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九聲喵嗚
第30章 九聲喵嗚
徒弟開始上班後, 姜貍每天從明鏡齋到望仙山的兩點一線多了一個新的串門地點。
這一年的冬天,徒弟的十八歲生辰來到,已經是個完完全全的青年了。
徒弟在刑堂的住處很寬敞,就是因為刑堂陰冷的氣息, 有點涼飕飕的。冬天大雪飄飄, 這裏也是冷冰冰的。
姜貍買了一堆墊子毛毯,把最喜歡的虎毛抱枕也一塊兒帶了過去。
徒弟則給怕冷又饞嘴的師尊買了個鍋和爐子。
不忙的時候, 姜貍就會來虎崽這裏。
他在看卷宗的時候, 她就在旁邊摸摸魚、煮煮茶。
就是偶爾,煮茶的姜貍會聽見一些聲音:比方說一些鬼哭狼嚎和慘叫。
畢竟刑堂很多時候, 也不僅僅是管那群小屁孩看不看禁書這點事,天衍宗家大業大,出個把叛徒和邪修也不奇怪, 甚至有時候從外面抓一些邪修審問也是很正常的。的
徒弟面不改色,甚至還朝着她笑了一下,問她是不是有點吵?他會讓他們小聲一點的。
姜貍頓時覺得有點瘆得慌。
有時候,徒弟給她切糖塊,會突然間停住,然後出去洗手。姜貍一開始以為徒弟的潔癖發作了, 後來後知後覺想起來可能是因為碰過血。
姜貍回去後就對小蝴蝶長籲短嘆:
“你說說, 小漂亮現在是不是看上去有點變态了?”
路過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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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貍還在和小蝴蝶憶往昔,懷念小虎崽從前惹人憐愛的幼崽期。那個時候他笑得多可愛天真,哪裏像是現在, 笑一笑都像是揣着一肚子的壞水。
一轉頭, 就看見了徒弟在微笑着看着她。
姜貍:“……”
徒弟問她是不是對他有意見。姜貍說沒有沒有, 連忙假裝很忙溜走。
刑堂裏會沒收很多的禁書,姜貍有一次發現了書架的秘密, 開始公然在徒弟的眼皮子底下翻禁書看。
這些書應有盡有,什麽元嬰仙子愛上我,霸道妖尊強制愛,數量最多的還是各種亂/倫的禁書,在其中最多的就是師徒虐戀。
姜貍一邊看一邊啧啧稱奇,感嘆道:
“在話本裏當師尊,真危險啊。”
徒弟:“……”
姜貍把書塞回去的時候,身後的徒弟冷不丁來了一句:
“師尊,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姜貍:?
偶爾,姜貍會翻到兩本特別好看的,但是內容又不太好意思在徒弟眼皮子底下看,于是姜貍打算偷偷夾帶私貨回望仙山。
走的時候,徒弟突然叫住了她,“姜貍。”
姜貍袖子裏揣着本書,左看右看裝作沒有聽見。
他大步走了過來,伸出手,直接從師尊的袖子裏精準地抓出了一本。
徒弟看了一眼圖文并茂的內頁,漂亮的眉微微一挑。
他突然問:“師尊,你喜歡這樣的?”
姜貍:“……”
姜貍狡辯:“不喜歡,怎麽會喜歡,就是好奇,你不也好奇過麽。”
他點頭:“我記住了。”
姜貍:“……”
不是,你記住了什麽?你說清楚,你記住這個幹嘛?
姜貍覺得徒弟上班後變了太多。不僅一肚子壞水,還十分之兇神惡煞。可見上班對一個人的摧殘是從身到心的。
偶爾,姜貍也會變成貓在附近溜達散步,找個屋頂盤着居高臨下,偷聽到弟子們的對話。
弟子們都在議論大師兄。
如今的玉浮生已經不是“受人歡迎的小師弟”了,除了鈴官和鈴铛之外,所有的弟子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大師兄。
大師兄平常都沒有什麽很明顯的情緒,看上去很有點生人勿近,但是因為長得很好看,站在那裏像是一幅畫一樣,所以不算是吓人。
——但是進過刑堂的弟子就不會那麽想了。大師兄平平淡淡的時候還好,代表事情很容易就過去了,大師兄微微一笑就代表着要橫着出去了。
姜貍聽他們七嘴八舌地給徒弟增加人設,一開始還在頻頻點頭。
直到她聽見:
“大師兄那裏有個鍋,是拿來煮人肉的。”
姜貍:“……”
謝謝,那不是給她煮茶的麽?
