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對翅膀

一對翅膀

祝音心下郁悶，怎麽一個兩個都把自己和林清也湊成一對了。

她剛準備出言解釋，林清也卻是率先開了口：“我家祝音承蒙您照顧了。”

他一副禮貌乖順的樣子，又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袋，幫忙鄰居阿姨把重物從樓梯口提到了門前，在一位中年婦女面前成功地樹立了好女婿的形象。

鄰居阿姨進門前滿面笑容地沖林清也喊道：“小夥子下次常來玩啊，阿姨蒸包子給你吃。”

祝音：......

搬來這麽久了，她還沒有這麽被對待過，林清也這小子是綁定了萬人迷系統嗎？

随着鄰居阿姨關上了門，樓道內又恢複了安靜。林清也複又提起來袋子，對她說道：“我走了？”

祝音嘴上說着：“路上注意安全啊歡迎下次做客啊。”身子卻已經移到了門後。

林清也聽到她關門的動靜，似是輕笑了一聲，離開了。

她阖上門，椰子還是一副留戀的模樣，見到只有祝音一人進來發出了一聲沙啞的貓叫。

“你這白眼狼，見到帥哥就發出夾子音了是吧。”祝音忍不住控訴，戳了戳椰子的頭。

項目結項，她擁有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雙休周末。在游戲世界酣暢幾個小時後面前的屏幕顯示了通關的結算頁面，祝音保存進度，準備過段時間二刷。

她伸了一下懶腰，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從衣服兜裏翻出很久都沒寵幸的手機，點開了高中校友群。

萬般糾結之下，她還是發出了那條好友申請。

林清也回到家已是十點多，他将從祝音家帶回來的飯盒收納好，然後坐在了沙發上。

按照他原本的生活作息此時應該洗漱一下然後睡覺，可是不知為何，現在卻是毫無困意。

面對感情這件事，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祝音不喜歡他。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是，祝音有了其他喜歡的人。

林清也站起身來，他從玄關的酒櫃中抽出一瓶年份不錯的葡萄酒，用起瓶器打開瓶塞，為自己倒了一杯。

他坐回了沙發上，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緊握着玻璃酒杯，入喉是微涼的苦澀。

林清也的酒量一般，一杯下去已是醉眸微醺，他的另外一只手插進自己的頭發，臉部精致的輪廓隐藏在陰影下，似是像在沉思着什麽。

無論如何都想和她在一起。

現在只是有喜歡的人，也沒有在一起，更沒有結婚，更何況結婚還可以離婚，他仍然有機會。

林清也胡思亂想。

手機提醒音響起，他随意掃了一眼，等看清楚消息欄的文字時心髒已經先一步快于思維，開始慌亂地跳了起來。

——是祝音發過來的好友請求。

*

祝音在發完那條好友請求後就後悔了，高中同學她幾乎沒有幾個有聯系的，現在時隔這麽久才加林清也的好友，她覺得突兀之餘不免有些忐忑。

好在，那邊很快同意了她的好友請求。

祝音心跳加快，正措辭怎麽開場，打出的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對面似乎也是這樣的，于是兩個人都只能看到對方名字那裏不停閃爍着“對方正在輸入中”。

祝音抓耳撓腮半天，終于率先發出去一句。

[我的代碼養活一群測試]你到家啦？

[Y]嗯，到了。

只有這麽一個來回，兩個人就又陷入了僵局。

[我的代碼養活一群測試]還沒來得及感謝你，你做的飯很好吃，謝謝。

祝音發過去一個害羞撓頭的表情包。

[Y]那你怎麽謝我？

他這一句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顯然是不約而同地想起那場高中化學實驗事故，林清也當時也是這麽說的。

當時她也是糾結了很久。

林清也不缺吃不缺喝，更不缺作業抄，感覺什麽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索性她直接将難題推給了林清也：“你說吧，怎麽謝你？”

那個時候的林清也顯然不像現在這麽善于隐藏情緒，他聽到祝音這麽說眼睛亮了一下，良久以後才說道：“那你周天陪我出去一下。”

祝音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痛快地答應了。

管他呢，反正不讓自己賠錢就行！

于是兩個人約定好早上先在圖書館集合學習，下午再自由活動。

林清也不愧生了一副好皮囊。在圖書館的座位，祝音察覺周邊許多女生都在偷偷瞄向這裏。

不想成為箭靶子的祝音不動聲色地從他旁邊稍稍移開了些，林清也皺眉，随手指了一道練習冊上的數學題，詢問她怎麽做。

祝音湊近一看，是一道的求數列通項的題，對于林清也的程度顯然是道送分題。

她用眼神示意“你确定？”，林清也肯定地點頭，似乎真的被這道題難住了。

祝音無奈，誰叫人家是“救命恩人”，只能湊近他身邊，小聲講解。

由于圖書館十分安靜，兩個人不得不挨得很近，才能聽到彼此說話的聲音。

林清也聞到她身上洗衣液糅合着陽光照射過的味道，不由得微微出神。祝音問了好幾次“聽明白了嗎？”，他都沒有反應。

祝音無奈，蓋緊了筆帽，小幅度地戳了戳林清也的胳膊。

他這才如夢初醒。

周圍的女生因着二人親密無間的動作，已經默認他倆是一對情侶，便不再向這邊張望。

又學了兩個小時，到了飯點時間。林清也合上筆帽，對祝音說道：“走吧，吃飯去。”

