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文第五章：同學情誼

正文第五章：同學情誼

第五章  同學情誼

一

秋天再回到校園後，我們已經是入學第二年了。因為我們資源管理專業的學制只有三年，會比同級的其他班早一年畢業。我們換了宿舍，離澡堂更遠，離新女生宿舍更近了。這次新學期開學，學校重新安排了的一個戴眼鏡的新輔導員，好像是市區的一個什麽高專畢業的。水良原來宿舍的大個子這次當了班長，大概是班主任和新輔導員做了思想工作，他願意和我調換，我終于可以和水良一個寝室了。

我對新班長很感激。他個子高，塊頭大，但是他脾氣很溫和，從來不欺負人。欺負不欺負人這事，我覺得不看個子，而看人。有些小個子，脾氣比大個子還火爆，一點虧都吃不得，不好惹，就像蜜獾一樣。而新班長給我感覺就像大象：大個子，但是很好相處。他的成績比我還好，我真羨慕他是怎麽做到的。因為我已經很努力了才達到這個程度，但他好像一邊參加籃球隊做主力，一邊學習起來也不吃力。不管怎麽說，這次他又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念他的好。

不過，我在新寝室又來晚了，還是只能睡在上鋪。睡上鋪倒沒別的什麽不好，只有一個風險，會滾落下來。我們的床是那種硬木板，床外側又沒有擋板或者欄杆，上下床都得從桌子上爬上去。單人床那麽窄，翻身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會從床上滾下來。我睡得死，基本不翻身，所以還好。其他人可就沒這麽好運了。有一次，有個家夥從上鋪摔下來，幸好腿搭在桌子上，最後就是腳扭到一點。我甚至聽說另一幢宿舍有上鋪摔下來骨折的，也不知道學校什麽時候才會想想改進辦法。剛來這學校的時候，上鋪的都沒經驗，這種事情聽多了後，其他上鋪的都拉根繩子，雖然不太靠得住，但也聊勝于無，後來就連我都拉了一根，算是加一道保險。

這次我和水良都在進門右側的上鋪，他靠窗戶，我靠門。換了宿舍後還有一個額外好處：離那個新女生宿舍更近了。經過一個暑假的加班加點，那個宿舍果然在女生們回來前竣工了。我們班女孩子都搬到那個新宿舍裏去了，她們的宿舍樓就在我們宿舍樓和贛江之間，兩幢宿舍樓中間的空地就隔成了一些羽毛球場。我們的寝室窗戶面向贛江一側，所以在寝室裏，我們擡頭往窗外看就能看到新女生宿舍的窗戶。有時候班上有什麽事情要通知，朝對面窗戶喊一嗓子比去她們的宿管阿姨求她傳話找人還管用。

這個近距離的便利也讓有些猥瑣的家夥覺得是個偷窺的好時機，不知道從哪鼓搗到了雙筒望遠鏡，晚上熄了燈就偷偷拿着瞄對面女生宿舍的窗戶。後來，朝向男生宿舍這邊的女孩子們也都學聰明了，陸陸續續挂上了窗簾，這些猥瑣的家夥才沒了興致，漸漸也就沒人拿望遠鏡了。我覺得這些做法其實挺沒品的：平常路過看美女，多瞟兩眼誰也不知道，這麽做就是把猥瑣兩個字貼自己額頭上了，讓人笑死了。

知道升學無望後，我也有些懈怠，開始重新撿起了圍棋的愛好。第一年的文學社其實我只待了第一個學期，早就不去了。我覺得在那裏自己也沒學到太多東西，加上還要操很多心。紅玫倒也沒挽留，因為這會兒她自己也悠哉游哉，說不定什麽時候也就退出了。之前發的體育課本裏面，關于圍棋布局原理和中盤戰術還有官子技巧其實都挺簡單的，我覺得該去找點兒深一點的書來看了。正好水良上次運動會的時候在八一廣場旁邊閑逛，發現那裏有個挺大的書店。從八一大橋的橋頭坐車的話，只要一次中轉就可以到了。我就約了水良下個周末一起去書店逛逛，就算不買的話，光看看也挺好的，反正他們也不往外趕人。

這個周末，新生軍訓就該結束了。各學生社團又會開始招人，老鄉們也會開始聯絡老鄉了。上次召集老鄉聚會的的郭鳳春和黨秀春那一對親切的大哥大姐已經畢業了，聽相熟的老鄉說，他們被分配到宜春的一個钽铌礦上去了。那地方我雖然聽說過，但是從來沒去過。我很想念他們，就叫老鄉給我留了個聯系方式，想着下次什麽時候回宜春時看能不能去找他們玩。他們那一屆走了，現在就輪到我們和其他高年級的老鄉們來組織老鄉聚會了。因為去年老鄉會互相關照的感覺很美好，我這次就自告奮勇，去聯系一部分新生。

這次來的新生裏，有一個大中專班的老鄉，叫程玮，由我來通知他去參加老鄉聚會。他們大中專是先上了高中再上的中專，這樣他們就只要兩年就畢業了。我們專業因為學完一年了，只剩下兩年，将和比我們低一級的大中專，也就是程玮班上一起畢業。他宿舍在我們上一年待的那個老宿舍，找起來自然不難。我找到他時，發現他比我高一些，也比我壯。可能是因為軍訓剛結束的緣故，臉曬得有點兒黑，長相比我成熟，看上去很穩重的樣子。老鄉見老鄉，自然是很開心，在他宿舍鄉音聊了了好一會兒。

我問他：“高中三年苦不苦？”

