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怎麽不是了,秦姐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姑娘了。”阿春安慰道, “幾位昨日在我這裏守着過于辛苦了, 我先送你們回房休息吧。”

秦娘就暫住在阿春姐姐的房中, 此外還有前廂的三間客房。

楚問剛剛走進自己的房中,甚至還未來得及坐下,便聽見有敲門聲音。

他走過去開門,只見宿回淵站在門外, 手中拿着那件白色的裘衣遞給他。

“你的衣服。”

可以看出裘衣是特意被折疊起來的, 只是由于手藝問題,邊角處依舊顯得雜亂無章。

楚問伸手接過,緊繃的神色也随之緩和了幾分。

“我可以進去嗎?”

宿回淵開口,但并未等楚問回應, 便徑直走了進來, 他坐在桌案邊, 從懷中拿出從阿春姐姐房間順走的青色丹丸。

“我總覺得這丹丸有幾分蹊跷。”他說,“若是按照陳勵所述, 房間門窗緊鎖,裏面的人如何不見, 就算是世間再詭異的術法, 都不能将一個活人憑空帶走。”

楚問沉思片刻道:“所以你覺得,問題出在那個鳥洞上。”

宿回淵點頭, “我覺得很可能是丹丸改變了人的形狀,再用一些手段把人帶出去。至于如何改變,只能親自試試了。”

他看着手中顏色怪異的丹丸,蹙了蹙眉,難以下咽。

“不行。”楚問按住他的手腕,凜聲道,“萬一它不是改變形态的丹丸又該如何,太危險。”

“怕什麽,就算有毒,你不是也能救我。”宿回淵無所謂道,随後将丹丸放進口中,一口氣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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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丸的味道有些奇怪,帶着若有似無的腥氣,極其辛辣,但除此之外,吞進去卻并無其他感覺。

宿回淵等着藥效發作,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就當他覺得這丹丸不過是糊弄人的小把戲時,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傳遍身體。

像是四肢百骸皆在融化。

直覺不對,他迅速跑到屏風之後,對楚問喊道:“不要過來!”

下一瞬,視線逐漸降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變小,直至目光與桌角平齊。

楚問在屏風外等了片刻,裏面卻依舊沒有動靜,他克制着想直接扯開屏風的沖動,沉聲問道:“怎麽樣。”

沒有回應,只有一聲略顯痛苦的低吟。

楚問大步走上前,一把拉開屏風,動作卻在那瞬間頓住了。

屏風後并無對方的身影,但那身黑衣卻悉數攤在了地面上。

他微微屏住呼吸,緩緩擡頭,下一瞬,他與一只青鳥四目相對。

青鳥看上去十分憤怒,華麗的尾羽輕微炸起,精致的彎爪鋒利如鈎,将屏風撓出幾道口子。

但與此同時,它又十分窘迫,似乎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只是客房陳設不多,連個能藏身之處都不曾有。

楚問周身都有幾分僵硬,随即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問道:“……是你嗎。”

他緩緩向前伸出手去,随即只見那青鳥不屑地哼了口氣,随後仰着頭,落在楚問的指尖上。

似是并不适應如今的身體,它在楚問的指尖上險些失去平衡,彎爪淺淺挪動幾寸,帶來酥酥麻麻的觸感。

楚問垂眸看着指尖羽毛華麗的青鳥,眼角忽地漾出一份極淺的笑意,浮光掠影般一閃即逝。

但這似乎極大觸怒了對方,青鳥尾羽炸起,在楚問指尖重重啄了一下。

透白的指尖緩緩泛出一絲紅痕。

“你現在很漂亮。”楚問輕聲說,不知對方是否能聽懂。随後,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試探性地撫過青鳥背上的絨毛,極輕,極緩。

連心底仿佛也被那軟毛不輕不重地掃過一般。

“所以……是這種青綠色的丹藥将人變成青鳥,便可從檐洞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飛走,并沒人會在意。”楚問看着指尖的鳥,不禁有幾分神游,“但它們又為何要從房間中飛走呢。”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秦娘的喊聲。

“不好了!阿春不見了!”