祝音早就等着他這句話了，出了圖書館的門，自告奮勇地說道：“我知道有一家面館還不錯，請你去吃。”

兩人在圖書館門口的車站等着公交，林清也身上沒帶零錢，祝音幫他刷了卡。

可能是因為是飯點的原因，公交車上的乘客不多，但也只有一個靠窗的空位。兩個人彼此謙讓了一下，最終還是祝音坐了下來。

“你把書包給我吧，我幫你拿着。”祝音要過去林清也的書包。

林清也扶着把手，他阻擋着從另一側車窗曬進來的刺眼陽光，将祝音圈了起來。

祝音正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發呆，而林清也在看她。

她的皮膚很白，小巧的鼻子兩側還有一些淺褐色的可愛雀斑。

如果現在祝音視線上移，就能夠看到林清也映在車窗的面容。

是那麽的柔和缱绻。

祝音聽到了熟悉的站名，她擡頭向林清也示意準備下車。林清也從她手上接過自己的背包，很自然地将她的書包也拿了過來。

祝音“唔”了一聲，道：“沒事我自己拿着吧。”

林清也充耳不聞。公交車緩緩到站，祝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着挎着兩個書包的林清也下了車。

她在前面帶路，很快就帶他來到一家隐藏在老舊居民樓的面館。

這家店鋪面窄小，此時已經坐滿了食客。祝音和林清也在一旁等了幾分鐘才輪上座位。

兩個人坐在小板凳上，祝音不覺得有什麽，林清也一雙長腿卻有些局促了。

菜單就在桌子上放着，祝音很大方地表示随便點，今天她請客。

林清也大致掃了一下菜單，道：“你吃什麽？我和你一樣。”

祝音最終要了兩份招牌的手擀面，上飯的速度很快，面條熱氣騰騰，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她遞給林清也一雙一次性筷子，兩人伴随着周邊的吆喝聲和居民樓的嘈雜聲享用今天的午餐。

林清也第一次和祝音一起吃飯，他想讓這個時刻過得再慢一些，因而吃得速度很慢。

祝音看他幾乎沒怎麽動的面條，以為他不喜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平常應該很少吃這些吧？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接下來，林清也大口朵頤、光速消滅了面條，證明了這面很合他的口味。

吃飽喝足後，祝音将下午行程的規劃全權交給了林清也。

按照林清也的說法是，他的姐姐生日就要到了，想找個女生幫忙參謀一下生日禮物。

為了節省時間，林清也直接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祝音坐在後排看着車上的打表在眨眼間就會刷新，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林清也付過車費後，兩人到達本市最大的購物廣場。祝音看着面前高檔華麗的商場，又低頭看看自己洗到發黃的白色帆布鞋，有些躊躇。

他将祝音的神态看在眼裏，抿了抿唇，繼續背着兩個背包，帶着祝音走進一家奢侈品店。店員似乎是認識林清也，看到他的到來立馬迎了上來。

“林先生下午好，今天想看看什麽？”店員将兩個人引到會客沙發處，拿出兩瓶外包裝看起來就很昂貴的純淨水。

相比于祝音的局促，林清也顯得就坦然許多。“給我姐看看生日禮物。”

店員露出标準的職業化笑容：“林小姐前兩周剛在店裏看了一雙限量款的高跟鞋，只是當時的鞋碼沒有合适的，昨天剛到了一雙合适的尺碼，您要看看嗎？”

林清也微微颔首，側身問正在小口啜水的祝音：“你的鞋碼是多大？”

祝音被問得猝不及防，遲鈍道：“37碼。”

店員微笑：“和林小姐的尺碼是一樣的，這位小姐願意幫忙試一下嗎？”

“欸？可以嗎？”祝音有些遲疑地看向林清也。

“嗯，”林清也點頭，“買回去不合适就不好了。”

得到林清也的首肯後，店員單膝跪地，将祝音的鞋帶解開，想要幫她脫下腳上穿的帆布鞋。

祝音哪裏見過這架勢，連忙俯身擺手，自己脫下了鞋子。

店員從盒子裏拿出一雙七厘米的細跟漆皮高跟鞋，動作輕柔地為她套在腳上，并貼心系好了腳踝處的鑲着碎鑽的綁帶。

大小剛好合适。

“這位小姐和林小姐一樣膚色白皙，穿上去都很好看。”店員雙手交疊，立于一側補充道。

祝音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她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腳，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新鮮東西。

林清也默默注意着祝音的表情，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過的驚羨。

他站起身道：“就這雙吧。”

因着林清也身上挂着兩個包，于是祝音承擔着拿禮品袋的任務。兩個高中生模樣的人手提Jimmy choo的袋子，一路上引得不少人側目。

到了商場門口，祝音要回去自己的背包，将自己手中的提袋遞給了林清也。

“今天我做少爺的伴讀做得還不錯吧？”祝音揶揄。

但是林清也似乎是不太喜歡這兩個稱呼，他陪着祝音等待公交車，目送着她上車，很快從自己的視野裏消失。

他低頭看着手上提着的禮品袋，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那雙鞋沒有送給林羨怡，他想在聖誕節的時候送給祝音。

17歲的林清也以為17歲的祝音會喜歡這樣的禮物。

25歲的林清也才明白，17歲的祝音其實更想要一對翅膀，而不是一雙限制自己向遠方奔跑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