他很有感慨地說：“你們呀，真幸福！當時我要是聽我爸的去上中專，我要少走兩年彎路。當時心氣高，以為自己肯定能上大學的，就和我爸說，我一定要上高中。結果我去了重點的那個宜春一中。那裏的學業壓力太大了，加上自己農村中學過去的，哪裏比得過城裏的那些學生啊！我覺得我比他們學習得還辛苦很多，每天十二點才睡，早上六點起來就背英語單詞，結果三年下來，還是只考到這裏。能怎麽辦？再複讀一年就要不包分配了，我想想還是覺得認命了。農村家庭，擔不起更大的風險了。我可不想明年又考不上大學，來讀中專又不包分配，那就是最糟糕的結果了。”

他這麽一說，我很是為我那個初中同學擔憂，因為她也差不多，當時她本來可以和我們一起上中專的，但她也這麽倔，非要去高考想上個大學。上次寒假在家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了她在那裏并不适應。想到這一層，我覺得有點後怕，還好我當時乖巧，我爸說上中專，我就想着減輕家裏的負擔，也正好就自己也覺得中專好了。我們又說了一會兒家鄉其他的熟悉的人和事，我告訴他，周末有老鄉聚會，時間和地點都确定好了，我們就先分開了。

我又想，我們班那些同學們，雖然大部分成績其實都還不錯，真要去上個高中的話，能不能考上大學估計也還是未定之數。話雖然這麽說，我對有些同學以為進了中專就好比已經拿上了鐵飯碗一樣，開始随意揮霍自己的時間，也不好好看書，就有點搖頭。他們可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們呢，居然就這樣糟蹋自己的大好機會和時光，想想就為他們不值。

這次老鄉聚會還在去年的“家鄉菜”餐館，也同樣很熱鬧。大家齊聚一堂，開開心心地吃吃喝喝。新生們看上去就和我去年一樣懵懵懂懂的，程玮倒是新生中的一個例外，可能他畢竟年長一些，也在外待的時間久一些吧。看着那些新生，我也有點感慨，離家到适應，都是要這麽經歷一遭的，希望這次聚會給他們帶來的溫暖就像去年我收到的溫暖一樣，能給他們一點好的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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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老鄉聚會結束後的下一個周末，我和水良坐上公交車，準備去市區的書店開始探險。上一次過江，坐的還是校車大巴，去參加校運會。那時候一大堆同學在車裏，打打鬧鬧地光開心去了，都沒有留意窗外的風景。這次和水良一起，我坐着靠窗的位置，可以多看看沿途風景了。遠處寬闊的江面，看似平靜，但江心沙洲附近時不時能看到漩渦的痕跡，深處估計也是急流激蕩。我覺得我就像這個贛江一樣，表面上很溫和，而內心深處也隐隐約約地有一股急流在激蕩，而我也不知道這急流将會把我帶到哪裏。

換乘的二路電車很快就把我倆帶到了八一廣場。水良熟門熟路，帶着我一路直奔那個書店。書店果然夠大，上下兩層樓總面積不小，裏裏外外都擺滿了書。和學校圖書館一比，這個書店就是個高大上的存在。我們學校圖書館的書，我覺得要不是看着書裏的知識，那麽破舊的書，估計收廢品的都會嫌棄。我喜歡這個書店裏的新鮮油墨的氣味，那是知識海洋的味道，比圖書館的舊書獨特的黴味和舊紙漿混雜的味道強太多了。書店的燈光明亮而柔和，看起書來又清楚又不刺眼，比起那個灰撲撲、昏暗暗、冷冰冰的學校地下室圖書館也強多了。

我們來得早，這會還沒有太多人。水良上次來過，就直奔他感興趣的英語和管理類的書去了。我頭一回來，哪裏都覺得新鮮，就決定先把書店布局搞清楚再說。走走停停，總算知道什麽書在哪裏找了。今天我決定我要好好看看圍棋布局，就回到了圍棋書的區域。我對中國流布局一直很感興趣，覺得光聽名字就很霸氣十足，總沒聽說過有人下過什麽日本流、韓國流。不過我找到的關于中國流的書，卻是一個叫加藤正夫的人寫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對這個布局比中國人還研究得透徹。其實著名棋手我知道得也不多，所以我之前沒有聽過他。我光知道中國的聶衛平、陳祖德，還有前段時間剛奪冠的馬曉春等等中國棋手。不過這裏關于中國流的書，只有這一本，我于是決定先看看再說。

圍棋這東西，對我真有莫大的魅力，我一看就看進去了，沉浸在其中而忘了時間。這本書還沒看到一小半，水良就來找我，原來已經接近中午吃飯時間了。

我倆走出書店，沿着孺子路再往外面走一點，到了八一廣場最南邊。我們從地下通道橫穿過八一大道，準備先去廣場附近逛逛再說。水良比我熟悉地形，一路“蹭蹭蹭”往前沖。地下通道裏空間不小，據說還可以和人防工事相連。裏面除了擺攤打氣球和賣些小玩意的小販外，有一家錄像廳，正好傳出來打鬥聲。我猜那應該是在放哪部香港武打片吧，裏面的粵語一聽還挺親切的，因為它讓我想起了我喜歡的Beyond樂隊的那些歌。

我哥放的那些Beyond的歌曲裏，我最喜歡的一首是《海闊天空》，給人一種少年和青年活力四射，肆意張揚個性的快意人生的感覺。雖然我肯定做不到，但是我覺得少年時期按照這種活法的人肯定是不會有什麽後悔的。我又覺得，黃家駒也真是太可惜了，這麽有才華的年輕人，老天爺也不長眼。如果他是為了更大的目标而死的話，可能我會更尊敬一些吧，死在日本的商業演出，給人感覺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知道怎麽的，給我感覺有點兒不值。當然，他也好，差不多時期的陳百強也好，都是才華橫溢的香港音樂人的代表。他們的死，還是讓我覺得挺可憐的，人世間少了好多的美好，也算是個悲劇。

