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冠禮将至
第004章 冠禮将至
瞿玖羲也不搭理這劉爺兩人,蹲下便伸出手去扶小孩兒起來,就是他身上髒污瞿玖羲也不嫌棄了。祝容也沒想到瞿玖羲的動作,他下意識伸手擋住瞿玖羲的手,一擡眼就對上瞿玖羲的桃花眸,明亮深邃,他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眼睛。等瞿玖羲反手拉住他,輕聲問:“能起來嗎?”他才回過神來,忙低下頭:“能……”瞿玖羲一看他那樣子,明顯就是被欺負怕了,心裏對他更多了幾分疼惜,半抱着他慢慢站起來了。
那劉爺看瞿玖羲那要幫祝容的樣子,大庭廣衆之下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落他的面子,不禁怒從心起,他那家仆見主人面色難看至極,想着要出個頭,在主人面前獻獻媚,便蠻橫道:“你是何人,報上姓名來,憑你也敢跟劉爺對着幹?”
唐雲和瞿肅早已下了馬車,唐雲聽到這家仆如此嚣張,便是她一向溫順也不能容忍旁人欺辱她的糖糖,剛想上前出聲便被瞿肅攔住:“雲兒,你護不住小玖一世,且看他如何解決。”一旁摩拳擦掌準備出手的柳新也只得偃旗息鼓了。于是三人便站在一旁看瞿玖羲如何應對。旁人早瞧見了瞿家家主,雖沒見過瞿家主母,但瞧這家主旁邊這位風韻猶存的夫人,怕是八九不離十了。這瞿家主人都在看着,自然也沒人敢摻一腳了。
祝容本是由瞿玖羲扶着的,聽到那家仆的話,便要扯開瞿玖羲的手:“這位公子,您若是要可憐奴,便施舍一些銅錢吧。”自稱為奴雖恥辱,但他是青樓女子的私生子,更是被母親丢棄的下等人,稱一聲“奴”更能讓那些所謂的富家子弟生出可憐之心,亦或者是施舍之意。他這番話明顯是說不需要他的幫助,識趣的便丢下幾文錢走了,而後再被人們辱罵一番也就完事兒了。
可瞿玖羲偏偏不識趣,他根本不曉得人情世故。
“我姓瞿名玖,你們這般欺淩一個總角孩童,都不知羞恥嗎?”
劉爺怒極,就要讓家仆好好教訓他,卻見家仆看着瞿玖羲愣住了,沒好氣地踹了家仆一腳:“你作甚盯着他看!去給我教訓教訓他!”
他那家仆不留神被踹倒在地,又一骨碌爬起來,顫聲貼近他家主人:“公…公子……瞿玖羲不是那瞿家少爺的名號麽……”劉爺聞言猛地擡頭看向瞿玖羲,這…怎麽可能……瞿家公子不是修仙去了?
那家仆左右環視,周圍人都跟看熱鬧似地看着他們主仆,還竊竊私語“瞿家公子”“才發現啊”之類的話。再往那公子來的方向看,瞿家馬車還停在那呢!這下家仆是真的害怕了,就算他是一個跟班的,也知道他主人家是靠着跟瞿家的生意吃飯的。
“公子…那頭是瞿家的馬車……”瞿家世代商人,雖然地位不高,可財勢足以動搖國之根本。朝廷抑不住瞿家的勢,便索性封個皇商,讓,再讓瞿家旁支的女兒嫁給一些權臣,或是當個嫔妃之類,既能謀得一大筆陪嫁,又能同瞿家打好關系,可謂一舉兩得。
劉爺惱羞成怒,又是一腳過去:“還用你說?!當爺沒有眼睛的嗎!”這劉爺也是能屈能伸的漢子,當場就對瞿玖羲笑眯眯道:“原來是瞿家小少爺啊,這…我也沒認出您來……小少爺賞臉随劉某到福嘉樓用些點心可好?”
福嘉樓是皇城底下有名的美食樓,其糕點精美、口感絕妙,尤其受富家公子小姐的喜愛。但福嘉樓不能用食盒打包,必須在樓內食用完畢,否則會影響口感。所以福嘉樓每日限位入樓,若要加位,一位則要銀百兩。這劉爺能請瞿玖羲去福嘉樓也是大出血了。
瞿玖羲看他臉上滿是谄媚,抿着唇,心上生了幾分薄怒,這個劉爺就是欺軟怕硬,若自己不是瞿玖羲,他的态度又怎能轉變得如此快?
