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憶杭州
最憶杭州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亞運專用大巴車從機場往亞運村徐徐行駛，窗外除了耀的人睜不開眼的烈陽，還有西湖一覽無餘的美景。
“淨整些文绉绉的東西，”同車有人吐槽：“你是嫌平常訓練太輕松了想加點戲？”
“啧，野豬吃不了細糠。”尚雙玖收回欣賞杭州美景的目光，眸間帶着促狹問：“你們都認識白航銳吧？”
尚雙玖這句話一出，全車人齊刷刷将目光落到第一排頭靠在窗戶上睡覺的人身上。
少年頭上罩着沖鋒衣的帽子，睡的安穩。
“據說他是這次亞運會的志願者。”
尚雙玖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卻沒有等到回應，以為他們是不認識白航銳，疑惑問：“你們在國家隊這麽久，沒道理不認識他啊。”
尚雙玖是2020年進的國家集訓隊，他進隊的時候白航銳已經退役。
但是他還是聽說過很多關于這位射擊隊“天才少年”的過往的，也一直都知道白航銳是處在射擊隊話題中心的人。
卻不知道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前排靠窗睡覺的人已經睜開了眼，微微側頭看向車窗外。
坐在他旁邊的國家隊教練韓煦和全車的人一樣，也在看他。
“比賽要緊。”
大巴車停在亞運村中國隊住的那棟樓前，臨下車時韓煦低聲告誡祁昭。
祁昭伸手拎起自己的設計包，從鼻腔裏“嗯”了一聲，态度很淡，和往常沒什麽區別。
時隔經年，那時候國家集訓隊裏的風雲人物，此刻都已經成為後來人口中“你們知道嗎”的存在。
祁昭當然知道白航銳，當年兩個人同時進了國家集訓隊，白航銳滿身光芒照的旁人黯淡無光，但就是因為白航銳，祁昭也成了那屆集訓隊裏衆人的目光所至。
白航銳一個人是光，和祁昭兩個人一起就成了衆矢之的。于是後來祁昭因為0.1分之差沒留在國家隊，也成了無數人的笑談。
一樓大廳裏安排了幾位志願者迎接，三位吉祥物随時相伴。
領了房卡，志願者帶着他們往電梯方向走，祁昭鬼使神差的轉頭，往吉祥物“宸宸”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本在轉圈和他們打招呼的宸宸突然停在原地，和祁昭對上視線。
“看什麽呢？快走啦！”尚雙玖從後面攬住祁昭的脖子，擁着他往電梯裏走。
一旁的許菁菁順着剛剛祁昭的目光往宸宸那邊看了一眼，看着一動不動的宸宸心底了然。
他們來杭州來得早，離亞運會正式開始還有将近十天，韓煦也沒攔着他們只能待在亞運村裏，只要按時回來，按時休息，保證安全就行。
第二天一早，許菁菁在房間門口遇到了恰好出門的祁昭，笑着問他：“一起去吃飯？”
祁昭點頭：“好。”
許菁菁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機上正亮着的聊天窗口，快速敲了兩個字發送。
“你很興奮？”
到餐廳出電梯的時候祁昭突然開口，問的許菁菁一怔，“啊？”
祁昭搖搖頭，沒說話。
許菁菁也不在意，自顧自沖着前面的祁昭開口：“23號桌，有人占位置。”
祁昭走到23號桌，在尚雙玖對面坐下。在整個餐廳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自己想見到的人。
“看什麽呢祁隊？”尚雙玖好奇寫在臉上。
祁昭搖頭，斂眸：“沒什麽。”
祁昭去取了餐回來，許菁菁正和對面的人聊得歡。
不是尚雙玖。
尚雙玖最先看見祁昭，激動開口給祁昭介紹許菁菁對面的人：“祁隊，白航銳你認識吧？”
祁昭眸間很淡，目光落到白航銳身上。
白航銳斂眸，保持着極好的儀态，努力微笑着平靜開口：“好久不見——”
“祁隊。”
祁昭視線移開，把手裏的餐盤放到尚雙玖對面，坐下的同時開口：
“這兩個字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是離開國家隊五年之後，白航銳第一次見祁昭，當年那個和人說話都不太敢開口的小孩，現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國家隊隊長。
只是不知道哪裏學的一開口就能噎死人的臭毛病，和他這個人還真不像。
許菁菁心頭一跳，尚雙玖目光不停在祁昭和白航銳之間往返，他反應再遲鈍也感受到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了。
“你們認識啊？”尚雙玖還在錯愕中，沒話找話的問了一句。
許菁菁放在桌下的手拍了他一下，用嘴型說：“閉嘴。”
“是沒什麽關系。”白航銳低頭笑笑，眼裏帶着很淡的不甘和欣慰：“但不管怎麽說你也曾是我隊裏的人。”
祁昭擡眸直視他，像嘲諷，也像委屈，過了好久才開口：“是啊，也曾是你隊裏的人。”
