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山

江鴻完全想不到,他們會在這裏提前見面,兩人彼此沉默。陸修的沉默是在思考對策,江鴻的沉默,則是腦海中一片混亂,還在整理方才陸修轉述的海量信息。

“那你待會兒要把他抓走嗎?”江鴻又問。

“不,”陸修答道,“那是驅委的事。曹斌讓我過來的目的是,設法拿到他與其他人的聯絡方式,因為我們不知道驅委裏有多少叛徒,也許還有很多,麥擎只是他們的一個中轉站,萬一驅委經辦此事的負責人,也是這個秘密組織的一分子,抓走了麥擎只為滅口,後續的事,就再也查不出來了。”

“嗯……”江鴻說,“好厲害啊,好像諜戰片!”

陸修:“……”

江鴻說:“可是這種聯絡人,都不會有一個‘秘密組織名單’,放在辦公桌的抽屜裏吧?”

陸修:“你在想什麽呢!他們通過特別的法寶來聯系。”

江鴻:“所以你找到了嗎?”

陸修:“沒有,我正在找,這對我來說太難了,我寧願把他家拆了。”

江鴻:“那你趕緊辦正事啊,還和我說這個?”

陸修簡直要被氣死,只得又走到書架前去看擺設。

“你室友還能争取多少時間?”陸修又說,“讓他們再幫我拖一小會兒。”

江鴻探頭到窗外去朝金打手勢,金又隔着玻璃窗,朝內做動作。

陸修:“你們這麽有默契?”

江鴻:“這是我們自創的‘903語’,內容是‘爸爸,再睡半小時’。”

陸修:“……”

Advertisement

陸修習慣了用強橫的力量來壓制敵人,這次接到個尋找東西的任務,實在讓他犯了難。江鴻看了一會兒,主動上前協助,說:“書架後應該有暗格。”

陸修:“你又知道了?”

江鴻:“電視裏不是都這麽演的麽?”

陸修看着江鴻貼在牆上,東敲敲,西聽聽,江鴻又說:“不是啦,因為書房和隔壁會客室隔得有點遠,所以我懷疑中間有個小空間,你聽?這裏頭是空心的。”

江鴻又把書房裏的幾張字畫掀開,尋找機關。

陸修稍一沉吟,答道:“你說得對。”

“就在這裏。”江鴻指着一堵牆,說,“但我不知道怎麽打開,也許要用法術吧。”

“麥家主修風水學與預測,”陸修說,“其餘的本領可以忽略不計,可以用‘幾乎不會法術’來形容。讓開,我來暴力破解試試。”

江鴻想起金的說法:“你說他通過自己的預測,會不會已經算到了咱們今天的行動呢?”

陸修:“不一定,我猜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驅委派人來抓他這件事上……破!”

江鴻:“等等啊!”

陸修朝着牆壁一彈指,“轟隆”一聲,整面牆垮了下來,江鴻狂叫道:“你不先做個隔音什麽的嗎?!”

陸修:“這是他的書房,本來就有隔音結界。”

書架垮下,外頭竟絲毫沒有察覺。牆垮後現出裏頭一個不到兩平方的狹長夾層,全是線裝古書籍,以及各種古董、字畫。

“哇!”江鴻驚訝道。

陸修再一抹,夾層內所有的東西都飛了出來。有些東西泛起光芒,有些則沒有任何動靜。

江鴻在課上學過,知道陸修是在用注入靈力并激發的方式來試法寶,泛光的是法寶,靜谧的則是尋常古董。

陸修撤走一部分法術,書籍、畫卷以及部分古董稀裏嘩啦落在地上,篩選出可能有用的法寶。

“是哪個呢?”陸修皺眉道。

江鴻上了大半學期的課,勉強也算入門,出主意道:“如果不是電話或者微信聯系,怕被監聽的話,應該有獨特的渠道。這件法寶,于是擁有接入渠道的能力。”

“嗯。”陸修讓剩下的十來件法寶懸浮在空中,看了右下角一眼,說,“這是你要的羅盤嗎?”

