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久別重逢

久別重逢

白航銳把他的躲閃清楚的看在眼裏，低頭笑笑，哄小孩子似的開口：“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祁昭沒說話，也沒動。

白航銳看見他緋紅的耳尖，不禁在心裏想——都過了這麽多年了，還是一副小孩脾性。

白航銳執拗，祁昭倔強，白航銳終究是沒能碰到他一分一毫皮膚。

五年前在集訓隊那會兒，談戀愛那幾天，什麽沒幹過。祁昭那麽小一個小孩，在白航銳面前乖的像什麽一樣，白航銳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連反駁都不會。

白航銳現在也想說那句影視劇裏的經典臺詞——“你身上我哪裏沒見過”，但他不敢，以祁昭現在對他的态度來看，他要是真敢說，估計祁昭這輩子都不會再搭理他了——祁昭真的能幹得出來。

午飯也是白航銳給祁昭送過來的，白航銳看着他吃完飯午休就出來了，在電梯口遇到了出來覓食的尚雙玖。

尚雙玖一看見他，條件反射站的很直，語氣鄭重吐字清晰開口：“白神！”

白航銳看着他笑出聲，除了祁昭，好像還真的沒人喊過他這個稱呼。

白航銳回了句“中午好”，轉身就打算往電梯走，尚雙玖跟上他，悄咪咪的八卦：“你從祁隊房間裏出來的啊？”

白航銳坦然點頭：“是啊。”

尚雙玖臉上帶上了很明顯的促狹，“你和祁隊複合了？”

白航銳轉頭看了他一眼，兩秒鐘後又轉頭看了他一眼，開口：“少聽八卦多練槍。”

9月25日，亞運會項目正式比賽第二天，祁昭第一場項目是和尚雙玖的男子10米□□團體賽。

站在射擊位前，祁昭心态穩定，他相信他自己，更相信尚雙玖。

這是經年累月的合作磨煉出來的默契，是任何人都難以打破的默契。

白航銳穿着“宸宸”的玩偶服，和幾位志願者站在觀衆席。昨天已經完成所有項目、穩拿兩枚金牌的許菁菁站在他旁邊。

“怎麽樣？緊張嗎？”許菁菁笑着問白航銳，不出意外這應該是白航銳第一次現場看祁昭上場比賽。

白航銳轉頭看了她一眼，聲音在玩偶服裏顯得很悶：“我相信他。”

許菁菁還想說句什麽調侃他，白航銳又開口，“他的實力不該止步于此。”

“我的意思是，他在這裏只是重在參與，來把金牌拿走之後，好好準備奧運會。”

許菁菁一怔，“這麽相信他啊。”

白航銳沒再說話，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了。

祁昭和尚雙玖一如既往的争氣，每一槍都穩紮穩打的在排名最高分，看的教練韓煦老淚縱橫。

兩個人拿了金牌下場的時候，看着韓煦感動的要死的表情，不約而同的遞了個嫌棄的眼神過去。

男子10米□□個人決賽，祁昭和尚雙玖再一次相遇，上一場是隊友，這一場是對手。

男子10米□□個人決賽包含兩組150秒的3發記分射。這2組完成之後，每位決賽選手發射14發50秒的單發記分射。從第8發開始淘汰，然後每2發淘汰1名決賽選手，直到最終決出金牌和銀牌的獲得者。

在不需要加賽情況下，争奪冠亞軍的兩位選手決賽總共射擊20發。

祁昭和尚雙玖都相信對方，兩個人都覺得金牌和銀牌勢在必得。

比賽到白熱化階段，場上還剩四位選手——目前排名第一的中國選手祁昭、排名第二的中國選手尚雙玖、排名第三的哈薩克斯坦選手謝爾加、排名第四的卡塔爾選手艾哈德。

越往前成績差距越小，是下一槍再穩一點就可能把前一名超越的分差。

謝爾加和艾哈德的分數只差0.2，下面兩槍決定他們哪一個會被淘汰。

謝爾加和艾哈德每一槍的成績起伏都很大，明明前面幾槍成績墊底，但到了第八槍開始淘汰的時候，他們倆雙雙打出了10.2和10.3的成績，排名往前拉了很多，直接穩住了自己不被淘汰的地位。

