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人在失重的時候會産生一些錯覺。
比如牆上的風景油畫變得奇怪。
畫上畫的西式城堡和莊園,那些色彩現在這會兒好像都跑出畫框，花園裏的玫瑰枝子張牙舞爪到處劃剌。
靜谧的噴泉上下橫流噴到花瓣芯子上，好端端開着的花給累墜到池子裏。
然後莫名其妙紅色的東西又沖出水面蹿到半空,完全違反萬有引力定律。
牛頓的棺材板子是壓不住了，李星漠全身感官押在一個地方,別的都模模糊糊，就想不明白，怎麽呢重力怎麽忽然對我就不管用了。
他受不了開口求饒，細着嗓子含着鼻音。喊裴哥不管用，他甚至喊兩聲阿途，還是不管用,不僅不管用反而更兇,他喊裴裴、裴老師,喊過的沒喊過的都試過了，都沒用,最後他嗓子裏急喊一聲裴途。
就這兩個字，好像起一點作用。
裴途上半身從床頭支起來面對面擁抱他，問他：“嗯，裴途，然後呢。”
然後？李星漠渾身打顫,心想然後噴泉池子會起飛吧？嗖地一下子跟上滿發條一樣，呼呼呼滿天飛，晃蕩來晃蕩去，剛才掉進去的花瓣灑出來,自動複制粘貼滿天都是,花園裏很像在下花瓣雨。
紅的，飄的,滿的，裴途說的。
我愛你。
原來想聽這個？李星漠趕緊說：“裴途我愛你。”裴途僵硬一瞬，然後李星漠覺得身體裏好怪，噴泉池子整個翻倒，劈頭蓋臉澆一地。
裴途就不動，按着李星漠的腰索吻，李星漠哪還有空和他接吻，這麽着坐半天刺激太刺激，李星漠身上從裏到外翻一張皮一樣脫力，魂兒要沒了，氣都要喘不上。
他下巴磕到裴途肩上借力，悶聲說：“等等，等等，等會兒再親……呃！”他小聲抱怨，“好痛。”
“痛？”裴途扒他，“痛？”“不是……”他慢慢撐着想起來，“好紮。”
裴途抓着不許他動甚至還要故意紮他，嘴上非要問：“怎麽說，除了紮呢？夠不夠有意思？”
“有有有，您行行好，讓我起來，行嗎。”
“嗷嗚！”當然不行，聽見想聽的話裴途心花怒放，直接給人撲到床上湊過去親嘴，“寶貝，寶貝。”李星漠已經放棄掙紮，身上亂七八糟也不想管，閉起眼睛舌頭伸出來給他嘬。
又抱着溫存半天，聽見他說：
“寶貝，你不知道你剛才的表情有多性感。”
又說：“寶貝，不許，不許再說沒意思，以後裴哥每次都讓你像剛才一樣，聽見沒？”
“聽見了。”
他的寶貝昏昏沉沉，前所未有的歡縱帶着疲累吃透皮肉，并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也不記得自己說的話。
尤其那句我愛你。
統統抛到腦後，李星漠已經睡着了。
……
情人節過後沒兩天，《請給我一支麥克風》第一期正式上舞臺錄制開始。
彩排的時候裴途和李星漠差點吵起來，原因是之前還答應好好的李星漠唱他的歌，但是前奏一起裴途一聽，完全不是。
裴途去問樂隊，樂隊老師一臉迷茫：“沒啊，沒錯啊，星漠早前兩天就說要唱這個啊”
我他嗎，周圍樂隊老師們、燈光、收音、舞臺統籌等等還有別的藝人帶的工作人員，人群一大堆，裴途也沒有辦法去找李星漠接問，悶着一口氣聽臺上李星漠的彩排。
這是一首很經典的電影ost，李星漠選這個歌打頭戰唱得肯定好。
特別好，情感表達特別到位，全場都放下手頭的事兒在聽，有的工作人員直接給聽得眼睛濕潤，裴途心情就從咬牙切齒變成一些別的。
他唱得那麽好，情感把握、細節處理各方面都那麽到位，一點毛病挑不出來，他會不會？他會不會不唱我的歌了。
很快李星漠彩排完，他跟樂隊老師商量幾句，估計也知道是逃不開這一茬，主動朝裴途旁邊走過來，裴途面無表情盯着監視器，就硬撐，李星漠很乖地問：“裴老師，我剛才唱還行嗎？”
“呵，入行多久了，一首歌唱什麽樣自己不知道？”
裴途非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旁邊工作人員聽見就開玩笑說：“裴老師對星漠好嚴格啊。”
李星漠安生了，不說話了，裴途說：“嗯，帶徒弟是這樣的。”
李星漠摸摸鼻子，認下這個便宜師傅。
等到工作人員走開一些，湊過去：
“上來就唱你的，不合适啊。
到時候節目播出去，片頭片尾你的名字明晃晃的，然後我上來就唱你的歌，人家以為我幹嘛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裴途一半生氣一半忐忑，哼一聲沒說話。
