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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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她嗎?”松田陣平微微愣了下,目光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幼馴染,似乎有些不解。原本輕點着桌子的筆也停了下來。
雖然已經入秋,可秋日的陽光有些曬人,熾熱的太陽讓人感到陣陣煩躁,但給面前的青年的臉上多了幾分耀眼的光彩。
“小陣平怎麽能這麽想呢?”半長發青年歪着腦袋,眼底仿佛蘊含着點點星光,眉眼微微彎起,紫羅蘭色的眸子流露出一絲郁悶。
松田陣平嗤了一聲,顯然有些不屑和奇怪,可還是回答道:“北島櫻,不過呢,倒是個沒什麽存在感的女生呢。常年也不來學校。”
萩原研二朝着松田陣平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這讓松田陣平有些嫌棄,他輕輕推開了萩原研二,忍不住嘟囔道:“……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萩原研二聳聳肩,“小陣平居然這麽對待我,唉,果然……”
卷毛男子已經猜到對方下一秒就會說什麽,直接出聲打斷道:“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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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煩你了,萩原同學。”女生面露感謝,可耳垂的微微泛紅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用含情脈脈的眼神注視着走在前面的少年。
萩原研二朝着女生眨了眨眼,臉上挂着禮貌的微笑,卻不讓人覺得疏遠,“不用哦,這都是作為同學應該的。上村同學,不用這麽客氣啦。”
那位名為上村的同學矜持地點點頭,二人站在門口交談了幾句後,那位上村同學随後離開。
目送着女生離開,萩原研二這才松口氣,因為炎熱,他撩了撩略有些厚重的頭發。将礦泉水随手放着。
唉,真是麻煩呢。
萩原研二擰開瓶蓋,一滴雨水打在他的手背上,這讓萩原研二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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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越來越多,萩原研二環顧了四周,之見遠處的教室。
少年快速邁着步子,現在不可能跑回去,這太糟糕了,身上沒有任何可以遮雨的工具,萩原研二握着瓶子朝着教學樓沖去。
這裏的教學樓根本沒有什麽人,近些年來學校擴修,曾經的教學樓已經漸漸荒廢了,如今恐怕堆滿了雜物吧。萩原研二無厘頭地想着,卻不敢絲毫放慢速度。
頭發還挂着水珠,襯衫皺皺巴巴,不成模樣了。萩原研二嘆了口氣,只能自認自己倒黴,出門居然沒有帶上任何的雨具,只帶了瓶礦泉水。
如今……萩原研二有些郁悶地盯着手裏的礦泉水瓶。現在完全不能喝了呢。
他站在屋檐下,有些惆悵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樣子下個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
大雨如同暴躁的夫人,肆意的宣洩自己的痛苦和煩躁。
萩原研二張望了下四周,今日學校放假,要不是上村同學和他一起來學校搬送一些書籍,不然這個時候一般都待在家中。
周遭靜悄悄,只有雨水滴落的聲音,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這讓萩原研二原本煩躁的心平複了下來。
雖然已經來到學校近半年了,當這廢棄的教學樓還是第一次來呢。
萩原擡起頭,便看到了向上的樓梯,因為長時間屬于無人的情況,地上是厚厚的塵土。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粉塵味。
抱着好奇的心态,萩原研二一邊張望一邊向上走去,他右手下意識扶着欄杆,緩緩向上走去,正好打發一下時間,等待着這場秋雨停下。
二樓堆滿了雜物,是各類放棄的課桌椅,還有一些不用的樂器和書籍。看樣子已經有一定的年代了。萩原研二半蹲下身,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堆廢棄的雜物。
有被毀的不堪入目的八尺,有碎成兩塊的日本古琴,以及——
萩原研二撫摸着那折了的三味線,三味線的琴弦早已斷了,雖然蒙上了層灰塵,卻任然可以看出昔日主人的喜愛,除了折斷,其他的并沒有太大的瑕疵。
折斷的三味線被萩原研二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地上。
萩原研二起身,心理不知為何多了份感慨和惆悵。他撫開了琴身的浮塵。潔白的琴身,沒有一絲劃痕。