瞿玖羲也不理他,低頭對小孩兒說:“你還好嗎?我送你去醫館吧。”雖說他也會一點煉丹之術,醫術略懂幾分,但到底技藝不精,還是讓醫師看看才穩妥。
祝容先前只以為他是個寒門書生,聽聞他是瞿家的公子瞿玖羲便傻了眼,皇城裏頭的公子們便是讀了再多的聖賢書,也不會屈尊對一個賤民伸出援手,因為他們的驕傲是刻在了骨子裏的。沒想到首富瞿家的公子也會見義勇為……他對瞿玖羲的第一印象挺好,又想到自己的出身處境,若是瞿玖羲能幫他……他低着頭,亂糟糟的頭發有些擋臉,瞿玖羲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不勞煩公子了,我可以自己去。”算了……畢竟他是第一個出手幫自己的人……
瞿玖羲抿着唇看小孩身上血跡斑斑,裸露的手臂、脖頸上都泛着淤青,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由着他一瘸一拐地走遠了。
劉爺眼巴巴地看着瞿玖羲,瞿玖羲這才道:“不必了,你日後不要欺淩百姓就夠了。”說着他便往回走,跟一旁的父母親上馬車了。他沒有看見,另一條道上漸行漸遠的少年停住身子,回頭望了他好一會兒。
唐雲連連誇他做得好,路見不平就該拔刀相助。他抿着唇,自己靠家世才讓劉爺态度突然轉變,讓他有幾分不舒服,也對人事有了最開始的一點了解。瞿肅則是有點無奈,他還想着兒子會怎麽擺平這件事,誰知兒子不經意間就報出了自己姓名,也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回到瞿家後,唐雲便讓他回房好好休息去了。
柳新一邊拿出儲物戒的東西一邊說:“公子,還好主母每日都叫人打掃屋子,不然我們回來不知要髒成什麽樣呢。”
瞿玖羲正往香爐裏點上香,在靈山派他已養成每日都要點香的習慣了,屋子沒有香的味道他就不習慣。這香還是封景淵特制的“忘憂香”,封景淵對他自個兒造的金炆爐十分得意,每回用那爐來制忘憂香時總要炫耀一番,活像封鶴淩向衆掌門炫耀他一樣。後來他再也不想看封景淵那副浮誇的表情,便自己試着制忘憂香。試了好幾次都不是封景淵制的那個味道,還被封景淵嘲弄了一番,再過了四個月的試驗,他制的忘憂香味道也能趕上封景淵了。
這時候,韋廣端着糕點進來了:“公子,先用點糕點墊墊吧,再過一會兒就可以用午飯了。”韋廣是他院裏的小厮,瞿玖羲院裏除去打雜的一共四個小厮,當時去靈山派只帶了柳新一個。
瞿玖羲看了看那托盤上的糕點,現下也不是很餓:“放着吧。”韋廣看他瞧了一眼糕點,不是很有興趣的樣子,便道:“這糕點要是不合公子胃口,用過午飯後我帶您到福嘉樓嘗嘗那兒的糕點?公子自五歲離家後就再不曾吃過了,定然都忘了那味道了。”
一旁的柳新聞言便道:“今天這般遲了,福嘉樓定是沒有位了,若加位一人便要花百兩銀子。若公子想吃,明日起早點柳新随您去吃。”瞿玖羲還在瞿家的時候還是幼稚孩童,對糕點甚是偏愛,每日都要去福嘉樓,還是柳新陪着一起去的,因此每日都要花二百兩銀子在福嘉樓。但柳新陪他在靈山派十五年,也知曉瞿玖羲現在不會為了幾碟糕點花上百兩銀子,這才有這個提議。
瞿玖羲點了點頭,見爐裏的香點起來便去沐浴了。柳新還在收拾從儲物戒裏拿出的東西,渾然不覺韋廣用嫉恨的眼色盯着他。當初瞿玖羲去靈山派時他也想同瞿玖羲一同前往,能和小主人一同去修仙,還能領多點月銀,豈不美哉?可柳新就因為比自己更了解小主人的習性便能陪同前往,自己卻在瞿家多幹了十五年的活,怎能不惱?
中午用飯時,唐雲是把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當擺設了,不停地給瞿玖羲夾菜,一邊夾菜一邊噓寒問暖,看得瞿肅是無可奈何。
瞿玖羲下午便在瞿家轉了轉,畢竟五歲離家,如今都記不清家裏的樣子了。他的屋子除了唐雲瞿肅的主人屋是府裏最大的了,院子裏還有一灣荷塘,可現在十一月下旬,冷得很,池塘都凍住了。他便在鋪了地暖的屋裏下下棋,看看書,這個響午兒便過去了。
晚飯時瞿肅叮囑他過幾日去各名門世家遞個貼子,為加冠禮做準備,瞿肅也會召旁系的人回來本家。瞿家旁系遍布全國,是各地生意的一把手,本家在皇城,每到年末各旁系都會來皇城本家送一年的賬本和貢禮。
第二日一大早,瞿玖羲便起了身,此時天還是灰蒙蒙的。柳新打了熱水給瞿玖羲洗漱,兩人收拾整潔後便出了門,要去吃那福嘉樓的點心。今日瞿玖羲着的是白色的交領短衫和裳,還未加冠,頭發便照舊只用一根白玉簪挽起。他本是修仙之人,雖已辟谷,但口腹之欲還是有的。就算習得辟谷術,他在靈山派也是跟衆師兄弟一般一日二餐,封鶴淩和封景淵這兩人一日三四餐就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