楚問打開門,秦娘看見那只極其好看的青鳥也是一愣,随即慌張道:“之前府裏有人失蹤都是在晚上,白天便沒人在意。剛剛我去找阿春的時候,發現她房門緊鎖,但人卻不見了,而且房中多出了一樣東西……”

幾人快步趕到阿春房門前,推門而入,只見床榻之上赫然擺着一個頗大的木匣。而就在剛剛幾人臨走時,床榻上尚且空無一物。

青鳥飛到楚問肩上,去啄他的頭發。

楚問走上前去,單手打開木匣。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蓋子推開的瞬間,秦娘瞳孔驟縮,不禁驚呼出聲。

只見純黑色的木匣內,工工整整擺放着一面鼓。

這面鼓只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甚至很難敲出響聲,鼓面為肉色,鼓中用紅木連接,其中繪有朱砂圖紋。

可這面鼓光是看上去,就有令人毛骨悚然之感。

原因無他,鼓面未免有些過于逼真。無論是材質、顏色、觸感,似乎都與人皮無異。

仔細看上去,似乎還有細膩的皮膚紋理。

在場衆人只覺一.股冷氣徑直從脊梁骨冒出,不寒而栗。

楚問将鼓面翻轉過來,背面的景象更是讓人心下一涼。

只見另一側的鼓面正中間處,竟是一片淡紅色花钿,與前日在阿春後頸見到的圖案完全一致。

“阿春姑娘頸後也有這個圖案,難道……”寧雲志顫巍巍道。

“不會這樣快。”楚問搖頭,對旁人問道,“阿春後頸上的花钿在何處所制。”

“是在街上的一個女紅店鋪裏,生意很好,附近有不少姑娘身上都有類似的花紋。”侍女回答,“我帶幾位前去。”

“那我們先去店鋪裏。”楚問目光轉向自己肩側的青鳥,語調都不禁放輕了許多,“阿春那邊,可以拜托你嗎。”

“這是……”寧雲志看見楚問與身側的鳥說話,整個人如遭雷劈,随即試探問道,“這是師……二師尊?”

随後果不其然,被青鳥狠狠啄了一下,抱頭逃走了。

楚問的目光随着那只青鳥從檐洞中飛出,随即走到桌案前。

桌案上擺放着一個空的小木匣,其間還有些許青綠色的粉末。

“前些日子府上來了一位醫修,将這丹丸贈予,我看他是華山醫修,便并未生疑,欣然收下了……”聞聲趕來的陳勵痛惜道,“沒想到竟是害人的東西。”

“華山派向來喜歡研制一些古怪丹藥,可為何要做這種能把人變成鳥的藥?”寧雲志不解,“而且之後,還能不能變回來啊。”

“當然可以,世間藥性相生相克,既有毒藥,必有解藥。”秦娘幽幽道,指了指木匣中的鼓,“而且這人皮鼓上有花钿,顯然是人形。”

人皮鼓三字說出的瞬間,在場所有人都怔愣住了,陳勵瞳孔驟然變紅,一寸寸扭過頭來,顫聲問道:“你說什麽……這是人皮鼓?”

“人皮鼓以少女皮膚制成,取純聖之意,大多用于超度冤魂。”秦娘淡聲道,“只是術法過于殘忍,除了少部分疆域外,這種術法早已失傳,沒人再用。不過若當真是超度冤魂之用,我倒是知道一處冤魂聚集之地。”

“在哪?”寧雲志問。

秦娘眸子垂着,輕聲開口道:“珠湘樓。”

-

青鳥順着阿春房間的檐洞飛出,室外的天氣極冷,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但在飛到室外之後,他立刻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從空中若有似無地飄過來,他順着香氣向前飛過去。

