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楚為洵也在一旁,聽到那詭異幻境之時, 冷汗更是一陣一陣地往下淌。

“太可怕了,不知是何種詭異的術法。”楚為洵心有餘悸, 顫聲道, “幸好你安然歸來, 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你這次在外游歷的時間也不短,回來後不如就在宗門內多待幾日。我備好酒菜,為你接風。”

“多謝。”楚問颔首道,“只是西域地界事情頗為複雜, 恐怕過些日子還要再去查探一次。”

長老神色嚴峻, 捋了捋發白的胡須,蹙眉道:“關于此等詭異術法,我倒是有所聽聞,施術者創造幻境使人沉迷。只是……倘若另一人短暫致幻并不成難事, 但若是讓這數十人長時間處于幻境之中, 恐怕是需要成千上萬年的修為方能做到。但窮極修真界, 并無這樣的人物……”

他停頓片刻繼續道:“你曾提到法喜妖僧奪人修為,年紀輕輕便有數百年修為一事, 是否可能與此事相關。”

“極有可能,前有取人陽壽, 後有奪人修為, 但無論是薛方還是法喜,都不過是表面, 他們背後恐怕另有其人。而這擡首村的幻境,很有可能就是那人所造就。”楚問沉聲道,“只是費許多力氣創造此種幻境,又是為了什麽?”

長老凜聲道:“幻境內的景象因人而異,但異曲同工之處在于,皆是入境者極為深刻的印象,伴随着強烈的情緒。恐怕這個幻境的目的,是抽取人的七情六欲。”

“這又有什麽用?誰缺這種東西?”楚為洵開口問道。

楚問思索片刻,答到:“可能是非人,無意識之物。”

“難道是要讓一些不是人的東西有人的情緒?”楚為洵大驚失色,“這也太喪心病狂。”

“此事過于危險,你若是再次前去大可多帶些弟子幫忙,我也會聯系其他門派說明情況,請他們施以援手。畢竟此事關系修真界各大門派,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好。”楚問淡聲道,“除幻境本身之外,幻境內容中也頗有疑點,有些事情還想與各位确認。師尊仙逝當天,住在前山的各門派賓客為何會在清晨前往後山。”

“時間太久,我想想……”楚為洵沉吟片刻,“對了!是爹之前說當天要邀請大家于後山飲酒,還說有一個好消息要當面告訴大家,因此大家才會去後山。”

又等了許久,長老點頭道:“想起來了,确是如此,楚幟當時還與他們約好了時間,因此賓客便一直在門外等候。”

“師尊叫過來的?”楚問神情凜然幾分,“師尊可曾說過是有關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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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為洵搖頭。

在幻境中,他重複多次楚幟身死當天的情景,除了有關下藥之人的信息之外,還覺得衆人趕到的時間頗為蹊跷。

宿回淵剛剛将長劍捅進松山真人的心口,各門派衆人便瞬間湧入,還有清衍宗弟子遠遠看見火光,以為失火,匆忙趕來。

時間未免卡得過于湊巧。

可為何叫衆人前來的反倒是楚幟。

是楚幟将消息告知過其他人,還是……

長老的話音将他的思慮打斷。

對方将目光轉向楚問,緩聲道,“楚問啊……此次叫你前來,其實還有一事,是有關清衍宗掌門。”

楚問目光微頓。

“楚幟已然仙逝多年,之前你們小輩尚且年少,便由我們這些宗門長老代任掌門一職,但如今我們也老了,宗門總要交給你們。你曾是楚幟最喜愛的大弟子,劍術絕塵,在宗門中也享有厚望,這個位置交給你,再合适不過了。”

楚問有些許猶豫。

修士宗門與達官貴族不同,并無嚴苛的世襲制度,但縱觀數百年來,大多數掌門仙逝後,都會将宗門之位傳給自己的兄弟姊妹,亦或是膝下子嗣,其次才會是自己的門下弟子。

楚為洵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苦笑道:“你可莫想難為我,我一不會劍法,二來身體差得很,如何有精力去做掌門一職,自然是交給你最為合适。”

楚問沉吟片刻,随即起身向長老颔首道:“多謝師叔信任,我定不負衆托。”

-

聽聞楚問不在,宿回淵立刻偷偷到他的居室中,打算将鬼王刀偷走,然後立刻動身回到鬼界,以防夜長夢多。

有關松山真人的事情已經探明大半,接下來的事情與清衍宗關系不大,他無需依靠寧邱的身份跟在楚問身邊。

他讓秦娘守在門外,一旦有人過來,便發出聲響。

他輕輕推開房門,室內爐火尚且燃着,有幾分暖意,顯得那冷香更為濃郁起來。

楚問的房間不小,倒有些無處下手。

他先去桌案附近翻了翻,上面有幾張背朝上的宣紙,筆墨硯臺散在一旁,并無其他物品。

桌下是一張裘皮制成的墊子,除此之外并無暗格。

他又到屏風後面,這片區域便較為私人,大概是楚問平時沐浴束發更衣的位置。

陳設依舊十分簡單,物品整齊且寥寥無幾,鬼王刀雖然不大,但也明顯不會藏在這種地方。

忽地想到上次楚問帶他去了屋子下方的密室,其中有一閣兵器庫……

一定在那裏!

