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但卻沒想到,對方給予他缺氧、窒息、濃重且真實的愛意。
楚問的回應從不會吝啬。
他雙手微`顫着環住對方的腰, 感受到濕`透的衣物下面緊繃的線條,随即那雙手微微用力, 兩個人的距離便不斷靠近。
直至氣息交`錯, 他甚至要刻意垂下目光, 才能看見對方泛着水汽的唇。
冰泉的溫度冰冷刺骨,而他卻覺得整個人都要在冰中燃起火焰來。極度的反差讓他呼吸熾`烈,幾乎喘不上氣來。
沒有人會在冰泉中穿着太多衣物,他們皆是如此, 坦白相見使得許多事情一發不可控制起來。
雖然他本意并非如此。
楚問并未繼續動作, 他便更加慌亂起來。
他自小生活在清衍宗中,所見所及都經過了長老與楚問的層層把關,而且并無下山游歷的機會。
關于那種事情,他大致聽聞, 卻不知如何去做。
但畢竟兩人同為男子, 他懂得最原始的沖動位于何處。
他嗓音幹澀, 輕聲對楚問說道:“你轉過身去。”
楚問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緩慢轉了過去。
目之所及, 是對方線條分明的肩頸、沾着清透的水珠,在寒涼的夜色中泛起層層白霧。
宿回淵心亂如麻, 但強裝鎮定, 他自己不會,但他知道楚問也必然不會, 總要有人先邁出嘗試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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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探過身去,抵住對方腰`下,梭巡片刻,卻并不知該如何行動。
感受到楚問身體的驟然緊繃,他緩聲道:“可能會有些痛……你忍一下。”
随後楚問似乎徹底愣住了。
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轉,他與楚問的位置瞬間調換,水花被濺得四下飛起,刺骨的冰冷讓他下意識戰`栗片刻。但随即,就覺得一處灼`熱抵在腰`間,強勢、堅硬、不可撼動分毫。
他尚且不知接下來要面對什麽,只是本能般地察覺到有些恐懼,小幅度掙紮了幾下,想轉過身去。
但對方攥住他的指尖仿若鐵鉗,幾乎要将他的肩骨碾碎。
“你如果要這樣,不是不可以。”楚問低沉的聲線鳴響在耳廓邊緣,夾雜着幾乎按捺不住的壓抑,“但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宿回淵還沒明白對方話中所指,強行挽尊道:“第一次搞錯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之後我會做對的。”
身後楚問似是極輕地笑了聲。
但很快,宿回淵就說不出話來,有異物闖入了他的身體內部。理論上來說,那并不是一個适合容納東西的地方,狹小且緊繃,那種感覺不适且陌生,他身體收緊,試圖将對方的手推出去。
但迎接他的只是更多的入`侵。
倏然間,他似乎聽見一旁樹林中傳來響聲,大抵是巡夜的弟子路過,按例檢查。
他瘋狂推動對方的手臂,想讓楚問停手。
楚問也顯然注意到了那個聲音。
下一瞬,他按住對方的肩,兩個人齊齊浸入了水底。
巡夜的弟子聽到冰泉中有輕微聲響,但當走過來時,水面上卻空無一人,只是水面之間有些許氣泡冒出。
等了一會,依舊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想必是石子落水發出的聲音,他沒在意,便繼續向前走去了。
水面之下。
宿回淵身體掙動得劇烈,倉惶之間嗆進好幾口冰水。那瞬間有冰霜鞭笞四肢百骸,連骨縫似乎都冒起寒霜,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
但他沒法冒出水面,他只能忍受。
更要命的是,楚問的動作變本加厲,顯然并未打算輕易放過他。
不适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生澀的觸感,有些癢,有些奇怪。
這讓他完全無法竭力屏住呼吸,在水下胡亂撲騰幾下,沒過片刻,肺部氣息耗盡,令人眩暈的窒息感占據他的全部感知。
刺骨的冰水讓他無法完全睜開眼睛,模糊之間只能看見楚問的面孔越來越近,直至自己眼前毫瞬。
冰涼的雙唇相貼,而賴以生存的氧氣也從對方口中緩緩渡了過來。
仿佛溺水之人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反手緊緊環住對方的肩,瘋狂回應着。
那些氣息在水下尚且不夠。
還需要更多。
對方的手退了出來,可這卻并非代表解脫,相反,他被拽着深入下一層的煉獄。
他渾身緊繃,全身抗拒,不可思議道:“這……進不去。”
“可以的……”楚問眸色赤紅,啞聲道,“相信我。”
“……我該怎麽做。”
楚問低頭,輕吻他的眼皮,“放輕松,交給我。”
楚問的聲音堪稱輕柔,動作也是如此,但這并不能完全抵消疼痛。比起現在,宿回淵甚至覺得剛剛簡直算是仁慈。