我們出了通道，就來到了廣場那一邊。猛地矗立在我們面前的，是那個碩大的八一起義紀念塔，離我們近在咫尺。上次注意到這個雕塑，還是和我爸剛來學校報道時的事情了。時間過得真快，一下子都一年多過去了。近距離觀摩這個紀念塔，聯想到英雄們的流血犧牲，讓人感覺肅然起敬。塔頂上的灰白色的漢陽造的槍支和紅色軍旗的雕塑并立，這個紅顏料好像一直沒有褪色，給人感覺一直就這麽紅彤彤一樣。下面的四方形巨塔高聳，其中一面的從上到下寫着氣勢磅礴的“八一起義紀念塔”幾個大字。那幾個大字也是金燦燦的，給我留下深刻印象。這些金字，也讓我想起了金瑤。我現在每天都能從廣播裏聽到她的嗓音，也每天都可以遠遠地觀察她。能這樣固然很開心，但我一直沒有找到好時機，能夠和她近距離搭上話，所以自然還是有些煩惱。

那個紀念塔讓我最難忘的是塔基的四面群像雕塑。那些雕塑，生動地再現了當時的起義将士

英勇奮起、決心牢牢把握中國人民的未來命運的場景。我覺得，如果說，這座城是英雄城的話，那些毅然參加起義的将士們，他們都是當時的英雄。沒有他們的敢于犧牲，就沒有後來的席卷全國的燎原大火的火種。火種再微小，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這麽一想，我覺得先烈們還是既有勇氣又給人樂觀的感覺。

我們溜達到了廣場邊上挨着北京西路一側的地方，哪裏有一排街邊小攤在賣各種小吃。我倆找了個最便宜的攤位每人吃了碗南昌風味的炒面，然後就原路返回去書店，接着繼續下午的讀書時光。這次，我決定換個內容，我想去看看經典文學作品。

上初中的時候，老師總是和我們說起那些中外大作家，什麽路遙呀，巴金呀，茅盾呀，還有什麽雨果呀，大仲馬，小仲馬什麽的，我也只知道個大概。初中快畢業的時候，有一次路過宜春的新華書店時，被一本書吸引。那本書的封面上，是一個騎着高頭大馬，拿着一柄短劍的外國将軍，書底部寫着“斯巴達克思”的書名。我記得歷史書上說過，他是古羅馬時期的奴隸起義領袖，帶頭起來反抗羅馬貴族的殘暴統治，最後被殺了。這應該是個悲劇故事，我其實那時候對悲劇還沒有那麽能欣賞，但那本書的封面上的他實在太威武又眼神堅毅，我實在很喜歡他，就一咬牙把它買了下來。

那本法斯特寫的《斯巴達克思》，是我認真讀過的第一本經典小說。我對他後來一場又一場的打敗羅馬軍隊的細節不大記得了，反正他最後也是戰死的。讓我一直回味的是他在當兒童奴隸礦工的經歷：那麽多奴隸童工都被殘酷的生存環境折磨死了；而他，為了生存，老鼠啊，蟑螂啊，什麽都吃，因為能給他提供生存的能量。終于在熬過了那段最黑暗時期後，他最後成為一個強壯的偉大角鬥士和起義軍領袖。我覺得，人像他一樣有韌性的話，不管最後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還是成為岌岌無名的普通人，這輩子都應該不會被困難逼上絕路。我甚至覺得，就算是普通人，能熬過最艱難困苦的時候不被那些困難壓倒，都可以算得上自己有過英雄時刻了。

鑒于《斯巴達克思》給我帶來的美好經歷，我覺得經典自有它的經典之處。我随手翻到路遙的《平凡的世界》。那個時候路遙剛去世沒兩年，這本據說以路遙自己的經歷為原型的書，名氣大得驚人。新近印刷出版的書，給我帶來一股很好聞的墨香。我随手翻開這本厚厚的書，果然很好看，讓我愛不釋手，很快一個下午時間就過去了。

三

我和紅玫提起我在新華書店看到了《平凡的世界》，她很興奮地說，她一直就想看這本書了。然後下一個周末，她去把這本書買回來了！她後來告訴我，她連着好幾天熬夜看這部書，看到田曉霞後來的結局，她哭得不成樣子。那個結局，我之前聽說過，那個女主人公，是男主人公的心上人和精神伴侶，一個有着優秀品格的女記者。她在去危險的洪水地區進行采訪，為了救人而犧牲了。這個結局，其實我也覺得蠻遺憾的。但是故事人物發展有它內在邏輯，路遙這麽寫，應該也大有深意在裏面，雖然我文學素養不夠好，不大看得出來。我的簡單理解是，悲劇結尾能讓人更加珍惜美好生活吧。紅玫看完《平凡的世界》後，特意給我留着那本書，這樣我就不用去書店，在學校就能舒舒服服把書看完，把我感激得不行。

老鄉聚會後不久，程玮來找我。我很高興，因為他給人感覺很親近。我喜歡和他這樣有風度的人在一起玩，覺得自己也能沾點光。他先拉拉雜雜地問我最近在幹些什麽，知道我喜歡看書和下棋後，他好像有些興致，和我聊起那些現當代大作家。我自然都只知道名字，除了路遙。他的書我快看完了。接着他話鋒一轉，問我：“紅玫是不是你們班上的？”

