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一念天地提前播出, 沈囿一周的行程都被排滿,劇組做了調整,把她的戲份都延後拍攝。

采訪宣傳通告綜藝和平臺方的酒會, 連續十幾天沈囿都奔波在不同的名利場, 感情上的事無暇顧及。

裴影的比賽她失約了, 但他還是會每天找她聊天, 分享日常,都是大學裏很普通尋常的瑣事。

一次,沈囿在後臺化妝間裏,看到了手機消息。

裴影:【囿囿, 今天訓練完追到最新更新的集數, 系裏在報gpa成績, 我去參加了招聘會,或許以後我也可以來京嶺工作。】

怔了下, 鏡子裏女人唇紅膚白, 一襲銀色亮片魚尾裙,珍珠項鏈貼着鎖骨, 明豔而風情萬種。

與他少年恣意的模樣似乎千差萬別。

沈囿輸入:【裴影,你想談戀愛嗎?】

這條消息發出後,對面一兩分鐘沒回音,但顯示一直在輸入中。

直到他發了一長段語音過來。

“沈囿, 我似乎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你,那時我讀初二,下雨天和朋友去校門外CD室裏租碟片和打游戲機, 屋內光線很暗, 有滿滿十幾個書架的CD和書籍,空氣中有一股潮濕的油墨氣息, 他們選的碟片是關于性,說笑着談學校哪個女生最正,又偷偷給誰遞過情書,叫我阿影,這次表白的這幾個你不喜歡嗎。”

“我靠在書架上,閑散無所事事,一手捏破礦泉水瓶,覺得女孩都很無趣,沒有游戲好玩,敷衍回幾句,一擡頭卻看見老版臺式電腦屏幕裏你的模樣。”

“那是一部電影,沒有性,沒有快節奏的熱話題,只有質樸的山和在清溪裏的你,青澀漂亮,發絲臉龐上都有水,救人的時候毫不猶豫跳下河去,卻沒能救得了鄰居,你絕望呼救,沒等來人,守着鄰家哥哥的屍體直到天黑,那時我在你眼裏看到絕望,哀傷和痛苦,說來很幼稚,我想在你身邊,保護你。”

“可是我十三歲,只能指了指電腦,開玩笑的說喜歡她,朋友們說我瘋了,出了那家碟片店,我也這樣覺得,一瞬間的心動,應該很快湮滅,我沒有去查你的消息,兩年後你也消失在大衆視野,完完全全地。”

“偶爾會做夢夢到那樣的場景,縱使我生下來起,就沒有去過那樣貧瘠周圍全環繞着大山的地方。我并不知曉這是喜歡,只是獨自活着,學業和愛好都占據我生活的全部,直到在我舅舅的劇組外再次看見你,原來人是會為一個人心動很多次的。”

Advertisement

“這種是确切無疑的喜歡,我喜歡你,想聽你的聲音,看你說話,也想逗你笑,我想和你平凡而無用的活着,養一只貓,種一叢花,你不愛運動我也要監督你,拉着你去和爺爺奶奶們一起晨跑,打太極,我不想你太瘦,總要找很多好吃的給你,把你喂得很飽,然後慢慢長肉,就算容顏不再,人群裏也能第一眼找到你,你知道編竹篾嗎,我學了些逗你歡心的法子,能編幾樣小玩意兒,小蜻蜓,小船兒,小向日葵,等你來,我一一教你。”

“沈囿,我是說,我想與你戀愛。”

五分鐘的語音,沈囿握着手機一字不漏的聽完,也有一個人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她,在與她相處的時候期許打算着與她的未來。

綜藝臺本遞過來,沈囿彎下腰看着臺本,心很亂,她很久很久沒有再為人心動過,值得這樣赤忱的愛嗎。

統籌催促登臺,臨走前一秒,沈囿打字回:

