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嘴唇幹裂, 手指冰冷,沈囿清醒完全。

她這才明白,她這是被人送到他床上了。

皎白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到地板上, 地板上一片光亮, 光腳踩上去, 冰冷。

沐浴過後的氣息微甜, 房間裏點着香薰,一旁花瓶裏插了一束香槟玫瑰,花瓣嬌嫩,滴着水珠。

身上的緊身禮裙被換成了好解開的細帶棉質碎花裙, 長發垂下遮住後背大片雪白肌膚, 沈囿撐着床棱, 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擡眸看他,瘦削挺括, 青松一般輪廓深而鋒利, 英俊冷淡,她曾經拼死拼活喜歡的人, 此刻再見,心底卻再燃不起一點零星愛意。

祁禹時擡手掐了煙,看向她的眸色很深,嗓音也少見帶了溫柔, “醒了,頭疼不疼?”

他過來,彎腰伸手想摸她額頭。

沈囿偏頭躲開, 與他保持距離, 冷淡回:“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早已經分手了, 祁禹時。”

手僵在空中,心底湧出一股無力的悲傷感,祁禹時苦笑了下,輕輕開口:“囿囿。”

“別這樣叫我。”纖背筆直,她一眼也沒再看他。

左臂傷口隐隐作痛,祁禹時安靜的看着她的臉龐,幹淨溫柔,眼睛很黑,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唇角會有一個小梨渦。

曾經也最愛對他笑,細語呢喃溫聲叫他哥哥,也叫他男朋友。

可現在,那雙漂亮溫柔的眼底再無一絲愛意,她甚至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這兩年,你過得還好嗎?”他問,嗓音低沉,質感如砂礫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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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得幹脆:“比在你身邊好。”

“好。”微微苦澀,嘆了口氣,他開口,“以後留京嶺。”

頭疼,喉嚨幹澀,沈囿看了眼四周,只冷冷反問:“你什麽意思,現在這樣,讓我到這裏?”

“底下的人不懂事。”

“一個誤會。”他低低道,“起來吃點東西。”

“能有什麽誤會?”沈囿掀開被子,忍着頭暈站起來,指尖發冷,臉色慘白一片。

心底隐隐刺痛了下,手指垂下,手背紋身蜿蜒繞上腕骨,他扯了扯唇角,“離開我,你就這樣照顧自己?”

額角滲出冷汗,沈囿扶着矮櫃,窗戶外半明半暗的月光灑進,她臉龐因醉酒而緋紅的臉頰褪下溫度,劉海垂下,漆黑一截,眼底情緒溫度也仿佛降溫,“我怎樣,與你無關。”

光腳踩在地上,酒精帶來的暈眩和頭疼,她往前走,只想走出這間卧室,回家。

頭昏得厲害,沈囿走到前面,腳趾痙攣了下,一陣劇痛,她堪堪沒站穩,差點倒下去。

祁禹時擡手抓住她手,扶她肩膀。

沈囿條件反射一樣推開他,右手壓在他左臂的傷口上,重重一下,“別碰我!”

疼痛透過肌肉和骨骼傳遞,灼燒一般,一瞬間幾乎半邊手麻了。

頓了下,忍着疼痛,祁禹時單臂攔腰抱起她,走出卧室,放她到客廳沙發。

頭疼欲裂,喉嚨裏全是酒氣,沈囿彎腰蜷縮着,四處找手機。

套房管家送來手機和她的衣服,玉米蝦仁粥和解酒湯。

沈囿披了件牛仔外套,為了保持清醒先喝了那解酒湯,頭痛慢慢緩和下來。

袖口放下,西裝無一絲褶皺,領帶沒解,慢慢撥指間黑色機械鑽表的指針,祁禹時低眸看她,注意到她手腕的紅腫,他開口,“我讓人送你走。”