我說，是呀。他就說覺得這個女孩子挺有意思的，想認識認識。然後告訴我他們倆在文學社招新會上見過面。他問我和紅玫熟不熟，我沒有很痛快地告訴他。雖然他人不錯，但我還不知道紅玫的态度呢。紅玫給人感覺在班上成天嘻嘻哈哈的，和誰都很好。這個學期開學，她已經移到後面座位去了，沒有和我再挨着。我覺得我至少得先問問她的态度，再決定怎麽回複程玮。

程玮後來和我說，他第一次見到紅玫的時候，她給他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卷卷頭發的戴眼鏡的高個女孩子，有些調皮的漂亮，加上好像因為熬夜較多，黑眼圈很明顯。程玮和我還有紅玫一樣，也愛好文學。我看得出來，他有一股文人氣質，怎麽說呢，就是儒雅、寬厚。這樣的氣質我可學不來：紅玫和其他同學都告訴過我，我給人第一感覺是懵懵懂懂，總之和儒雅兩個字不沾邊。

程玮明顯對紅玫很有好感，我覺得這個再自然不過了。紅玫現在好像比我還高些，她身材高挑，又容貌出色，再加上相熟了後個性又活潑，想不招人喜歡都難。

紅玫倒是不太記得在文學社上見過程玮了。我給她提示說，一個大中專的新生，中等個子，略黑，有風度，她總算把名字和人對上號了。我告訴她，程玮是我的老鄉。我倒沒有直接問她願不願意和程玮進一步了解，我只是說，想知道她現在有沒有想過多認識些人，看有沒有一些看着有眼緣的。她猜到我的心思，直接說，她倒是不讨厭程玮，但是也沒有多深印象。

“再說吧！”這次和她聊天就這麽結束了。

我給程玮轉告了紅玫的回複，他倒是沒有特別失望，他說沒關系，再等等看。程玮這樣接近紅玫的做法，我覺得我就做不到。我很難想象，沒那麽熟就直接去和一個女孩子說 “我對你印象挺好的，我們認識下吧”，要是人家翻臉怎麽辦？再說了，回頭發現她不合适，不是既傷人心又浪費自己時間嗎？反正我覺得，我要是想和女孩子談戀愛的話，至少需要對她比較了解，知道是和自己對路的人。上次的臻梵，要不是我媽攔着，我肯定願意繼續深入了解，然後時機成熟的話，自然就可以和她好了。不過，現在我的心思都在金瑤上，我覺得，我需要找點機會來接近她，然後多了解了解她是怎樣的人。目前，我雖然醉心于她的氣質和聲音，但我還不确定她一定是我的Perfect Match，我得保持耐心。

四

當了團支部書記後，任務開始變得繁雜起來了，其中管理晚自習的紀律最讓人頭疼。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的這倆小時，大家都得來教室自習，缺席會扣考勤分。其實我們班倒沒什麽人缺席，因為大家來這自習也不乏味。我們班氣氛一直都其樂融融，大家相處的比較融洽，好像有很多話說。宿舍裏沒說夠，在教室裏還想接着說。有老師在講臺上壓着的話，基本上還算是挺正常的一個班級，但到了晚自習，沒有了老師在臺上，就經常像是南昌城郊的洪城大市場，熙熙攘攘。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的話，裏面仿佛像是有個巨大的蜜蜂窩，傳出很嘈雜的“嗡嗡”聲。

要是學校對自習紀律不作要求的話，我才懶得管這個：晚自習沒缺勤已經不錯了，學校真是要求高。但是學校偏偏每天晚上都會讓學生會來巡視各個教室，看哪些班級自習不遵守紀律。頭一兩回我們班被通報批評了以後，新輔導員找我談話，讓我作為團支書，得把紀律抓起來。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最不好做，但是有輔導員的話，我又不得不做。

話說回來，來我們班巡視的學生會幹部裏，老班長的女朋友來得最多。她叫牟丹。我猜她來得多應該是有些假公濟私，這樣每次她都可以看到老班長了。他們應該感情很好，因為我偷偷觀察的時候，覺得她好像每次看到老班長，的眼睛裏就有着特別光彩。可能，那就是愛吧？

我在班上宣布，從下周起，我得開始執行之前都沒人在乎的考勤紀律：晚自習時間要是喧嘩的話，得記名單，輔導員會個別談話，再被記一次的話，就得降操行分了。平常自習課很大聲的幾個同學紛紛抗議，我不為所動，告訴他們這本來就是紀律，只是以前沒有好好遵守罷了。再說了，就算自己不看書，其他同學總得看書吧？

關于這個新輔導員，因為我是團支部書記，和她接觸多一些，我發現她比之前那個老的小付輔導員強多了。她心地好，對大家很關心，加上她年紀也不大，和大家都沒有隔閡感，所以，我和她談班級的情況感覺挺輕松愉快的，所以也不怕為了這個班級管理去麻煩她。

執行新紀律的頭幾個晚上貌似還有點威懾力，但是慢慢又有人開始說話。我抄送了一次名字給輔導員後，又有人第二次被抄名字了。有個紅玫的舍友，她被輔導員訓了後，回到班上，和同學說話的時候，故意趁我在的時候說：“有些人，就是這麽死板！”

我都快被氣死了，不過我沒去和她吵架，因為吵了也沒用，她也不會聽你的。抄過幾次名字後，他們好像也失去了晚自習高聲講話的興趣，漸漸地，大家就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有些人開始幹除學習以外的一切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打小型的掌上游戲機、畫畫、下象棋、十字繡、塗指甲油，只要你能想到的，他們都幹得出來。反正班上安靜了，我也懶得管他們是不是在學習，不被通報批評我就算完成任務了。

