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紀念日35
第35章 紀念日35
◎怎麽哪都軟軟的。◎
林姝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不是她賴床, 是昨晚裴明晏洗澡洗得太久,她都以為他暈倒在浴室了,急急忙忙地過去敲門, 嘩嘩的花灑水聲中,他說沒好。
林姝聽他聲音都有點啞了, 怕他洗太久感冒, 又催促了一句。
他就不理她了。
她又不放心,就委屈巴巴地坐在浴室門口等。
結果他洗完澡出來就以她不穿外套坐在地板上兇巴巴地把她罵了一頓。
後來又是兩人的“沙發争奪大戰”。
她說沙發太小了,不适合他這種身高腿長的人睡,而且他明天還有演唱會,休息不好會影響狀态。
裴明晏則輕嗤着不想第二天還得送她去醫院。
他性格向來很霸道, 林姝這次也難得地不肯妥協,僵持之下, 自己被他一把扛起丢回了床上。
動用武力,她肯定是鬥不過他的。
但她可以賣慘啊,抱着膝蓋蜷到床角, 腦袋也埋進膝蓋裏,留給他一個凄慘的背影。
她發現裴明晏還真的挺吃她這招的。
幾分鐘後,他抱來了一床被子,将她的被子往裏折了一半。意思是同床但不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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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所謂, 反正睡在一個房間她就滿足了, 而且她的床這麽大,再睡一個人也綽綽有餘。
她裝作很委屈地躺下, 大概是折騰太久, 他又睡在自己身邊讓她很安心。
她裝着裝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醒來時, 裴明晏已經走了, 但她發現自己睡到了他的被子裏。
是半夜睡過去的?
還是他走之後睡過去的?
林姝完全沒有印象, 但睡着了幹的事,他總不能怪自己吧。
畢竟有的人還夢游呢。
安慰着自己,她穿好衣服起床,洗漱完,走到前廳,陶爺爺和陶航正在準備飯菜。
周然帶着泡芙在外面院子裏玩。
透過雕花的窗角,泡芙看到了她,大喊了一聲小林阿姨,邁着小短腿朝她跑來。
她今天穿得圓滾滾的,戴着一頂熊貓耳朵的帽子,林姝被萌化了,也趕緊張開手跑過去。
險些來了個臉和小腿的碰撞,林姝及時剎住車,蹲下,一把摟住她,在她香香軟軟的臉蛋上蹭了蹭。
她被癢得咯咯笑。
“快點起來吧,你們兩個小朋友。”周然點了點兩人的腦袋。
林姝抱着她站起。
周然:“肚子還疼嗎?”
“今天好多了。”挺過第一天,奇跡在前方。
“裴,你老公還特地交代我,如果你不舒服就讓你今天別出門。”她特地加重了你老公三個字。
林姝汗顏:“周老師,我——”
“坦白從寬,速速招來。”
她就料到會有這麽一茬,思考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從何招起:“就是你昨晚看到的那樣。”
“不是,你說詳細點,你們倆怎麽認識啊?”
“家裏長輩是舊識。”
“哦,對。”周然記得她說過的,兩人是奉旨成婚,“果然還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不過你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結婚這麽多年是一聲不吭,我看很多藝人的女朋友都恨不得各種暗戳戳地曬。”
“他在外面也不會亂來,主要是公開了,狗仔說不定會想方設法地挖我的信息,到時候咱們辦公室可能都得被觀光了,所以周老師——”
她欲言又止,周然明白她意思:“放心吧,這件事我嘴巴一定縫得嚴嚴的,不過之前你說你們離婚了,但我看陶爺爺他們不知道?”
“嗯。”
“你們瞞着家裏?也太大膽了吧。”
林姝也不想隐瞞:“可要如果被家裏人知道了,他會被他爺爺打死的。”
“那這個婚就非離不可嗎?你不是很喜歡他嘛,我看他昨晚緊張你的那個樣子,他未必不喜歡你。”
不喜歡,反正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喜歡。
“他是怕我出什麽事,不好和家裏交代。”林姝解釋着。
周然直覺告訴自己這個理由很牽強,但牽強在哪,她一時半會又反駁不了。
裏面傳來陶升叫她們吃飯的聲音。
兩人牽着泡芙,快步進去。
-
演唱會是在晚上七點半。
這邊過去不遠,不需要太早出發,吃過午飯,林姝帶兩人在園子逛。
現在正值冬天,很多花花草草都凋謝了,走過月亮門,是兩棵掉得光禿禿的銀杏樹,樹枝格外粗壯。
“這銀杏得有很多年了吧?”