被保護的很好呢。萩原研二心中劃過一絲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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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幽幽琴聲卻從廢棄的音樂教室內傳來。柔和卻莊重,帶有濃厚的江戶味,讓萩原研二忍不住想起了在江戶時代的浮世繪。
這裏為什麽會有人在彈琴?萩原研二思索着,音樂聲夾雜着雨水聲,到時富有趣味。
尋着聲源走去,地上到處都是廢紙,萩原研二彎下腰拾起,他自然是識得些五線譜。不過呢……
“能否請放回去,謝謝。”女聲輕柔,不容置疑的語氣卻不讓人感覺不适。
萩原研二擡眸便對上那雙綠眸,如同一潭清泉,翠綠色的眸子含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好奇。
“同學?你……”萩原研二一邊将那張五線譜放回了地上,一邊發聲詢問道。
少女抱着傳統樂器,眉眼清冷,不知為什麽,萩原研二看得有些不太真切。卻漂亮的有些不真實,不敢亵渎。
她的眸子和少年對上,“該詢問的應該是我吧。”她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撥子,指關節都有些泛白。可還是故作從容,單薄的身子挺得直直。
這裏常年無人,都不會有人來打擾她來練習。這讓北島郁悶了一下。
對于陌生人的提問,萩原研二內心掙紮了一下,随後模棱兩可的回答到:“我只是來這裏避雨的,同學。”
他故作輕松聳聳肩。
“哦。”北島興致缺缺地将自己的視線移開,随後将自己的注意力全在自己懷中的三味線中。
她若無其事地彈奏起江戶時代的曲子,琴聲質樸卻端正。還有股特別的津輕味。
修長且白皙的指尖劃過那琴弦,她垂眸專注于手中的三味線,撥子壓着琴弦。少女擡頭,視線全在琴頸部,一壓一放,收放自如。
手指上下壓着琴弦,三味線發出清脆的琴聲,撥子則不停地撥動着琴弦。
綿長的琴音,斷斷續續的音段。讓人聯想起江戶時代的歌舞伎和落櫻,卻不顯小家子氣。
萩原研二聽得有些發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把三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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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萩原研二便看到了對方面無表情看着自己,萩原研二愣了下,随後開口贊美道:“很不錯,你手裏的是三味線嗎?”
“是。說的沒錯。”少女遲疑了片刻,随後自我介紹道:“您好。在下是北島櫻。敢為閣下……”
文绉绉的自我介紹讓萩原研二愣了下,随後回應到:“哦,萩原研二。北島同學怎麽會在這邊練習三味線呢?”
北島一舉一動仿若用标尺測量一般,她的身子挺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松懈下來,“是,這邊環境比較安靜。”
似乎覺得自己回答過于敷衍,她補充到:“主要是沒有什麽人來打攪呢。”看上去有些矛盾。
“抱歉,我為我前面的無理道歉。”北島猶豫片刻,想了個合适的稱呼,“萩原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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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家夥,大周末去什麽學校啊?”松田陣平仰着腦袋,手裏擺弄着最近從雜貨店淘來的機械裝置,頭也不擡。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拉長着音調道:“诶——沒有吧。小陣平也要多出去走走嘛。”
松田陣平聳聳肩,他沒有在意。不過似乎想起了什麽,“真不知道你最近怎麽了,這麽神神秘秘的。”
他擡了擡手腕,掃了眼時間,露出了個歉意的笑容,他提起自己的背包,爽然的笑容讓他多了幾分少年氣,“那我就先走啦。”
少年步伐輕快,朝着學校的方向快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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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kura怎麽來這麽早啊?”萩原研二推開音樂室門,三味線的琴聲斷開了。
北島櫻對于這幾周頻頻到來的萩原研二自然有些熟悉的,她并不排斥這個熱情的同齡人。
可能很大原因是他原因傾聽自己的琴聲,忍受在他人眼中煩躁無趣的練習。
北島櫻點點頭,露出了個恰當的笑容,“沒有,萩原同學其實很準時呢。”
萩原研二郁悶了下,可還是回以微笑。他拉開其中一把課桌椅,毫不在意形象地坐了上去,“真的嗎?”
北島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讓萩原研二有一些吃驚。“诶!”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北島櫻頓時漲紅了臉,這太失禮了。她頗有些懊惱地想道。
“抱歉,沒有特意嘲笑萩原同學的意思呢。”
“為什麽要叫我萩原君呢?”萩原研二無厘頭的發問讓少女呆愣了片刻,少年沒有注意,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我們難道還不是朋友嗎?”