他竭力放松配合對方,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絞`緊,雙手始終用力推開對方的肩。
但氧氣很快耗盡,他又必須靠近着,去汲取。
剛開始的時候,除了疼痛難受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但逐漸久而久之,那種酥`麻的感覺再次傳來,他下意識挺了挺腰`肢。
楚問的手也覆了上來,并不算極有技巧,卻總能讓他恰到好處地潰不成軍。
渾身被冰水泡得接近麻木,最後他甚至感覺不到周遭的環境,感覺不到自己,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
唯一存在的,不過是兩人同頻戰`栗的靈魂,随着水中不斷吐出的微小氣泡,漫延至清衍宗的清冽月色裏。
時至今日,他依舊記得那夜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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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回淵剛從西域回清衍宗,尚未休息片刻,兩人在木桶中時尚且天明,結束後他便躺在床榻上沉沉睡了過去。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都是曾經在清衍宗的事情,包括楚問的那句“第一次也是在水裏”,也回憶得清清楚楚。
醒來之時,已是深夜,全然晝夜颠倒。
他睜眼,怔愣片刻才适應這裏的環境。
沒有陰火的綠光,沒有陰冥的寒冷,沒有厲鬼瘆人的注視。
有的只是幹淨的紗簾,柔軟的床褥,安眠的清雪冷香。
側頭,楚問就躺在自己身側。
剎那間有幾分恍惚,仿佛如今的時間與夢境中融為一體,好像這十年間不過是一場荒唐大夢,一覺醒來,他們依舊是十年前的樣子,能夠毫無芥蒂地共枕而眠。
似是盯着楚問的眼神過于直白赤.裸,對方眼皮微動,随即睜眼看他。
宿回淵下意識想說“你也醒了”,但又覺得不對,楚問大概是入夜才睡,現在這深更半夜顯然是被他吵醒。
若是說“你繼續睡”,還是奇怪得很。
他幹脆錯開目光,長長嘆了口氣。
兩人現在的狀态真的是不尴不尬,關系不明,卻又暧昧非常,他簡直不知要用何種的态度與感情去面對對方。
楚問見他醒了,便也沒有繼續睡的意思,起身溫了兩盞茶,擡手遞給他。
宿回淵沉默片刻,終究接了過來。
“睡不着?”楚問坐在他身邊輕聲道。
宿回淵頭腦放空,雙目看天:“我睡多久了。”
“五個時辰。”
好久沒睡過這麽久的覺了。
這正是他不想留在清衍宗的原因之一,太.安逸,太沉湎。
他害怕自己會習慣被楚問所愛,習慣每天睜眼之時,都能看見對方的臉,能像現在這樣,互相說着最無聊、最平淡的話。
但他清楚,他終究要歸于混沌,終于孤寂,他的宿命便是如此。
這樣的時間很快就要結束,而在之後漫長得近乎無盡的時光中,片刻的歡愉反而是一種殘忍的懲罰。
讓他心心念念,終求而不得。
“你帶來的那個姑娘一直在門外聽着,應該是在等你。”楚問說道,“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她。”
宿回淵瞬間頭疼,差點忘了秦娘還在外等他的消息。
而他又将如何向對方解釋他跟楚問之間的關系、發生的事情……
“現在走了。”楚問說道,“要去找她嗎。”
“……”宿回淵覺得三個人中,大概只有自己聽力最差。
他搖了搖頭,複而靠在枕上,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擦着杯盞。
良久,他終于開口:“你從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憑心而論,他的易容術不會有任何問題,但畢竟楚問與他過于熟識,在寧邱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并不是一件難事,但對方又是如何确認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沉默許久後,對方答道:“在很久之前。”
“有多久?”他問,“是在法喜面前看到了鬼王刀?”
楚問沒有點頭。
“那是因為在迷霧中看到的是我?還是我醉酒之後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亦或是我陰七時候表現異常?”
楚問依舊沒有應聲。
“還要早?”宿回淵不禁坐直了身體,他感覺事情的發展逐漸出乎他的意料,萬萬沒想到楚問這樣早就識破他的身份。
如今一想想他以寧邱的身份所說之話,所做之事,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是在罡石村老妪家,我半夜偷偷溜出去?”宿回淵百思不得其解,“再往前……就是弟子比試了,你總不會在那天就……”
楚問轉頭看向他,緩緩點了點頭。
宿回淵面上一向冷靜的表情終于一寸寸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