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嘯日被陽光刺痛了雙目。雅少走之前拉開了織着藤蘭的白紗簾子和遮陽布,當時嘯日正背着窗口睡着。後來翻了個身,就被陽光弄醒了。
他揉揉眼楮,從床上爬起來,蓬松的床墊讓他行動有點困難。
“雅少……?”
浴室裏有溫暖的明黃色燈光,他拉開雕花玻璃門,見洗漱上放了一橘色的馬克杯,杯子上的Garfield大臉圖案毫無懸念地告訴他,這是自己的杯子。杯中盛了大半杯水,上方放了擠有牙膏的牙刷——牙刷也是他的。粉藍色的格子毛巾挂在洗漱臺旁邊的架子上。
雅少什麽時候把他的東西都拿過來了?
嘯日摸摸頭,覺得讓人幫他準備到這種地步十分無能,但卻讓人有種放不開的溫暖——在他混亂的記憶中,在和其他三位兄弟相認之前,他一直都是這麽過的。
剛把臉洗了出浴室,便見羅喉倚在門上,随意地敲了幾下,而後看了看表。
“九點半,還不算晚。早上好。”
嘯日對一般人際交往間的禮節常會摸不着頭腦,于是直切主題︰“雅少呢?”
“他好像去後院了,讓我先過來跟你說一聲,待會兒大家一起行動,最好別掉單。”
窗外就是後院,嘯日轉身走過去,走了兩步,回頭朝床上看去,“雅少?”
羅喉茫然地看着他,“雅少在後院。”
嘯日皺皺眉,忽略心中忽然升騰起來的奇怪感覺,繼續走到窗前,推開窗門,探出身子以最大的幅度四處張望。
“喂!你小心,掉下去了雅少回來可不會放過我。”羅喉趕忙上前拉住嘯日。
嘯日一把推開他,“下沒人!雅少在哪兒?”
“他說他……”羅喉愣了一下,親自朝視窗打望了一番,“……難道他已經上來了?”
“他在找我,在喊我的名字!”嘯日忽然道,那聲音近在咫尺卻又不見蹤影,而後他就跑了出去。
“嘯日,你別亂跑!”羅喉有點崩潰,從心底對雅少能游刃有餘地照顧一個精神病人感到由衷的敬佩。他很快跟了上去。看着嘯日忽然發瘋似的一間又一間推開這棟宅子無邊無際的房門,聽着他震穿到地下的喊叫。
這屋子的其他人都不見了。
笑劍鈍意識到這一點時,着實吓了一大跳。回到自己那間房時,嘯日并沒有在床上。也不可能在。這房間的陳設和原來完全不同,沒有織着藤蘭的白紗窗,也沒有黑鐵色的雕花大床。
但他卻仿佛能聽見嘯日在叫他。如果此時小嘯需要他,而他卻不在——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于是他開始一間一間地搜查,仿佛有種感覺在引導他。不知何時,黃昏已然降臨,但黑暗尚未将此地吞噬,他還有搜索的時間。
在喊嘯日的名字的同時,他仿佛能聽到回應。
禦不凡端了根凳子來,端端正正坐在屋子中間,面對着被綁在軟椅上不停掙紮的嘯日。
“說,漠刀是不是你殺的?”一大清早被人破門而入,禦不凡說不出還有什麽理由不抓住機會把他逮住問清楚的。
嘯日卻氣鼓鼓地瞪着他,一言不發。
黃泉抱着雙臂站在一旁,什麽話都沒說。他在想這樣把嘯日綁着問清楚,當然是最快捷的方法,他也想知道漠刀怎麽死的……但要是待會兒雅少回來了……動作還得快一點。
“我覺得這樣做很不妥。”羅喉直接點出了黃泉的疑慮,“如果是他幹的就算了,要不是,你們可就麻煩了。”
“我不管!我來就是為了查這件事。”禦不凡冷冷道。
羅喉聳聳肩,“這也和我沒多大關系。我随便說說。黃泉,你還沒吃藥。”
“吃了藥更疼,不吃了。”
羅喉聞言,沒再繼續說下去。
“你們一會兒這個說我殺了他,一會兒那個說我殺了另一個他,我到底幹了什麽你們要這樣說我?”嘯日不再掙紮了,向後靠到椅子上,陰沉道。
“如果沒錯的話,刀無極、漠刀、刀無我的死,都和你有關系,我實在想不出……”
“刀無極!”嘯日臉色忽然變得猙獰又充滿恐懼,開始 烈掙紮起來,整個人竟跟着椅子一塊兒倒在了地上。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
“禦不凡!”黃泉一步上前,捂住禦不凡的嘴,“羅喉,你快想辦法把嘯日穩住!”此刻,嘯日竟靠着還能活動的兩條腿開始往艱難地往門口移動,嘴裏喃喃念叨“雅少、雅少、他來了……”
羅喉把住椅背,一把将凳子翻過來,按住嘯日的肩膀,讓他坐好。“停下!刀無極已經死了!”黃泉之前已經将刀無極的事告訴他了,這會兒笑劍鈍不在,嘯日的情緒相當不穩定,自然不能受這種刺激。
另一邊,黃泉就着捂住禦不凡的姿勢道︰“那人的死與他無關,你不要提他。我放手可以,但你不要提。”禦不凡氣惱地點點頭,黃泉慢慢放了手。
嘴上得到自由,禦不凡 頭蓋臉就是一句︰“他這是發什麽瘋!”