我覺得，這些家夥，真應該去高中實習一個星期，讓他們見見學習的真章。什麽時候他們知道還有人為了一個不太大的機會就發奮讀書，他們就應該感到自己再白白浪費了自己的青春。來這裏資校，不是只為了談戀愛的，也不是只為了吃喝玩樂的。可惜這些想法告訴了他們也只會被他們笑話：“小芳，你操這麽多心幹什麽！管好你自己，你愛學習你去學呗，反正我們不打擾你學習。”

這次管理班級紀律的事情，一度弄得我焦頭爛額。我覺得有些家夥，不理解我的苦心：我想辦法給大家提供一個能好好學習的環境，難道有錯嗎？我想，被誤解，有時候是人生中常有的經歷吧。我開始構思一個以這個為主題的小說：一個治安亂糟糟的城市裏，老百姓們一直渴望有一個救星的到來，讓他們免于惡霸和流氓地痞的欺負。然後有一個黑衣騎士，晚上出來懲罰惡人，但是不夠小心，踩壞了一些人家的房子。結果，那些人不但不感激這個黑衣騎士的義舉，反而責怪有新的壞東西來搞破壞了。然後白天裏脫下黑衣的騎士聽到市井中的坊間抱怨，內心覺得郁悶，覺得這些家夥不知好歹。我也不知道這個最後的結局，是黑衣騎士以後不幫他們了好呢，還是不理會抱怨，繼續幫他們來得好。

這次開學以來，我們班有一個同學由于學習跟不上進度，留級到和新生一級了，然後我們班也接收了四個上一級的留級生。我為那個被留級的同學感到可惜，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底子差跟不上，還是因為自己貪玩去了，總之挺不值的，因為他又得多花一年才能畢業。我也為留級到我們班的那幾個學生感到高興，因為我們學制少一年，他們甚至是和原來的班級同期畢業，一點兒也沒耽誤！

說起來，這四個新同學也各有特色：有一個是萬載的，和我們老家很接近，是我奶奶的老家，算是半個老鄉，感覺也很親切，就是說話不是一個口音，我們倆得說普通話。還有一個高個子，和我的一個女老鄉談戀愛。這家夥籃球打的好，給我們的男籃隊增添了很大的力量。還有一個，說話很滑頭，但是擅長活躍班級氣氛。最後一個有點意思，人不大說話，很安靜，坐在教室最後一排，但好像愛看黃色小說。但是我也得誇他一句，你看看他，至少在晚自習的時候從不打擾其他同學，不像那幾個大嗓門，讓我頭疼死了。我覺得，就算自己不求上進，能不影響其他同學的話，那也應該算是個挺識趣的人。

這些和同學們關于晚自習的交鋒我都和輔導員說了，我以為她就是和他們個別談話就完了，結果過了兩天，我們輔導員找到我，說班主任覺得該和學生們來一個特別班會，談談學習問題。原來，輔導員覺得這個問題不能放過了，她覺得是時候利用班主任的權威來給大家解解惑。我也不知道這種班會有沒有用，不過既然班主任都這麽說了，那就通知大家，試試看吧。

五

第二天上完最後一節課，我們同學們都留下來，準備和班主任和輔導員一起開這個主題為“我們為什麽要學習”的特別班會。

我們班主任一向來都是慈眉善目的，但是這一次班會他顯得很嚴肅。班主任先來了個開場白：

“同學們，你們入學也快有一年多了，在這個新學校待得還滿意嗎？”

大家稀稀拉拉的說：“滿-意。”他聽了後卻不怎麽喜歡大家的回答，又問了一遍，然後讓大家大聲點，總算大家能夠一起喊，“滿—意！”他才放過這個問題。

他接着又問：“你們為什麽覺得滿意？”

有些人說，以後一定會有個工作；有的人說，沒有升學壓力；有的說，這裏同學們和老師們都很友好，總之不一而足。

班主任接着說：“那麽說，你們很多人比較喜歡這裏的日子喽？這是好事。那你們想過沒，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裏上學，而不是去讀高中或者去打工？”

這下大家就有點能放開了，能主動開口了。有的說，因為爸媽想讓自己接班；有的說，自己想早點參加正式一點的工作；有的說，自己還能讀書，所以不用現在就去打工。總之呢，大家都既滿意于自己不用進工廠去打工，又慶幸自己不用擠獨木橋去高考。

這下班主任看到氣氛活躍起來，也有點臉色和緩了：“我其實想問的是：我們為什麽要上學？或者說，更廣泛一點，人為什麽要學習？你們可以暢所欲言，沒什麽答案是愚蠢的答案。”

“我爸媽叫我好好學習，那就好好學習呗！”“學好了能有個好工作！”“學好了能掙大錢，自己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學好了能有好生活！”“先學着，以後總會有用得上的時候的！”

班主任看到現在大家的發言踴躍，顯得比較滿意。他接着說：

“嗯，我很高興，你們能把現在的學習和以後的未來聯系到一起。我也同意，現在不好好學習，以後自己估計很難滿意。但是，我認為，你們認為學習是為了以後能掙大錢的想法可能不太容易讓你們學得很開心，因為你們是把未來的物質方面的收獲和學習聯系在一起，這樣你們會很容易痛恨學習。你想，要是以後你萬一沒有找到如意的工作了，你也許會覺得自己這麽辛辛苦苦努力，最後什麽也沒得到，會覺得自己吃虧了。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對學習的重要性做一些微調：人是為了以後的自己而學習。但那不是為了以後自己的物質生活，而是為了以後的青春無悔。要是你現在沒有很努力、很勤奮，多年以後你回想自己人生的少年時代，你會為當時的自己的光陰的虛度而感到懊惱的。所以，我希望你們現在對學習的認識是這樣的：你是為了不辜負以後的你對現在的你的期待，在還來得及不用後悔的時候就開始勤勉努力學習。