北島櫻垂下眸,長長的睫毛了掩蓋了她內心的複雜。“那,我們該怎麽稱呼呢?萩原君嗎……”
萩原研二頗有些滿意,眉眼彎彎,少年氣潑面而來,讓北島櫻看呆了片刻。
“hagi,叫我hagi吧。叫萩原君也太刻意了吧?”北島櫻愣了片刻,随後點點頭。
“hagi?”北島櫻輕聲念道,聲音柔和,她一字一頓,連着念好幾遍。念了幾遍後,萩原研二突然覺得自己臉仿佛燒起了。
如同情人的呢喃,眷戀而又深沉。
“我記住了,hagi。”少女認真的神情讓萩原研二覺得有些羞澀。
半長發遮住了少年因羞澀而發紅的耳垂,遮住了對她的感情。
“嗯。”萩原研二的聲音仿佛是從喉嚨處擠出來似的,這讓北島有些好奇,“你怎麽了?”
對上她探尋的目光,萩原研二猛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沒事,可能是有點……悶熱吧。”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髒的跳動。
“唔……還好吧。”北島櫻思索了片刻,随後坐在椅子上,從包裏拿出了三味線和撥子,她緩緩開口道:“那,我開始咯?”
萩原研二點點頭,覺得有些惆悵,又有些懊惱自己的膽小怯弱。
琴聲傳來,據說曲子是江戶時代大阪那邊的,萩原研二思緒早已飄去遠方。
如今入秋了,不知何時又下起一陣小雨,像是斷開的珠子落入人間。少女帶着耳機,恬靜的面龐讓人心尖一顫。
撥子壓着琴弦,上下移動着,時而快,時而慢,她抱着的三味線發出動人的琴聲,看着她的指尖上下滑動,眼花缭亂。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慢下來了。
北島全部注意力都在三味線上和譜子上,絲毫沒有關注到旁邊的少年注視着自己的側臉。
一曲終散,萩原研二立馬鼓起掌,揚起一個陽光的笑容,“很好聽呢,Sakura的三味線越來越好了呢。”
北島櫻抿了抿唇,笑了笑,她側過頭,墨綠色的眸子瞥了眼自己懷中的三味線,“你很喜歡三味線嗎?”
萩原研二撐着下巴,笑眼彎彎,肆意又張揚,他毫不顧忌,幾乎是脫口而出道:“如果是之前的話我其實并沒有很喜歡傳統樂器。”
他頓了頓,“可櫻醬卻讓我喜歡上三味線了呢。”他的手微微攥緊着自己的衣角,他故作不在意,可死死盯着北島櫻。他想知道,她的态度。
北島櫻只是抿着唇,點點頭,臉上的欣喜讓萩原看去了,“那可真是太棒了。”
“雖然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麽要去學三味線,三味線雖然不如西洋樂器,”北島櫻似乎想起了什麽,“可總有人能體會到它獨一無二的魅力。”
她随手談了段曲子,歡樂而又鮮活,“這可以是春日的落英。”
萩原研二點點頭,少女繼續彈奏,琴聲卻不同前面那般,聲音靈動活潑,卻變得低沉。像是一陣大風聲,如同老婦人無力地嘶吼聲,“也可以是冬日的綿綿大雪已經絕望。”
她思索了片刻,手指略微滑動,輕微且柔和的琴聲,“至于這一段是什麽,就交給hagi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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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揉了揉那頭碎發,滿眼無奈地注視着正在練習的少女。
他說了無數個答案,卻一一被否定。這讓天之驕子心生了一絲挫敗感。
“嗯……猜不到其實也很正常呢。”北島櫻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腕,手腕被揉的有些發白。“要用心去感覺呢,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很正常呢。”
眼巴巴的萩原研二扒拉着少女的手,漂亮的眸子裏全是少女的身影,聲音透露出一絲可憐兮兮的味道。“不能給點提示嗎?”