只是若是下了密道,萬一楚問回來,便聽不見秦娘提醒的聲音。

情景緊急,只能速戰速決,先下去再說。

他憑借記憶找到牆上的按鈕按下,密室的入口便緩緩從屏風後浮現出來。他順着入口的臺階走下去,一排排整整齊齊的兵器映入眼簾。

周遭越是安靜,他越是心若擂鼓,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緊張的情緒在昏暗的氣氛中無聲蔓延起來。

可直到找完最後一排兵器陳列,依舊沒看到鬼王刀的蹤跡,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數排兵器,他明明一個個仔細翻找,但為何就是沒有。

時間緊迫,楚問剛回清衍宗,定不會議事太久,随時可能會回來。

情急之中,他心念一閃,忽然想到上次在密室的深處,透明的匣中,完好擺放着他曾經送給楚問的短劍。

似乎終于找到了方向,他快速向密室深處奔去,腳步聲在空寂的密室內顯得清晰可聞。

在目光觸及到透明匣子的瞬間,心髒高高懸起。

但當他探頭看去之時,又倏然愣住了。

還是不在這裏。

怎麽可能……

掃過周遭,除了透明匣子并無他物,并沒有其他兵器的痕跡。

身居鬼主,經歷過太多生死一線的時候,但此時此刻,他竟清晰地聽聞自己劇烈的心跳,感受到手心中滲出的薄汗。

沒有時間了——

情急之間,他立刻朝着密室出口奔出去,上半身剛探出密室出口,就聽見門外有細微的石子落地聲響。

是秦娘提醒他,楚問回來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密道的門關回,此時木門外腳步聲響起,下一瞬就要推門而入——

來不及出去,情急之間,他閃身躲到了屏風之後。

木門也在剎那間開啓,楚問走了進來。

心髒依舊在狂跳,宿回淵捂住自己的嘴,避免發出聲音,同時頭朝外偷偷瞥了過去。

只見楚問回身關上門,不緊不慢地走到桌案前,在火爐上溫了一壺水,沏了一壺茶。

随後轉身,向着屏風的方向走過來。

糟了。

屏風後是楚問一向更衣的地方,對方剛剛從西域回來風塵仆仆,自然要沐浴更衣。

宿回淵迅速在周遭掃了一圈,房間內除了大門,只有窗子可以通向室外,一扇在屏風後,一扇在桌案前,另一扇在門側。

現在從屏風後窗跳出定會引人注目,只能伺機趁楚問不注意,找其他窗子的機會。

他身體緊貼着屏風,緩緩朝着楚問反方向邁步,就在楚問走進屏風的一剎,他閃身轉到了屏風之外。

兩人之間,不過隔着一層窄窄屏風。

宿回淵屏住呼吸,并未輕舉妄動,片刻後,聽見身後有水聲響起,随後便是衣料摩擦的聲音。

一直高高懸起的心髒終于落了下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瞬間活了過來。

楚問既然已經更衣,定不會立刻走出屏風,更何況不小的水聲已經能将他的行蹤遮蓋徹底。

他輕輕邁着步子,朝着桌案旁的窗子走去,小心翼翼地将其打開,然後上身先探出去,确認周圍并無人,随即腳下一用力。

然而——

就在整個人從窗子躍出的前一瞬間,他還未來得及慶幸,卻只覺自己的身體在半空中定住了,竟再無法下降分毫。

領口緊緊勒住脖頸,有種窒息感。

遠處秦娘蒼白的臉上露出見鬼的表情,随即腳下生風般,立刻逃走了。

宿回淵緩緩回頭看去,随即表情僵硬在臉上——

只見楚問單手提住他衣領後方,長眸微垂,冷然注視着他,并未開口,似是要等他先給出解釋。

頭腦一片空白,徹底完蛋。

目光微垂,只見楚問身上依舊是剛剛那件白色外袍,沒更衣,身上也沒有任何水跡。

剛剛分明是在詐他。

很有可能,楚問從進門的瞬間,就發現了房中尚有別人。

見事情敗露,宿回淵臉上擠出尴尬的笑意,輕聲道:“弟子看師尊太久沒回來,想着房中大概會蒙塵,便想替師尊整理一番,好巧不巧,撞見師尊回來……”

楚問神色未變,顯然未信。

被揪着衣領的姿勢着實過于難受,且無比丢人,宿回淵拿楚問沒辦法,軟了聲音哄道:“師尊先将我放下好不好。”

他指了指脖頸:“這裏痛……”

楚問目光微動,片刻後,将宿回淵整個人從窗外拽了回來。

宿回淵整了整衣襟,有些許狼狽。

“那便整理。”楚問看着他,淡聲道。

“啊?”

“你剛剛說的,我許久未歸,要替我整理房間。”楚問重複他剛剛說的話,不緊不慢坐在了桌案旁。

“那便在這裏整理,我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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