【等你畢業,我做你女朋友。】

……

鏡頭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微笑縫在臉上,曲意迎合都在臺後,都在拼命往上爬。

一念天地開播以來熱度很高,熱搜輪番上,共事的同事又變得和藹可親起來,新片邀約不斷,每個人都想攀過來和她說幾句話。

沈囿懶得應付,不怎麽搭理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于是後面漸漸有流言說她甩大牌。

上次那個剪得稀碎的采訪又上了熱搜,這次不光罵文盲,還罵她裝。

沈囿直接把畢業證拍了照放上去,一部分人閉嘴,一部分黑子還在說嚴查她讀書時期寫的論文做的實驗,肯定有水分,走後門過的。

她的粉絲和那些頑固黑子對噴,微博廣場一整天都烏煙瘴氣,眼不見心不煩,沈囿把賬號交給楊玥打理。

直到公司安排去西山參加一個商務酒會,那邊有畫展舉行,有劇集招商引标。

《破譯》的拍攝時間被壓縮到二十天,下個月她要去法國參加頒獎典禮。

臨行前祝寧帶梁津和她一起吃了個飯。

地址是他們經常去的一家私餐,在最繁華的地段,偏是僻出一方幽靜,有湖有樹有假山石做的布景,處處透露着精巧與細致。

包廂外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雨珠連線往下掉,不遠處的桉樹下泊停着一輛輛豪車。

沈囿先至,在房間等了會,祝寧帶梁津來的時候雨勢加大,她穿着黑色連衣長裙,脖子上是一條綠寶石項鏈,編了發,被男人牽着手,從石梯上進來。

經理遞菜單過來,祝寧挨着她坐,“好久不見我的大明星了。”

“有什麽想吃的?”她把菜單推過去,“随便點,好好宰你老板一頓。”

“嗯,挑喜歡的點。”梁津随意靠椅背上,咖色大衣,發絲挑染了縷藍色,和祝寧是一樣的,他剝開一個橘子。

祝寧吃着他送到嘴裏來的橘瓣,“還不謝謝我,給你簽了個這麽有前景的搖錢樹。”

李月白熱度超過女主,be美學賺足觀衆眼淚,廣告代言費,出場費,邀約費都直線上漲,沈囿現在可以稱天逸旗下前三吸金藝人。

掀了掀眼皮,梁津看她,眼神微微嘲弄,“謝什麽,我差她那點。”

祝寧手肘擊他,“你犯什麽病?人給你賺這麽多錢,你在這兒說什麽。”

移開眼,他沒解釋,喝了杯酒,“我的。”

氛圍微微緩和,沈囿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在于祝寧聊天。

不可避免的,她聊到那圈子裏的八卦。

祁斯憶還是違背不了家族決定,娶了門當戶對的千金為妻,剛結婚那年江南意直接和他斷了,事業上演的大女主劇血撲,降咖,很多平臺投資商晚會甚至不叫她,她在業內被冷落許久。

而祁斯憶婚後一身反骨玩命一樣瘋玩,和狐朋狗友買醉,自己經營的鈴蘭酒店倒閉清算,冷落妻子,遭到了岳父家不滿,多次上門勸誡,他也一點不收斂。

就今年過年前一個月,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從ICU出來,江南意推了活動看他一面,他倒是從此振作起來了,又接管了新的分公司,三個月賬面上還看不出虧損。

江南意資源也比之前好,今年演了部小衆電影,口碑不錯,也入圍了巴黎電影節,不出意外下個月是同一時間和沈囿去參加頒獎儀式。

而祁禹時回來沒一個月,祁斯憶又鬧幺蛾子,自殺割了次腕沒死成被救回來,他妻子盡心盡力照顧着在醫院陪住,一周前卻不幸發生車禍,現在還是植物人狀态,危在旦夕。

而肇事車輛找到,就是普通人,疲勞駕駛,當場死亡,但是那人不久前剛确診了癌症,說是他不想活了報複社會也有可能,總之祁家和聯姻的宋家都亂了,股市震動,有祁禹時在才穩住局面。

梁津聽到這兒,忍不住,“就他媽一禍害。”

祝寧瞪他,“你說誰呢?”