“哇是的!”江鴻看見了一個黑黝黝的羅盤,與方才隔壁麥擎拿出來的長得一模一樣,那個多半是贗品吧?居然這麽容易就到手了!江鴻馬上拿起那個羅盤。

“獨特的渠道,”江鴻說,“要麽是天脈,要麽是地脈。”

陸修:“說得對。”

“你看這個風鈴外側的符文,”江鴻說,“就是用來傳訊的,利用風的流向,在一個地方振動它,另一個地方,也會響起風鈴的聲音。”

陸修再一次篩選,留下了江鴻注意到的鐵風鈴。

“既然這麽說了,”陸修道,“就它吧。”

陸修收起風鈴,又打了個響指,面前出現了一臺三角鋼琴,接着坐到了鋼琴前。

江鴻:“???”

江鴻又問:“既然不那麽确定,為什麽不一次把這裏所有的法寶全打包帶走?”

陸修開始彈鋼琴:“你怎麽不讓我把整個房子傳送走?等着被驅委拘留嗎?”

江鴻:“可是你已經把現場搞成這樣了……”

陸修彈的是巴赫的小步舞曲,叮叮咚咚的聲音裏,散落的法寶與古董、字畫原地升起,飛進暗格中,繼而所有的斷木、擺設開始還原,恢複為原本的書架。

陸修:“?”

江鴻:“當我沒說……”

陸修:“叫上你室友,走人。”

“你怎麽進來的?”

“我用曹校長的名義來拜訪他,讓他幫忙占蔔一件事,還沒開始,就又有客人來了……”陸修帶着江鴻,直接從窗外翻了出去,朝金示意,江鴻揚手,給他看羅盤,意思是到手了,趕緊撤退。

“驅委的人馬上就會來帶走他,”陸修落地時說,“還有不到半小時。”

金要過來搭江鴻的肩膀,陸修卻直接把江鴻扒到自己身體的另一邊,不讓金碰到他,朝金說:“你去找你的同伴。”

金給賀簡與張錫廷打電話,發出終止任務的信號。

路過花園時,江鴻還特地去檢查假山後的那個少年,對方還處于昏迷中。

陸修:“?”

陸修一臉疑惑,江鴻解釋了經過,陸修難得地站着,多看了一會兒,說:“他不是麥擎的兒子,是另一家的,正好今天來拜訪他,他叫袁士宇。”

“你認識他?”江鴻有點擔心,別把陸修的朋友給揍了。

“不認識,但見過他爸,長得很像,他爸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陸修又解釋道。

金說:“最近幾年裏,退出驅委的驅魔師很多,他們搞不好全是一夥的。走吧。”

金又催促他們回車上去,陸修又站了幾秒,注視那男生,轉身離開。

金坐到後排,陸修與江鴻各自上車,依舊由江鴻開車。三人等待片刻,其後突然間,警報聲毫無來由地響起。

張錫廷帶着賀簡連正門都不走了,直接從花園內翻了出來。

金降下車窗,喊道:“你們搞什麽?”

“待會兒朝你解釋!快走!”張錫廷說,“趁他還沒醒!”

賀簡看見副駕上的陸修,喊道:“太好了!有外援!”

陸修說:“我不能在這裏露面,會給曹校長帶來麻煩。”

“人齊了,走喽!”江鴻高興地喊道,“讓你們看看秋名山車神的絕技!”

江鴻一腳油門到底,來了個原地漂移,擺正車頭,再轟一腳油,把他爸的商務奔馳開出了邁凱倫的風範,頓時沖了出去!

“東西還沒拿到,”張錫廷說,“你們引開他家的保安,我半路下車再回去看看。”

金取出羅盤,讓他們看:“已經拿到了。”

江鴻:“你們怎麽耽擱這麽久?”

賀簡:“我們沒有直接回收法寶,只用拜訪的名義找他問點事兒,想趁他不備催眠他,把羅盤偷了。”

張錫廷:“麥擎身上有個護身符,不受我無盡夢境影響。”

江鴻:“你們面前那東西是假的!真羅盤藏在書房裏。”

張錫廷:“你們進他書房了?怎麽拿到的?”

