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父女談話

蘭清哲終于有時間和女兒相處了。這是蘭夢雅這一年第二次見自己老爹，發現他比以前更加蒼老了，蘭清哲今年滿打滿算五十五歲，還未退休的年紀，身板一直挺得筆直，長相儒雅，因為常年畫國畫，身上有一股油墨味道，不難聞反而有書香氣。

蘭夢雅小時候最崇拜的就是父親，父親高大儒雅待人接物溫柔，面對母親偶爾的咄咄逼人，他總是笑着化解，她一直以為自己有個幸福的家庭。

雖然偶爾有風波矛盾，但也不是不能解決。然而她初三的時候母親突然告訴她，說父親有外遇，出軌了一個女人。父親是教高中地理的，說是和他班上一個女學生的單身母親不清不楚，被人看見了。

母親就鬧出來了，鬧到爺爺奶奶那，鬧到學校，鬧的天翻地覆，還帶着她和舅舅去打小三去捉奸。後來父親攔住了，一心一意要離婚。

蘭夢雅記得她那時候是迫切想知道這裏面來龍去脈的，父親是真的背叛家庭了嗎？後來她就懶得追究了，因為蘭清嘉滿臉厭惡的毫不猶豫地當着她的面對李翠翠說：“不管我出軌是真是假，這些年我受夠你了，你的一切都讓我厭惡惡心，我們的婚姻就是個錯誤。”

蘭清哲露出了渣男的冷酷嘴臉，毫不留情的選擇結束一切，他不要蘭夢雅的撫養權，不顧蘭夢雅即将中考，不顧蘭峥那時候還生着病，也不顧自己父母的殷切勸導，直接提起訴訟，搬出家，從學校離職，離開海島，離開西川，一人去了雲城，不和家裏人聯系。

抛下一切走了。

這樣的冷血，無情，不負責任。她和父親的隔閡已經深了，後來一度緩和是因為父親幫她退學重新高考，支持她的夢想，而且她也得知父親那時候沒有出軌，但的确是想和母親離婚的，這個念頭很早就有了，一直拖着。

後來忍不下去了，父親坦言，他覺得結婚是個錯誤，家庭是拖累，孩子是責任也是麻煩。蘭夢雅就冷笑着那就不做他的麻煩。

父親把她當成麻煩和拖累，蘭夢雅和蘭峥讨論這個問題，蘭夢雅不能理解，蘭峥懵懵懂懂，兩人不明白家庭怎麽就成拖累。

後來蘭夢雅步入社會無所成無所獲，卻有了那麽一點理解，然而多年隔閡已經在了，終究恢複不了往日父女情深，更別說中間還夾雜着蘭夢雅事業這一茬子在。

“能讓我看看你最近的畫嗎？”蘭清哲不問女兒生活，看了她的畫板，直接提出主題。蘭夢雅沒有拒絕，她多數畫在雲城，并沒帶回來，然而照片視頻作品集都有。父女倆默默看起來，蘭清哲偶爾提出看法，蘭夢雅就聽着。

一個多小時後，蘭清哲說：“我的老師下個月在奕理學院有場講座，要來聽聽嗎？”蘭清哲的老師是張琦，說是老師，但并沒有正經拜師也沒有傳承關系，只不過聽他上過課，受到他的指點，并不是人家的入室弟子，有那麽一兩分面子情。

蘭夢雅第一反應要拒絕，突然想到姑姑也要帶自己拜訪張琦，沉默了一下。蘭清哲道：“你和我置氣不要緊，不要和自己的前途置氣，我沒那麽大面子請動張老師，一切要看你自己。”

蘭夢雅默認了，蘭清哲把入場券給她，并且給她說了張琦的生平和忌諱，同時又給她一張卡，“別租房了，兼職也辭了，把心思放在正處，這幾年你浪費了。”蘭清哲見女兒不接，也沒收回手，就勢放在桌子上，短促地笑了一下，似嘲非諷，“夢雅，父女沒有隔夜仇，你母親現在一心要拘着你，想清楚你到底要什麽。”