“物質享受，既很容易實現，也很難。如果你有錢，物質享受就是分分鐘能實現的，但是那樣你就會以後開心嗎？不見得吧？如果你沒錢，你努力了很久，結果還是連一輛摩托車都買不起，而那又是你最想要的，你還是會不開心吧？退一萬步講，你已經是李嘉誠了，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你就一定能開心了嗎？我看也不見得。富人有富人的煩惱，窮人有窮人的煩惱。單純為了物質享受，或者為了下一代的物質享受的話，人很難找到快樂的生活，因為人的欲望沒有止境。那個《漁夫和金魚》的故事你們知道吧，最後面那個老太婆就算做了世界上所有國王的王，她也還是不開心呢。

“所以，我認真地希望你們呢，好好考慮一下，以後你的快樂生活中，物質享受帶來的會有多少。人越有很強的物質享受需求，他越難快樂幸福。如果物質要求低，那麽，你的滿足感就多，你就越容易幸福。

“我知道你們這裏的很多人都不願意聽這些大道理。但是過幾年，你們走上了社會，你就會發現，這個道理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社會就是這麽運轉的，不以你的想法而發生改變。

“你們可能會說，現在市場經濟，能掙到大錢的人，才能被人看得起。那我可要給你們潑一盆冷水了，你們中的大多數人，這一輩子都可能掙不到什麽大錢，那你們需要一輩子都看不起自己嗎？我覺得沒有必要。只要人吃飽穿暖，那麽過得是不是開心快樂，都是給自己看的，而不是給別人看的。有錢，你也可以自己看得起自己；沒錢，照樣可以看得起自己。只要你自己看得起自己，無論別人說什麽，你都不用在意。

“那麽，如何才能讓自己看得起自己？能掙到大錢固然不錯，掙不到大錢的人，也不用太埋怨自己。這個社會不會讓每個人起步相同，也不會讓每個人結果相同；但是這個社會有一樣東西是對每個人公平的，那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生。你生命中的每一天，你們每個人不管天賦如何，都是同樣的二十四小時。你學習，時間在往前走；你睡覺，時間在往前走；你跑步，時間在往前走；你打游戲，時間在往前走。總之呢，不管你在做什麽，時間都不會為你停止。當你一天下來，問問你自己：這一天，我過得有意義嗎？那麽，你就會發現：你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越多，你會越能接納自己，對自己有更高的滿意度。

“而當你晚上睡前問自己這個問題，你發現一天下來，你什麽都沒幹，而是渾渾噩噩就這麽過了一天的時候，你會心裏不能面對自己的這個拷問。你會慢慢地懊惱自己：這一天下來，我都幹了些什麽呀！如果你願意這麽想，那麽我的問題就有答案了，你是為了自己不讓自己懊惱虛度了光陰而學習的。當回首你的人生，你沒有什麽可懊惱的時候，我覺得你會很滿意自己已經經過的人生歷程的。在這個資校的三年是這樣，以後到了社會上還是這樣，什麽時候你勤勉努力了，什麽時候你會對自己的那段時間很滿意自己的。

“我給你們的建議是：不要為了結果而努力，而是為了自己不後悔這個過程而努力。結果靠不住，但是過程可以自己争取。你想去資源局，你結果可能去了鄉鎮；你想去當大官，結果你可能成了小兵；你想掙大錢開公司，結果你可能成了小攤販。如果以結果為導向，你的人生大部分時間是都不會幸福的，因為結果多數時間不在你的掌握內，既看你自己的努力程度，也考驗你的運氣和天賦。

“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能含着金鑰匙，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錦衣玉食，但是每個人生下來的時候都是給予了同樣的生命。所以，我希望你們能為了自己的這個平等的生命而努力讓自己以後不後悔，現在就開始每天給自己鼓勁：努力，奮鬥，不後悔。你們覺得有道理嗎？”

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次班主任說得這麽在理，這麽說到了我們的心坎裏。就連最調皮搗蛋的那一撥學生都頻頻點頭，看來他們都覺得班主任的話很讓他們贊同。

“可是，艾老師，你說的都對，但是我就是不愛學這些，看着專業書，每一個字都認識，但就是學不進去，怎麽辦？”這是其中一個大膽的同學說的。我對學習的感覺還好，我也不厭煩，但是就算厭煩，估計我也沒這個膽子和班主任在這種公開的場合提這種問題。我倒也很想看看班主任到底怎麽回答它。

班主任倒是沒生氣，而是問了他一句話：“你學不進去，是因為基礎差，看不懂，還是因為對學的內容不感興趣，不愛學？“

“我覺得很多課，像你的什麽邏輯學，我們平常都用不着，學了也沒什麽幫助呀！”他接着大膽地說出他的所思。

“嗯嗯，不喜歡，用不上，是個問題。那我問你，你學的哪些科目，你覺得你很喜歡，以後大有用處的？”班主任繼續保持着耐心，接着問他。

“我就覺得那個法學原理我很喜歡，因為以後用得着，我想從事法律行業的工作。”

