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其實笑劍鈍進屋之後什麽話都沒說,先前失蹤那陣兒去了哪兒也沒人知道。那時候陰慘慘的鐘聲一響,羅喉黃泉在沉默的溫存中驚醒,從沙發上跳起來,第一時間地出門去,便見一個渾身沾滿泥土的雅少站在門邊,手扶着大門的黃銅門把手,像是剛跑過幾百米路一般大口喘氣。天老爺遞上一杯水,他喝了,對跑出來正要詢問情況的兩人說︰“待會兒跟你們說,我先上樓去看看小嘯。”

這幾個小時的經他其實并沒有諱莫如深不願細談的意思,只是心內不安,一直聽着小嘯仿佛在叫他,又始終見不到人,覺得驚慌失措了而已。

他剛一腳踏上樓梯,忽然又轉過身來,問道︰“他沒發生什麽事吧。”那鷹鹫般的眼神令黃泉有點心虛。

“沒什麽緊要的事,他在睡覺,應該隔會兒就醒了。”

“還在睡?”笑劍鈍挑起一根眉毛,沒繼續問下去。羅黃二人跟着過去了,一上樓就看到了禦不凡和天不孤的屍體,直撐撐地擺在那兒,手指因用力過度,都變了形狀,皮膚也呈現出令人膽寒的紫色來。

笑劍鈍看那屍體的擺法時,也有點疑慮,但因擔心嘯日而掠過了。迳自上樓,扭門的時候,發現門是從外面上了鎖的,他不急着開,回頭去問跟上來的羅喉︰“羅總,這是怎麽回事?”

“這事兒有點複雜……待會兒跟你細說。關這門是我的主意,黃泉需要同我單獨待一會兒,這邊沒人照料,我怕出意外,便将門上了鎖。你放心,窗子我是關好的。”

“羅總的意思是,你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小嘯?”笑劍鈍掏出鑰匙開了門。這宅子的門外面都鋪了層薄薄的紅木板,單只用來裝飾,鎖裏面結構十分複雜,幾乎覆蓋了門內部一大半,唯有拿了鑰匙的人才能打開。而目前這鑰匙就笑劍鈍和羅喉各一把。

“你不必對我抱有敵意,待會兒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抱歉,我比較急。”這語氣不溫不淡,多少帶了點冷漠嘲諷的意味。

推開門之後,笑劍鈍四下掃了一眼,沒見人,回頭瞥瞥羅喉,轉身走進去,将套內的小書房和櫃子  啪啪全打開了,還是沒見人。最後走進浴室,開了燈,卻見嘯日抱着膝蓋窩在浴缸裏發抖。

他過去,抱住嘯日的肩膀,拍拍他的後腦,“怎麽了?怎麽在這裏?”

嘯日咿咿嗚嗚地發出些怪聲,顯然不是在回應他。

笑劍鈍急了,揉揉嘯日的頭,竭力沉住氣,一把将他打橫抱起來。浴缸裏還放了小半缸水,人一出來就濕嗒嗒的,透明的水珠跟着灑了一地,從浴室灰藍色的瓷板磚一直延伸到外面暗紅的地毯上。

将人放到床上之後,笑劍鈍對還站在後面的羅喉道︰“羅總,這兒的事我待會兒下來說,現在麻煩你出去一下。”

羅喉有點百口莫辯的感覺,每個毛孔都能感受到笑劍鈍使勁按在心底的憤怒。

不過他并不覺得這事有多難說清,于是攤攤手,提起腳跟便走了,還不忘回頭帶上門。

笑劍鈍把嘯日弄濕的衣服脫下來,将人用被子團團裹住,然後在衣櫃裏找了套顏色比較明亮的睡衣,撈起嘯日的胳膊,正打算朝他頭上籠,對方忽然擡起頭望向他,十指分作兩撥拉住他手腕,“雅少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不見了……我好怕。”小嘯眼底雖殘留着恐懼,但十分清明,精神狀态一點問題都沒有,同剛才窩在浴室那個判若兩人。

“我剛去挖了點東西。你在這兒我會走到哪兒去?”雅少反手将他握住,看他沒有穿衣服的意思,便用被單去裹他,“你……”他頓了一下,打消了問剛才浴室的事的想法,轉而道,“你一直睡在這兒嗎?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

嘯日想了一下,不大願意說被打的事情——多少有點少年人逞強的意味在裏面——便搖搖頭,“我從樓梯上摔下去了,有一個小時都看不見東西,黃警官和羅總就把我送回房間休息了。之後他們好像在這兒吵過什麽,我睡得迷迷  的,聽不太清。”

“摔下去了?摔到哪兒?有沒有要緊?”