少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呆愣住了,鼻腔裏是淡淡不濃郁的洗衣液的味道,似乎還有些薄荷味道。
就如同他一般清爽。
呼吸纏綿交雜在一起,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脈搏的跳動。
呼出的熱氣噴灑到身上,讓北島櫻身子頓時僵住了。
少女原本白皙的臉頰染上一絲難以察覺的緋紅,羞澀,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這讓北島櫻不知如何應對。
北島櫻幾乎是本能地,下意識結結巴巴拒絕到:“不行,hagi。”
她抿了抿唇,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瘋狂跳動的心髒卻不是這麽想的,不明白着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北島櫻不知道是慶幸自己拒絕了對方,還是後悔自己這樣說話待人。可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好啦——”北島櫻握着撥子,沒有注意到泛紅的耳根,她義正嚴詞道:“我要開始認真練習了,萩原君能否不要打擾我。”
她嘴上是這麽說的,其實是希望對方不要再次冒昧地湊到自己面前。
惆悵地目光落到了三味線上,北島櫻從小就被灌輸“不要麻煩別人,不要打擾他人,不要讓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這樣的話。
她清楚的明白,要是冒昧打擾到他人的話,會讓對方産生困惑。就好比現在,她根本無法解釋自己心跳加快的原因。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清晰地看到少女微紅的臉頰和無奈的神情。他有些委屈,可還是理解對方。
之後想起自己的魯莽,他時常後悔自己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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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穿着浴衣,上面繡着漂亮的錦鯉圖案和櫻花。上面的圖案看上去栩栩如生。和服十分适合她,仿佛是專門為她量身打造的。
行為舉止十分淑女,看樣子就像是名門貴族家的小姐。
北島櫻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手腕處的手表,時針和分針轉動着。北島向來準時,所以她一般選擇提前出門到達地點,以免給他人帶來麻煩。
煙花祭,一年一度的煙花祭。她被受邀前來,卻沒想到對方卻還未到來。
人來人往,人聲嘈雜,她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盡量不去和他人有所接觸。
墨綠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懵懂,今日她特意向老師請假來這裏參加煙花祭。在之前的十幾年裏,煙花祭只是存在于他人口中。
“喂喂喂,櫻!這裏!”少年高聲嚷嚷道,可在嘈雜的人群中卻顯得如此渺小。
是叫我嗎?北島櫻有些局促不安地掃視着周圍,試圖找到萩原的身影。
風聲很大,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她清楚的捕捉到對方的聲音,“站在原地,不要動。”
人群擁擠,她被推搡的路人踉跄了一下,之見少年逆着人流快步走來。他笑容燦爛。
北島櫻一擡眸,便對上那雙蘊含着笑意和歡喜的眸子。
萩原研二穿了件藏青色的浴服,在燈光下,他整個顯得閃閃發光。
他非常自然的高舉手臂,向她揮動,“我在這裏。”
萩原研二來到北島櫻聲旁,略微喘着氣,平複了氣息,他低聲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前面本想熟悉一下路程,結果沒注意到時間。”
“櫻醬應該沒等多久吧?沒有生氣吧?”不知為什麽,北島從他聲音中聽出了忐忑。
“沒有啦,能和hagi一起出來玩就讓我很開心。”北島櫻提着布袋,非常自然地回複道:“我是那種很容易生氣的人嗎?”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心髒慢了半拍,他低頭去看少女,擅長人際交往和揣度他人心思的萩原研二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他無法知曉對方的話是否是客套。
原本緊繃的弦不知為何突然繃斷了,但他還是下意識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歡喜和興奮,他慢慢品味她的話語,無法分辨對方是不是真話。
過了半晌,萩原研二才回了個哦字。此時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北島櫻緊張地握了握自己手腕,她只能尴尬地去看一路上熱鬧的小攤。攤主的吆喝聲,行人之間的談話,兩人相對無言向前走去。
手與手因為人群的擁擠,時不時觸碰着。
暖黃色的燈光為他們描了一圈柔和的光圈,北島櫻仰着腦袋。她愣愣的盯着小攤的招牌。招牌上面寫着店面,畫着俏皮可愛的貍花貓。
那是一家販賣護身符的小販,北島櫻随手拿起一個護身符,上面繡着漂亮的櫻花和貍花貓。
“老板多少錢?”北島櫻擡起頭,上面的貍花貓讓她頗為喜愛。
老板随口報了個價,還沒等北島櫻付錢,萩原研二就将紙幣遞給了老板。
北島櫻有些不明所以,她微微蹙眉,“那個……”
萩原研二将裝有護身符的袋子塞給了北島櫻,歪着腦袋,有些無辜道:“難道你不喜歡嗎?”