“那個好。感興趣的，你願意花時間；不感興趣的，你不願意花時間。這個可以理解。我可以把你們要學的可以大致分類一下：自己有熱情的，和自己沒熱情的。有熱情的，不需要別人催促，我們自己就可以學了；那麽那些沒熱情的呢，我希望你們也可以換種方式去看：那是為了你的可能的未來責任去學的。那些你不喜歡的責任會讓你痛苦，但是呢，你如果放棄責任會讓以後的你後悔的。為了不後悔，你有時候不得不忍着痛苦去做事情。人生，沒有容易兩個字。你們在學校裏，在外面，聽過周華健的《真心英雄》這首歌吧？如果你要讓人忘掉所有的痛的宏願，那麽你就要知道，沒有人會随随便便成功。你需要把握你的每一分鐘，不管你喜歡的科目，還是你不喜歡的科目。如果不喜歡的科目讓你痛苦，你也知道，你這是為了以後的責任，對自己的，對家人的，對其他你在乎的人的。只要你沒死掉，這些征服讓你痛苦的過程，會讓你成為自己的英雄。這樣，當你回首你的人生的時候，你也可以說，你曾經很努力，很勤勉，你曾經是個真心英雄。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喜歡所有科目，那麽，我給你們一個建議，那就是，先帶着痛恨去忍受這不喜歡的科目。但是一定不要忘記，去尋找你喜歡的東西，不管是做工程師，還是科學家，還是詩人，還是軍人，還是政府機關工作人員。只要你能将你喜歡做的事業和你對社會帶來的回報能緊密結合，你就會獲得最大的滿足感和幸福，因為你很享受這個做東西的過程，也對這個這個東西做成帶來的社會回報能有很多的期待。你做得越成功，社會也就收益越大。你做得不成功，你至少也可以告訴自己，你已經很努力地試過了。

“所以，我想和你們分享的我的看法：如果你是單純為了物質條件的改善，而不是自己的內心的幸福而去努力的話，這個努力的過程不太容易讓你幸福；但是你要是是為了一個更遠大的目标而去努力的話，不管結果成和不成，你都會在過程和結果中得到幸福。”

班主任說完了以後，掃視全班，同學們鴉雀無聲，都好像在反思班主任的話裏面的道理。半天下來，都沒人說話。班主任最後又問：“你們有問題沒？”

有個女孩子，怯生生地說：”艾老師，你說的道理倒是很有道理，但是，到了社會上，你要是收入很低，到時候人家都會看不起你呀。別人住大房子，你住窩棚，那就算你自己覺得沒什麽，左鄰右舍指指點點，你也吃不消呀。“

班主任很和藹地看着她：“你說說看，這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還是過給別人看的？“

“當然是過給自己看的啊。”

“那不就得了，自己內心的平安遠遠超過別人對你的評判。你覺得自己住豪宅才能幸福，那就自己争取去。可要是你住窩棚能覺得幸福，他們誰能把你的幸福感奪走呢？沒有人。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孔子最喜歡誰？他最喜歡的是顏回。他怎麽說顏回的？‘賢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亦不改其樂。’可見，如果你安貧樂道，至少有大聖人孔子是站在你這邊的，其他那些俗人，他們的見解難道比孔子還高嗎？所以，過日子，就是過給自己看的。”

說完這個後，大家也沒什麽可讨論的了，班會就這麽結束了。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是怎麽看，反正我是覺得班主任怎麽會知道這麽多，說的話倒是句句到了我的心坎裏。我雖然學習很努力，倒還真麽想過，後面還有這麽多深刻的東西在那裏告訴你，為什麽人需要努力。看來，能做到和知道為什麽需要做到，還是差別的太多了。

六

這學期，我們班有兩場集體活動讓我印象深刻：一個是在八一大橋的橋頭電影院看了場電影，另一個就是上工程學這門課程的時候我們去了一個大水庫去實地查看水利工程。

那個電影院，就在學校到八一橋頭的那條馬路上，外牆上時不時放出巨大的電影海報來吸引路過的行人。那天我們看的那場電影，名字叫《紅櫻桃》，正好它的海報就挂在電影院的外牆上，是一個女孩子背部的一幅巨大的文身加上片名。這部電影，是一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和那個海報上的女孩子主演的。故事呢，倒也簡單，講的是幾個中國的少年因緣際會，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前流落在蘇聯，期間恰巧遭遇納粹德國的進攻，被德國鬼子虐待和反抗納粹統治的故事。

男同學們明顯對女主角更關心，看完回來後讨論她很漂亮，背上的文身畫很恐怖等等。我也瞄了眼女主角正面的畫面，不過那很快就在屏幕上一閃而過。說到她背面的那幅文身畫，我真不知道那個納粹軍官怎麽會覺得那是美的藝術。在我看來，一個歌頌惡的形式上的美，依然是惡。這幅文身，滿滿地鋪在女主角的背上，又是納粹的鷹徽，又是萬字符，看着就想起納粹的滿滿的罪惡。我覺得那個犧牲的男主角，應該算是少年英雄，一個知道很可能會犧牲還有勇氣反抗納粹的英雄。我不得不說，針對其他人種和民族的屠殺，不管是對猶太人，還是對斯拉夫人，還是對吉普賽人或者亞美尼亞人還是阿拉伯人非洲人什麽的，都讓我唾棄。我既欽佩那些有勇氣的起來抗争的少年和其他年齡的英雄們，又覺得那些抗争的和沒有抗争的少年們，對他們生命的漠視和摧殘就像被飓風對郁金香或者其他什麽花田的摧殘。這麽美好的東西，那些野獸們怎麽能下得了手！其實，不要說少年們了，對待其他無辜的人的殘殺難道就可以不譴責了嗎！

