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欠你的
我欠你的
游泳隊這件事過了之後,白航銳開始了自己的“挽回”歷程。
每天都去祁昭面前刷好感,暗戳戳的送溫暖,但是又不直接道歉,祁昭冷臉對他他也不放棄。
許菁菁看着他這副不急不緩的态度,有天實在忍不住了,問他:“不是,你直接去給祁昭道個歉能要了你的命?”
“認識這麽久了,你還不了解他?”白航銳依然是那副不在乎的模樣,反問:“你覺得我要是直接去道歉,他會有什麽反應?”
許菁菁認真想了很久,語氣越來越低:“罵你?怼你?不理你?冷落你?”
“你看,你都知道。”白航銳側頭,語氣裏帶着絲絲許許的不正經:“祁昭要面子,對他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下給他太多壓力,不然他真的能再也不理我。”
許菁菁沉默良久,妥協道:“行,你慢慢哄吧。”
10月8號,亞運會閉幕式當天,早上祁昭和許菁菁吃飯的時候遇到了白航銳,祁昭順口問了句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
兩個人之間有長達五年的遺憾,是之後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彌補的五年的遺憾。
這次在杭州遇見,說是期待已久也好,說是有意而為也好,總之祁昭不想再錯過這次機會。
但白航銳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笑着反問了句:“怎麽?覺得這段時間對我不好太愧疚了想彌補?
祁昭一怔,旁邊的許菁菁心頭火轟的一下燃起三丈高。
緊接着又聽白航銳說了句:“哥可不是你随便哄哄就能原諒你的。”
祁昭一句話都沒說,轉頭就走,出了餐廳門後給尚雙玖許菁菁等射擊隊隊員群發了微信消息,喊他們赴宴。
“你情商死絕了?說這些?”許菁菁看着微信群裏祁昭的消息,覺得自己呼吸都不暢了,一腳踹到白航銳身上,憤憤道:“幼兒園大家都只會玩泥巴的時候,你情人節給全園小姑娘送玫瑰花的情商拿1%出來,都不至于祁昭現在還不原諒你。”
但是中午的聚餐,白航銳還是死乞白賴的到了,祁昭自然是全程沒給他一點好臉。
許菁菁席間用眼神嘲笑了他無數次:看吧,明明前幾天祁昭都要原諒你了的,你就作吧,把人作沒了讓你哭都沒地方哭。
這次白航銳總算是老實了,全程一句話都沒說,看着祁昭以隊長的身份統籌大局,說了很多話,分析這次亞運會隊裏人的小問題,誇贊小隊員的進步,在比自己職業生涯更長的老将面前也能不卑不亢。
時過境遷,當年那個和隊裏人說話都不敢開口的小孩,如今也是國家隊獨當一面的隊長了。
挺好的。白航銳想。
酒過三巡,白航銳去了趟洗手間,沒過兩分鐘,祁昭也起身出去了。
席間的射擊隊隊員面面相觑,幾個人嘀嘀咕咕道:“不會出什麽事吧?”
“不用擔心祁昭,”許菁菁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臉上淡然:“白航銳就算是殺了自己,也不可能動祁昭一根手指的。”
在場的隊員齊齊搖頭,異口同聲:“我們擔心的不是祁隊,是白航銳。”
許菁菁:“……”
衛生間。
祁昭站在門口,看着白航銳從裏面出來,又看着他洗完手。
安靜的像是一個擺件。
白航銳擦幹手,轉頭認真看向祁昭:“怎麽?”