“嗯,據說是在我媽媽小時候種下的,她特別喜歡銀杏樹,所以我外公專門找了什麽園藝專家過來照顧。”林姝小時候也愛在這玩,夏天枝葉繁茂,像天然的遮陽棚。她就在這堆沙包,畫畫,玩數獨。
秋天,郁郁蔥蔥變成滿樹的金黃,也格外美麗。
爸爸媽媽就在這擺燒烤架,她爸爸一邊負責烤,還得一邊充當母女倆的模特。
她和媽媽架着一大一小兩個畫板。
可惜她并沒有媽媽那樣的繪畫天賦,媽媽的畫板上是漂亮得可以直接放到畫展上當展品的油畫,她的畫板上是一團亂糟糟的顏料。
周然:“看出來了,還給樹穿上了衣服,不過這麽大的園子,你爸媽也不常回來住嗎?”
“他們都已經去世了。”林姝走過去,輕輕撫了撫樹幹。
回過頭,對上周然歉疚的目光。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連道歉。
林姝錯愕了片刻,随即又露出平靜的微笑:“沒事,周老師,死亡,其實也不是多麽諱莫如深的事,我們每個人終有一天都會經歷,其實有時候我覺得它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公平的事,不論是再偉大,再位高權重,或是再奸惡的人,都無法逃脫。”
她撿起一根小樹枝,蹲下,在旁邊沙地上輕輕地勾勒:“周老師,你說生命的意義會不會是死亡賦予的?因為人會死,所以生命有限,有限的東西才珍貴,想吃的東西有一天會吃不到,身邊的人也終會離去。”
周然覺得她真奇妙,有時候通透得不像個普通凡人。
神性,對,這個詞最準确了,認識她以來,她總是溫溫和和的,很少因為什麽事生氣動怒,仿佛生活在獨屬于她自己的宇宙裏。
有時候吧,又幼稚純真得如同孩童,比如剛才和泡芙玩,和自己不一樣,自己是陪,還是站在大人的視角,更多的是因為照顧和保護孩子帶來的做母親的價值感,而她是純粹地享受和同伴一起玩耍的樂趣。
她似乎真的能感受泡芙的快樂。
泡芙看她在地上叉叉畫畫,也挪着小步子走過去,還哎呦了一聲,蹲在她身邊:“我也想畫。”
林姝把樹枝掰一半給她。
兩人蹲在地上畫了許久,泡芙畫的是魚,花,小房子,周然倒是看出來了,她畫的啥,是一點沒看出來。
周然也蹲過去:“你這畫的什麽?”
“裴明晏的舞臺。”
“?”
“你別和我說這一坨是裴明晏。”
“就是他,看不出來嗎?這是他的耳釘。”她手裏的小樹杈點了點。
“......”
恕她還真沒看出來,這耳釘都要捅穿他腦子了。
“前面這個架的是他的話筒,後面這些是他的伴舞。”
兩個圓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葫蘆娃。
不過周然之前說她身上有神性,也不全然對,在和裴明晏有關的一切事情上,她還是很有情緒的,比如之前程老師抱怨了幾句,就被她怼得啞口無言。後來離婚又難過得哇哇大哭。
挺好的,既然生活在這俗世上,就得要有一點俗世的喜怒哀樂和欲望。
否則太清醒,反而太缥缈了。
畫完最後一筆,林姝将小樹杈插到一旁的土裏,拿出手機,對着自己的作品拍了張照,點開裴明晏的頭像,發送。
那邊大概在忙,沒有回。
林姝也不在意,帶着她們往石橋走。
“你爸媽是生病去世的嗎?”走到對面涼亭,周然想了想,又問道。
她年紀比自己還小,父母應該還挺年輕的才對。
林姝:“不是,我爸是特種部隊的,在一次營救任務中犧牲了,我媽,她殉情了。”
殉情,她只聽過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
現實中,真的聞所未聞。
“很難相信是不是?她太愛我爸爸了,其實一開始全家人都瞞着她的,但紙怎麽能包住火,她後來還是知道了。”
周然聽着就揪心:“你那時候還很小嗎?”