德國納粹離我們還是有點遙遠，畢竟在歐洲呢。周邊的國家裏搞這個大屠殺的，當時的日本鬼子就最臭名昭著。要我看它們可以和納粹分子可以争奪滅絕人性的頭名，禍害我們國家和周邊其他國家的時候，那些大屠殺可沒少幹。鬼子們在江西肆虐的時候，還有薛岳、羅卓英等為首的國民革命軍将領帶着英勇的抗日隊伍，在當地的其他抗日游擊隊的配合下，打出萬家嶺戰役和上高會戰的大勝仗，狠狠地打擊過那些家夥的嚣張氣焰。我在上高的同學說，她們那裏都還有一個很大的紀念碑在紀念那個上高會戰。我覺得，下次什麽時候路過那裏的話，得去那裏瞻仰一下，緬懷中國人民的流血犧牲。我覺得，那場大仗裏面絕對有我們江西人的努力，裏面肯定不少軍人就是我們宜春的。

關于這些納粹和日本軍國主義的對外侵略給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深重苦難，我覺得倒不能因為這個就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多數情況下，發動過侵略的那些罪魁禍首們在上層，實施侵略的很多幹将在中高層，而真正開槍下手的窮兇極惡的小兵也不少；但是我覺得還得看到，這些國家裏面的構成也不是鐵板一塊，很多被裹挾的被利用的普通百姓一樣成為炮灰和受害者。所以，我覺得板子還是要打到對的人身上。其他被裹挾的，只要能認識到他們的行為的非正義性并且願意忏悔，那自然也就減少了他們的罪惡。而勇于起來反對那些侵略行為的人們，那甚至是和被侵略國家的人民站在同一條戰壕，自然是那些被侵略國家人民的志同道合的人，那是讓我尊敬的力量。

至于那座大水庫，有多種功用，也是個水電站。據說它是亞洲最大的土石壩，當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校車從學校開出來後，我們先是在一馬平川的大平原上奔馳，然後漸漸地往大大小小的山裏曲曲折折前進。校車沿着一條山間的河流旁平行的公路而行，最後轉過一個山腳。在蒼翠的山間河谷裏，我們面前赫然出現一座巍峨聳立的大水壩。遠遠望過去，就像一堵長長的高牆。校車一直慢慢地沿上壩公路往上爬，終于到了壩頂。我們很興奮地下了車，開始好奇地到處逛去看新鮮。

站在壩頂上，往壩前的水面看過去，前面是一片帶着淡淡水汽的煙波浩渺的湖水。水面上波瀾不驚，也沒有拍岸的湖浪。往下游望去，巍巍的壩體緩緩地延伸，一直持續到壩腳。壩頂到壩腳的粘土壩面上用大石砌出這座水庫的名字，壩面好像也不怎麽長草。要不是到了近前，我是沒法想象這麽偏遠的地方居然還能有這麽一個巨大的人類工程建築。這樣的宏偉建築總能讓人聯想到人類的渺小和偉大。作為單獨的個體，我們實在不算強壯，比不過老虎獅子，更無法與大鯨魚相提并論。但是我們團結起來作為一個整體，做出來的成就，既能建設好一個這麽大的大壩，讓急流變成平靜的大湖，也能讓衛星上天、讓潛艇蹈海，在我看來實在是一種偉大的生物。

壩後的發電廠房在壩體的右側，從那裏發散出出許多高大的輸電線塔。雖然這個發電廠房看上去其貌不揚，但是老師告訴我們，它能提供成千上萬戶家庭和很多企業每天的電量，真是不可以思議。我在發電廠房的尾水口，看到了湍急的水流向下游奔湧而去。和贛江貌似平靜的江面不同，這裏的急流毫不掩飾，翻起的浪花形成許多的泡沫和漩渦。這衆多的漩渦，我看一會兒就覺得開始有點兒頭暈，于是就趕緊走開，去和大部隊一起到壩頂的溢洪道那裏去接着參觀。這些溢洪道，據說可以在大洪水來的時候把過量的洪水輕易往下游排走，保護大壩不會被沖垮。頭一回看到這麽宏偉的人造建築，大家都很興奮，照了很多照片，還有好幾張合影，以後也可以說自己來過一個大工程了。

老實說，這些集體的生活讓我很開心。一年多下來，老師們和同學們都相處得不錯，大家在外面也都聽從指揮，從沒出過什麽意外。要我說，這樣的集體活動多多益善，我巴不得每門課都有這樣的實習活動。就算沒實習，我覺得要是能多組織些這樣的集體活動就好了。

七

上次問過班主任的其他升學途徑後，他答應我看看有無其他路子。這次開班會的時候，他告訴大家，南昌有些自學考試的機構，他去咨詢過了，像我們這樣中專在讀的學生，可以按照高中同等學歷去先報考專科學歷資格考試。只要你能通過一門課程，就能積累一門課程的學分，最多一次可以報考四門，一年可以報考兩次。而專科大約需要十四門課程就能畢業了。得知這個消息，我很開心，陰霾開始消散，再也不用擔心中專就是最後學歷了，我還是可以照樣提升自己的學歷和本領。我盤算了一下：極端情況下，一年八門，兩年就能畢業。看上去，要是現在開始準備的話，中專畢業後一兩年內就能拿到大專文憑，自然更能被社會認可了。這麽一想，好像大有可為，我心情就好得多了。

程玮和紅玫的聯系還是這麽溫吞水，明顯他還沒有放棄，他時不時過來找我，和我說說他和紅玫最近都幹些啥。我能感覺到，紅玫還是沒有想好是處處看呢，還是直接拒絕。程玮個性不急不躁，所以她沒有很大的壓力非做決定不可，那就先這麽着了。

我就覺得，先挑明了好感，再去追，看上去不怎麽讨喜。但是，這是別人的事情，不讓我摻和的話，我不想多管，我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自然而然的方式來接近金瑤，哪怕她就在我的隔壁班級。我不想打草驚蛇，我得創造機會來讓自己悄悄地接近她，不露痕跡，這樣，她就不會對我産生戒備心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