“雅少你別急,我沒事。”嘯日扯嘴笑開,“剛才我做了個夢,又夢見那個叫夜神的小孩了。他說他現在就在樓下等我找他玩。”

笑劍鈍看他的确也沒什麽大礙,放心少許,“我剛才上來時好像有看到他,要不你現在就去找他?”嘯日點點頭。“那先把衣服穿上。”

笑劍鈍在給嘯日套衣服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嘯日表示自己不小了,不需要他動手,他說他都籠到一半了就讓他繼續籠完呗,不料嘯日竟态度強硬地喊停,狠勁将衣服拉回來,他手還纏在衣服裏面,順着這一扯,就直接按到了他胸口那點上。他機敏地順勢前靠,張開掌心,不顧對方反抗,來回撫摸這具生澀年少的軀體,最後在嘯日失神的時候吻住了他。而嘯日也就在那時用那雙本在推拒的手攬住了他兄長的脖子。

這顯然不是适合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更何況兩人的感情從來就沒說清楚過。男人是屈從于肉體的動物,嘯日也不例外,笑劍鈍沒有這種先做愛後溝通的習慣,覺得那很傷自尊過于懦弱。所以再次在事情可能進一步發展下去的時候停了手。

撩人心火又适可而止從來都是他最擅長的。

“晚上慢慢來。”他笑着說了讓人穿好衣服便神清氣爽地拉人下樓了。

嘯日果然在樓下見到了夜神。天老爺正将奶茶放在夜神面前的桌上,嘯日過去之後,天老爺就去給他煮牛奶。

兩個少年一般大,坐下就開始吃放好的幾片零散的餅幹。糧食不足,但零食還剩不少,嘯日吃的時候也沒見省着點,大家都把這事兒忘了一般。

“大哥說有鬼故事講我們聽,你來了,我們一塊兒聽。”

夜神的大哥阿修羅坐那兒給兩個少年講故事的時候,笑劍鈍朝這邊看了一眼,放着他跟夜神和阿修羅玩,自己回頭去偏廳找到黃泉。正好尚風悅和解語以及羅喉都在那兒。

黃泉本來想多找幾個人一塊兒進來商量,但笑劍鈍看了看廳內坐着的幾個人,手不自覺地摸到褲兜裏,拍拍黃泉的肩膀,直接将門關上了。黃泉不清楚他這樣做的意圖,但在那一刻難能可貴地在笑劍鈍身上感受到熟悉的、又似乎消失很久的、令人沒辦法不去信任的領導氣質。

笑劍鈍将金邊雕花的象牙瓷茶杯遞到每個人的手上,拎着茶壺挨個兒滿上一杯溫熱的睡蓮花茶,貴重的茶杯讓尚風悅有點手抖,開了幾句玩笑,又很快收嘴,讓神色匆忙的黃泉說他想說的話。

黃泉開口第一件事不是問笑劍鈍那陣兒去哪兒了,也沒有要跟衆人探讨如何逃出生天的意思,卻是——“禦不凡和天不孤并非死于争執或意外”。

“現在來玩偵探游戲其實沒什麽意思,我認為現在想辦法出去比較重要。”尚風悅對他的話表示皺眉的時候,解語也露出了附和的神情。“對啊,總覺得這裏越來越危險了。”所以解語用親身體驗的心靈感受去對尚風悅的話表示同。

這宅子裏的生存資料緊缺,但奢侈品倒是一樣不少。

笑劍鈍将茶壺放回象牙蓮葉盤裏,坐回沙發,右腿搭到左膝蓋上,抱着小巧的茶杯抿了一口,甘甜的回味缭繞上舌尖的神經,緩慢地向腦際蔓延。

“我不這麽覺得。如果不是死于意外,那就是人為,就我剛才所得到的資訊,消除此地潛在的危險比想辦法出去容易多了。”

他話外的意思就是,對于如何離開此地,他比衆人多了那麽一點頭緒。

不過在場的四個人裏,似乎只有羅喉抓住了他真正想說的那點意思。當然羅喉也有自己的那點小算盤,笑劍鈍不明說,他也不會深究。

茶喝夠了,他俯身将杯子放回盤裏,轉了一下,讓蓮葉的葉梗恰好對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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