大致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他被那股香氣帶到了一處廢墟之前。

一片荒涼的空地中,橫亘着一座破敗的琴樓,曾經的金碧輝煌在大火燒過後便只剩下了斷壁殘垣,灰黑一片,絲毫看不出原來的樣貌來。

但他甚至輕微瞥去一眼便知這是何處。

——曾經繁華一時的珠湘樓,歌舞升平,日夜不息的地方。

縱使相隔甚遠,他依舊能感受到成百上千的冤魂哭號的聲音,他們怨氣深重,不願離開此處,以路過行人的陽氣為食。久而久之,周遭的百姓都搬走,這附近也逐漸荒涼敗落。

而那股吸引人的香氣,便是從這珠湘樓中的窗子間傳來的。

他看見另一只黑鳥從窗中飛入,下一瞬裏面傳來凄慘的嚎叫,随即便沒了聲音。

在珠湘樓附近環繞一周,他從窗中依稀可見其中人影,那些人身着青白色道袍,正與華山醫修道袍極為相似。樓中有一處巨大的鐵籠,其中關着數十只形狀各異的鳥。

有幾人擡着碩大的鳥籠,順着一處暗廊向裏走去。

青鳥徘徊許久,從另一處入口飛進,憑借着記憶中珠湘樓的構造飛入那條暗廊中。當時這道長廊本是避險之用,樓中的許多房間都藏有暗廊的入口,暗廊的盡頭在整個珠湘樓之下,是一處堅固碩大的地宮。

地宮中藏有無數糧食、珠寶,但樓被燒毀後大多被洗劫一空。

正因如此,躲在珠湘樓的冤魂大多喜歡藏于地宮附近,越往深處走,刺骨的寒氣便撲面而來。

由于長久失修無人,地下潮濕無比,有沉水從石壁的邊角滲出,他沿着暗廊的邊角緩緩向前,直至聽見人聲,他身形瞬時頓住。

兩人提着鳥籠緩緩前進,籠中的鳥還在鳴叫,在逼仄的暗廊中極為明顯。

“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看着我。”其中一人不禁打了個冷戰,“早就聽聞這下面有好多冤魂,不會是真的吧……”

那些亡魂的目光黏在他們二人身上,仿佛在垂涎着觸手可及的獵物,被燒焦的骨爪向前伸去,陰魂不散。

“把這麽多鳥從暗廊運到外面去真要了半條命了,要我說那個叫什麽‘人皮鼓’的東西,真能把這些怨靈都超度了?”另一人抱怨道。

“華掌門要求咱做的事情,就別管有沒有用了。”那人放輕了聲音嘟哝道,“不過要我說,這不就是作孽。”

另一人放低了聲音問:“之前這裏發生的事,你也聽說了?”

那人四下看了看,确認沒人後,才壓低聲音道:“據我所聽說,當年血洗珠湘樓,屠殺朱氏滿門的根本不是鬼主,而是華向奕。”

後面聲音越來越小,幾乎難以聽聞。

青鳥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跟在他們身後,直到二人拐出暗廊,循着長階緩慢走上。盡頭通向室外,豁然開朗。

荒原中立着一處青色的帳.篷,一側生起一人高的火焰,有一道士坐在火焰之前,拂塵輕掃,口中喃喃念着什麽。

而在帳.篷之外,遍地皆是淋漓的鮮血,有人駕着一輛沉重的馬車緩緩駛走,一路上都有鮮血從馬車縫隙中淌下來,滲進地底。

其中載的大概是已然做成人皮鼓的少女屍體。

篝火正前方放置着三面精致的人皮鼓,鼓面紋理細膩,尚未皲裂,邊緣處還沾着些許血跡,而鼓面之上赫然是那紅色花钿的形狀。

火焰四周立着許多木樁,不少少女被捆在上面,但大多冷得昏睡不醒。

那兩人提着巨大的鳥籠,掀開帳門,朝裏面喊道:“藥給我!”