賀簡與張錫廷剛道別,走下樓時,麥擎進書房看了眼,馬上就果斷按響警報,看出書房裏被動過,想也知道,賊一定與賀簡他們是一夥的。

陸修始終注意着倒後鏡,這時突然說:“追出來了。”

江鴻把倒後鏡扳過來,看到三輛車與兩輛摩托朝他們追來,大家紛紛朝後看,陸修說:“對方沒有用法術的前提下,你們也不要用法術,否則一旦重慶驅委介入,就會盤問你們做了什麽……”

“好的!老師!”江鴻說道。

陸修把座椅靠背調低,正想躺下,江鴻卻突然一腳加速,陸修往後猛地一倒。

陸修:“……”

“大哥你慢點啊!”張錫廷喊道。

後面摩托車與私家車朝他們追來,對方似乎也不想用法術,在重慶南山的道路上窮追不舍,江鴻在植物園前一拐彎,輕巧漂移,奔馳來了個甩尾,商務車又蹿了出去!

重慶山路崎岖難行,南山更是出了名地九拐十八彎,許多地方僅容一輛車通過,江鴻卻對此地非常熟悉,從植物園小路拐了進去,再拖出一道殘影,沖出小路,進了個工地。

陸修打了個響指,倒後鏡轉過來,身後的車仍然窮追不舍。

“我們下去引開追兵?”金說。

“不要下去,”江鴻又把倒後鏡扳回來,說,“我能甩開他們!哇啊!怎麽回事?!”

倏然間面前的道路淩空升了起來!

江鴻猛打方向盤,險些把車開到懸崖下去,陸修立馬坐直,恢複座椅靠背朝外看,喝道:“當心!”

周遭環境發生了震撼的變化,山路猶如大海的波浪般不斷起伏,樹木重重退開,樓房開始傾斜,巨岩滾滾而來,面前的道路以斜四十五度角逐漸升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斜坡。

江鴻将油門踩到底,車輛艱難地開始爬坡,身後追兵開始等待。

“什麽法術?”金震驚了,麥擎還能移山填海?

“不可能!這是山河社稷圖的效果!”陸修亦不敢相信,按着車門,準備打開安全帶,正猶豫是否出戰時,江鴻一把将他摁住,安全帶依舊插好。

道路越升越高,江鴻二話不說,猛一回旋掉頭,奔馳車在接近六十度的坡上拐彎,朝着身後追兵呼嘯而去!

“我的媽啊!”賀簡喊道,“你打開車窗,讓我們出去!小爺好歹會飛!”

江鴻:“這是很厲害的法寶嗎?”

張錫廷:“廢話!這是山河社稷圖啊!”

江鴻:“哦那是什麽啊?聽起來超級厲害!”

所有人:“專心開你的車——!”

陸修:“施法者在麥擎的家裏!”

張錫廷飛快地說:“不可能!山河社稷圖是超級法寶!”

陸修:“我确定是它!”

金:“不管了!怎麽破解?”

賀簡:“我我我……我知道!炸掉施法地點……或者離開它的力場範圍!”

江鴻剛拐彎回來,背後的道路又開始上升,盤山公路形成一個巨大的U字形,兩頭還在不斷上升,猶如袋口要将他們困在谷底。

“抓穩了!”

江鴻把速度提到最高,沖出了U字形的路段,面前的樹木又開始淩亂倒下,橫七豎八,形成屏障,江鴻猛打方向盤。陸修道:“還能再開出兩公裏嗎?”

“我盡量!”

江鴻突然變道,從高處的道路橫着把車開了出去,那一刻奔馳四輪懸空,後座三名室友大喊起來。陸修側身探出副駕駛位,釋放龍語,空氣接連扭曲、波動,猶如無形的炮擊般,将面前樹木與滾石摧毀出去。

後座金與賀簡各自打開車窗,半身出去,金深呼吸,發出一聲獅子吼。

斷木被掀飛而起,砸在追來的私家車上,私家車登時打橫。

賀簡揚手,吹氣,雲霧平地而起,濃霧掩來,摩托車沖進濃霧,發出巨響,被一再阻攔。

“走你!”賀簡揚手,直接把玄光金鬥從車窗裏扔了出去!

