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二天一大早，姜可凡被那縷明媚的晨光照醒了。雖然客廳的窗簾拉起來了，但從縫隙中，剛好射進來的陽光照在姜可凡的臉上。他起了身，看了眼手機，七點，又歪頭看看躺在旁邊的楊曉揚，披散的頭發如瀑布一般散在靠墊上、臉上、肩膀上，在窗簾的陰影裏，白皙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睡得十分平靜安詳。姜可凡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頭，看看還燒不燒，突然又想起昨天頭碰頭的尴尬，手就停在了空中。

他看着楊曉揚一動不動，不由自主就順勢把食指伸到她鼻子下面探了探，還好，有鼻息，他松了口氣，随後，又為自己這麽不切實際的擔心嘴角微微上揚。

姜可凡站起身，輕輕走到窗簾前，把那個縫隙拉嚴了，然後去廁所洗漱完，輕輕進了牧牧房間。他一進來，牧牧醒了，問：“姜老師，怎麽是你？媽媽呢？”

姜可凡把食指放在嘴上“噓”了一聲，示意牧牧輕輕說話，然後小聲說：“媽媽病了，昨天晚上還在發燒呢，所以今天早上我送你去幼兒園。咱們輕輕的，別吵醒媽媽好不好？”

牧牧很懂事地點點頭。然後迅速起床穿衣，洗漱。自從楊曉揚和肖敬然離婚以後，牧牧明顯成長很快，自理能力都飛速增長，大家看在眼裏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心疼。

倆人輕手輕腳收拾好就出門了。在去幼兒園路上，姜可凡問牧牧：“你晚上想吃什麽呀？”

牧牧想了想說：“跟你說有用嗎？不是媽媽做飯嗎？”

姜可凡說：“當然有用啦，媽媽病了，今天我做飯。”

牧牧張大雙眼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真的嗎？你會嗎？”

姜可凡一臉得意地說：“當然了，我這麽聰明，可以學呀！”

“那我不挑，你做能拿得出手的菜就行。”牧牧像個小大人兒。

姜可凡送完牧牧回家的路上去了附近的早市，跟着早起遛彎兒的大爺大媽們的腳步去買菜買水果。他從來沒去過菜市場，看到那麽多新鮮蔬菜和水果，還有各種肉類和海鮮，感覺大開眼界。

他看到白發蒼蒼的大爺大媽們互相攙扶着逛早市，商量着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跟商販們讨價還價，挑挑揀揀。他突然覺得這就是最浪漫的事吧？相伴到老，柴米油鹽，這就是愛情最美好的歸屬吧？

姜可凡沒忍住，在不同的攤位買了很多自己看起來新鮮又好看的蔬菜，還買了很多水果。在往家走的路上又看到了煙火氣十足的早點攤兒。他想起來自己和楊曉揚還沒有早飯，牧牧因為幼兒園有早飯，所以起床收拾好就出門了。于是他停下來買了八寶粥，茶葉蛋，包子和豆腐腦。

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姜可凡回家了。他這一路上，突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覺得家裏有人在等着他照顧，這是一種責任感和歸屬感甚至還有一些榮譽感。這并不像回到出租房裏，這種感覺也不像和王大維同住的樣子，也和以前在美國留學時租房的感覺完全不同，他覺得自己有了使命——去照顧一個他想照顧的人。

輕手輕腳地進了門，姜可凡先探頭看看沙發，楊曉揚還沒起。他換了拖鞋，進廚房，把買的食材放好，然後出來把早餐放在餐桌上。他洗了手，走到沙發前，蹲在楊曉揚面前看着她，好想幫她把臉上的頭發捋到腦後，但是他不敢動手，生怕吵醒她，破壞了當下如幻覺般的美好。

一個人被別人目光注視的時候似乎都是有感覺的，所以目光究竟是不是有物質接觸存在的暫時雖然無法證明，但是它确實是有靈性的。

借助這種靈性的存在，楊曉揚微微睜開眼睛，她半眯着眼滿沙發摸手機，還喃喃自語着：“呃……幾點了？”然後摸手機的時候一擡眼看見姜可凡像個乖乖狗一樣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吓了一大跳，趕緊低頭看看自己是否衣裝不整，看到睡衣穿着整齊，微微松了一口氣。這時楊曉揚眼睛也整開了，摸到了手機，一看時間，大叫了一聲：“啊！完了完了！已經快9點了！牧牧！上幼兒園晚了！”

姜可凡把坐起來的楊曉揚又按下去，摸摸她額頭，又摸摸自己額頭，不緊不慢地說：“好像不發燒了哎。”然後微微一笑說：“我早上已經把牧牧送去幼兒園了，還買了早飯，起來吃吧。”姜可凡站起來走向餐桌。