後面也是起起伏伏，一直在淘汰線的邊緣，然後在對手再打出一槍的時候又前進一名。

就這麽磕磕絆絆還真讓他們進了前四強。

在場的中國記者都把目光和鏡頭放到了謝爾加和艾哈德身上，祁昭和尚雙玖太穩了，穩居前兩位連反轉都沒有。

剛才艾哈德明明已經排名第五，但是力挽狂瀾來了個驚天大反轉，打了兩個10.1，把排在他前面的馬來西亞選手直接擠到淘汰線下。

在場的觀衆一陣歡呼聲沖破雲霄，在場候賽的中國運動員紛紛轉頭去看，很光明正大，和記者一樣——他們祁隊和尚雙玖這邊真的沒什麽反轉。

“砰——”

輪到尚雙玖開槍，尚雙玖穩居9.5+的成績這一槍偏出地球，打了個8.4。

成績一出，不光把在場的觀衆吓得虎軀一震，連旁邊射擊位的祁昭都往他這邊側了側頭。

記者紛紛把鏡頭移回來，這次真的有反轉了——尚雙玖現在這個成績，除非下一槍打滿環10.9還能穩住他的第二，或者10+穩住前三，但凡打一個10環以下他就淘汰了。

“看熱鬧把自己看進去了。”

觀衆席上，白航銳對于尚雙玖這一槍，給了一個非常客觀非常中肯的評價。

“平常就他最愛湊熱鬧，現在是忘了自己還在比賽了吧，”許菁菁挑眉，雙臂環胸，臉上帶着看好戲的無奈：“等會兒韓煦不罵他都對不起韓煦。”

“不用韓煦罵。”白航銳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許菁菁一下沒反應過來：“啊？”

白航銳沒解釋，轉頭看着場上。

“砰——”

尚雙玖第二槍成績10.3。

成績出來那一瞬間，尚雙玖猛地松了口氣，起碼不會被淘汰了。

艾哈德在尚雙玖之後打了兩個9.9，來了個驚天大反轉，用超過謝爾加0.1分的成績排名第三，淘汰了謝爾加。

因為前面那一槍，尚雙玖也不敢再走神，穩紮穩打的打了兩個9.6/9.8，但是艾哈德像開了挂一樣，後面兩槍打了10.1/10.4。

尚雙玖微毫之差淘汰，止步銅牌。

“我淦，”觀衆席上穿着“蓮蓮”玩偶服的志願者驚嘆：“這位卡塔爾選手不會要拿冠軍吧？”

“琮琮”在原地轉了個圈，“祁隊有點危險。”

艾哈德從開局就是墊底，之後每一槍都擦着淘汰的邊過，就這麽一點點擠掉了前面一位，一直擦到了銀牌。

艾哈德此刻成績和祁昭僅差0.4，也就是說，他再繼續超常發揮的話，極有可能打敗祁昭，成為本場比賽的冠軍。

“不會。”白航銳語氣沉穩，不容置疑：“你們看後面兩槍。”

現場觀衆在尚雙玖淘汰時短暫的喧鬧了一陣，此刻看着場上的祁昭和艾哈德屏息凝神，幾萬人的比賽場館，鴉雀無聲。

記者的長槍短炮恨不得怼着倆人的槍口拍，太有看點了——一個是一直穩居第一的“神槍手”，一個是一路涅槃可能再創奇跡的“後來者”，所有人都在等最後一個驚天大逆轉。

“砰——”

10.9！

“砰——”

10.9!

