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扯領帶的動作一頓, 祁禹時低眸看她,“你說什麽?”

沈囿把保存在一旁的驗孕棒遞過去給他看,上面有兩條淺淺的紅色, “我說我懷孕了。”

“我們要有孩子了, 禹時。”

她手指纖細白皙, 指甲偏粉, 弧心有月牙,蓋着小毯子,芝麻躺在腳邊,一旁小桌上還有喝了半碗的魚湯, 奶油白色, 姜片半浮。

眼睫很長, 在眼窩裏覆下一圈陰影,澄澈黑白分明的瞳眸裏, 滿滿是期望和喜悅, 她期待着看向他。

掀了掀眼皮,掃了眼驗孕棒, 長指松開領帶,祁禹時轉身彎腰坐下,黑襯衣領口紐扣解了兩顆,喉結弧度鋒利, 臉上窺不見情緒。

男人氣質矜冷,碎發漆黑而短,指骨冷白有力, 長腿交疊, 摸了煙盒出來沒點,金屬制打火機機身折射冷光, 眉眼始終冷冽,極度冷靜回,“這個概率不準。”

沒有期待,甚至沒有一點喜悅。

他疏冷抽離得仿佛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

唇角笑意僵住,心底好像被刺了一下,碎裂的冰塊曝曬在陽光下,雪水都化着冷意,手指僵冷,沈囿緩慢收回那支驗孕棒,心底難受得厲害,聲音都微微顫抖,“祁禹時,你不想要是嗎?”

“不想和我有孩子。”

鑽表磕在木質扶手上,祁禹時壓抑着不耐煩,冷冷回:“沈囿,我沒這麽說。”

沈囿眼眶慢慢變紅,隐隐有淚:“那你還有別的意思嗎?”

他的嗓音如碎冰,沉冷磁性,“我們每次都做了措施。”這方面他很注意,主要是不喜歡弄出那一套狗血戲碼,私生子,未婚先孕,以孩子逼迫争財産的把戲,犯這種錯誤很低級,也不能容忍。

瓷磚冰冷,窗臺下一盆茉莉吐露了淡淡花苞,室內香薰氣息很清淡,清幽冷沉。

Advertisement

沈囿抱着毯子仍覺得手冰,她望向男人的側臉,骨相優越,棱角分明,半隐于暗。

“是嗎?”沈囿維持着冷靜,聲音裏有克制不住的顫抖,“你在歐洲那次,你沒戴套忘了嗎?”

去倫敦的第一天,和對家公司總裁應酬喝酒到很晚,那天兩方關于市場份額的侵占和銷售有很大矛盾,祁禹時耐着性子下通牒,對方卻并不買賬,并且還暗地裏做了買股分散霆越權利的事。

那次他喝得的确有點多,克制着憤怒,酒精上頭,的确也不清醒。

關于那次的記憶不甚清楚,祁禹時回想起來,臉色一點一點冷下去。

沈囿兀自開口,“那次,你很生氣,發洩一樣,弄得我很疼,我沒有夠到避/孕/套,那晚做了很久,你都記不清了吧,祁禹時。”

牆壁冰冷,客廳大理石桌到卧室,沈囿仿佛是一張脆弱的卡紙,被他肆意揉捏,沒有一點愛惜。

眼淚流出,沈囿閉眸,“原來那次你不清醒,也一樣一點不溫柔。”

“別說了。”點燃煙,祁禹時又掐掉,手指用力到青筋繃起,皺了皺眉。

心底沉悶得厲害,沈囿情緒上來,淚水一直掉:“你也不知道,昨天和今天,我都吐得厲害,反胃,手冷,出冷汗。”

吐完胃都是空的,卻想着為了他們的孩子,她要吃些東西,有營養的東西,讓周媽煮湯,沒胃口也喝了半碗,還吃了半個蘋果。

“哥哥,我是你女朋友嗎?”心底痛苦,沈囿從沒看清過他,冷情薄幸,他像座冰川,永遠不會融化。

“我才二十三歲。”無可救藥的愛他這麽多年,甚至還天真的想要生養一個和他的孩子。

她明明也怕的,可為什麽祁禹時能那麽冷漠,那麽冷靜,毫不猶豫的粉碎她的一點希望。

他對他們的未來沒有期望。

說喜歡她,只是為了和她上床嗎。

這些天發生的事此刻都盡數湧上心頭,送她留學讓她離開,接江南意下戲,在倫敦和陌生女人親昵,她摔了一跤,整整兩周他沒有來看過她一眼,連問候也沒。

他的兄弟可以輕視她蔑視她踩她,他永遠無動于衷,甚至還稱她為戲子。

無法言喻的痛苦蔓延,沈囿幾乎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哽咽着開口:“祁禹時,你是不是永遠不會愛人。”

