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陽光灑在玻璃上, 映照出地上的血跡,自動販賣機被砸碎裏面的貨物散落一地。

有人舉槍沖進超市,售貨員戰戰兢兢從抽屜裏面給他們找錢, 卻在下一瞬間被一枚子彈擊中眉心, 瞬間斃命。

小孩蹲在貨架下哭, 硬幣美金散落一地, 四周一片狼藉。

空氣中有灰塵和血液的腥味,爆炸餘響後的麻木還在持續,皮膚上激起戰栗。

沈囿聽見腳步聲,呼吸不自覺顫抖。

聞獻一只腳被壓在貨架下, 一手壓住她手心安撫, 随手拿起身旁碎掉的玻璃瓶, 準備好與來人拼命一博。

腳步聲沉重,軍用馬丁靴般厚重, 踩在地板上, 一下一下,沉悶無比。

心跳飛快, 額角滲出冷汗,沈囿忍着疼痛,仔細聽着那動靜。

那一分鐘,幾乎度秒如年。

直到, 超市外爆發一陣罵聲。

來人提着槍轉身飛快離去。

空氣中只剩細細的因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窗外陽光明媚刺眼,彈/夾散落, 火/藥的硝煙味彌漫。

有人哭泣着打911報警, 警察安慰,說先前已經收到報警信號, 派人往這邊來了,請他們再堅持一下。

渾身發冷,沈囿望向窗外,那些穿着灰色背心夾克的黑人持槍往一個地方去,似乎有人在與他們激/戰。

收音機裏的rap音樂播到一半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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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響一陣一陣傳來。

一部分人躲在黑色面包車後,車窗玻璃被擊出無數彈孔。

碎在地上的玻璃紮穿手掌,一個金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小孩抱着書包蹲在自動販水機貨架下,手掌一直在流血,他眼底也有血,恐懼驚恐,強忍着沒哭,瑟瑟發抖。

眼見那群人越來越靠近。

祁禹時使力反手卸掉被制服的兩名黑人的胳膊,摸到他們腰間的瑞士軍刀,抓住他們擋在身前,冷靜的往最近一輛面包車走去。

那個小孩縮在那裏。

來的人有五六個,各個持/槍準備射擊。

手臂持平,祁禹時躲在柱子和面包車的掩體後,對視線裏露出的第一個人扣動扳機。

那人肩膀和腳分別中了一槍,瞬間跪倒在地,手/槍随之滾落。

那群人的領頭破口大罵。

有人直接舉槍往旁邊那輛銀白法拉利射擊,擊碎玻璃,大罵fuck!

林恪一下飛機直接以最快速度往祁禹時所在的地址趕,手機怎麽打都打不通,焦急得不行。

警察在高速競速般疾駛,一路汽車紛紛讓出通道。

時針分秒走過,恐怖分子為首持着HK沖鋒/槍,大罵fuck讓他滾出來。

确保彈夾裏的子彈充足,祁禹時冷靜的注視汽車後視鏡裏的人。

下一秒他把身邊被制服卸掉胳膊的人踹出去。

槍擊聲瞬間響起,擊在地板上,彈/殼橫飛,那人身上背上都中了無數槍洞,全然不管他是不是同伴。

為首的人沒了耐心,“son of bitch!”

“滾出來!”

手掌磨出火藥氣息,祁禹時冷靜用英語回:“我有一當量的TNT,如果過來,我會引爆。”

