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家裏有人在嗎?”
幾人吃完了飯正準備收拾,門外頭便傳來了聲音。
“誰啊,這時候過來。”錢嬸有點納悶兒,起身去開門。
周松聽見那聲音卻是微頓,跟着轉頭看向門口。
吳蘭淑問完話等在門口,門拉開時露出笑,“叨擾了。”
錢嬸打量她幾眼,覺得面生,村裏少有她沒見過的人,心中一動,道:“你是最近新來村子的吧?”
“對,我姓吳,你們是不是正吃飯呢,我來得不是時候。”她知道自己,吳蘭淑也不奇怪,村子裏就是這樣,有點什麽事兒傳的很快。
“嗨,我們都吃完了。”錢嬸不在意的擺手,“我姓錢。”
“錢夫人。”吳蘭淑很知禮數的颌首。
錢嬸被她叫的既新鮮又不自在,這外頭來的就是跟村裏不一樣啊,“什麽夫人不夫人的,我們鄉下人可擔不起,快些進來坐吧。”
吳蘭淑笑了笑,随她進門,一轉頭,卻是對上一張熟面孔,她有點詫異,“周小子?”
聽見她們在外面的聊天聲周松就知道是她了,這會兒也不覺着意外,站起身叫人,“吳嬸。”
吳蘭淑很是意外,“這是你家?”
“不是。”周松搖頭,“我家住在旁邊,我是過來串門的。”
吳蘭淑恍然。
聽着他倆交談的錢嬸卻是滿頭的霧水,“你倆這是,認識?”
林二柱也很意外的看看他們。
“見過兩回。”吳蘭淑笑道:“他幫過我呢。”
簡單聊了兩句跟周松認識的事兒,他們的關系好像一下子就拉近了些,錢嬸還熱情的問人家吃沒吃飯,沒吃的話家裏還有。
吳蘭淑婉拒了,道:“飯就不吃了,我過來是有些事拜托。”
“啥事兒啊,你說,我能辦肯定給你辦了。”錢嬸知道他們是外來人,剛到村子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樂意給他們搭把手。
看她是個熱心的,吳蘭淑也好開口了些,“是這樣的,我家……清竹,他的身子不大好,想必你們也聽過一些。”
清竹……站在一旁的周松心裏默念這兩個字,是那個人的名字嗎?
吳蘭淑沒注意他的異樣,繼續道:“這些時日想給他吃點好的補補身子,本來我們借住那家還有些雞蛋,但大多之前都賣掉了,不剩下多少,他們家雞養的也沒幾只,有點供不上,聽說你家兒媳有身孕,家裏雞蛋都是存着的,便想問問能不能賣我一些,不要多,能吃個兩天就行,那家的雞應該也會下蛋了,我還是從他們手裏買。”
錢嬸聽見她是這麽個來意,能有什麽不願意的,“多大點事兒啊,我家養的雞多,蛋也下了不少,我兒媳她吃不完呢。”
她說罷,揮揮手指使自家兒子,“二柱,去把咱家雞蛋給你嬸兒拾些出來。”
“真是多謝……”吳蘭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呼她,夫人對方也聽不習慣,想了想,道:“我看你應是比我要小幾歲的,我便托大叫你一聲錢妹子吧。”
“成,聽着親切。”之前錢嬸聽那些傳言,覺着人家原先是有錢人家,估計不好相處,今兒看她這般親切脾性好,沒啥看不上鄉下人的意思,心裏也怪歡喜的。
“這身子得有五個月了吧?”吳蘭淑轉頭看看站在一旁的劉芳。
“對。”見着生人劉芳有些腼腆,撫着肚子笑了笑。
“真是好福氣,可要好好養着。”吳蘭淑也跟着一笑,順着就看向沉默的漢子,“周小子這個年歲,應當也已經成親了吧?”