他拉她過來親了口,“祁斯憶這窩囊廢,拽二哥後腿多少次了。”

“你還認他是你二哥?”祝寧有點不悅。

梁津瞟了眼沈囿,“是,我認他一輩子。”

“不像某人沒良心。”他意有所指,看向窗外不遠處的私餐廳,厚重的紫灰色窗簾遮住宴會大部分光景,西裝革履觥籌交錯,政界和商界的人都有,他在那兒。

插牛排的叉子停頓了下,沈囿直接回:“梁總,你有話可以直說。”

“二哥當初送你去英國,你怎麽不去?”他問。

“和我的未來規劃不符合。”沈囿簡短回。

梁津嗤笑,“怕是你未來規劃裏從來沒有過他,不然怎麽能這麽惡心讓男的去騷擾他。”

祝寧想怼的話收回去,問沈囿,“囿囿,你真這樣做了?”

梁津細數,“叫章巡那人你知道多卑鄙嗎,說他有與你的親密照,讓二哥和他約會,他來京嶺也行,約滿三次就删。”

愣了下,沈囿倒是沒想到章巡是這樣的人。

“都他媽烏合之衆。”

祝寧問:“祁禹時去了?”

“去屁。”梁津喝了口茶,“找了人把他手卸了,手機裏親密照倒是沒有,就那天的偷拍不少,還有錄音,與你調情的。”他盯着沈囿的眼睛。

“你知道二哥聽見別的男人說想操/你什麽心情嗎。”

“夠了。”沈囿冷冷回,丢了刀叉,扯紙巾擦手指,“成年人聊天,你公之于衆未免太卑劣。”

“章巡就他媽一猥瑣男你還護他,知不知道他那電腦D盤裏全是與別的男的女的doi拍的視頻啊。”

出了一手心的汗,沈囿是沒想到章巡能是這樣的人,不過有那樣一群txl朋友,一上來發那種惡心話的人應該好不到哪去。

但當時她沒細想,還信了他是真喜歡祁禹時,想和他好好談戀愛。

也确實把他當麻煩,聯系方式給出去,不再想與他有任何關系。

“就說留學吧,選的是最好的學校裏最好的專業,他費盡心機為你鋪了一條路,想讓你往上走,想你有機會嫁給他的。”

“你當初想也不想就拒絕,非去當戲子誰攔得住。”

“就算這樣,結果也不會變。”一雙狐貍眼靜靜看他,瞳眸黑白分明,“我走不到他那樣高的高度,我攀不上,分開時他親口說的,沒有一點喜歡。”

“我就非這麽賤,得跪下來求着當他情/婦嗎?”平靜的說出這句話,沈囿手心裏一手的汗,聲音很冷。

她不會原諒,就算他曾經也有過要娶她的想法。

愛抵不過傷害,他的選擇是和別人結婚,輕賤她,高高在上的說她是戲子,沒有喜歡過,一點也沒。

那六年來無數次心動,飛機上機會以為遇見空難要和他一起葬身大海,在驚惶中握住他的手,他放了她一縷頭發在衣兜裏,說下輩子也找她,她也在心底祈求來生也和他在一起。

可結果呢,他只會在做的時候哄她,情緒煩躁時套也不帶,發着狠磋磨,弄得她渾身是傷痕。她一人忍着病痛待在酒店等她回來,卻看見他和別的女人親昵耳語。

她摔跤回國,在醫院一周也沒接到過他的電話,還有後面她想和他有個孩子,他的反應她忘不了,這麽久也不願意再去想。

從心底裏的排斥輕視,他配提什麽愛。

跪在佛祖面前抄經誦讀,寺廟外大雪紛飛,手指凍得通紅也不停止,忘記那些傷害,那些濃烈的愛和恨的情感,她放下平息,也用了六個月。

輕飄飄一句,他想送她出國留學是為鋪路與她結婚,這樣就能抵消麽。

“他如果覺得我配不上,就永遠這樣覺得,我不愛他了,一輩子不見,也是好結局。”沈囿放下卡,起身徑直離開餐廳。

身後祝寧和梁津吵了一架,“你偏心太過,囿囿受那麽多傷,祁禹時這點算什麽!”