這讓北島櫻想到金毛,金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像是求自己誇贊它一番。
一想到這個的北島櫻噗嗤一聲笑了,她眉眼柔和卻含着笑意,“其實我自己可以買下來的。”
“可是——”萩原研二半天沒有可是個所以來,北島櫻卻揮了揮手。
“那,我也給hagi挑禮物吧?”對上少女的目光,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
北島櫻有些不理解對方突然的沉默,“既然你送了我禮物,作為朋友,當然也要回禮咯。”
萩原研二點點頭,他嘴角扯了個笑,“當然了,我們可是朋友。”
朋友二字他說的很慢,似乎有些不情願。
他并不願只是朋友,可現在只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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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北島櫻前面說自己要去上下洗手間,于是他便站在原地等待。
形形色色的路人從他身邊穿過,萩原研二掏出手機,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麽做。雖然在此之前早已做好了各種準備,在網上做了各種攻略,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出乎他意料了。
顫抖着的手快速在網上發帖詢問各大網友該怎麽處理。可沒有一個答案是滿意的。
“讓你久等了。”墨綠色眸子滿是笑意,這讓萩原研二手忙腳亂的将手機藏在身後。
北島櫻眸子圓潤,她有些好奇想去看看他身後藏了什麽。
這讓萩原研二有些後悔,他着急退了幾步,踩到了路人。
“抱歉抱歉!”萩原研二着急道歉,他有些絕望。
“真是的,能不能張點眼睛啊!”被踩的大漢不滿地控訴道,“小情侶叽叽歪歪什麽啊?”
萩原研二诶了一聲,漲紅了臉,連連擺手,可路人早已走了。
手被牽起——是北島櫻。
少女的發絲随風飄動,他被牽着跑出了擁擠的人群,萩原研二目光落到了被握住的手。
因為常年彈奏三味線,他可以感受到手腕被握住的觸感,以及少女指尖薄薄的手繭。
手腕傳來陣陣溫暖。
北島桃子鼓足了勇氣,握着好友萩原的手。
“北島——”
“我們要去哪裏?”萩原研二拉長音調,少女背對着他,只能看到那白皙的肌膚,脖頸處那一塊肌膚。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亮眼。
北島櫻笑得很大聲,她笑的有些肆意,這讓萩原楞了一下,她說去看煙花。
“去看煙花啊!研二。”
漸漸他們遠離了人群,迎風跑去,最終到了一處古老的石橋處。石橋看上去年代久遠,還可以聽到衰弱的蟬鳴聲,一切都是寂靜的。
步伐慢慢慢下來,少女喘着氣,北島櫻重複前面的話,“來看煙花,來這裏看煙花。”眼底的笑意絲毫不減。
她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歪着頭看着少年,“這裏……很安靜,視野很好的。”
就在此刻,火樹銀花開,星橋鎖鏈開,燈樹千光照。黃色、紅色、綠色……各種顏色,在天空炸開,絢爛的煙花讓人心生喜悅。煙花驅散了黑暗,整個世界明亮而又耀眼。
他們一擡眼就可以看到深藍色天空,耀眼的煙花。他們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的臉頰和神情。
萩原研二靜靜地望着遠處,突然臉頰被什麽物品輕輕觸碰了下。他回過神,就看到貍花貓形狀的鑰匙扣。
貍花貓可愛地伸着懶腰,非常可愛,讓人心生憐愛之感。
“送你。”北島櫻露出個爽朗的笑容,她很少露出這種表情。這個想法讓萩原研二自己都楞了一下。
将鑰匙扣遞給了萩原研二,她将發絲撩到耳後,略有些腼腆道:“一串鑰匙實在太單調了。貍花貓,有貍花貓就可以和你一起出門了。”
北島櫻歪着頭,她對上萩原研二那雙看上多深情的眼睛,詢問道:“喜歡嗎?hagi。”
萩原研二點點頭,立馬将鑰匙扣挂上鑰匙環上面,“非常喜歡呢。非常喜歡。”
“不過——”萩原研二抿了抿唇,煙花在天空炸開的聲音讓他有些膽怯,他腦海裏循環着自己的表白詞,這個表白詞是網絡上成功率最高的。
“北島,有個跟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講。”
北島櫻頗有些好笑地瞥了眼萩原研二,随後回複道:“什麽事情?不過我非常樂意傾聽。”
“我其實非常喜……”随着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煙花的聲音卻在此刻蓋過了萩原研二的聲音。
北島櫻蹙着眉,她湊到萩原研二身旁,“你說什麽?”