那些人臉色一變。

對峙着,有人看見販賣機下蜷縮着的小孩,舉槍直接射擊。

小孩手腕被子彈擦過,瞬間劃出血跡。

一旁小孩的母親哭着喊救命。

臉色一變,祁禹時丢出瑞士軍刀,引了一串火力,轉身奮不顧身去救那小孩。

身體擋住他的瞬間把小孩拉過來,一枚子彈射進左手臂,一陣麻木,血瞬間濺出。

祁禹時把小孩藏在車輪胎後面,起身持槍直接反擊。

有人中槍,開始更瘋狂的掃射。

汽車玻璃完全碎掉,祁禹時蹲下護住小孩,擡頭望向四周。

手臂後知後覺穿出劇烈灼痛感,黑色沖鋒衣上一個明顯的槍洞,鮮血涓涓不斷湧出來。

額角疼得滲出冷汗。

小孩澄澈的藍眼睛裏掉了眼淚,聲音很小的叫他哥哥。

回頭看了眼玻璃窗戶裏,沈囿彎腰在察看聞獻的傷勢,側臉明淨,黑發很軟,脖子上濺了血。

超市另一邊有緊急逃生通道,已經有人陸陸續續離開。

她安全了。

眼睛一酸,忍着劇痛,祁禹時擡手持槍回擊。

那群人相靠的距離越來越近,槍/支只距離不過三米。

身下小男孩聲音孱弱,輕輕開口:“哥哥,我害怕。”

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撫意味,祁禹時低低道:“不怕。”

額角汗水滴落進鎖骨裏,紋身被沾濕,漆黑碎發下,男人凜冽而硬朗,皮膚冷白,因失血,嘴唇一點一點變得蒼白。

飛快計算,他能堅持的時間,他把小孩護在身後往停車場方向走。

最後一枚子彈擊中黑色汽車的油箱,瞬間嘭的一聲爆炸,火焰燃起,蠶食一切。

那些人也發現他的蹤跡。

最後一秒,祁禹時反手把小男孩推進停車場收費站的小屋裏。

身前只剩廣告牌遮擋。

陽光明晃晃的,折射折玻璃界面,手臂的血沿着手指滴落到地面上。

祁禹時安靜的想,沒想到,這是最後一面。

警笛聲響徹,為首警察飛快持槍制服了一衆還沒來得及逃跑的罪犯,在場三輛車,炸毀了兩輛,有人開着剩下那輛想跑,卻被警車飛快追上去。

地上彌漫着一股火藥味,被手铐押解的罪犯上車時眼睛還死死盯着停車場的方向。

林恪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場面就是祁禹時右手壓着左臂傷口,倚靠在收費站玻璃門邊,血液從指縫間流出,喉結凸起,脖頸上全是汗,還有沾着的血液,碎發垂下,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他看着超市的方向,似乎是想守着她安全離開。

林恪立刻讓随行醫務人員下車去給他處理傷口。

脫掉沖鋒衣,黑色長T也浸透了血液,滿手都是,子彈深入肉裏,灼痛感強烈至幾乎麻木。

醫生很緊張,“需要立刻止血。”

“把子/彈取出來。”

“他們在裏面。”唇色蒼白,忍住疼痛,祁禹時沒露出一點痛苦的神色。

離死亡只有一秒時,警察擊斃了那位領頭人。

林恪第一次失控,“你中槍了!”

“你知道我在路上聽到這邊發生恐怖襲擊的心情嗎?”第一時間飛快聯系醫生和警方。

如果晚點,他真可能沒命的。

醫生也勸,“先去車裏,有麻醉藥。”

看到有醫務人員沖進超市去營救時,祁禹時才随他們上了車。

手臂血脈贲張,青筋繃起,手腕的疤痕和紋身顯眼刺目。

透過車窗,他靜靜的望向超市門口。

沈囿扶着聞獻出來的時候,醫生在用鑷子給他夾子彈。

劇烈的疼痛似乎麻痹了心髒,幾乎感覺不到心跳。

陽光蒼白,一路上的血跡和硝煙成為成為玻璃世界裏一幀灰白默片。

聞獻腿被貨架壓了近十分鐘,血脈不通,有傷口,也有血,走路的時候使不上力。

沈囿扶他到門口,最後急得想去抱他,心底擔心要死,她一遍一遍問:“你沒事吧?聞獻,還疼嗎?我背你?”