李星漠又說：“再說咱公司出品我又參加，本來就非議很多，我還逮着你的歌唱？裴老師，你不是說不想我挨罵的麽。”
嗯，是說過。而且裴老師這個叫法，其實上回床上李星漠這麽叫，裴途就有點把持不住，這回聽見身上真是有點熱。
但還是沒松口，該避嫌是應該避嫌，可是李星漠明明答應的啊，裴老師還是有點小情緒，有點子小不高興。
不高興就得哄，李星漠哄裴途，那是有訣竅的。他湊過去裝作跟裴途一起看監視器，小小聲說：“裴老師，大招都是最後放的啊，你看段譽六脈神劍，再看張無忌乾坤大挪移，不上光明頂都不使的啊。”
裴途終于眼睛從監視器上移開，分給他一個眼神：“你想當張無忌還是段譽？”
嗯？李星漠一陣警醒，思考這倆哥們好像桃花都有點過于旺盛吧，他直搖頭：“都沒想。”
裴途就追問那他願意當誰。
他小說儲存量有限，實在想不起來有哪個武俠的男主是沒好幾個姑娘追的，尤其像韋小寶，一口氣娶七個，這答出去不是送命題麽。
他期期艾艾：“這個，我一定要選男主角麽？我能選女主角嗎？”
又說要不裴哥你替我選一個吧。
裴途看他這個賣乖的小模樣，很想把人抓過來親嘴，但是大庭廣衆的又不合适，只好逼着他發誓往後一定要唱裴途的作品。他答應下來，至于親嘴就給留到晚上回家。
……
事實證明，李星漠選歌是不錯的。
彩排效果就很好，更別提後來全妝造上去。他黑粉說他是用臉唱歌倒也不全是瞎話，顏值确實有加分，輕輕的眼妝裝飾，深情程度蹭蹭蹭上去好幾檔，一首歌既有技術又有感情，一下子鎮住場子，給他在這個節目定下一個非常高的基準。
他唱完以後主持人拉着他互動：“星漠站過來站過來。”
兩個人來到臺子邊，主持人問：“今天為什麽選這首歌？”
李星漠言簡意赅：“這部電影我很喜歡。”
“噢噢，”主持人又問，“那以後會多選一些影視主題曲嗎？還是說有什麽別的标準？”
李星漠：“标準就是版權越貴越想選。”
主持人就開玩笑：“你是真不給你們公司省錢啊！”
其實《請給我一支麥克風》最大的争議就是出品公司和其中一個競演嘉賓經紀公司同宗同源，李星漠和紀铠商量一下決定，也別忌諱，搞得像有貓膩似的，大大方方索性給當面聊開。
李星漠說：“是，我們公司就選送我一個人，再省錢那也太摳門了吧。”
主持人配合地哈哈哈，兩人說笑幾句，李星漠準備下臺。
可這個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不知道是舞臺太光還是燈光太亮，他目光一掃看見旁邊主持人身形一歪，八公分的細高跟鞋噌地晃出一個奇怪的角度。
四周驚呼響起，觀衆席有人已經尖叫起來，主持人一個沒站穩眼看要往臺下栽倒！舞臺下面是一個臺階連着旁邊的樂隊席，臺階少說有個三四十公分！這妹子要是這麽栽下去……
李星漠沒有多想，他本來要往右手邊下臺卻不由自主向相反方向跨出一步，拉住主持人撈一把。
真的是撈，主持人姐姐一米七八大高個，重量全部挂在他手腕上，他聽見手腕裏咔嚓一聲。
一陣劇痛侵襲。
工作人員很快圍上來，李星漠退到一邊左手稍稍背在身後，主持人坐在地上擡起頭：
“星漠！謝謝你啊，你說我這要是一下子摔下去還行。”
工作人員也在不住跟李星漠道謝。
李星漠看看，說沒事就好，安靜下臺。
此時他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在顫，不是他身嬌體弱整個人跟玻璃似的，而是他這手上有舊傷，之前在那個選秀節目裏也是的，稍微一下雨就要犯疼。
下臺以後小俞立刻跑來要看他的手，李星漠緩緩搖頭。
節目還要繼續錄制，他是很靠前面唱的，要全部人唱完才宣布排名，錄制才能結束。
才第一期，李星漠不想傳出去什麽為救人受傷之類的新聞，聽起來很像是炒作。
他還是那句話：“沒事兒。”
回到後場歌手們的休息室，也是要入鏡，李星漠趁着沒人注意悄悄捏一捏左手腕，覺得沒什麽知覺，還是靜靜陪着繼續錄節目，看其他選手的演唱。
老孟選的是一首情懷老歌，氣氛很好，齊茉莉的搖滾也不錯，很炸。
等到大家唱完，裴途上去公布觀衆投票的票數和排名，大家紛紛鼓掌。
李星漠也跟着鼓掌。
然後他看見他的左手腕已經腫一個鼓包，跟雞蛋一樣大。
“怎麽回事？”錄制結束裴途穿過人群急急趕過來，應該是發現異狀，李星漠卻重新背起手：“沒什麽。”裴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