楊曉揚一骨碌爬起來，也摸摸自己額頭，勉強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想起來可能是喝了啤酒昏了頭，就倒在沙發上睡了。她感覺身上有力氣一些了，去衛生間洗漱，等回到客廳，看見餐桌上擺着熱乎乎的早飯，心裏竟有一種溫暖。她坐下來，看到早飯，真的有點餓了。姜可凡把粥推到她面前說：“也不知道你想吃什麽，随便買了點兒。生病吃點粥吧，應該比較好消化。包子我買的素餡兒的，你也可以吃。”

楊曉揚喝了一口粥，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啊。又送牧牧，還又給我買早飯。”

“沒事兒，不用謝。”姜可凡也有點尴尬了。

楊曉揚想了想說：“要不這個月的飯費給你免了吧。”

聽了這話，姜可凡本來心裏一陣不悅，但是一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确實把自己放在了“舔狗”的位置上，這樣挺尴尬的，于是就說：“好啊，那可太棒了！我這個月省了一千塊啊！”

楊曉揚一愣，随即有點失望地想：“原來小屁孩兒還是為了省點錢啊。”

喜歡，不就是試探一下就往回縮嗎，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連朋友都沒得做。破釜沉舟的那種表白純屬賭徒心裏，要麽就沒有真的喜歡，要麽就是迫于環境拼死一搏。

倆人默不作聲地吃着，姜可凡突然想起來，打破了沉靜：“我剛才去買了好多菜，你中午想吃什麽？”

楊曉揚擡起頭說：“哦，不用了，我想一會兒就去公司了，畢竟老請假也不好。”

“啊？你今天就去公司？昨天晚上還發燒呢。我建議你再休息休息，徹底好了再去吧。萬一去了又發燒呢？”姜可凡很失望，覺得自己這些菜和水果白買了。

楊曉揚想了想點點頭說：“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再休息一天吧。”

姜可凡又恢複了笑容。

楊曉揚今天精神明顯好了很多，她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網上辦公。

姜可凡呢，他覺得沒有王大維這個師傅教做菜也沒關系，因為他後來突然想到網上有很多美食教學視頻，他姜可凡這麽聰明，怎麽能學不會？

于是，早飯完畢他就開始搜索各種适合病人的食譜。他記得小時候自己生病了媽媽會給他做挂面湯或者疙瘩湯吃。家裏沒有挂面，所以他想中午給楊曉揚做個疙瘩湯，再配一些小青菜。

這回姜可凡在廚房一個人，遇到了很多困難。比如燙西紅柿皮的時候把自己手也燙了，打雞蛋的時候雞蛋皮也進碗了，怎麽撈也撈不出來，把面粉加水攪成疙瘩的時候大小不勻還弄了一手面……但姜可凡還是堅信，做飯能有做音樂難嗎？以他的聰明智慧，以他靈巧的彈鋼琴之手，他一定會成為一代廚神！

到了中午，姜可凡滿身大汗地把成果端上了桌：一鍋番茄油菜蛋花疙瘩湯，一碟蚝油生菜，一碟青椒炒肉絲，還有早上剩下的幾個素餡兒包子。客觀的說，雖然算不上廚神級別，但是對于第一次做飯的人來說，賣相還算不錯了。

楊曉揚被叫出來吃飯的時候還是挺驚喜的，甚至給姜可凡鼓了掌，稱贊他做的像模像樣。她先嘗了一口蚝油生菜，然後趕緊塞了一口包子，說：“怎麽這麽鹹啊？”

姜可凡嘗了一口，也咧了嘴，說：“網上說放少許鹽，少許也不知道是多少。”

楊曉揚說：“放了這麽多耗油其實就不用放鹽了，耗油也是有鹹味兒的呀。”

她又嘗嘗青椒炒肉絲，雖然青椒炒的有點蔫兒了，但是總體來說還好，楊曉揚豎起大拇指說：“這個不錯，好吃！”姜可凡跟着也嘗了一口，露出了微笑。

接下來楊曉揚喝了一口疙瘩湯，差點吐出來，說：“怎麽這麽辣啊？”

姜可凡也嘗了嘗，難為情地說：“白胡椒粉放多了……網上說白胡椒粉可以發汗，還能退燒。”

楊曉揚擡起頭，看着他委曲地說：“可是我已經不發燒了呀。”

