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這就是個狗血文啦。
“太陽”與“太陰”之人,皆會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香氣,各各不同,“常人”無法感觸。蕭景琰清清嗓子,道,“蘇先生。”
梅長蘇擡起臉,“殿下請講。”
“我聽聞一事,不知……可否一講。”蕭景琰轉過目光,盯着腿下露出的一點織錦回字花紋,“蘇先生是‘太陰’嗎?”
梅長蘇道,“正是。”
他聲音暗啞,語氣卻流暢毫不遮掩,“之前未曾與殿下提起,是蘇某的疏漏,還望殿下海涵。”
與我何幹,我海涵不海涵的,也無所謂罷。蕭景琰心裏琢磨一下,複又開口,“那麽,蘇先生可有‘結契’之人了麽?”又覺言辭不甚妥當,偷眼望向梅長蘇,只見那人一臉坦蕩,道,“尚未。”
“我沒有旁的意思,只是先生乃‘太陰’體質,太子與譽王皆為‘太陽’,先生說自己尚未‘結契’,他們二人生出什麽歪心思,恐對先生不利……”蕭景琰斟酌片刻,“蘇先生有沒有中意的‘太陽’,早早‘結契’了——”
“蘇某身體虛弱,‘結契’一事未曾想過。”梅長蘇攏了攏袖子,“不過殿下無須擔心,這件事我會小心,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那就好。”蕭景琰暗暗松了口氣。春寒料峭,偶爾還有一兩場零星小雪。梅長蘇寝居內燃着三四個火盆,一室悶熱,那點梅香愈發濃烈了起來。他自覺面頰滾燙,情知多留無益,便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先行一步。南楚那邊,有勞先生費心了。”
“這是蘇某應該做的。”梅長蘇拱拱手,看來他是真的累了,草草一禮,面上微微泛着虛汗,氣喘籲籲。蕭景琰內心一動,連忙轉身,匆匆而去。
這一去便是三天,西山營換防完畢後,蕭景琰方策馬趕回。先入宮面見梁帝,然後去了後宮拜見母親。一走入芷蘿宮,靜嫔便将他拉到西暖閣坐下,斟了大杯的水推到面前,命他喝了,才緩緩道,“……前些日子,南楚來讨了你的八字去合。”
“結果呢?”蕭景琰當然知道結果如何,嘴上故意問道。靜嫔微微一笑,道,“你的八字,與南楚公主相克相沖,所以……”
“那不就好了。”蕭景琰一顆心放回肚子裏,手中拈了一枚榛子酥放入口中,嚼了嚼,笑道,“母妃的手藝,可是越發好了。”
從宮中回到靖王府,已是午後。王府後院內有一株高大的梨樹,這幾日地氣回暖,枝頭綴滿花苞。蕭景琰在樹下略一停留,他總覺得鼻尖萦繞着一絲香氣,偏說不出來,便盯着那片新雪似的花苞發愣。一個偏将笑道,“靖王爺這幾日不在,那個叫飛流的小子,時常跑來,折了一枝子花就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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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去。”蕭景琰淡淡道。
直到掌燈時分,用罷晚飯,看了兩卷兵書,洗漱後他便準備就寝。可不知怎地,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夢,幹脆披衣起床,拎着劍行至中庭,在融融月色之下,舞了近一個時辰,才擦了把額角汗水,始覺得有了幾分倦意。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夜星黯淡,蕭景琰喃喃,“實命不同……”
這首詩他曾經同林殊一起讀過,那時不過七八歲光景。林殊聰穎,過目辄誦,他卻不行,讀了好幾遍,卻始終卡在最後一句。林殊咬着筆管,一雙眼睛笑意盈盈,輕聲道,“說你是個水牛,還真是牛腦子。”
“說什麽呢!”蕭景琰氣惱,轉身又讀了起來,林殊瞧着堂上的夫子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就偷偷勾住他的手指搖晃,道,“生氣了?”
如果斯人仍在,想必眼下的日子要輕松許多。蕭景琰收劍入鞘,滿身汗被冷風一吹,不由一個寒戰,好容易養出的睡意登時無影無蹤。橫豎今夜難眠,他信步轉了轉,還是回到書房,點燃燈火,在書架上随意取了一本兵略,翻了幾頁,更加心緒難平。
蕭景琰阖上雙目,“小殊……”
這一年,梁帝沒有派靖王蕭景琰出兵在外。前年他領兵于前線禦敵,去年不是剿匪便是滅賊,一刻不得安寧。今年倒得了清閑,在府中好好安穩了一些時日。院中的梨花開了,一樹皎潔,明晃晃曜人心目。但就是在這平和靜好的表象下,朝中暗流湧動,而蕭景琰自己,又有了一樁新的煩心事。
那是一個春夜,他洗漱過了,忽然想起一事,打算走過密道去問一問梅長蘇的意思。梅長蘇正籌謀扳倒謝玉,具體事由不許他插手。蕭景琰打開機關暗門,閃身步入地道,剛走出沒幾步,忽然鼻端一陣幽香,不覺身心大震。
“……蘇先生。”
梅長蘇席地而坐,肩膀微微垮着,整個人愈發顯得單薄。地道陰冷,雖然燒着火盆,仍然一股潮氣迎面撲來。蕭景琰向前走了幾步,提高聲音,喚道,“蘇先生,蘇先生?”
梅長蘇終于回過了神,撐着身下的坐墊,顫顫巍巍地似乎要站起來。那陣梅花的清香霧氣般飄飄蕩蕩,蕭景琰往後連退數步,道,“先生,你這是怎麽了,不舒服麽?”
“沒有。”梅長蘇道,嗓音暗啞異常。他轉過臉望向蕭景琰,眼神渙散,面色虛白,嘴唇卻嫣紅如血,“見過殿下……”
“我有事想要找你相商,誰知……”
“我有點、有點不爽快,怕吓到飛流,就……一個人進來坐一坐,靜靜。”
“原來如此。”蕭景琰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下早有了猜度,梅長蘇乃“太陰”之體,身上梅花的味道越來越濃烈,雖然還未有勾魂攝魄之效,但十之八九信期将至。想了想,道,“先生不爽快,可服過藥了?”
“服了。”梅長蘇晃了晃,扶着矮幾緩緩坐下,“靜一靜,靜一靜就沒事了。”
“那……我等先生好了,再來找你商議。”此地不可久留,蕭景琰俯身行了一禮,轉過身,才上了幾級臺階,就聽背後梅長蘇的聲音響起,“靖王殿下。”
“何事?”蕭景琰又走上數級,算着距離足夠遠方停下,“我出去後,便打發人去府上,不多時就會有大夫——”
“殿下,可否……幫在下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