“誰讓你來的?”祁昭開門見山,一點都沒和他客氣。
白航銳側頭,像是不經意開口:“你請的。”
“白航銳,”祁昭聲色冷清的喊了他一句,目光落在他身上:“我不欠你的。”
白航銳一愣,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一時間沒接上他這句話。
祁昭見他不說話,又開口:“五年前也好,這二十天也好,我都沒錯。”
“所以,不存在你要的彌補。”
祁昭說完這句話,轉身準備走時,白航銳突然開口:“我欠你的。”
祁昭打算往外走的腳步頓在原地,怎麽都沒挪動。
“五年前我不該招惹你。”時隔五年,當年那個高傲到骨子裏的人,此刻卑微的在愛人面前,細數着自己的罪行:“五年後也不該再打擾你的生活。”
“你不欠我的。”白航銳語氣裏染上鄭重,也染上哽咽:“但是我欠你的,我得還。”
祁昭背對着白航銳,霎時紅了眼眶。
“祁昭,好好地走到巴黎。”
這是那天晚上,白航銳和祁昭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白航銳要彌補的,是祁昭夢想的。
祁昭什麽都不說,兩個人這麽多年沒見,但是少年熾熱似陽光的夢想,時隔經年,被無數事物蒙上塵沙時,仍有人記得。
遺憾如寒冬凜冽,四季輪轉,秋風吹響梧桐葉,少年永遠熱烈。
聚餐結束,許菁菁和隊裏的幾個人去門口打車,祁昭一個人去前臺付款。
“先生您好,請問您是亞運會的運動員嗎?”收款的小姐姐禮貌解釋:“我們酒店對于運動員就餐可以打折的。”
“是的。”祁昭點頭。
“那麻煩您出示一下參賽證。”
祁昭把雙肩包拿下來,翻遍了包都沒找到參賽證,又說:“……我的參賽證好像忘記帶了。”
“那有照片嗎?照片也可以的。”收款的小姐姐貼心的給他解決難題。
“啊有。”祁昭慣常纏着手指繃帶,手機指紋鎖用不了,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輸密碼。
打開相冊才察覺到不是自己的手機——裏面全是他的照片,比賽奪冠後新聞的照片,比賽前的定妝照,他偶爾發微博的自拍,粉絲的街拍,還有采訪的截圖,滿滿當當的五年,有很多連祁昭自己都沒見過。
祁昭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的将手機的主人定位到白航銳身上,因為國家今天在場的射擊隊隊員,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手機和他是一樣的。
而他手裏的這個手機,型號、牌子、外形、顏色都和他的手機一模一樣。
今天在場的唯一一個外人,只有白航銳。
祁昭盯着全是他的照片的相冊,沉默許久。
原來沒見的這五年,白航銳就是憑着這些在他看來一文不值的東西在生活和想念。
“人都是依賴回憶存活的生物,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的回憶裏只留下了祁昭一個人,所以不如說,我是依賴祁昭存活的。”
酒店門口,白航銳和許菁菁“孤立”了一堆人,站在一邊。
白航銳喝的有點多,話也比往常要密些,許菁菁在旁邊做着一個合格的聽衆,聽他講她和祁昭一樣不知道的“這五年”。
白航銳說完這句話,突然停下了喋喋不休,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安靜。
許菁菁正疑惑的時候,順着白航銳的目光看見了從酒店裏走出來的祁昭,許菁菁眸光微凝,剛要開口就見祁昭把手裏的手機塞到白航銳手裏,說:“拿錯了。”
白航銳雖然喝得多,但還不至于醉,連忙從外套口袋裏掏出祁昭的手機還給他。
祁昭重新回了酒店結賬,許菁菁和白航銳同樣看着他的背影,過了很久許菁菁才重新開口:
“別做膽小鬼。”
秋風緩緩吹,吹醒了微醺的人,也把那句并不清楚的話帶到了該聽的人耳中。
回亞運村的路上,許菁菁、白航銳、祁昭坐在一輛車上,許菁菁和白航銳坐後排,祁昭坐副駕駛,頭上戴着沖鋒衣的帽子,一句話都不說。
他一直在想,他和白航銳到底是怎麽拿錯的手機,畢竟這個年代誰不是手機不離手。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白航銳故意的……
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是他和白航銳從廁所回來之後,許菁菁突然說起她娛樂圈的偶像剛好在她休假的時候有一場演唱會要開,借了他和白航銳的手機搶票——因為他和白航銳的手機都是HW剛出的最新款,網速飛快。
許菁菁搶完了票,就順手把手機還給了兩個人,就是那會兒,兩個手機給錯了主人。
到目的地時,看着亞運村随處可見的“宸宸”圖像,祁昭唇角彎了彎,但依然一句話沒說。
韓煦和其他幾位隊員到的比較早,先回了亞運村,祁昭剛下車就被旁邊一輛亞運專用大巴車上下來的志願者小姐姐攔下。
小姐姐遞給祁昭一封信,笑着說:“祁隊,這是卡塔爾射擊運動員艾哈德先生留給您的。”
祁昭看着那封有着亞運主題色的信封,擡眸問了句:“他們已經回去了?”
志願者小姐姐笑着點頭:“是的,有幾個國家的運動員都已經陸續返程了,卡塔爾是今天上午的飛機,我們剛從機場回來。”
祁昭伸手接過那封信,點頭說:“謝謝。”
志願者小姐姐進了亞運村後,祁昭站在原地打開那封信,上面是用歪歪斜斜的中文寫的兩行漢字——
「你是很棒的對手。」
「我們巴黎見。」
祁昭看完,很輕的笑了一聲,然後聲音很低的呢喃了句:“巴黎見。”
像是一種別人都不知道的約定,許下了就開始生效,生效了就一定會實現。
心誠則靈從來不是謊言,心軟的神永遠偏愛心誠的人。
它會聽到這群少年日複一日的許願,也會看到這群少年在夢想之地閃閃發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