蘭清哲說完，自覺該做的都做了，便踱步離開，他的背脊有些彎了，走出了蘭夢雅的視線，踱着步叫了蘭峥，讓其跟着一起去逛逛海島。

蘭峥和蘭清哲相處還行，父子倆相處自然，蘭清哲問了一些蘭峥的身體狀況，回國後的計劃和學業安排。還問他近期有沒有繼續繪畫了，其實他心裏也明白，蘭峥的一切蘭清嘉這個妹妹會安排好的，用不着他插手，他沒資格也沒餘地插手。

但總歸是父子一場，說不惦念是假的。

那場離婚風波最嚴重的時候蘭峥一直病着，加上年紀小，其實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但他一直由爺爺奶奶照顧，之後又出國，所以在蘭峥心裏蘭清哲是個穩重儒雅的長輩，小時候可能有一點慕孺，長大後所剩不多了。

在他心目中的父親形象應該和宋眉州差不多，對待孩子盡心盡力呵護備至負責認真，既能和孩子做朋友又能做孩子的引路人引導者。

但蘭清哲顯然不夠格。所幸他也不需要父愛，也沒那麽想法，比蘭夢雅更能和蘭清哲睦相處。

兩人邊走邊說，蘭清哲說他明天就回雲城，讓他勸勸蘭夢雅，別耽誤了畫畫，還欲言又止的問蘭夢雅的感情。

前者蘭峥答應了，後者蘭峥搖頭說不知道。蘭清哲拍了拍蘭峥的肩膀，臉上的皺紋泛起漣漪，嘆息一聲，說道：“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想得開就好了。”蘭夢雅最終沒想開，把銀行卡退還回去了，蘭峥意料之中。

……

她道：“我有手有腳不啃老。”于是啃小，轉而就問蘭峥拿了五萬塊，說是周轉一下回去租房，拖着行李箱不顧李翠翠的不滿，回了雲城。

于小斐羨慕的不得了，也想跟着大姐去闖蕩一番，被無情鎮壓。蘭夢雅走後，蘭峥的生活就更規律了，早上起床先去鍛煉一下，然後和承平一起喝湯藥，喝完帶着承平和安寧玩一會兒，陪着他們看一會兒動畫片，蘭峥自己玩會兒手機。

接着就回房間讀書寫作業，中午吃飯後曬曬太陽和雙胞胎玩會游戲或者午休小睡一會兒，下午繼續讀書和并且上網課，晚飯後騎機車飛兩圈或者處理一下民宿的雜事，這一切都十分規律。

就是周孟丘讓他有點厭煩，時不時的來找他。平心而論，如果不知道他的心思，和他做朋友相處那是沒關系的，他們可以去打球去釣魚出海打游戲，但知道了周孟丘的心思，蘭峥就不能和他相處了，這讓他別扭。

他對周孟丘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有些排斥他這樣緊追慢趕的粘着。

周孟丘明明什麽都不說，但是眼神動作都很暧昧，黏黏糊糊油膩膩的，讓他很不自在。當然這不自在別人是看不出來的，只會覺得他冷淡排斥。

周孟丘就是這樣感覺的，他沮喪極了。對女朋友情比金堅，牆角難挖，或者蘭峥天生就是個直男？周孟丘的挫敗不言而喻，蘭峥實在是油鹽不進。

這天周孟丘又找借口來民宿，卻不見蘭峥，只有于小斐和李翠翠李毛毛在商量什麽。這回聽說是李翠翠侄子要辦婚宴，飯店正好是定的他家的宴席菜單，當即就說打五折，這上趕着的好事，李翠翠李毛毛哪有不開心的。

周孟丘一心讨好蘭峥家人，說什麽都是十幾年朋友了，又說着以前在學校裏兩人多麽要好。李翠翠是知道他這個朋友的，以前來過她家幾次，蘭峥出國那幾年有兩次過年周孟丘也提着東西來看過。