裏面扔出來一袋灰色的丹藥,二人将其投入鳥籠中。

片刻後,服過丹藥的鳥都緩慢發生了變化,身上羽毛逐漸消融,身體慢慢變大,直至恢複了少女的形狀。

籠子裝鳥本綽綽有餘,但将許多人鎖在一起,便頗有些逼仄,甚至連四肢都難以伸展開。少女的哭聲此起彼伏地傳來,那灰色丹丸似乎還有令人失力的作用,她們似乎連手都很難擡起。

青鳥趁人不注意,緩緩落在了帳頂,只見片刻後有一黑衣人從帳中走出,一手握着帶血的尖刀,朝着火焰旁的紫衣少女走過去。

紫衣少女雙眸絕望地睜大,眼淚無聲向下流,身體卻無法掙動分毫,“不要,求求你。”

卻沒想持刀的黑衣人竟然真的停下了步子,動作停頓下來。

良久,他緩緩開口:“我也不想如此,只是這千百亡魂作祟,周遭百姓不得安生,總要讓他們安息。”

與此同時,少女終于睜眼看清了對方的長相,震驚道:“是你……”

黑衣人并未應聲,他手中利刃緩緩搭上少女的後頸,沿着那處紅色花钿的紋路逐漸環繞。

鮮血流下的瞬間,少女的眼中卻并無驚恐,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後的位置。黑衣人動作一頓,不詳的預感從心底緩緩升起。

電光石火間,他還未來得及轉頭,就只覺一.股大力撞上了自己的腦後,瞬間眼前一黑,尚未來得及防備,手中的刀刃也掉落到了地面上。

周遭喧鬧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他卻頭腦昏沉難以聽清。

他身後探向後腦,摸到一片濕潤,剎那間怒從中來,拔.出腰間長劍就要向前刺去,但在看清眼前事物後,動作卻不由得一頓。

撞擊他後腦的并非是手持兵器的人,而是一只很小的青鳥,那只青鳥如今正落在木樁旁,用尖嘴去啄捆住少女的麻繩。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以至于直至繩索徹底被青鳥咬斷,都沒人上前去阻攔。

被解開繩索的少女撒腿便跑,青鳥也展翅欲飛,卻不想下一瞬忽然被一.股大力按住了後頸。

青鳥的羽翼被黑衣人重重地拍在木樁之上,雙翅被木刺劃破,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來。

他順着這個角度艱難地看清了黑衣人的臉,身體卻在剎那間愣住了。

——正是華山醫修掌門華向奕。

之前已然猜測此事與華山派脫不開關系,但卻不想華向奕會親自把控人皮鼓一事。

“怎麽會跑出來一只?”華向奕冷冷道。

身後修士戰戰兢兢道:“應該并……并無逃出來的,我也不知道。”

青鳥劇烈地掙紮着,但那點力氣顯然毫無用處。華向奕冷哼一聲,将手中的鳥扔進一旁碩大的空籠子中。

籠子的長寬大致皆為一人高,絲網密密麻麻地纏繞着,通體純金,重量極沉,像是一個巨大的金絲籠。籠中剛剛關着的十餘只鳥都被喂了丹丸,化成人形捆在木樁之上,如今便空蕩下來。

“這只鳥……要如何處置。”有人垂頭小聲問道。

華向奕緩緩轉過頭來,陰恻恻地注視着籠中沾血的青鳥,随即冷聲道:“此鳥有異,留之不得。”

他揮了揮手道:“解決了吧。”

幾人向籠中走過去,華向奕卻忽然又開口道:“等下。”

随後他轉過身,一步步向籠中走來。

青鳥的心髒剛剛垂下複而高高懸起。

華向奕開口,毒蠍般的言辭從他口中淡淡吐出來:“我親自來。”

衆人皆深深低頭,無人敢有任何異議。華向奕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提起鳥籠,向荒原一邊走去。

此處極為偏僻,地勢嶙峋,不遠處有幽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而華向奕前進的方向正是岩壁所在之處。

