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幻想構建
(3)幻想構建
施廈聽到一個似乎很熟悉，但又記不明白的聲音。
恍惚之中好像身邊一個人影都沒有，他似是沉默在一汪冬季零下時分冰冷的水底。
而聲音，視覺，随着一束照進水底的光緩緩浮出水面一般。
“施廈？”
柳巷慌忙的抓住他想要扶着牆壁站起身來的手。
可是下一刻沒有等她拉到那只手，施廈突然就神經反射一般的收了回去。
發生什麽了。
方遠至似乎也知道他想問這個問題。
随着沉重的眼皮緩緩的睜開，蒼白而又我們綿長的走廊暴露在他不清的視野中。
“我們約莫十幾分鐘前來到這裏，來的時候你就已經靠着牆暈過去了，這裏應該是你的舊溯，所以你是第一個幸運兒。”
柳巷興高采烈的插話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現在應該是以死亡後的狀态來到這個世界的，剛才有人過來了，但是沒有看到我們。”
燈光晃眼了一瞬間，施廈忽然感覺到手臂上一陣刺痛，視線從上往下掃射着，看到的走廊盡頭處懸挂着的病房門牌號。
“這應該是一家精神病院，我剛才聽人說的。”柳巷就和剛才一樣在興致勃勃地講述着自己的所見所聞:“你到底有什麽沒完成的執念？”
施廈搖搖頭，看了看自己手上仿佛是美工刀劃開的痕跡。
方遠至在他愣神的一瞬間道:“他不記得了。”
柳巷忽然又大徹大悟的點點頭，随後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忘了。”
而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幾個人眼前走過。
他是從一個不遠處的拐角拐過來的，身上還穿着施廈這種審美的年輕人最喜歡的白襯衫，只不過袖口是荷花邊，配了一條淺棕色的棉褲，還很怕冷的裹上了一件藍白色的羊毛衫。
施廈呆愣着，望着自己眼前走過去的那個人，直到在一旁的柳巷忽然發出一聲驚呼:“施廈！那個人好像是你诶，要不我們跟上去？”
方遠至拉起施廈就向着那人拐角走進的病房一同跟進去了。
柳巷在原地沉默了一下，最後慌慌張張的一邊喊一邊跟上兩個人。
打開一個并不熟悉的病房的門，施廈一瞬間覺得這裏面的布局有些過分熟悉。
裏頭住着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感覺像是在上初中，高中的樣子，頭發略長，垂在肩膀，劉海處別着一個白色愛心的別針，她一看見進來的那人就很熱心的打招呼:“施廈哥哥！”
施廈站在牆角處，有些拘謹的看着自己把拎着的快遞盒放在床邊，然後随着他在床邊坐下的動作，看見了病床邊上寫着的名字。
她叫浒菸。
“我吃飯了。”浒菸笑眯眯的問:“施廈哥哥應該沒吃吧，要吃出去吃。”
施廈本人:？
另外一個自己卻不慌不忙，拎着飯盒和早已坐在一旁的護士打招呼。
施廈本人湊上前去，拉着另外兩個好夥伴一起，疑神疑鬼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然後他本人發出一聲驚呼，把邊上柳巷吓了個半死。
施廈憋着笑容:“你不是膽子特大嗎？”
柳巷哀怨的望着他:“那你突然嚎什麽嚎？”
“我從來不吃辣的。”施廈用目光掃試過放在床頭櫃上的外快盒:“可是我自己帶的這份吃的好像都是辣椒。”
柳巷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失憶了嗎？”
施廈剛想反駁回去就發現對方抓住了自己的手，柳巷神情忽然收斂了起來，然後偏向另一方，對上了另外一個人的視線。
浒菸有些委屈的眨了一下眼睛:“打擾到你們了？”
她看了看在一邊聊天根本就沒有往這邊看過來的意思的原本這個世界上的施廈和坐在一旁的護士，小聲說:“沒事兒啊，你們接着聊。”
施廈:“？”
你不是說沒有人看得見我們嗎？
柳巷:！
柳巷結結巴巴了半天才糾結出來了，但是鑒于剛才也并沒有人對他們感到異常，施廈決定站前把目光放在眼前這個有些邪性的小孩子身上而不是懷疑自己的隊友。
病房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安靜了下來，窗簾被扮演上，露不出來光。
門已經被關上，施廈聽到一聲很輕的關門聲之後，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方遠至正站在門口，似乎剛才目送了幾人的離開。
“譚先生，有什麽發現嗎？”
方遠至猶豫了一會，目光看向了已經在眼前閉合的門板。
浒菸忽然打斷了幾人的注意力，她輕笑了一聲。
