欺負她。

這讓本就遲鈍的九枝更加察覺不到什麽變化。

父親是自小看慣的冷漠,母親是一如既往的逆來順受的标準女性,甚爾還是會在她哭泣的時候來一套親親抱抱舉高高。

很好,沒有任何變化。

禪院九枝如是想到。

不過雖然這麽說,但自從甚爾的戰力猛增後,九枝和他相處的時間也有所減少。

禪院家并不會放棄對任何族人的利用,即便是在他們眼裏沒有咒力廢物一樣的人,因此甚爾同樣要為禪院家做事。

雙方保持着一種奇怪的,看不起,又要利用你的态度。

所以在甚爾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九枝就會期待的在自己的房間裏,院子裏等待。

想着這次甚爾這次什麽時候回來,會不會給自己帶禮物。

但或許是內容比較難,或許是戰線拉的長,總之這次甚爾外出了足有半個月。

這讓等的花都快謝了的九枝無理取鬧的發起了脾氣,想着之後不要理甚爾了。

而在這半個月裏,平常因為甚爾在,所以找不到什麽機會的,因為大人的灌輸充滿了這個年齡特有的天真與殘忍的同齡人們,終于找到了欺淩禪院九枝這個他們眼中廢物的好機會。

所以在獨自出去玩又深感無聊,最終背着手回來的時候,九枝就看到房間裏被剪碎的娃娃,和沒有任何常識性禮貌擅自闖入自己院子的,其他孩子。

顯然,帶着惡意笑容的小男孩們期待的看着九枝的哭聲,就像以前每次摔倒的時候,看到蟲子的時候,起早了沒睡醒的時候等等。

遺憾的是這次身邊沒有一個禪院甚爾在身邊哄她。

九枝低頭看着地上玩偶的殘骸,在棉絮裏扒拉了很長時間才發現,這是之前陪着自己睡覺的長長的毛毛蟲玩偶,不是甚爾送的,讓她松了口氣,也就沒有那麽傷心了。

被欺淩的人毫無反應,反而讓欺淩者惱羞成怒。其中一個小男孩嘟囔着早就看你不爽了,每天跟在那個毫無咒力的廢物身邊,真是物以類聚,擡手推了她一下。

九枝一個站不穩向後跌倒,直接栽進了身後已經幹涸的小池塘裏,小腿霎時被突出的樹枝劃出一道口子,從膝蓋到腳踝的長度,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衣服。

突然見血讓幾個小孩吓了一跳,随即又理直氣壯的,覺得反正是個無咒力的廢物,家長也不會怎樣,随即做着鬼臉笑着離開了。

九枝坐在坑底仰頭看着幾人離開,腿上的口子火辣辣的疼。有點想哭,眼眶都紅了,但甚爾又不在,想了想還是吸吸鼻子憋了回去,兩手攀上池塘邊緣,努力向上爬。

等她爬上來之後一張小臉因為失血過多慘白的,池塘邊緣是一長道她爬上來時,留下的鮮血的痕跡。

看着血淋淋的,宛如兇殺案現場。

九枝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走進屋內,回想着甚爾平時處理傷口的手法,自己笨拙的包紮着。

她倒也不是不想找大人求助,就算在不被忽視,起碼她母親也不能讓她自生自滅,只是腿上的傷口實在疼,血流的太多,她懷疑自己走出這個院子之前就先因為失血過多死掉了。

等九枝翻出繃帶準備給自己包紮的時候,禪院時江正好走進來,擡眼就看見自己女兒小腿上老大一塊傷口。

作為女人,她在禪院家的存在感不高,還要侍奉丈夫,侍奉家主,照料嫡子等等,因此,說來她和自己親生女兒相處的時間反而不多。

但如果說毫無關心,那也不可能。

因此她短暫的驚訝後,連忙走上去拿走繃帶,熟練的幫九枝重新消毒。

九枝意外的看向久違出現在面前的母親,還是印象中的那個樣子,乖順,溫婉,沉靜,很符合禪院家對女人的要求。

禪院時江皺眉看向九枝的傷口,以及髒兮兮的一身:“有人來找你了?他們弄得?”

九枝點點頭。

時江低頭找出托盤和醫用針線——傷口太大,必須要縫合了,好在她也會做這事。

“他們會找你是因為你總是和甚爾呆在一起吧,離他遠點吧九枝,就算同樣沒有咒力,但你和他還是不一樣,你只要乖乖聽話就能”

“不要。”九枝打斷母親尚未說完的話,反過來問道:“到是母親,為什麽不離開父親?”

“什麽?”時江擡頭,驚詫的看向自己的女兒。

“父親不只有母親一個妻子吧,他還有妾侍,還有其他女人,他既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母親你你這麽厲害在家裏什麽都做得好,長的還漂亮,為什麽不離開父親呢?”

“我是沒辦法啦,但是母親你為什麽不離開呢?離開這種地方,離開不在乎你的父親。如果在意我的看法的話,我是完全沒意見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時江看着數日不見,就說出這種話的女兒。

“在說實話啊。”九枝仰頭看向母親:“您就算在外面也能生活的很好吧,再不濟找一個喜歡你的男人啊,為什麽要留在父親那種人的身邊。”

啪!

九枝下意識捂住臉,臉頰火辣辣麻酥酥的,因為第一次被母親打,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時江喘着氣,發絲有些淩亂,看向九枝的眼神愧疚混雜着憤怒與無措:“他是你的父親!”

所以說那種人到底哪裏值得稱之為父親了啊。

九枝想着,卻沒在出聲。

時江匆匆替九枝包紮好傷口,便連忙轉身離開,邁出院子之前猶豫再三,還是說道:“之後我來照顧你,不要亂走動了。”

“還有,以後不要再說那種話了。”

之後九枝徹底走不了了,每天只能坐在院子裏,數着拆線的日子。

然後在受傷的五天後,禪院甚爾回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對方露出來的小腿上,包裹了整條小腿的繃帶昭示着傷口的嚴重性。

只是半個月而已。

甚爾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周圍人惡意的排斥,忽略,以及生活上各方面給予你的,無孔不入的惡意。

那一刻他覺得禪院家簡直爛透了,他甚至都能聞到腐朽的味道。

身上甚至還帶着血腥味,甚爾走上前,蹲下來,問道:“誰弄得?”

聽到熟悉的聲音,九枝開心擡頭,撲到少年身上:“甚爾,你回來啦!”

“誰弄得?”少年重複。

九枝猶豫着,不想說。

她不是怕那幾個人,只是擔心甚爾。

最終還是成功從九枝口中得到那幾個少年的名字,甚爾立刻轉身離開。

然後當天晚上傳來了禪院甚爾因為以下犯上,被關進懲戒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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