祁昭特地把“曾”咬的極重，他心裏的憋屈和氣，白航銳不懂，他要是能懂，又怎麽會在此刻笑着說這麽句“好久不見”。
“現在的我和你也沒什麽關系。”
許菁菁看着氣氛降到冰點，剛打算開口轉移話題，就聽祁昭補了這麽一句。
“你也沒什麽必要在這裏出現，也別說是為了我，現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會什麽都信你了。”
祁昭說完這些，人沒走，也沒再看白航銳一眼，悶頭吃自己的早餐。
祁昭吃飯很快，六七分鐘解決一頓早餐。
他吃飯的這短短幾分鐘裏，在場沒一個人說話，白航銳只是盯着他，許菁菁和尚雙玖大氣不敢出一個。
祁昭吃完最後一個茶葉蛋，準備起身走的時候，白航銳盯着他突然開口：“我來這兒也不是為了你啊。”
祁昭要去拿餐盤的手生生頓住，擡頭看向白航銳帶笑的雙眸。
白航銳一雙鳳眸生的好看，祁昭小時候聽老人說過，眼睛時時刻刻帶着笑意的人最是多情。
“我來這兒自然是為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但不是你。”白航銳頂着祁昭的凝眸直視，頂着祁昭身上很淡但壓的人喘不過氣的低氣壓，硬着頭皮開口：“像你一樣的小孩一抓一大把，你說誰能一輩子圍着你轉呢。”
許菁菁轉頭看向白航銳，眸間帶着不可思議。
這人昨晚上喝了幾斤啊，醉成這樣？？
“白航銳，你怎麽又把人家扔在房間不喊人家哦？”
一聲嗲到許菁菁頭皮發麻的聲音傳來，就在祁昭耳邊，很近很近。
近到祁昭都不敢轉頭去看。
白航銳沒回，反問站在桌邊的男孩子：“早飯吃了嗎？”
嗲哥搖頭：“沒呢。”
“走，哥陪你吃飯去。”白航銳笑着站起來，和23號桌的幾位告別：“先走了，你們吃。”
白航銳從站起來到轉身，連個眼神都沒給祁昭。
白航銳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嗲哥肩膀上，邊走邊微微低頭聽嗲哥說話。
像極了五年前在國家集訓隊，衆人眼裏白航銳和祁昭的樣子。
像你一樣的小孩一抓一大把，你說誰能一輩子圍着你轉呢。
祁昭剛剛真的以為，他這句話只是說說而已。
“呵。”祁昭突然很低的笑了一聲，把還在看白航銳和嗲哥背影的許菁菁的注意力拉回現實。
許菁菁剛想開口說什麽，猛地看見祁昭低着頭極力掩飾發紅的眼眶，和藏在沖鋒衣下發抖的手。
許菁菁心裏暗罵，白航銳你是真該死啊。
“菁姐菁姐，你是我親姐！”尚雙玖和許菁菁坐在運動場看臺上，尚雙玖想聽八卦的心燃到極點，“你給我說說祁隊和白神呗。”
許菁菁看着運動場裏一部分打籃球的男生，嘆了口氣：“他算不上‘神’。”
尚雙玖蹙眉，試圖反駁：“隊裏很多人都管他叫‘白神’。”
許菁菁轉頭看他一眼，臉上帶着無奈：“你知道這兩個字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嗎？”
尚雙玖搖頭，久思不得其解：“誰啊？”
許菁菁：“祁昭。”
尚雙玖眼底發亮：“我就知道他倆以前肯定認識。”
“确實認識。”許菁菁彎唇哼笑一聲，“還不只是認識呢。”
“2018年，我，白航銳，祁昭，我們三個人還有其它47個人一起進了國家集訓隊，進行為期兩個月的選拔集訓。第一場試水賽，白航銳十槍95分拿下第一，成了我們這一批次的隊長。白航銳這個人什麽都好——長得好，學習好，性格好，人緣好，槍法也好，所以一進集訓隊就是教練的掌上明珠。”
“誰都和他相處的上來，經常一起吃飯，湊一堆打撲克，唯獨祁昭每次見了他都躲得遠遠地。”
“但是人都有劣根性，白航銳也不例外，祁昭越不理他他就越要去招惹祁昭。天天不是跟在祁昭身邊一起訓練，就是跟着祁昭一起吃飯，祁昭話少，白航銳天天喋喋不休，真的你沒親眼見過他們倆剛開始的相處，我看着白航銳都煩。”
“可能是白航銳太搶手了吧，他們倆的相處招來了很多人眼紅，那些人比不過白航銳就去找祁昭的麻煩，祁昭性子穩不放在心上，反倒是白航銳看不下去了，去和人家約了場退隊賽。就是輸得那個放棄集訓，從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尚雙玖睜着一雙求知若渴的大眼，迫不及待的接話：“白神肯定贏了吧？”
“何止是贏了。”說起那時意氣風發的白航銳，許菁菁眼底都滲了些笑意：“十槍，槍槍十環。”
尚雙玖驚訝到下巴都收不回來，“太牛了……”
“這件事到這裏結束，白航銳和那個人被罰停訓兩天，記過處理。過了沒多久，隊裏就開始紛紛揚揚的有流言說白航銳和祁昭在談戀愛。”
尚雙玖還沒合上的嘴又張開：“是我想的那樣嗎？”
“是。他們倆真的在談戀愛。”
“祁昭啊，是天才少年從一開始就在偏袒的人。”
許菁菁眼裏有惆悵：“那可是天才少年用十個十環換來的男朋友。”
尚雙玖蹙眉問：“那他們後來為什麽分開啊？”
還鬧成如今這個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