沒有心。

撕碎煙絲,揉爛按進煙灰缸裏,煙嘴爆珠被捏爆,冷冽的佛手柑橘調,心頭煩躁,祁禹時擦她眼睛淚水的動作也不溫柔,冷冷開口:“去醫院。”

他一手撈着手機給林恪打電話,嗓音冷淡,氣壓極低的命令。

沈囿彎腰靠在沙發扶手上,一手擋着眼睛,情緒失控一樣,克制不住的掉眼淚。

祁禹時挂了電話回頭看她一眼,“哭夠沒?”

接着彎腰直接将懶腰抱起,長腿幾步往外走,克制住憤怒,冷着臉一言不發。

沈囿還穿着絨毛拖鞋,毯子也要掉了,臉上都是淚痕,狼狽至極。

周媽在旁邊局促的看着,看着先生的臉,冷峻陰沉,她做半天心裏建設才敢上前去,幫沈囿掖了掖毯子,又加了件羊絨大衣給她披着,小心翼翼道:“先生,小姐懷孕前三個月胎不穩,小心些為好。”

祁禹時冷睨她一眼,“滾開。”

就這麽抱她出了別墅,夜裏溫度低,沈囿裸露在外的腳踝很快冰涼。

咬着唇角,眼睫被淚水打濕,沈囿在他懷裏看他,眼眶裏盈滿淚水。

祁禹時把大衣往下弄了點,墊她腳下踩着,“別哭,不知道哭對孩子不好?”

黑色賓利駛過露天草地,林恪下車拉開後座車門,站旁邊擋風,讓他們上去。

祁禹時先把她放進後座,随後自己長腿一跨上車,車門阖上,他坐沈囿身邊,單手壓着眉心,控制住情緒。

擦幹眼淚,沈囿往車窗那邊坐了坐,此後一直沉默着沒說一句話。

車窗外,城市燈光璀璨,熱鬧繁華,護城河裏倒映着波光,車輛川流不息,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

誰也沒說話,汽車駛進一家私立醫院停車場。

祁禹時把大衣披她身上,牽她下車,一路沒讓她冷着。

到三樓挂婦科,林恪忙前忙後挂號去。

祁禹時和她一起坐外面長椅上等,婦科靠近外面大廳,人來人往人很多。

他蹙眉偏過頭,手背微擋眉心,忍着不耐煩,“還有哪兒不舒服?”

走廊裏消毒水氣息濃烈,一旁椅子上都是情侶陪着來做産檢,氣氛溫馨,眼裏都能看見對未來的憧憬,他們都愛他們的孩子。

鼻尖一酸,沈囿搖頭:“沒有。”

“嗯。”長指摸着銀制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眼皮耷下,他姿勢散漫,眼底卻冷淡一片。

沈囿清楚他,這是他煩躁不耐煩的表現。

至少他從沒想過會與她有個小孩。

抱着病歷往來的醫生,側過身看了他一眼,想打招呼又沒打。

“有什麽想吃的?”祁禹時淡漠問。

沈囿搖頭:“我喝點熱水就可以。”

“品牌送的禮物在衣帽間,自己去選。”是巴黎時裝秀春季限定,衣服包包裙子,高跟鞋也有不同款式的,都是限量。

沈囿悶悶的回了聲,“好。”

“林恪怎麽還不來?”舌尖頂了頂臉頰,喉骨動了下,祁禹時耐心要告罄了。

不能直接找醫生,在這兒排隊陪人産檢,說實話,這輩子他沒想過這樣的事兒。

林恪終于來了,捧着一堆挂的號過來,只是在把號遞過去看見祁禹時眼神有點變化。

“哪個醫生?”祁禹時冷冷問。

林恪恍惚了下,回過神來後。

祁禹時看見他身後不遠不近站着的女人了。

眼神變冷,擡手直接把號丢進垃圾,祁禹時點開手機發了條消息。

沒一會,便有主任專家下來帶沈囿進科室裏去。

“祁先生,我們會為這位姑娘做一套全套完整的檢查,請您放心。”