金:“喂!你悠着點!”

玄光金鬥猶如鐵餅般,足有十斤重,被賀簡當成一塊飛盤,砰地打翻了一名摩托車騎士,随着他一回手,又從車窗內飛了回來。

江鴻:“又回到小區外了啊!怎麽辦?”

陸修手裏捏了個指訣,沉聲道:“靠近點!”

江鴻又把車開回麥擎家的別墅小區外,陸修盯緊了麥家的三層小樓,江鴻把車輛打橫,轉向,車頭轉過來的短短數秒,駕駛座前窗、副駕駛座車窗,依次視線經過那棟三層小樓的窗戶。

江鴻仿佛感覺到,窗戶後有人在看着自己。

陸修一指在近百米之外,朝着別墅淩空點去,只見他手上煥發出一道黑色的火焰,呼嘯着猶如流星,拖着尾火,唰地飛向那扇窗戶,發出爆響,緊接着別墅背面被擊穿,黑火飛向空中。

陸修一招打斷了對方的施法,世界頓時恢複了原樣,同時喝道:“趁現在快走!”

江鴻馬上提速,遠遠地離開了小區。

“驅委的人來了,”陸修看了眼,升上車窗,說道,“路上不管有什麽盤查,都不要說咱們是驅魔師。”

數人終于松了口氣,江鴻喘了一會兒,心想真是太刺激了。

“山河社稷圖,”張錫廷說,“麥擎一個風水師,怎麽會有這種法寶?”

江鴻:“那是很厲害的東西嗎?”

賀簡道:“山河社稷圖不是驅委負責保管的嗎?”

陸修陰沉着臉,始終沒有說話。

金朝江鴻解釋道:“是驅委保管的、史上最厲害的法寶之一,天字級。”

江鴻:“哦,那麽為什麽會在麥擎一個風水師手裏呢?”

江鴻純粹是順着話說,尚未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這時間裏,南山上再次發生了奇特的變化,烏雲籠罩了植物園後的小區,雷雲滾滾,雲層中仿佛有翻騰的巨獸。

“最嚴重的問題就是,驅委有高層與麥擎勾結。”張錫廷說,“得趕緊提醒我爸。”

江鴻:“哦……高層有叛徒嗎?那确實挺嚴重的……咦?等等……”

江鴻突然想到了,在麥家二樓看見的那個有點熟悉的身影,那是誰呢?

“專心開車。”陸修提醒道。

下山的路上果不其然設了路障,有人在盤查。

江鴻降下車窗,忽然與一名驅魔師打了個照面。

江鴻叫不出對方名字,卻記得這人是當初一同前往醫院、降服蝠妖的許旭陽的同事之一。

江鴻笑了起來,正想寒暄幾句,對方又看了眼坐在副駕上的陸修,沒有多說,直接放行,又朝負責盤查的同伴們說:“自己人。”

“他們怕咱們把目标偷運出去?”金問。

“嗯。”張錫廷觀察山下環境,他們一路上沒有再經過盤查。

“我看下法寶。”

賀簡與金開始研究玄光金鬥,江鴻不時朝後看,到得濱江路上,找了個停車場,慢慢地停了下來。

“現在去哪兒?”張錫廷說,“去你家嗎?是不是得盡快回西安了?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我先看看啊。”秋名山車神江小鴻在南山上飙完車後,腎上腺素終于恢複正常水平,開始提心吊膽了。

衆人:“???”

江鴻下車,繞到車後,剛才他聽見好幾聲悶響,于是有了不好的預感……

“完蛋啦——!!!”江鴻瞬間抓狂了。

奔馳的後車廂蓋被砸得凹了進去,車尾亂七八糟,後車門凹進去兩個坑,車燈碎了一個。

陸修:“……”

大家充滿同情地站在一旁,觀賞江鴻的傑作,車輛底盤也磕壞了。

“送你輛新的吧,”陸修說,“這車多少錢?”

江鴻雙手抱頭:“新的也沒用啊!我要怎麽給我爸交代……完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