“我怎麽走?”沈囿握着手機,有些無助的坐在沙發上。

她太累了,名利場裏,站不到最高處,只有被人當做砝碼工具的份兒。

站在陽臺上,男人身形落拓,肩背很寬,側身卻很薄,他右手握着手機,另一只手半垂在身後

在夜色裏臉色微微蒼白,映照着室內的暖光,矜冷有有些單薄。

漆黑眼底情緒深而複雜,掩藏住愛意,兩年來第一次這麽近看她,卻是這樣陌生冷淡。

任一邊手麻木疼着,他撥林恪電話。

沒過十分鐘,套房門被打開,傅青森先進來,他身後跟着這次聚會場地的岑商陽岑總,還有董升。

祝寧焦急的等在門邊,時時聽裏面動靜。

這次示好并非沒有商量,董升起頭,岑商陽背後倚靠的千陽集團岑董是計劃人。

加上底下那圈娛樂圈圈子裏的導演制片,都或多或少參與其中。

幾人都忐忑的進來,看見房間正中裏的女人衣裙完好還披了外套,腳上踩了一

雙毛茸茸的粉拖鞋,捧着碗在喝熱湯。

而傳說中那位殺伐果斷的Sinye祁總,衣裝不亂,右手食指壓着枚銀色寬戒,款式簡陋,微微折射冷光。

岑千陽和董升往前走,有點心悸,問:“祁總,您叫我們上來有事?”

筆記本電腦阖上,祁禹時睨了他一眼,“誰送的?”

董升戰戰兢兢站出來,“有人說你……”

“誰?”

他立刻噤聲了,一直抹冷汗。

傅青森讓人去扶沈囿起來,帶她先出去。

愈加遠離,沈囿只聽見他低沉嗓音:“爺不喜歡。”

“我不沾酒鬼,對她更沒興趣。”

“哪兒來滾哪去。”

董升吓得說話都哆嗦,“祁總,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岑千陽勉強還穩得住,扶住他想往外走,“祁總,今天的事是我們逾越了,我們自罰,我們自罰。”

揉碎煙絲,看向她的背影,長卷發掃過腰側,纖細瘦弱。

“滾吧。”

祝寧扶着沈囿上車,看她手腕一片紅腫,心疼死了,破口罵:“都他媽一群畜生。”

“董升這奸人,岑千陽那老狐貍,欺負人欺負到天逸頭上,囿囿等着我一定為你出氣。”祝寧直接撥電話給梁津。

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手腕愈加紅腫疼痛,沈囿把手機裏的錄音發她,“用這個。”

祝寧怔了一下。

“他應該結婚了。”無名指戴着婚戒。

祝寧一拍手,“我去,好主意!這董升本來就是個鳳凰男,靠女方的資産才開辦公司,這會兒敢明着膽到外面偷腥了,他老婆弄不死他。”

“等等,我這就聯系新聞社的人。”祝寧飛快打字。

汽車駛向醫院,過了一會,祝寧手機有消息聲音響起,她點開,看了眼遞到沈囿面前。

傅青森:囿囿妹妹,沒事吧?

沈囿對祝寧點了點下巴。

祝寧飛快敲字回,她沒事。

消息發送過去那一瞬。

手機擺放在桌面上,祁禹時看了眼,躺靠進沙發裏,額發微濕,眉心額頭全是汗水。

私人醫生小心拆開繃帶。

左臂傷口崩裂,一片血淋淋。

那天的暴/徒使用的槍是霰/彈/槍,槍/傷原本傷口就很深,傷了骨頭和筋脈,碎開的彈/頭嵌進血肉裏,有塊彈.頭碎片嵌得很深,沒取出來,所以手臂一直使不上力,回國後續裏面灌膿,又劃開做了次手術,這會剛縫合沒多久。

“舊傷口才三周,手術創傷也沒長好,以後不能再碰。”醫生囑咐。

她今天反射性的那一推真是用了死力,明明病着,就這麽讨厭他,下意識就推開。

“傷口縫合會很疼,需要麻藥嗎,我讓醫師送來,祁先生。”醫生問。

“不用。”低低一聲,他靜靜看着傅青森手機上那條消息,她沒事了。

針線穿過皮膚,疼得木了,白色細線系緊裂開的皮膚,帶出血珠和白肉。

傅青森看不下去,移開眼,問,“醫生,這傷多久好?”