祁禹時低眸看了眼沈囿,擡手捏了捏她耳垂,安慰一樣,“別怕。”

“我在外面。”

沈囿內心有難掩的緊張,因此剛剛進來時完全沒注意身後不遠處一直看他們的女人。

她抿了抿唇角,點點頭:“嗯好,男朋友。”

她跟随醫生進病房躺下。

而祁禹時轉身出門,林恪小心翼翼道:“祁總,我在二樓遇見的周小姐。”

“她陪夫人來看頭疼。”

掃了他一眼,祁禹時“嗯”了聲,轉身去一旁沒人的走廊,咬着煙點燃。

單手插兜,男人西裝革履,挺拔矜貴,掀了掀眸,他看向一直在後面跟着的女人。

粉白連衣裙,針織毛衣,長發編了辮子,一副溫柔模樣。

周喬走過去,輕輕叫他:“祁禹時,剛剛那是……”

“看見了?”舌尖頂了頂臉頰,他沒耐心,痞壞又戾氣十足,“接受不了,這婚別結。”

周喬穩了穩心神,“她懷孕了?”

眉眼低垂,祁禹時沒說話,淡淡抽着煙。

“會有財産糾葛嗎?”周喬克制住情緒,靜靜問。

“我很清楚我們是聯姻,以後你在外怎樣我不管,我只關心財産問題。”

頸部冷白皮膚往上是青黑色紋身,喉結微滾,吐了口煙,祁禹時冷笑了下,似警告:“她我養得起,別逾越。”

态度放這兒,霆越千億家産,也與周家沒關系

周喬了然,只是心裏無可避免的有凄涼,垂眸看了下指尖,再擡頭又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下周訂婚,記得來。”

“我下樓去陪阿姨。”周喬對他微笑,“祝賀你,即将成為父親。”

說完這句話,周喬轉身便離開。

捏破爆珠,冷冽柑橘氣息溢開,手機屏幕來電,祁禹時沒接。

檢查做了一個小時,等結果陸陸續續也要幾個小時。

沈囿出來時手腳冰冷,祁禹時為她披上衣服,低聲問:“去附近酒店休息?”

沈囿搖搖頭,“我就在這兒等吧,寶寶應該才兩個月應該還很小,黃豆一樣大吧。”

“嗯。”祁禹時捏了捏眉心,“家裏燕窩在吃沒?”

沈囿搖搖頭:“沒,我不愛吃那個。”

“那喜歡吃什麽?”他問。

沈囿認真想了想,“魚肉吧,我百度了說,吃這個對寶寶好。”

祁禹時擡手捏了捏她柔嫩耳骨,“吃自己喜歡的。”

或許是被周喬消磨了氣性,後一程他倒一直很平靜,在醫院陪着她耐着性子等了兩個小時。

各項檢查結果陸陸續續出來。

沈囿有些忐忑的進去看醫生,剛想問能看一下彩超照片嗎。

醫生就非常遺憾的告訴她,“沈小姐,你并沒有懷孕。”

“應該是有輕微的胃炎和內分泌失調。”醫生低頭捏着鋼筆寫藥單,“前幾天是不是吃飯不規律?”

那天趕拍攝進度,沈囿一整天只吃了個面包,回去聽見他那樣說,心底很難受,情緒更壓抑,就去廁所吐了。

一場希望落空,沈囿手指微微顫抖,木讷的回醫生的話,“我有時候工作沒有按時吃飯,吐得厲害那天,心情很不好。”

“對,胃是情緒器官,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才能養好。”醫生一直在說注意事項,但後面說了什麽沈囿已經聽不清了。

出醫院的時候手上提着一包藥。

祁禹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送她上車。

沈囿有些無措的看他,“你還回去嗎?”

微垂眉眼,祁禹時淡淡回:“不回。”

“公司有事,你好好休息,養病。”

男人站在路邊,高瘦挺拔,肩背寬闊,側身卻很薄,山茶花樹枝桠往下墜,垂在他短利的鬓發邊,更襯出他皮膚冷白。

低頭咬着煙在抽,鋒利輪廓隐沒入暗裏,漆黑桃花眼裏看不清情緒。

沈囿扒在車窗邊,怔怔看他,眼眶慢慢濕潤了,她問:“祁禹時,你剛剛是不是有一刻,也想要有這個孩子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