他們說:大師兄還喜歡吃甜食,看來吃得越甜,人就越狠。
他們說:大師兄那還有油鹽醬醋、烤架烤盤,路過刑堂的時候經常會聽見慘叫,然後就會有烤肉的香味傳出來。
食人魔形象躍然紙上。
姜貍立馬心虛地爬走。
……
這一年天衍宗似乎也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鈴官和尤雲的愛情故事還在上演。就是鈴官多了一個外號,因為尤雲喜歡把鈴官的名字寫成O官,于是鈴官就悲慘地喪失了本名,變成了“圈官師兄”。
刑堂多了一位新的煞神。玉浮生是很适合這個地方的,畢竟虎族本身就具有某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的身上煞氣足夠壓人。當俊美的青年微微含笑看着人的時候,實在是鬼見愁。
他辦事效率很高,看起來像是個工作狂,但每天都會掐點回家。
如果去問他,他就會說:“喂貓。”
偶爾,大師兄的肩膀上會爬上一只貓。
偶爾,會有人看見大師兄幫那只貓端茶送水。
知道的明白那是大師兄的師尊,不知道的都以為這位鬼見愁其實是個貓奴。
慢慢的,弟子們開始偷偷試着去塞點東西賄賂玉浮生。
小魚幹、柿餅,就像是流水一樣地上供過來。
玉浮生從來不收。但是某一天,他看見了一只很漂亮的镂空小球,上面雕了一只活靈活現的貍花貓。
他摘下了自己身上戴了很久的那枚玉佩。
——問那位弟子能不能換。
于是,雖然食人魔傳聞越來越廣,大家好像也不是很怕他了。
……
成年的玉浮生如今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鬼氣了,那些暴虐的、邪惡的鬼氣在他的指尖就像是聽話的小兔子。
從前,勾曳還試圖挑唆、控制玉浮生。但是在他徹底掌控了那些鬼氣後,勾曳就不再冷嘲熱諷了,它甚至還開始恭恭敬敬地叫他“主人”了。
這種變化是很微妙。
天衍宗是很少有鬼氣的,只有後山的那一片墓地中有一些,偶爾,玉浮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到墓地,置身于鬼氣和黑暗的死亡之地。
這件事他誰也沒有告訴。他的心思越來越缜密,将一切線索都抹得幹幹淨淨。
但是這一年冬季快要結束的時候,姜貍還是發現了徒弟秘密。
因為想要瞞住朝夕相處的親人,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姜貍這天夜裏找到了空曠的墓地深處。
那些森森的鬼氣,全都朝着徒弟一個人湧過去,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場面十分之詭異。
姜貍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
她并不生氣,只是空前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虎崽是真的羽翼豐滿了。
他畢竟,前世就是那個掌控了妖界,讓人提到名字就聞風喪膽的玉浮生。白虎當做貓養,養了十幾年也不會真的變成貓。該露出爪牙的時候還是會展露。
很奇怪的是,別人看見這幅場景應該立馬轉身就跑,但是姜貍卻感覺一點也不意外,她甚至找了塊碑告了聲罪,坐了下來。
于是玉浮生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師尊撐着下巴看着他笑,還朝着他眨了眨眼。
師徒的矛盾沒有爆發,反而兩個人都靠着墓碑坐下了。
徒弟問她是怎麽發現的,姜貍也覺得很神奇。
她說:“你的衣服上有潮濕的青苔味道。”
而天衍宗大部分地方都是幹幹淨淨的,只有墓地會有這種氣味。
——這就沒有辦法了,因為只有姜貍能夠湊近去聞他身上的氣味。
姜貍問徒弟:“你每天晚上坐在這裏餐風飲露,冷不冷?”
雖然猜到師尊會這麽問,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笑了。
“不冷。”
他低聲和師尊解釋了起來。從他金丹期的新發現,到如何利用鬼氣。
低沉好聽的聲音娓娓道來,讓姜貍覺得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因為從徒弟的解釋當中,姜貍可以确定,徒弟不是在用邪法。
——反而更像是一種天生的能力。
姜貍想了想:
“小漂亮,還記得小時候我教過你什麽麽?”
“凡事呢,要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不能損人利己。”
但是話一說完,姜貍又有點後悔了。
虎崽已經不是什麽都需要她教的小孩了。
她低下頭拔了拔地上的野草:
“師尊現在和你講這些大道理,你肯定會覺得煩了,不愛聽了……”
徒弟打斷了她:“姜貍。”
她轉過頭。
徒弟說:
“我喜歡聽的。”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喜歡聽的。”
姜貍笑了。
心底裏那種莫名的失落消失了。
徒弟直接問:“貍貍,你怕我為了得到鬼氣濫殺無辜?”
姜貍連忙說:“你是我親自教出來的,怎麽會呢。”
但是這麽篤定地說完之後,她的底氣又沒有那麽足了。
小虎崽不會,玉浮生呢?