祁昭先開兩槍，打出兩個滿分10.9環。

“啊——”觀衆席上看到這兩個成績，已經忍不住開始狂歡祝賀。

艾哈德後面兩槍很穩，打了兩個9.9/10.1，穩居第二。

“獲得冠軍的是中國運動員！”

主持人播報響徹體育場，随之而來的是觀衆席上一波接一波的歡呼嘶吼。

所有人都在等艾哈德可能的驚天逆轉，都沒想到一直穩紮穩打的祁昭會在最後來兩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滿環——奠定了自己的金牌地位，也奠定了自己今日的熱搜地位。

“他還真是一點不讓人失望。”許菁菁松了口氣，神色坦然說。

白航銳視線一直落在賽場中央LED大屏幕裏穿着射擊服的祁昭身上，意氣風發的模樣，讓白航銳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他自己。

輕聲道：“他從沒讓人失望過。”

真好，是他帶出來的隊員。

祁昭下場的時候轉頭看了眼尚雙玖，尚雙玖接觸到他的目光，很慫的縮了縮脖子。

領完獎出了場館，尚雙玖在祁昭前面出來，記者紛紛開口：“雙玖說幾句吧。”

尚雙玖加快步伐，匆匆開口：“我趕着去挨罵。”

采訪席一陣哄笑，将鏡頭和話筒對上了後面的祁昭：“祁隊祁隊，這次在杭州有遇到什麽很驚喜的事情嘛？”

祁昭腳步沒停，甚至都沒敢給一個正臉，語氣匆匆：“久別重逢，是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的慶幸。”

祁昭後一句“我趕着去罵人”還沒說出口，就聽記者席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問句：

“久別重逢？是指這次亞運會的志願者白航銳嗎？據說祁隊職業生涯最大的願望就是打敗白航銳坐穩國家第一的寶座，是這樣的嗎？”

跟在後面的“宸宸”腳步停了停，您是真會挑事兒啊。

祁昭腳步在原地頓住，前面的尚雙玖一個踉跄差點摔倒——這麽會問不要命了嗎？讓你去播新聞聯播好不好啊？

祁昭沒立刻回答，劉海下一雙眸子裏讓人看不出情緒，過了幾秒鐘開口：

“他也配？”

在場的記者保持着極好的職業素養才沒倒吸一口冷氣，旁邊圍觀的觀衆替他們表達了震驚。

祁昭說完這句話，再沒有一絲遲疑走過采訪席。

白航銳藏在玩偶服裏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笑，跟着射擊隊幾個人出了比賽場館。

還真是有他當年的不可一世。

休息室。

尚雙玖從進門就瑟縮着脖子，一雙好看的眸子看着國家隊幾位隊員分享自己比賽的心情和拿了獎牌的激動，主要關注點還是在進門先喝了一口水，然後現在在擦拭自己的槍的祁昭身上。

祁昭坐在休息室最角落裏的那張沙發上，微長的劉海遮住他斂着的眸子，動作輕緩的擦着手裏的槍，那枚金燦燦的金牌随手放在槍包上，好像休息室裏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韓煦匆匆而來，看着休息室裏一派祥和的模樣松了口氣，轉頭就看見縮在射擊服裏鹌鹑一樣的尚雙玖。

韓煦忍不住在心裏輕笑，看來他來的不算晚。

半刻鐘後，祁昭慢條斯理的收起自己的槍，把金牌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微微坐直了身子。

尚雙玖看着他最後一個動作，差點直接站起來。

韓煦站在尚雙玖旁邊，覺得好笑。

隊裏這些隊員，沒幾個怕他這個教練的，反倒是一個個的在祁昭這個隊長面前乖的要命。

祁昭視線在休息室衆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到尚雙玖身上，尚雙玖認命的閉了閉眼——來了來了，祁隊的淩遲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尚雙玖。”

祁昭聲音很輕，像是平常和人說話那樣，溫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