聽到北島的話萩原研二愣住了,他的愛意并沒有被傳遞到,這讓少年意氣的萩原有些受挫且頗有些郁悶。
因為郁悶,萩原研二改口,腦海裏卻突然想起那首不知名的曲子。他提起那長達兩個月的曲子,說道:“我知道了那段曲子的意思了,我知道答案了。”
萩原研二緊緊握着手裏的鑰匙,紅暈爬上臉頰,“答案是耀眼的煙花,”他目光落到少女的墨綠色的眼睛,發絲掃過他的耳旁,有一股淡淡的檸檬香味。
“以及今晚的月色很美。”少年聲音低沉,卻富有少年特有的磁性。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忐忑不安。
北島櫻愣住了,萩原研二有些拿捏不住對方的态度,“抱歉,那個,其實我不是……”
“錯啦,還有,萩原君其實今晚沒有月亮。”北島櫻捂着嘴,眼睛彎彎,如同月牙,話音一轉,萩原研二就聽到了那句“我喜歡你。”
被突如其來的表白暈乎了頭腦,“啊?”萩原研二覺得有些虛幻,不太真實。他低着頭,思緒複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悄悄告訴你哦。”北島櫻踮起腳尖,羞澀的紅暈是最美的顏色,“其實不太我不願意說喜歡,大概是因為比起喜歡還要更加喜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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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恍惚了下,他注視着燈光下的少女,覺得有點像夢一般。
“喂!”少女一聲讓萩原研二回過神來,“笨蛋萩原!”
是櫻啊。萩原研二跑着,想道,直接将身後的同期抛之腦後。
站在路燈下的北島櫻笑容不減,她仰着頭,滿眼都是萩原研二。可嘴不饒人,“真是的,害我等這麽久,腿都等麻了。”
“好啦,櫻醬。”少年目光柔和,他捂着北島的手,“你又忘了帶手套了。”
北島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很是燦爛的笑容,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奪目。“這不是有你嗎?”
“畢業快樂!”北島櫻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有些炫耀且歡喜地意味對着萩原道:“諾,新手機。”
那部手機被塞到萩原研二懷中,這讓萩原研二有些手急無措,手忙腳亂地拿着手機,“诶?”
“哼,是我比賽贏得啦。”少女語氣有股天真和嬌憨,有種炫耀的意味着裏頭,萩原研二察覺到有些無奈,北島明快地嬌嗔道:“真是的。我明明還和你講了,你居然忘了。”
“抱歉抱歉啊。”少年臉上浮出一個抱歉的微笑,在這茫茫雪中,北島櫻看得有些不恍神,她覺得對方下一秒就會融化。
就像她小時候堆的雪人。
太陽升起時,溫度上升,哪怕她再怎麽不舍,也只能看着雪人融化,最後變成一灘水。
仿佛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
“看什麽呢?這麽認真?”對雙那雙柔和的眸子,北島微愣了下。
她只是搖搖頭,然後繼續像往常那樣靜靜傾聽對方的訴苦。
什麽警校的訓練太累啦,教官太嚴厲,同期怎麽個活潑好動……
“再也不想去去吃警校食堂的飯菜了。”
“教官太嚴厲了,哎。”
“我和你說哦,警校裏認識了另外三位好友,雖然很開心,但總是要一起被罰。”
萩原眸子亮亮的,他用手指勾着北島,“不過,你能來見我一面,我更開心。”
嘴角撤出一個漂亮且熱烈的微笑,北島能清晰感受到他那真摯的、純真的感情。
他眸子發亮,仿佛這個世界就這麽大,容得下他們兩個人的點點滴滴。
這個世界又那麽的小,至少在這刻,他的眼裏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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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北島女士。”
“完美的表演,不愧是北島櫻啊。”
“這首《秋雨》真是令人動容啊。”
“是啊,尤其是高潮部分,像是在希望中堕落,又像是在絕望中逢生。”
………
諸如此類的追捧聲源源不斷。
鮮花、贊美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北島櫻湧來,北島櫻僵硬地揮了揮手,朝着觀衆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她身着一件日本傳統和服,顏色很素,卻不顯得寡淡無趣,讓人想起雨夜中的荷花,雅卻不俗。恰到好處。