青鳥劇烈地掙紮起來,他用身體撞擊金籠發出響聲,複而高鳴,如泣如訴。

此地本就地處偏僻,更何況要從珠湘樓內暗廊繞路而來,若非對此地極其熟悉之人定無法找到,這也是華山派敢在此地大張旗鼓燃火祭祀的原因。

他已經可以看見不遠處的懸崖,似有雲跡漂浮在其間,獵獵寒風從崖底呼嘯而來,令人腳底發軟。

渾身幾乎失去了力氣,青鳥終于緩緩垂下頭來,細弱的頸似乎能被一只手捏斷。

可就在剎那間,周遭風雪倏然止住了,仿佛有巨大的結界環繞身側,冷氣瞬間消散,他感覺有輕柔的氣溫托住自己的身體,連雙翅的傷都緩和了幾分。

世間喧嚣戛然而止,似有神降,春風和煦。

青鳥擡頭,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立于前方,徹底阻隔了通向斷崖的路。

是楚問來了。

那瞬間似有死而複生之感,他看見楚問的目光朝自己打來,随後似笑非笑般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華向奕單手移到腰間劍柄附近,笑道:“不過是養的一只鳥。”

他不知青鳥為誰所化,也不知楚問對事情知曉到了何種地步,只能逐步試探。

楚問走上前來,視線從未離開籠中。不難看出青鳥在其中曾掙紮得劇烈,有不少青綠色的羽毛四下散在籠中,身上還有些許斑駁的血跡。

“既然前輩不想要,可否贈予我。”楚問說,“此鳥華美,我只見他一次,便喜歡得移不開眼。”

華向奕皮笑肉不笑:“楚劍尊,這樣不太好吧。”

“前輩可是有何顧慮。”楚問淡聲說,“看樣子,他也并非很想待在籠中。”

話已至此,再周旋下去已沒有必要,華向奕的臉色緩緩冷了下來,抽出腰間長劍,冷聲道:“如今你即将擔任清衍宗掌門,代表的是宗門的立場。不過為了一只鳥,讓清衍宗與華山派之間為敵,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

“既然喜歡,又何必為身外之物所擾。”楚問垂眸,不以為意淡笑道:“前輩先請。”

他單手拔.出塵霜劍,半截劍身映着雪影淩厲,動作堪稱散漫,但鋪天蓋地的劍意卻能致人于死地。剎那間地面铮鳴,飛雪從半山腰滾滾落下,遠處帳.篷處傳來恐懼的驚呼聲。

華山派與清衍宗向來交好,就算在華向奕與楚幟決裂後,宗門之間亦是彼此恭敬,井水不犯河水。華山派以醫修為主,不殺生,不習劍,連清衍宗随意一個入門弟子都未必能鬥過,更何況是楚問,簡直不可能有半分勝算。

楚問出劍,說是赤.裸裸的威脅都不為過。

青鳥的動作也頓住了,他沒想到楚問會如此直白地動手,甚至半分轉圜餘地都不留,對方本不是如此激進之人。

顯然華向奕也沒想到楚問當真會拔劍。

兩人無聲僵持了片刻,華向奕終于先敗下陣來,自知自己毫無勝算,他太聰明,一向游刃有餘。

“既然如此,便送給楚劍尊。”他幹笑道,“莫要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那便多謝前輩。”楚問收了劍,颔首道。

華向奕将籠子放在地上便匆忙離開,青鳥隔着鳥籠去啄楚問的手,目光看向華向奕遠離的方向。

楚問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俯下.身來輕聲道:“在他帶你過來的時候,寧雲志已經帶着陳府的人過去救人了,已經沒事了。”

話音微頓,他繼續道:“先等你變回來再說。”

剛剛來自劍尊的淩厲劍意倏然消失殆盡,悉數化作了汩汩春水,似他身上經年如一的冷香,清冷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溫和,總能将人恰到好處地護在其間。

他打開籠門,看着其中青鳥,視線逐漸變得粘稠,似乎要在冷氣中拉扯出細密的情絲。

青鳥不知是羞赧還是局促,反而站在籠門口不肯動作。

楚問也不急,輕撫長衣,席地坐在雪中,等他願意主動飛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似是秦娘和寧雲志回來了。

青鳥終于下定決心般,輕扇了扇受傷的翅膀,飛進了楚問半敞的衣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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