就算是前世的玉浮生對她有恩,她也不能否認,玉浮生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大反派。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徒弟。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看不透自己親手養大的小虎崽了。她其實很清楚,伴随着徒弟的成長,他以後會回到妖界,會複仇,會做出很多小虎崽不會做的事情。她能夠管住現在的虎崽,那以後呢?
他們的分歧會越來越大,和她漸行漸遠甚至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徒弟看着她很久,說:
“貍貍,我不會做讓你不高興的事。”
玉浮生的心很硬,沒有同理心也漠視生命。從前他的命就不值錢,每天和野獸厮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的孩子,天然就有對生命有種漠然。
但是從小,玉浮生就有個名叫“姜貍”的原則。
在他平靜的眼神當中,姜貍放下了心來。
她伸出手了要和他擊掌為誓,就像是虎崽小時候那樣。
他伸出了手,卻反手将她的小手抓住。
……
從那天之後,姜貍開始每天晚上和徒弟一起去墓地。
第一天,她帶了帳篷和枕頭被子,徒弟一套她一套。
徒弟低頭看了看姜貍的烤肉架。
姜貍理直氣壯:要是被抓到了,可以說是他們在墓地裏露營烤肉。
這不比他被逐出宗門的好?
徒弟:“……”
徒弟疑似黑化,要走大反派路線了。姜貍說是沒有不安也是假的。
畢竟有句話叫做: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而且姜貍現在也不能像是從前一樣對小虎崽想什麽了如指掌了。
她能夠做的,就是像是牛皮糖一樣跟在徒弟的後面,他走到哪裏,她跟到哪裏。
這一天晚上,姜貍在墓地裏等了很久,但是徒弟一直沒有如約來墓地。
在徒弟遲到的十五分鐘裏。
姜貍腦補了很多,什麽徒弟出去殺人越貨、挖人祖墳,活剝虎皮。
她沒罰過小虎崽,小時候因為虎崽太慘了舍不得,再等些年,徒弟進入元嬰期,她就要打不動了。姜貍摸着捧魚劍想:——不如趁着現在打一頓。
姜貍聽到了腳步聲。
姜貍聞到了血腥味。
那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并不生氣,而是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結果姜貍轉過身,發現徒弟手上提了兩條靈湖魚。
徒弟平靜地問:“清蒸還是直接烤?”
姜貍:“……烤吧。”
徒弟把魚肉切片,滋啦啦地放進烤盤裏。
香味漸漸在墳地裏爆開。
徒弟熟練的姿勢很利落,做事的時候話不多。
這段時間徒弟的變化太大了,姜貍時常會覺得他變得很陌生。她擔心他變壞、擔心他們漸行漸遠、擔心他越長大她就越不認識他了。但是對此,姜貍卻沒有任何辦法。
可是此刻,徒弟坐在她身邊,聞着好聞的香味,她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徒弟剛剛伸出筷子翻了個面。
姜貍就湊了過去,炯炯有神地看着徒弟。
徒弟:“……”
……
徒弟成年後就變了。變成了一個天天夜裏去墓地,肚子裏全是壞水,還總是冷笑的陰險大人。既不天真,也不可愛。
姜貍時常要懷念一番當初的小虎崽。
但是他做的菜還是一樣好吃,還是會聽師尊的話,于是屬于師尊的那點大人的不安和無所适從,也漸漸地消失了。
如果還有點困惑的話,那大概就是她偶爾會發現,徒弟經常會用那種很奇怪的眼神注視着她。那注視不尖銳、不咄咄逼人,甚至有點溫柔,卻像是暗藏着滔天的波浪。
四月,姜貍接到了一個公差。
在亭溪鎮一帶,出現了一位專門禍害新婚夫妻的邪修,經常在新婚之夜出現,将夫妻雙雙吸成幹屍,因為是個女邪修,是以人稱“鬼新娘”。
得知好幾批修士都铩羽而歸,連鬼新娘的面都沒有見到後,姜貍打算隐藏身份暗中查探,不要打草驚蛇。
這回姜貍連其他弟子都沒有帶,只帶了一個很能打的玉浮生。
——徒弟當然沒有意見,簡單将刑堂的事情脫手,就和姜貍一起離開了天衍宗。
因為鬼新娘的存在,這座鎮上十分蕭條。
姜貍本來打算在附近找一對新婚夫妻貼身保護,誰知道這裏的人都被吓破了膽,未來幾個月的婚禮全都被取消了。
姜貍想了個辦法,和徒弟假扮新婚夫妻,引鬼新娘出來。但若還在亭溪鎮就目的性太強了,所以姜貍将地點選在了隔壁鎮。這樣,假裝一對心存僥幸的夫妻,鬼新娘上鈎的可能性更大。
對此,徒弟全程都沒有意見。
第一件事:買衣服。