不過總體還是不錯的，他倆勉強也都給吃了，楊曉揚還是表揚了姜可凡，表揚他主動買菜做飯，照顧她，很是感謝。

下午，蘇熙發來消息，問楊曉揚牧牧怎麽樣了。楊曉揚就跟她說，牧牧是好了，她卻病了。

蘇熙一聽，下午五點鐘左右來了楊曉揚家。

進門一看，姜可凡正擇菜呢。蘇熙驚訝地說：“哎喲，怎麽你做飯呢？王大維沒來嗎？”

姜可凡自豪地說：“大維今天沒來，我就做飯呗。”

蘇熙說：“你會嗎？”

“我不會，我還不能學嗎？”姜可凡自信地說。

“好樣的，弟弟。”蘇熙比了個大拇指就進屋找楊曉揚了。

蘇熙見着楊曉揚心疼地說：“哎喲，這下更瘦了，還發燒嗎？”

楊曉揚樂了：“不發燒了，我本來今天還想去上班呢，後來小姜說讓我休息好，別再累病了，我就在家辦公了。”

蘇熙說：“我來是幫你去接牧牧的。”她鬼魅一笑接着說：“我看小姜對你還不錯啊，還給你做飯。”

楊曉揚說：“我病了，他不得自食其力嗎？”

她倆聊了一會兒，蘇熙就去接牧牧了。

班主任看到蘇熙有點失望，問：“牧牧舅舅沒來接呀？”

“舅舅？哪個舅舅？”

班主任說：“就是叫王大維那個又高又帥的舅舅。”

“啊~”蘇熙瞬間明白了，看了班主任那個表情和語氣，敏感的蘇熙一下子意識到了她內心的想法。

李欣欣老師說：“那您是……牧牧的什麽人呢？”

牧牧叫了聲“幹媽”！

“外甥怎麽老叫錯啊？應該管我叫舅媽呀。”蘇熙得意地朝牧牧笑了一下。

牧牧一愣，沒吱聲。

李老師大為驚訝：“您是王大維的……”

“我是他女朋友。”

“這樣啊……”李老師一副失望的樣子。

蘇熙領着牧牧走了。路上牧牧問蘇熙：“幹媽幹嘛要說謊啊？王老師有女朋友，雖然老吵架，但不是你。”

“牧牧你不懂，我是為了讓王大維少惹麻煩。”蘇熙又突然意識到什麽，問牧牧：“王大維跟他女朋友老吵架啊？”

牧牧點點頭說：“昨天我還問媽媽他們會不會分手，他女朋友太兇了。”

蘇熙有點若有所思，沒再說什麽。

他們回了家，姜可凡做了四個菜：西紅柿炒雞蛋、白菜豆腐、紅燒茄子和香菇炖雞，明顯比中午做的好。楊曉揚大為誇獎，說：“你學的夠快的呀！而且是自學成才。”

姜可凡得意地說：“那是！我不管學什麽，大部分都是靠自學，現在網絡這麽發達，圖書館這麽方便，資源都很多。像我們自己做電音，也是靠自己學，自己摸索。國內的電音完全不行，跟國外沒法比，百大DJ排行榜上有幾個中國人？因為電音這東西，國內的土壤根本就沒有，沒有成熟的電音市場和體系，根本無法和外國人競争。在電音領域，荷蘭人已經基本占了頂部，中國人根本排不上。我就想讓中國的電音發展起來，所以我才回國。但是回來以後發現真的太難了。整個電音在國內市場也就僅限于夜店，說實話，我不喜歡去夜店，但為了我熱愛的音樂，我還是去夜店當DJ。”姜可凡說起自己喜歡的音樂就開始滔滔不絕。

楊曉揚聽着也挺感興趣，說：“那你能不能參加個這方面的選秀類節目啊？現在選秀不是挺火的嗎？”

姜可凡接着說：“可是電音類在國內綜藝就是空白，能火的綜藝一般門檻都不算高，受衆也還算廣，但電音的門檻太高了，門檻高就意味着資本不願意進去，而且受衆群體也沒那麽廣，國內真正喜歡并且投入進去的人也不多，辦不起來。”說到這，姜可凡有些黯然神傷。

楊曉揚問：“那你喜歡哪些DJ大神呢？”

姜可凡又來了興趣，說：“我最喜歡的是Martin Garrix，他在電音界真是神一樣的存在，連續幾年都是百大DJ第一名，他太有才華了！他就是荷蘭人，從小玩兒電音，他的代表符號是＋×，你看我衣服上都是＋×的标志。嗯……還有Tiesto、Armin這些都是頂級的DJ大神，我也很喜歡。”說到這些，姜可凡眼裏滿是激情澎湃的光芒，楊曉揚看着他，覺得他整個人都在熠熠發光。這樣的男孩子，是會人見人愛吧？

牧牧說：“你就像個奧特曼一樣！”所有人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