蘭峥實在第二天吃完飯的時候才聽李翠翠提起，蘭峥問了才知道菜單和定金都交了，他沉默片刻，轉而把周孟丘拉黑了。

周孟丘摸不着頭腦，又急又氣來找蘭峥，差點露餡。他心裏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刻意太急切了，讓蘭峥不舒服了，近來躲着。又想幹脆讓他直白說出來讓他知道算了，可是一旦知道，恐怕會避之不及。

思來想去不敢冒險，急躁沒了，期期艾艾問原因，但蘭峥依舊很冷淡，只說自己忙着做功課忙着和女友聊天視頻打游戲，有時候女友會遠程控制自己手機，也許女友删除的吧。反正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周夢丘郁郁離開。

蘭峥忙是真忙的，楊日倫收了蘭峥近乎三個月的作業後，覺得考察通過了，把他拉進了自己的學生群。

他一共帶過着五個博士七個碩士三個本科生，其中畢業有三分之二畢業後都入了他的實驗室。現在楊日倫只帶博士生和研究生了，今年的研究生名額只有兩個，一個蘭峥，一個叫蘇杭。

蘭峥進群後，楊日倫就讓大師姐曹汶蓉帶帶他。加了曹汶蓉後聊了一會兒，曹汶蓉問了他一些學業和之前的專業，知道他不是本校保研還多問了許多諾克帝國理工的課程安排，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回國讀研，諾克帝國理工可不比科大差。

蘭峥就說對導師正在研究的方向感興趣。大師姐挺靠譜的，給他大致介紹了一下實驗室概況一些師兄情況。

還有最重要的是大師姐博士延畢階段，還在科大本部的博士樓住着，如果蘭峥要住校，那麽哪裏的食堂窗口飯好吃，哪家店外賣便宜，哪個教授的選修課好過，她都知道，等開學了，讓蘭峥直接去找她。

聊完後，大師姐又把他拉進了一個小群，這個是沒有楊日倫所在的群，“來咯，來咯，小師弟來了。接客的快出來。”曹汶蓉@全部。

兩分鐘過去，沒人搭理。

曹汶蓉看不下去了，發了個小紅包，幾乎一瞬間被領光了，人也冒出來了，一流水的感謝紅包的表情包和略帶敷衍的歡迎小師弟的文字。

蘭峥想了一下，發了一個大紅包，并寫着，我是蘭峥，請大家多多關照。

這回大家收了紅包，關心倒是真誠了一點。

夜探隔壁小寡婦：小富豪啊，我搶到了一百塊錢，感謝小師弟，感謝土財主。

賣男孩的小火柴：小師弟帥嗎？來張照片，請亮瞎我的狗眼jpg。

畢業萬歲：又多了一個洗瓶子的，狗頭jpg。

蘇杭：謝謝紅包。

萬惡的hptk反應堆：小師弟好。啊啊啊，蘇杭你終于冒頭了，我的微信你收到了嗎？

賣男孩的小火柴：蘇杭小帥哥，發張美照讓姐養養眼。

研三斯沅：蘇杭，你沒跟着過來好可惜，老師說了你好幾次了。

……

蘭峥一時間沒回答，那邊表情包又刷出來了，接着就是很多人都聊起來，蘭峥大概看了一下，這個蘇杭應該和他們很熟，，他一出來許多人都熱鬧起來。大概就是問蘇杭怎麽一直沒消息，在做什麽，什麽時候來學校什麽時候有空約飯，還有問一些資料問題的。

蘭峥就沒再看了。

後來曹汶蓉私聊他，給他發了一個共享網盤和文檔，賬號密碼也發了過來。

告訴他這是一些研究資料和課題和小組文檔還有一些需要自己購買的材料和器材及實驗室時間表，讓他沒事上去看看。

估計等楊日倫回來還要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