他們找到了附近最大的成衣鋪,開始挑選婚服。
……
成衣鋪,二樓。
軟紅鲛绡垂下來,層層疊疊的紗幔掀起了一陣陣的香風。
暧昧的光影投下來,打在徒弟的面頰上,映照得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有點愣神。
師尊每隔三分鐘就會從紗幔裏面探頭出來,問他:好不好看。
徒弟就微笑着說:好看。
姜貍說他沒審美,看什麽都好看。
她穿了一身綠的出來,徒弟也微笑着說好看。
姜貍低頭看着□□綠,嘀咕了一聲。
——徒弟的确是沒有審美的。因為當師尊換上了第一套紅色婚服的時候,他的心就亂了。
從第一套開始,他就看得愣住了。
那雙碧綠色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師尊,根本就無法思考了。
姜貍說要扮夫妻,徒弟想要拒絕,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徒弟想也許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如今定力已經練得很好了。
可是當她笑盈盈地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的時候,他的視線再也不能從她的身上移開了。
那年,少年也曾在月老廟前,求過一段姻緣。
也曾幻想過一場鏡花水月:他們結為夫妻,白頭到老。
如今,水月就在他的眼前,就站在那裏。
仿佛伸出手,就可以和他一起完成那個白頭偕老的諾言。
于是,她問他好不好看的時候,他再也回答不出什麽別的話來,只能說:
好看、好看的。
再好看也沒有了。
□□綠好看、西瓜紅好看、都好看。
他就這樣抱着劍愣愣的站了許久,也許是反應有點遲鈍了,臉上竟也沒顯示出什麽異樣。
直到聽到了師尊叫他進去,他才恍然回過神來,掀開了重重疊疊的紗幔。
姜貍正在試紅蓋頭。
帶着金色流蘇的紅綢,堪堪遮住鼻尖,掌櫃說是最時興的款式。但是現在,紅蓋頭的流蘇打了結,半天都解不開,反而越纏越緊,整個蒙在她的眼睛上。
聽見動靜,姜貍十分自然道:“小漂亮,你幫我解一下。”
她并不知道,徒弟正愣愣地看着她。
她久久聽不到回應,又看不見徒弟在哪裏,于是下意識地根據聲音往前走了兩步。
她擡頭尋找他的面龐,呼吸就在一掌的距離;她往前走,他就像是被下了咒語一樣往後退;就這樣一步步地摸索着,猛虎就這樣被一只小貓逼到了一個狹窄至極的角落,窘迫地縮起了修長的身軀,愣怔又可憐地低頭看着她。
近得幾乎可以聽見呼吸聲。
她仰頭去找他,于是他就可以清晰地看見,她柔軟的唇上塗了胭脂,唇珠飽滿,看上去非常柔軟。
惶惶的燈影之下,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
鬼使神差的,他幾乎就要低下頭、去咬住那唇瓣。
鈴官說他不懂男女之情,玉浮生向來不以為然。但是這一刻,他突然間明白了。少年的玉浮生在月老廟裏求姻緣,其實只是想和她永遠在一起,還沒有來得及想過什麽旖旎心思,甚至那是不夾雜什麽欲的,只是好喜歡她這個人,好想和她白頭偕老。
那是一種很純真的愛。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原來那是怦然心動、色授魂與。
他低下頭,想要靠近她一點,咬她、親她。
野獸般的呼吸很沉重。
她偏過頭,于是這個吻落了空。
他下意識地要去追,就要低下頭急切吻上去的時候——
“浮生?”
他恍然驚醒。
此時,唇齒幾乎只有一指之隔,她一擡頭就能擦過。
他慌張地拉開了距離,轉過了身。
“浮生?”
青年的胸膛急促地起伏,還在努力控制住呼吸。
他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
第一次,他覺得這裏的空氣那樣稀薄。
他說:“貍貍,你不要靠我太近。”
聲音有點沙啞,
“這裏,這裏太擠了。”
她喔了一聲,繼續摸索着去碰他:“那浮生,你在哪兒呢?我看不見你。”
她一碰到他,他渾身就緊繃了起來,整個人繃成了一張弓。他慌張地避開了她的觸碰,大步流星地離開。
仿佛是要把那旖旎的鏡花水月甩在身後。
“小漂亮,東西還沒有解開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玉浮生突然間意識到:做不了親人了。
永遠都做不了。
他沒有轉過身看她,而是背對着她,勾曳劍出鞘。
嚓的一聲。
紅綢落下。
她的眼前一片大亮。
她困惑地摘下了那紅綢,卻只看見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