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門三進士父子兩探花（四）
一門三進士父子兩探花（四）
解紅走了，她如來時一樣從角門出來，踏上那輛馬車，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花廳裏林詩音和陸晴水已經不在了，龍嘯雲望着陷入痛苦自責的李尋歡，“賢弟……”
“大哥你去陪陪詩音吧。”李尋歡的聲音充滿疲憊，“我去書房坐坐。”
龍嘯雲看着李尋歡離去，他心中有種扭曲的愉悅，他想他贏了。
林詩音終于對李尋歡失望了。
林詩音确實對李尋歡失望不已，她在陸晴水的陪同下回到冷香小築，靜坐在那，眼裏是幹了的水，心裏頭少了一塊東西。她看着陸晴水為自己忙前忙後，扯起一個笑來，“謝謝你。”
陸晴水把熱水遞給林詩音，臉上挂着幾分不自在，“人是我帶進來的，你罵我吧。”
林詩音搖頭，她明白這件事怪不得陸晴水，就算沒有陸晴水，在不久的将來也會有一樣的女人上門，摟着她的表哥笑。她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表哥要這樣做。表哥不是喜歡自己的嗎，為什麽把自己往一個陌生男人身邊推。
“我自小就與表哥訂了親，人人都說這是一樁極好的婚事，我也這樣認為，甚至不止一次偷偷想象我與表哥拜堂成親是什麽模樣。”林詩音的話很平淡，這些話她是斷不會和李尋歡講的，陸晴水不一樣，她是個女人，懂女人的悲哀，女人的癡情，忍讓。
“表哥受傷後一切都變了，他覺得有了好兄弟，能交心的知己，可以商議大事的朋友。那幾日表哥真的很開心，他每日和龍嘯雲進出，與我說着龍嘯雲的好處。我不懂這有多好，可我懂龍嘯雲看我的眼神……我不知道龍嘯雲和表哥說了怎樣的話，只不過時至今日我明白了一件事。”
林詩音眼角落下一道淚，“與我成親的人絕不會是表哥。”陸晴水輕輕環住林詩音，安慰這個受傷的女人。她太弱小了，沒有力量保護自己，同時她柔弱的性格注定了悲哀。
“你還有機會。”陸晴水說，“在一切還沒有成為定局的時候，你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和我走，我帶你離開兩個臭男人身邊，天下這麽多，好看的男人多了去，漂亮的衣裳也數不勝數。”
林詩音噗哧笑出聲來，她擦幹眼角的淚水，似乎下定某種決心，帶着破釜沉舟的氣勢問陸晴水，“你真的能實現任何願望？”被問到生意上的事，陸晴水有些意外，“你想好了？”
林詩音取出那本《憐花寶鑒》，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在武林人中這本可能是價值千金的秘籍，可若是能實現自己的願望，林詩音覺得再好不過。
“我無法理解他的苦楚，他也不懂我的難處，既然如此，就讓他嘗嘗我的痛苦，我的掙紮。”
陸晴水望着林詩音，她看到了林詩音眸中的情緒，卻不知是愛是恨，“如你所願。”
林詩音還想問什麽，但是突如其來的睡意打斷所有想法，她只能沉沉合眼，在陸晴水的幫助下平靜睡去。
陸晴水取走那本《憐花寶鑒》，單一本《憐花寶鑒》還不夠，她可以從李尋歡身上再做點買賣。
次日再去冷香小築時，依舊是紫衣美人，依舊是那雙化不開愁的眼，見到陸晴水幽幽道。“陸店主。”
陸晴水頓住，她和林詩音雖然相識不過幾天，可兩人關系早已不是一般的好，她喚林詩音從來都是詩音來詩音去，林詩音也是喊她晴水。如今冒出一句陸店主，陸晴水打量‘林詩音’，轉身取來衣裳遞到‘林詩音’面前。
“會穿不？”
‘林詩音’的臉色變了。昨夜林詩音睡下是陸晴水幫忙脫的外套，這會‘林詩音’起來還沒更衣，只穿了個亵衣坐那，神色複雜。林詩音是個美人，任何見過她的人都會這樣說，她有一雙讓人難忘的眸子，帶着淡淡的憂傷，每每望去就像隔了一層霧般，模糊不清，轉瞬即逝。可現在美人的眸子變了，但并不妨礙林詩音的美，她依舊那麽美，見之忘魂。
“你做了什麽？”
衣服的主人不穿，陸晴水也不急，她把衣服擱在邊上，拉過凳子坐下，“沒什麽，就和詩音做了樁買賣。”
“你說過，你不會動詩音。”
‘林詩音’的聲音又急又氣。
“我是個商人。”陸晴水自黑一把，“無奸不商。”
‘林詩音’氣結，她想罵陸晴水，可罵不出幾個字，最終憋出幾個不痛不癢的字，“你混賬。”
陸晴水掏掏耳朵，一臉無辜，“哎哎，我知道錯了，李探花消消氣。”
成了林詩音的李尋歡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昨夜陸晴水帶着人大鬧李園，攪得他沒臉去見詩音，又去書房準備枯坐一夜，半路遇上龍嘯雲兩人是借酒消愁，酒入愁腸愁更愁。他喝的大醉，迷迷糊糊被人扶去歇息，醒來時見到藕粉紗帳，嗅到鼻尖的香氣以為糟蹋了哪位姑娘，吓得他連忙從床上爬起，一起身就覺得不對，再一看鏡子裏的人，李尋歡徹底傻眼了。