“現在可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了，然後接着就是兩個小時的小憩時間了，可是我不喜歡，一個人也很無聊，要不你們留下來陪我吧？”她微微斜過頭來，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三個陌生人:“如果不想的話？”
她似乎是看出來了兩人有些窘迫的神情和另外一個人顯然不耐煩的态度，話語也變得軟趴趴的，像個正常小孩子一樣撒嬌賣萌似的說:“你們陪我玩一局游戲，我就告訴一個你們想要的秘密。”
施廈對眼前這個邪了門的小女孩沒有絲毫的信任，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表現出一副很清楚幾人來歷的樣子。
方遠至忽然嘗試擰動門把鎖，但門似乎被人從外面鎖住了。
“啊？對哦我忘了小憩時間要鎖門了。”
浒菸似乎天真無邪的聲音，從轉過臉去驚訝的看着被鎖住的緊緊的門的施廈身後傳來。
“現在你們總能陪我玩一場游戲了吧，并且兩個小時誰都不理誰，真的會很尴尬。”
施廈剛想拒絕，他寧可臉對臉尴尬，也不想玩什麽奇怪的游戲。
但此時方遠至卻在與兩人相隔不了，你的門口接受了這個有些沒來頭無理由的請求。
“好。”
柳巷似乎對于他這種态度的反差并沒有任何的不适感，也沒有覺得哪裏有怪異的地方。
這兩個人似乎有自己特殊能懂的語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如同藤蔓一般悄然生長，将兩人的話語傳遞到彼此的腦海。
浒菸很高興的抖了抖蓋在病床上的被子，規規矩矩的，用了大約一兩分鐘的時間把被子疊好放在床的一角，随後悠哉悠哉用手扶着床沿跳了下來，兩腳踩進絨毛的拖鞋中。
啪嗒。
耳邊傳來了一聲模糊的白噪音，但很快還沒有來得及辨別清楚是什麽，周邊的場景已經轉換了。
眼中的一切從一片素色的病房漸漸在向着一個破舊的出租屋轉變似的，剛刷上去似乎沒多久的純白牆皮一點點剝落，露出後面已經長了苔藓的腐壞牆皮。
危險，像從那些青苔鏽斑中伸出來的腐朽的手，從身側淡淡的抓住施廈原本放松的手，一點點的拖拽往崩潰的深淵。
方遠至猛然退後一步，躲過了原本病床消失的時候，憑空在大廳邊緣生出的老舊玻璃櫃，緊接着越來越多的陳設從不同的地方落下，從空中猛的砸落下來，随後又安然無恙的落在了木質地板上。
雜亂散開的報紙，遍地可見的煙頭，生鏽的刀具挂在一側的牆上。
原本通往病房走廊的門變成了通往另一個房間的門，而真正的出口應該是在玻璃櫃正對着的另一方，這是一個向北開的屋子，所以房間通體陰暗潮濕，給人一種很不适的感覺。
“歡迎來到我的幻想構建，”随着女孩天真的話音落下，另一個詭異的聲音也随之響起:“正在重新綁定中，綁定失敗。”
“……”
柳巷下意識的從不知哪裏的地方抽出一把彎刀來，刀尖正小心翼的對準眼前斜着頭笑着看她的那個女孩。
小屋中央憑空出現的破木桌子上擺出了一副棋盤，這是從來沒見過的玩法，桌子傾斜的角度也讓棋盤的棋子隐隐有下滑的趨勢，卻被摩擦力停在了桌面。
“這是沒有分出勝負的棋面，是我們這裏的一種普遍玩法，”浒菸娓娓道來:“原先的規則是，你可以拿任何一件物品放在手心。”
“講究誠實，無法作弊，不能中途更換物品。”
“随後你落下的那枚棋，就等于你把這件物品壓上了賭桌。”
“如果輸了想要換回，就必須拿一件更為貴重的東西來換。”
她忽然莞爾一笑:“這裏的棋局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但很遺憾原先的主人下錯了一步棋，将自己最為重要的一件東西賭了出去，沒有再繼續玩這一盤棋。”
“而這件你認為更重要的東西，同時也要是對我更重要的，你們有五分鐘的時間在房間裏找到我認為最重要的東西，用來做這盤棋的賭注。”
“你們三個人加起來總共有一次機會。”浒菸臉上綻放出愉悅的光彩，就連說話的尾音都帶着點顫:“寡不敵衆，但絕對公平。”
施廈手心已經沁出了汗水，卻感到有人将一角手帕放進了他因為緊張而有些微顫着的手裏。
方遠至用一如往常的平淡語氣，借着對方看不見的角度差附在他耳邊對他說:“她接下來說的話你都可以當沒聽見，我們三個人別太緊張。”
他用一種隐晦的眼神望向一旁湊過來的柳巷，柳巷露出一個爽朗的笑，随後也随衆的跟他們打小報告。
“她在說完那句話也就是‘寡不敵衆，但絕對公平。’之後，桌上的沙漏就已經翻了個面了。 ”
“所以，”壓抑的氛圍中，方遠至笑了笑:“分頭行動，五分鐘內回來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