“他本來就有精神病,那是他得病的根源。這件事很複雜現在跟你解釋太麻煩——禦不凡,上次是不是你裝成那個人來吓他的?”
禦不凡被他一問,怔了一下,臉頰泛起了微微的薄紅。
“我想知道漠刀怎麽死的,我要報仇!”
“呃……”黃泉偷偷瞄了羅喉一眼,之前君曼的死是因為刀無心心髒病發。而刀無心心髒病發則是因為忽然停電受了驚吓。最後,搞出停電這樁事兒的人……就是禦不凡。黃泉此刻并不想深究,各中因果太複雜,如果不是詛咒,就是天意如此。
“看來在雅少回來之前,我們都不會知道真相了——雖然漠刀的死和嘯日關系很大。你不能再用這件事刺激他。”
“……那我能揍他一頓,發@幌侶穑俊br />
“其實我并不介意,”黃泉讪笑一聲,“我早就不爽他了。”嘯日導致笑劍鈍有很多反常舉動,而笑劍鈍的反常舉動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
“那我和羅喉就出去了,你輕點,意思意思就好了。”
正好此刻羅喉已經在無奈中将發瘋的嘯日敲暈了。
下樓準備午餐的時候,羅喉實在忍不住對黃泉道︰“你不認為這樣做很有問題嗎?我是說對嘯日。他怎麽看都只是個無辜的精神病人。”
黃泉狡黠地朝羅喉笑了笑,“我剛才發現,禦不凡就像個定時炸彈,所以這樣穩一穩他也無妨……”
羅喉看他笑得頑皮,竟然愣住了,回頭順勢就将他壓在牆上,靠近了低語道︰“難得看你這麽笑,我動心了,怎麽辦?”
黃泉笑眯眯地答道︰“我也動心了,不過,先找人吧。要是人數還是24個,那笑劍鈍就可以宣告死亡了。”他的掌心緊緊貼着背後的牆紙,心髒的跳動似乎正透過掌心與牆共振着。
羅喉嘆息着松了手,後退兩步,“黃泉,我覺得天不孤有問題,他給你的藥,有問題。”
“所以我才不吃了嘛。”
“你看漠刀也是中毒死的,會不會跟他有關?”
“是誰說不要互相猜忌的?”
“因時制宜。”羅喉笑了笑,忽地撲過來,狠狠地壓在了黃泉的唇上。帶着強烈攻擊意味的糾纏和撕扯,讓黃泉有了渾身滾燙的躁動感覺,雙手不由自主地勾住了羅喉的脖子。直到羅喉開始往他襯衫裏伸手,他 地喊了停。
“你不要得寸進尺自食其言!”
“哦哦,因時制宜嘛。”
中午吃飯的時候,陰陽使托着盤子走過來,加上還在廚房忙碌的日月行和解語,以及被關在屋子裏不讓出來的嘯日,這宅子裏還有23個人。也就是說,笑劍鈍暫時沒事。
黃泉和羅喉搜索了一大早上也沒找到人,前院後院都看遍了。他們甚至開始懷疑笑劍鈍是不是已經找到路出去了。而之所以要把嘯日關起來,實則是因為怕他到處亂跑失蹤了到時候笑劍鈍回來交不了人。
陰陽使端着的盤子裏有一把勺子一把叉子,中間是可憐的一點點米粥。
他腳步平穩地走過來,在靠近餐桌的地方,不小心左腳絆住了右腳,身子一傾,向前倒了下去,黃泉臉色刷地變青了,趕忙推凳子去扶住他——但他還是晚了一步,陰陽使倒下去的前一刻,叉子也掉了下去,然後直直地就從陰陽使的下颌插了進去,那驚駭的表情永遠凝固了。
“日月行!”黃泉見狀,立馬到廚房去。正巧此時,廚房那邊傳來了玻璃碎掉的聲音。
跑過去的時候,解語也正朝這邊過來,黃泉擦過她的肩膀,在廚房門前停下。
門是關着的。裏面也沒了動靜。黃泉深吸一口氣,一腳将門踹開,正巧見到日月行伸出脖子探到窗外去。
窗門碎掉了一半,日月行方才不小心讓湯勺掉了出去,此刻正探頭去看。
黃泉長舒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出完,那碎掉的另一半玻璃窗“ 當”一聲落下來,鋒利的截面瞬間就将日月行的脖子切斷了,腦袋順勢滾了出去,身子慢慢從竈上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