北島櫻抱着三味線,臉上的疲倦怎麽無法掩蓋,因為有記者等人在場,強打起精神面對着大衆。
三味線被她保管的很好,撥子被她緊緊握着。
而在一旁的助手很會看臉色,立馬撐起傘,已經秋日,下起了雨。
她快步來到休息室,看到早就到來的男子只是讓助理先退下。
沒過一夥兒男子先離開了。
北島櫻再次出來時面色憔悴,看樣子前面的對話讓她筋疲力盡。
北島櫻像是沒有在意到別人,仰着頭,靜靜看着捉摸不透的天色,最終輕嘆了聲,“又一年了呢。”
在站在休息室門口的男子帶着墨鏡,看見北島後将手裏的煙掐滅,他揮了揮手将那煙味散去,“好久不見,北島小姐。”
“松田先生居然來了呢。那可真是我的榮幸。”北島櫻早就沒有先前那般的稚氣靈動,舉止優雅,像極了油畫中的貴族。
“彈得很棒,這次演奏可真是成功啊。”松田陣平無意感嘆了句,“真是讓人享受。”
男人眼底的青黑看得出來對方似乎睡眠不是很踏實,“對了,今年你還要去嗎?”
單薄的身子顫抖了下,随後略有些彎下,女子略微扭過頭,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可很快她就調整好來了,“哦,原來都這麽久了啊。”
北島櫻閉上眼,無意感嘆了句“原來都這麽久了啊……”
可,很快北島嘆了口氣,歡呼雀躍道:“許久未見,不該傷感。”她自言自語道。
她回頭,像是安慰般。“去見見舊人,傷心那便是失禮。”漂亮的眉目舒展開,像是想清楚了什麽,坦然地寬慰着:“向前看吧。”
松田許久沒有發話,別人以為這位三味線彈奏者走出了令人悲痛的愛情故事中,堅強地走出那是非之地。
松田卻看到她眼中的決絕和悲愁。
“hagi希望我們好好活下來。”松田注視着她的背影,那單薄的身軀僵硬了下,随後坐上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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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北島櫻發愣的想到。她身上穿着一件很簡單的純色的麻布長裙。
北島櫻傻傻站在原地,飛鳥略過她。她隐約聽到三味線琴聲。
在這裏,只有墨綠色的草地以及黑白照片和墳墓。
壓抑而又絕望。
她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幻想。
北島櫻蹲下身,她特意選擇十一月八號提前來這裏。
北島櫻并不想看到千速姐抱着自己;萩原一家人強忍着悲痛卻讓自己不要難過;更不想看到那張笑容燦爛的黑白照。
昔日的戀人,如今成為了北島櫻夢魇。無時無刻的折磨着自己,彈琴時、吃飯時、洗漱時……無論何時。
她緩緩滑落下來,靠着冰冷的墳墓,“抱歉,讓我靠一會,就一會。”
蒼白的臉,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萩原你人真好,你好像都沒有拒絕過一次吧。”
請讓我無理取鬧一次,請讓我睡一會,hagi。
請不要拒絕我,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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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兩聲,松田略微蹙眉,低頭翻看消息。
北島櫻發過來的。
【6,15,18,7,9,22,5,13,5】
松田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立馬打電話過去,卻無人接聽。
這個笨蛋直接杳無音信了。
再次聽到北島櫻這個名字時,是整整三天之後。
她不知為何找到了那位炸彈犯,最終和他同歸于盡。
他突然很想質問她,為什麽找了罪人卻去選擇赴死?為什麽不相信他們警察呢?
松田陣平茫然,降谷、景光下落不明,hagi的殉職,北島櫻也離世了,如今那個犯人不得善終。
他死死盯着北島當初發過來了訊息。
這一串數字最終的奧秘被他發現了。
很簡單,6指的是英文中的F。
那麽以此翻譯下來,那便是FORGIVEME。
【i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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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相遇,在雨中離開。
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變了。
秋雨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