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眠

第12章 共眠

一分鐘後,喻年就喜滋滋地拿着睡衣和洗漱用品,跟着祈妄回了房間。

祈妄房間裏并沒有受影響,燈光還正常亮着。

喻年上次已經進過祈妄的房間,但當時他陪祈妄去了次診所,又給人扶回來,累得不行,困得眼睛都不太能睜開,一心只想幹飯。

這回他才有心思好好打量了眼這個房間。

祈妄這個房間比他的還要小一點,但是并不擁擠,布置得井井有條,牆上幾排書架塞得滿滿當當,幹淨得幾乎沒有生活氣息。

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在窗邊有個木頭架子,但是上面蓋着布,看不太出是什麽。

可他也不敢走近去看看,更不敢手欠撩起來,就乖乖坐在沙發前的毯子上。

沒多久,祈妄洗完澡回來了。

他洗了頭發,還沒有吹幹,發梢往下滴着水,水珠順着鎖骨流下來,在腰腹上蜿蜒出一條透明的痕跡。

喻年一擡起頭,猝不及防被這副場景暴擊,整個人都不好了。

卧槽。

他一時間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了,四處亂晃,卻又忍不住有點想落在祈妄身上。

祈妄擦着頭發,完全沒發現喻年的不自在。

“好了,你去洗吧。”他對喻年說道。

屋裏燈壞了,喻年也不肯在自己房間洗澡了,只肯用外面那間。

“噢……噢好。”喻年笨手笨腳地爬起來,走過房門的時候,還差點被門框給絆倒。

一直到洗澡的時候,喻年的腦子裏還情不自禁閃過剛剛看見的那一幕。

但過一會兒,他又拼命搖頭,試圖把這一幕搖晃出腦子。

要命了真是。

喻年在腦子裏咕哝了一聲,他一邊往身上打沐浴露,一邊暗暗地罵自己真是花癡上腦。

他是gay,祈妄又不是gay。

祈妄好心收留他,他卻垂涎人家腹肌,可真是罪該萬死。

但是想到這兒,喻年的臉色又微微地陰郁了一秒。

他想,自己可千萬要藏好,但凡祈妄知道了他的性取向,沒準兩個人剛剛好轉的關系,又要陷入僵局。

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還是不太能接受同性戀的。

包括他哥和他姐。

當初他跟家裏鬧翻,除了留學與專業的問題,這也是一條爆炸性的因素,她姐這種書香門第裏養出來的繼承人,手腕剛強,見過的污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對圈內那些男女通吃的二代們一向沒有好感。

轉頭發現自己弟弟居然也要加入,差點沒原地爆炸。

想起那場争吵,喻年擦着手臂的手頓了一下。

但過了一會兒,他抿了抿唇,把水流又開大了一點,把這件事又強行忘在了腦後。

.

喻年回來的時候,祈妄已經躺在床上了。

他穿好了上衣,頭發也幹了,清清爽爽地坐在床上看書。

喻年剛剛雙淚長流,只求一睡,真站在床邊倒是遲疑了。

衆所不知,他畢竟是個gay,還從小就有點心理上的潔癖。

這輩子跟他躺過一張床的男人,除了他親哥,就只剩下應泉深那個孫子。

但應泉深跟他從小光着屁股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弟也勝似親兄,好得能合穿一條褲子,兩個人就算抱一起那也是清清白白。

可祈妄就不一樣了。

祈妄不僅是個帥哥。

還是個就長在喻年審美上的帥哥。

雖然祈妄什麽也不知道,身板也一個頂他兩個,他想對祈妄幹點什麽都沒那個能力,但喻年摸了摸良心,總覺得自己有偷偷摸摸占人便宜的嫌疑。

看喻年一直站着不動,祈妄掀了掀眼皮,問道,“你是在罰站嗎?”

“啊?”喻年沒聽懂。

祈妄慢悠悠道,“不是罰站,你站在床邊幹嘛?”

他瞥了喻年一眼,從喻年臉上看出幾分躊躇,又問,“你是又後悔了,準備回去睡嗎?”