對方這般的乾元,樣貌性子又好,在這樣的村子裏實在少見,想必不少人家都要主動上門說親呢。
“未曾。”周松回的很快,他也不知為什麽。
吳蘭淑覺着意外,還未來得及開口問因由,林二柱便抱着一小筐雞蛋過來了。
“拿了十個,也不知夠不夠。”林二柱把小筐遞給他娘。
錢嬸接到手裏就給人塞過去,“先拿回去吃着,不夠再來。”
吳蘭淑連忙接過,從袖中摸了些銅板要遞給她。
“給什麽銀錢,拿着吃,都是自家東西。”錢嬸不收,按着她的手推回去。
大老遠的來村裏住,定然是遇上了什麽難處,家裏連個漢子也沒有,這兩日還修着房子,處處需要用錢,以後也還有日子要過。
他們家雖不富裕,但幾個吃食還給得起,能幫一把是一把。
吳蘭淑哪兒能同意,“這怎麽行,不能白拿妹子東西。”
“既然叫我一聲妹子,這般豈不是外道。”錢嬸假裝生氣虎了臉。
吳蘭淑沒法,只得應了,心裏覺得怪暖的。
來村裏後他們遇上不少好人,讓他們借住的鄰裏,幫她提水的周小子,還有現下送他們雞蛋的錢嬸,比那吃人的京裏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露出笑,更多幾分真誠,“行,那我便不與你客氣了,等家裏房子修好,我下廚請你們吃飯,屆時可要來。”
“成,一定去。”錢嬸笑彎了眼睛。
拿到了雞蛋,吳蘭淑也沒多留,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錢嬸将人送出門,搖頭嘆氣,“也是不容易。”
周松的視線還落在門外,他方才有心想問問那人身體,卻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開口,不合适,也沒理由。
“松哥,看什麽呢?”林二柱手裏端着空盤,用手肘碰碰他的胳膊。
周松收回目光,搖搖頭,跟他一道把東西拿到竈房去。
剩下的錢嬸沒再讓他倆沾手,趕他們外邊兒玩兒去。
劉芳有身子,久坐以後便會累,跟他們招呼一聲回屋去了,準備歇一會兒再接着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
天色這會兒已經逐漸暗了下來,天邊是一片昏黃的橘,周松幹脆也不在他家多打擾了,帶着些不為人知的心事回了家。
他的家裏沒有養雞鴨,自己待着的時候就出奇的安靜,以前他是享受這種靜谧的,但今日,他突然覺着,喂幾只雞,是不是也挺好的……
——
說做便做,隔日,周松便讓林二柱去幫他打聽村裏這會兒誰家有小雞崽,幫他買幾只回來。
而他自己則鑽到了後院去,準備拾掇出一片地方圈個雞圈出來。
“松哥,你怎的突然想養雞了,先前不是嫌叽叽喳喳的吵嗎?”林二柱捧在手中的籃子裏裝着挨挨擠擠的十來只小雞,黃澄澄毛絨絨的,連叫聲都還細小。
這可是他專門跑到西村那邊去幫人買回來的,就這麽幾只。
他伸手逗了逗,擡眼看向清理菜地旁空地的人,“你這是山上野雞吃膩了,想自己養來吃?”
周松沒理他,打量了一圈自己清出來的空地,心裏大致盤算了一下,回身道:“我去山上砍點竹子回來圈籬笆。
“啊?”林二柱看他提個砍柴刀,背捆繩子就走了,忙将手裏的籃子放下,小跑着跟上去,“我幫你一起啊。”
村旁的山上有挺大一片野竹林,長得還快,哪怕村裏人時不時會砍些回去做東西,也沒影響長勢。
林二柱平日來這邊比較少,一路跟着過來,等走進竹林的陰影下,覺得還怪涼快的,伸手摸一摸涼絲絲的竹身,道:“怪不得有人說夏天睡竹床舒坦,确實不錯,你說我要不要砍點回去做張床。”
周松正尋摸着砍那顆好,聽見他的話随口回道:“你可以先試着做張竹席。”
林二柱覺着有道理,随後又想起,自己實在不擅長做這些細發活兒,到時候又是白折騰,嘆口氣,先去幫人挑做籬笆的竹子了。
圈籬笆一般不會用很粗壯的大竹子,比較硬,不好做形狀,周松挑了幾棵小的砍了,弄短之後用繩子捆一捆往肩膀上一扛,壓根不需要林二柱幫忙。
林二柱在後面啧啧感嘆,這乾元的力氣就是不一般,這一大捆竹子他可是扛不動的,最後為了顯得自己不那麽多餘,追上去幫人拎着砍柴刀了。
下山途中,他轉頭瞥一眼臉不紅氣不喘的人,道:“松哥,你近些時日怎的了?”
周松回看他,用眼神詢問他什麽意思。
“我就是覺着……”林二柱也不知該怎的說,“你這兩天怪怪的。”
他松哥雖然一直都是話少面冷的,心裏想啥誰也看不出來,但他畢竟跟對方從小相處到大,自認還算了解對方。
雖然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周松不太對,有些行為很莫名,比如突然開始頻繁去打水,比如又突然要養雞。
看着都是些正常的小事,可對方是誰,是他松哥啊,日子過得千篇一律,從來不做啥改變。
很早的時候他娘就說過,讓對方養些雞,沒事兒撿兩個蛋吃補補身體也是好的,對方從來也沒實施過。
今兒怎的突發奇想的便要開始養雞了?
林二柱眯起眼睛,“松哥,你不會……”
周松被他看的莫名心中一跳,抿着唇沒說話。
“你不會是……”林二柱湊近他,“真在周家那邊受了什麽刺激吧?”
“……”周松看了他一眼,無言的加快腳步走了,不想跟這傻子說話。
“哎,松哥,是不是啊?”林二柱連忙追上去,“是的話你跟我說啊,不要憋在心裏,跟人唠唠也是好的呀,你……”
周松停下腳轉頭看他。
林二柱腳步一停,閉上嘴。
“我什麽事都沒有,就是突然想養了,可懂?”周松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林二柱連連點頭。
輕嘆口氣,周松不再管他,扛着竹子走在前面。
林二柱不敢再啰嗦了,老老實實的跟着他,心道他松哥之前被他念叨煩了頂多是不搭理他,放他一個人在那裏叭叭,今兒竟然瞪他了!
他暗戳戳的瞥人,定然就是那日在周家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