“快的話三周,應該結疤了。”縫合了一條三厘米長的傷口,醫生娴熟的抽斷引線。

男人臉色蒼白,額頭全是汗,額角青筋凸起,眼尾微微泛紅,他問:“她住上海。”

傅青森嘆了口氣,“你這是何必。”

“弄一身傷。”身上疤痕夠多了已經。

“好好照看她。”疼得皺了皺眉,祁禹時擡起手半遮住額頭。

快到醫院,祝寧的氣才算消得差不多,她給沈囿喂了磕糖,拂開她劉海,長睫微垂,在眼底打出一圈陰影。

“對不起囿囿,我來晚了。”她回想起這件事,“祁禹時還算有點良心,沒碰你,也還給你清白。”

在那種場合被人獻媚似的送上去,如果今晚沒出來的話,估計流言又得成了她是他的人,被他養着,與他有糾葛不清的關系。

偏過頭,沈囿沒說話,食指輕輕碰手腕腫脹的皮膚,一碰疼一下,疼一下又碰一下。

醫院檢查結果說是酒精過敏,但是她喝得少不會有這種現象,喝多了可能會過敏,就像今天這樣。

輸了吊水半刻鐘紅腫就差不多消退,又吃了點東西,洗掉胃裏的酒,沈囿回酒店時已經舒服很多。

第二天回上海,她恢複了精神,但是臉色還是有點蒼白,在陽光下尤其顯得脆弱。

舒曼回來時也是一臉疲倦,一路風風火火趕到片場,手裏還握着兩杯冰美式,喝空了一杯。

她坐到沈囿身邊的凳子上,“董升是個敗類。”

“我昨晚……”

“通宵了?”沈囿搖搖頭,沒讓她說出抱歉的話,“每個人都有有急事的時候,但是我想知道以後可以信任你嗎,舒曼。”

舒曼對上她的眼神,怔了下,随後緩慢變得堅定,她認真回:“可以。”

“今天拍定妝照,起來吧。”

沈囿攏了下開衫,穿過一扇門進化妝間。

約莫十一點過,手機收到祝寧的消息,她發了京嶺板報關于盛千董升在外養情人被老婆捉奸的新聞。

這不是普通桃色新聞,這負面消息一出來,對董升妻子家和盛千都影響頗大,畢竟倆家利益聯合,早先盛千還是靠他妻子家庭發家的。

股市連續兩個跌停,有娛樂記者拍到董升被删得鼻青臉腫的從妻子家出來,落魄而滑稽。

蘇思薇那邊也受到影響,今天一早就有些新聞傳她知三當三,就那些粉絲還在廣場拼命複制洗詞條。

祝寧發語音,“董升這會只能夾着尾巴做人了,她老婆家這次挺生氣的。”

微博裏有些評論發酵,婚內出軌,年輕時一貧如洗窮小子,發跡了身材也發福,在這種宴會上竟然明目張膽玩女明星,也就是仗着這個圈子裏,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不新鮮,更不會有人冒着自毀前途的風險去爆料。

下午拍定妝照的時候,同組演員男主才姍姍來遲。

保姆車直接開到拍攝場地最裏面,又是撐傘遮太陽,又是保镖跟着,排場極大。

舒曼還在和她對時間表,就看見執行導演已經過去了。

男人取下墨鏡,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掉梢眼,有點欠的那種帥。

很熟悉,沈囿還沒開口。

舒曼先把筆扔了,罵,“陰魂不散霍雲争。”

“怎麽臨時換角?導演。”她問。

霍雲争過來,倒是一臉春風和煦,“曼姐,原先主演有事來不了,我欣賞這次劇本,就接下咯。”

導演也在旁邊笑着說是。

沈囿捧着劇本讀,也沒理會這邊。

等到霍雲争過來,他彎腰盯着她劇本看了會,半笑着開口:

“認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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