那正好。

但喻年一想到他那連盞小夜燈都沒的房間,頓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也顧不得糾結了,一掀被子就鑽了上去,躺得平平正正,滿臉乖巧。

祈妄一低頭,就對上了他讨好的眼睛。

祈妄抿了抿唇,心中有點微妙,他才是真的沒有跟人同床共枕過。

小時候他是被人遺棄的存在,長大後又四處漂泊,跟誰都沒有建立起親密的關系,習慣了獨來獨往。

他跟這個世界,跟他生活裏的大部分人都是脫離的,保持着一條不會跨越的鴻溝。

可現在,一個跟他認識了不到兩個月的少年人卻躺在了旁邊,明明喻年跟他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很普通的柑橘味道,超市裏打折兩大瓶,可是落在喻年身上,似乎就要柔軟溫暖許多,淺淺淡淡地融在空氣裏。

祈妄皺了皺眉,不知為什麽,有點後悔自己答應了讓喻年睡上來。

“你老實點,敢亂動我就把你踹下去。”他低聲說道。

喻年立刻點頭。

“我保證,”他自吹自擂,“我睡相可好了。”

祈妄嘴角敷衍地彎了下,并不是很信。

他繞過喻年,伸手準備關燈,但是手放在開關上,卻又一頓,垂眸問喻年,“你要留着燈睡嗎?”

“要,要吧,留一盞小的行嗎。”喻年回答得磕磕巴巴。

祈妄這樣俯身看着他,讓他又有點呼吸不暢。

真是服了這些直男了。

喻年憂郁地想,懂不懂什麽是安全距離啊?

祈妄顯然不懂。

他關了大燈,就重新躺下,把書也扔在了床頭櫃上,閉上了眼睛。

“好了,睡覺,不許發出聲音。”

喻年乖乖“噢”一聲。

日光燈關上後,即使還有小燈開着,屋裏也像是一下子安靜了。

喻年躺得束手束腳,卻完全沒有睡意,他一閉眼,似乎還能看見恐怖片裏的那個鬼魂,幽幽地看着他,下一秒就要往他這裏撲過來。

就這樣捱了半小時,他還是沒法入睡,想了想,他悄咪咪轉頭看向旁邊的祈妄。

祈妄似乎已經睡着了。

緊緊閉着眼,濃密的睫毛根根可數,像兩把小扇子。

喻年小聲叫了一聲,“祈妄。”

沒有回應。

他停了一會兒,又叫了一聲,“你睡着了嗎?”

還是沒有回應。

這應該就是睡着了。

喻年有點喪氣,更害怕了。

但他眼睛四處轉了轉,又還是定格在祈妄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偷偷地,一點一點往祈妄那兒挪過去。

他發誓,他真的不是想幹什麽,他就是有點慌,想找個人靠一下。

但他不知道,祈妄睡眠一向淺,他才剛一動,祈妄就醒了。

晦暗的燈光中,祈妄的眼皮輕輕掀開一條縫,眼神有些冷,沒什麽情緒地望着喻年想做什麽。

他眼看着喻年一點點挪過來,卷着自己的被子,挪得小心翼翼,最後貼在了他的身上,像是終于放心了,滿意地吐出口氣,把眼睛閉上了。

幾分鐘後,喻年就睡着了,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連胸上的被子也一起一伏。

祈妄:“……”

他感受着胳膊旁邊傳來的熱度,總算明白喻年剛才是在幹什麽了。

拿他當人形取暖器,借一點溫度,好抵禦看了恐怖片的驚慌。

真是……祈妄心裏嘆了一聲,有那麽片刻,他幾乎想把喻年從旁邊掀下去。

但他看了看喻年熟睡的臉,最終還是沒有這麽做。

但是一整個晚上,他卻幾乎睡不着,這張床本來就是單人床,喻年跟他兩個人躺着都有點擠。

現在喻年又貼了上來,他連動都不能動,甚至連空氣都有了一絲悶熱。

一直到了後半夜,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溫度才又降下去一點。

雨聲催眠。

他聽着雨絲一聲一聲地敲着窗,終于慢慢也睡了過去。

而在他睡着的最後一刻,他模糊地感覺到喻年又翻了個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了蹭他的脖子,有點癢。

但他太困了,沒有力氣去分辨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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