“我叫個擔架……”血液和汗水沾在她漂亮白淨的臉頰上,發絲輕輕掃過,眼眶紅紅的,眼底真誠的關心一覽無餘。

聞獻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血,低低開口:“我沒事,不疼。”

“你怎麽抱得起我沈囿。”他輕松道,擡頭望向那輛已經面目全非的法拉利,他眼神不自覺暗了下。

從超市往外走,風微涼,沈囿擦幹淨手和臉上的血,摸了下眼角,濕了一片。

“剛在炸/彈爆炸前一瞬間你撲過來的時候,我真的擔心死了好嗎。”從巨大的恐懼中抽身,沈囿仍然頭腦發懵,起初爆炸聲震得耳朵一陣一陣轟鳴,後背一片灼痛感,并且生理上的恐懼難以克服。

“好了,我沒多嚴重。”聞獻拉她到一旁,幾乎攔她入懷裏,他笑笑,哄一樣,“這些擔架給更需要的人。”

收銀臺裏面縮着那位胖胖的亞麻色頭發喜歡微笑的收銀女孩屍體。

死亡只在一瞬間。

黑色商務車駛離恐襲現場,最後一眼,隔着車窗,祁禹時看見她被別的男人抱入懷裏。

似乎此刻,疼痛生效,錐心刺骨。

聞獻在醫院住了兩天,全套檢查下來,還好只是皮外傷,沒傷到骨頭,壓傷和淤痕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沈囿還是自責,關心他,每天煮粥煲湯送醫院去。

枕頭靠着後背,聞獻偶爾也吊兒郎當開玩笑,“影後照顧我,我多不好意思。”

“好好休息,把傷口養好。”沈囿彎腰插一束純白茉莉,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事仍舊心有餘悸。

聞獻捏着報紙,報紙上關于那次恐襲的報道模糊了一些事。

死亡人數十三,傷者二十六,唯獨沒有他。

“那天。”

“什麽?”

“那個持槍的暴徒要到我們這邊來發現我們的時候,好像是外面,有人故意制造響動引開了他。”聞獻淡淡開口。

沈囿驚訝,“是嗎?那是誰啊?”

淺棕色眼眸照着點點日光,如琥珀般,聞獻停滞了一下,而後淡淡回:“不清楚。”

“好啦,別想這麽多了。”放下茉莉花,沈囿彎腰替他掖了掖被角。

“囿囿”,聞獻握住她手,手心幹燥粗砥,他認真問:“你還有喜歡的人嗎?”

沈囿奇怪他突然問這個,自然而然回,“沒有啊,怎麽了?”

“好。”心底松了口氣,聞獻低低開口:“我們回國吧。”

“嗯。”沈囿點點頭,對他彎了彎眼眸,“你修養好,我們就回。”

傷勢穩定後,祁禹時轉回西雅圖療養,左手使不上力,纏着紗布,就坐在藤椅上,一手敲鍵盤辦公。

陽光微微刺眼,竹園裏竹葉青翠,枝葉間墜下露水,空氣中有沉香的熏香味,幽靜清幽。

“我表哥多厲害啊,直接去和恐怖分子火/拼啊。”

“奶奶,你敢信,他從紐約開賽車超跑,開了七個小時去芝加哥去跟hei///幫幹仗!”付允繪聲繪色地給曲文徵講述。

“他還舍命救了個小男孩,小男孩媽媽到醫院跪着感謝他,說要讓人采訪報道他,表揚歌頌他的偉大事跡。”

“要不是有集團,他肯定現在成名人!”

“夠了,付允。”他制止。

曲文徵盤着珠算,臉色愈加陰沉難看。

“不夠,我就要說!”付允脾氣也倔,“你跑那麽遠去逞什麽英雄,和那些亡命之徒搏鬥的時候有想過我們嗎?”

“你還中了一槍!吃了子彈!不疼嗎!”

“我和奶奶不心疼嗎!”

“又沒死。”祁禹時淡淡道。

曲文徵把珠算盤一擱,砸在檀木桌上重重一聲,厲聲道:“你還想死了是不是!”

“想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真是混賬!”

取了銀絲眼鏡,單手肘撐着額頭,拉扯着傷口,一陣疼痛,額角滲出冷汗,他取出手機發消息給林恪。

曲文徵擡手直接收了他手機,質問:“你想幹什麽?”

“我要回國。”他低低回。

恰時,付允捧着手機過來,樓下付南岸笛子也不吹了,神色凝重的上樓來。

有些不耐煩,祁禹時冷冷道:“外婆,我回國的事,你管不了。”

付允震驚到手都在顫抖,眼底有悲傷,她輕輕開口:“哥哥,今天西雅圖有飛機墜機了。”

“就在隔壁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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