“換回來。”
“貨已出售，概不退換。”
大概覺得這位‘詩音’沒什麽意思，陸晴水起身離去，臨走之前問某位探花，“你閨房怎麽走？”
‘林詩音’幽幽道，“東院第一個房間。”
“離得還挺遠的。”陸晴水嘀咕一句，順手帶上門口，讓裏頭的人好好冷靜冷靜。
出了冷香小築陸晴水正往東院去，臨走之前聽到某人深情呼喚。“詩音。”
陸晴水轉身看去，就見龍嘯雲站在冷香小築作癡情子，樓上站着一位絕世佳人，恩，表情不太好看。陸晴水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笑，抱着肚子在梅林裏笑了半天。
她按照李尋歡指的方向到了東院，還沒進院就瞧見一位白衣公子站在樹下，遠遠沖自己一笑，低聲呼喚，“晴水。”
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李探花的聲音這麽好聽。陸晴水摸摸發紅的耳尖，迎上前關切道，“怎麽樣？”
‘李尋歡’不好意思低頭，“表哥昨夜好像飲酒了。”
陸晴水沒聞到酒氣，她估摸猜到一件事，“你洗澡了？”
‘李尋歡’的頭更低，好半天才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嗯。
她今早醒來頭痛欲裂，口幹舌燥，迷迷糊糊起床想尋水喝，誰知腳下一絆，狼狽倒在地上，門外的小厮喊了一聲，吓得她立刻清醒過來，連忙拒絕掉。等聲音出了口她才意識到不對勁。晴水真的實現了她的願望，她成了表哥。早上發生的事情有些尴尬，林詩音到現在都沒緩過勁來，出了門本來打算去找陸晴水，可一想到冷香小築裏的人，林詩音就躊躇起來。
“沒事。”陸晴水安慰林詩音，“一回生二回熟。”
林詩音想到早上如廁，沒去應陸晴水的話。
“我想見表哥。”林詩音說。陸晴水表示沒問題，現在兩人成了這樣，确實也該好好談談。
只不過……陸晴水糾結看着眼前人的走姿，林詩音還是林詩音時這小碎步走的起來是挺好看的，可現在用李尋歡的身體走。陸晴水表示有點辣眼睛。
或許是意識到這點不同，林詩音停下腳步，“今早下人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同。”
“男人的走路方式和女人不一樣。”陸晴水給林詩音演示了一遍。林詩音跟着走了一遍。
“哪裏怪怪的。”陸晴水道，要是用這樣的走路方式去冷香小築，回頭李園的下人就要懷疑他的主人是不是不能人道了。
“要不我抱你去冷香小築。”
林詩音面露腼腆，“這讓人看見了不好。”
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大男人去見另一個女人，被下人看見不知要編出什麽可歌可泣的狗血虐戀。
“我有輕功，他們看不見。”
陸晴水對自家門派的輕功很有信心。哎，那叫一個帥。
林詩音信以為真。
好在匆匆趕來李尋歡阻止了即将發生的慘案，他見陸晴水和林詩音在一塊，當即上前道，“詩音，我有話要和你說。”
跟在李尋歡身後的龍嘯雲面色古怪，“詩音……”
陸晴水這會很貼心，“你們好好談，我和龍大俠先走了。”
她一走龍嘯雲也不好意思留下來，只對李尋歡道，“詩音，有事你叫我。”
李尋歡抽抽了臉皮，沒應他。
等院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李尋歡開口道，“詩音別鬧了。”
林詩音不發話。
“我知你怨我恨我，可你也不該拿自己開玩笑。”
李尋歡拉着林詩音坐下，他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林詩音，曾經的美好恍惚上心頭，他記得就在樹下，他為詩音作畫，那時他初學丹青，畫了一個下午也只得皮毛，詩音見了那畫氣得拿毛筆在他臉上塗鴉，他自是報複回去，兩人在樹下歡聲笑語。
“你打我好罵我也好，斷不該做出這種糊塗事來。”
“你不喜歡大哥，我也知道。”
李尋歡說起最重要的事，可他提了開頭就沒了下文，林詩音猛地擡頭。
“若換回來，表哥你會幫我拒絕他，與我成婚嗎？”
李尋歡張口，那個‘好’字無論如何都出不了口。
“好，好，好。”
林詩音連說三個‘好’字，嚯的起身，望着那張教人流連忘返的臉，這張臉她在鏡中看了無數遍，再熟悉不過。今日再觀只覺得不過如此，她看到李尋歡眼中的愧疚，心裏僅剩一點的不安被這抱歉狠狠抹去，她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沖李尋歡大喊。
“我不會換回去。”
“詩音……”
“你不是愧對你兄弟嗎，你不是想把詩音讓給他嗎，你不是有愧于我嗎，換你來啊。”
“表哥，你嫁呀。”
“你去嫁給龍嘯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