“你們這樣的人稍一低頭就得稱是癡情情種嗎,就得被人捧着手心裏好好珍視嗎?不愛就是不領情,就是辜負,就是不配你們,你們天生就得高人一等,是嗎?”

“祁禹時他追死也活該!”祝寧戴上口罩墨鏡,氣呼呼的從餐廳出來,去追沈囿。

“他媽的。”梁津氣得直接摔了面前一套青花瓷茶具。

怎麽不是呢,愛他們這種人,不就得做好受傷的準備嗎,愛情和權力,金錢,地位,門庭,資源比起來不值一提。

點開手機他直接撥了陸朝逸電話,“山上雪開着?”

陸朝逸悶笑,“這夏天,雪早化了。”

“滾,你他媽少廢話,能開開開不了爺讓它倒閉。”

陸朝逸收了笑,試探問,“轉性了?不是寶貝女朋友。”

盯着祝寧背影,他嗤笑了聲,都是不屑,“又不會娶,她算什麽。”

也管得着他。

這邊宴會,一室衣香鬓影,前來敬酒攀談的人不少。

聚會裏掐尖要強的女人個頂個的漂亮,都有意無意往主桌看。

男人站在落地窗下,厚重的紫絲絨窗簾半遮住光線,外面雨沒停,淅淅瀝瀝,石壁上,階梯上都沾有水珠,霧蒙蒙一片天,氤氲得只能瞧見男人手上一塊銀色腕表。

西裝質地冷沉,根根分明修長的手指抓着玉碎般的酒杯,英俊利落,颀長身形。

黑眸低情緒散漫,情緒不佳,對奉承前來敬酒的人沒什麽臉色。

“祁總,宋家那邊祁家會怎樣交代?兩家合作能繼續嗎?”有人心癢,忍不住問出口。

這一問,算問出在座不少人心聲,宋家獨女車禍重傷,現在還在ICU昏迷不醒,有很大概率醒不來。

而之前周家祁家因聯姻聯合借勢,深度合作發展的品牌和項目不少,要是周家小姐去世,祁斯憶另娶,這利益波動損失得可不止一點,大家都想最先知道合作風聲,和祁家掌權人态度。

有女人高腰長裙,踩着恨天高,舉着紅酒杯靠近,深v往下露出溝壑,撩人至極,酥聲叫:“祁總,賞臉喝一杯?”

來這兒的女孩哪個不是千金,西式教育教多了,開放些許,有追愛自由。

身材,顏值都是上等,就那顆心太迫切,提不起一絲感覺。

相靠很近,能聞到女人身上channel香水的氣息,玫瑰前調,一絲回甘,尾調又纏着暧昧勾人的濃烈,香豔迤逦。

掃了眼,漆黑眼底不起一絲波瀾,祁禹時直接倒了杯中酒,殷紅色澤濕透地板,順便也打濕女人的禮服和肩,冰冷無遺。

就像這人沒一顆憐香惜玉之心。

女人捂着肩膀,哼了聲轉身,光影處處照在暗處。

而落地窗外不遠處,女人撐着一把墨綠色的傘,手腕纖細白皙,青色靜脈血管旁是一只蝴蝶紋身,雙翅微張,蹁跹欲飛。

瞥了一眼,眸底深不見底的情緒有了着點,灰白世界裏,她是唯一彩色

食指慢慢轉動紅繩上的小兔子陶瓷,祁禹時嗓音低沉,略啞:“祁家的男人,這輩子只娶一個。”

“宋攏,死,也是祁斯憶唯一的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