“嗯,我爸犧牲的時候,我才五歲,但後來我媽去世,我已經上小學了,我外公猜到她接受不了會尋短見,家裏24小時都有人看着她。她是孫家的獨女,是我外婆夭折了兩個小孩才求來的孩子,他們一直視她為掌上明珠。其實當年她當年要和我爸結婚,我外公外婆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的,甚至我爸自己都放棄過,他知道自己的工作太危險,但她不在意,不肯放棄。”
想到這個,林姝鼻尖酸了酸:“我爸死後她精神狀态一直很差,我七歲生日那天,淮城下了雪,我來給她送蛋糕,她那天心情似乎很好,說陪我去外面堆雪人,結果走到荷花池那裏,她就跳下去了。”
冬天,荷花池的水并不深。
孫施莞是會游泳的,但她沒有游上來。
怪不得,她每年都不過生日。
“寶貝。”周然安撫地抱了抱她。
林姝看向遠處已經填掉的荷花池:“其實都過去了,長大後,我好像也懂了,那天對我媽媽來說或許是解脫,爸爸去世後,他們就忌諱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人,還收走了所有關于我爸爸的東西。只不過,外公外婆不想再看見我了。”
“怎麽能這樣,你當時也只是個小孩。”
“嗯,但理智沒辦法左右情感,他們知道不是我的錯,但他們說只要看見我就會想起我媽媽。”
比起她,他們更愛自己的女兒,但她又是女兒血脈的延續。
老兩口大概又悲恸又愧疚吧。
“處理完我媽的後事,他們就出國了,我外婆身體本來就不好,這裏熟悉的一切對她都是種折磨。”
“那你後來是跟着陶爺爺?”
“一開始是,後來我爺爺來接我了,他接我到東臨,但我在那住得很不習慣,他就索性辭了職務,和奶奶一起陪我回淮城,他們對我都很好,但他過得其實一直很辛苦。”
既要照顧走不出喪子之痛的妻子,又要照顧年幼的孫女。
孫施莞是獨女,林琛也是林家的獨子,喪子之痛他何曾不煎熬,但他不能于人前抱怨,還要承受孫家的埋怨,後來孫施莞自殺殉情,更是如同一座大山壓下,讓他愧疚難當。
林姝記得小時候,他和爸爸一樣高大,背脊直直的,輕輕松松地就能把她舉過肩膀,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的背脊也慢慢佝偻了。
“後來我奶奶去世後,他身體也越來越差,那段時間每天都有人來探望。”病房人進進出出的,她麻木地窩在角落裏。
直到有天,一個踩着滑板的男生進來,穿着一身的雞零狗碎,晃晃铛铛。
但在林姝眼裏,長久以來灰蒙蒙的病房,在那一瞬間,似乎撞入了一抹異常鮮明的亮色。
病房裏那麽多人,他無所顧忌地滑了一圈,差點撞到角落裏的她。
林姝受驚地抱着自己的數獨本,低着頭躲到陽臺外。
然後就看到一個長得有些兇的男人過去打了下他的頭,讓他貼着牆站好。
大概是察覺到出糗被偷看到了。
他銳利的目光一下刺過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桀骜。
林姝心虛地躲到窗臺下。
後來病房人散去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叫了他一聲“明晏”,他散漫地應了聲,提起滑板,跟着人群走出了病房。
“那是你爺爺把你托付給裴明晏的?”
“不是,我當時還小,只是把我托付給裴家暫時照顧。”其實還是她自己選的,林文年當初給了她很多選擇,聽到她想去裴家時,還猶豫了很久,先是說裴宏章是個大老粗的性格,他們家幾輩子都沒養過女孩,然後又說起他有個十分叛逆的小孫子。
總之,不合适。
何況她在東臨也住不慣,想留在淮城的話,自己淮城也有熟人。
可她很堅持。
第一次那麽堅持,于是他連夜寫了一封書信寄與裴宏章。
再後來就是到裴家的故事了。
“你們朝夕相處這麽多年,他不對你動心也說不過去。”
“沒有朝夕相處,他高中就出國了,而且他...應該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
她說完,下一秒,電話響了起來。
周然看她黑眸裏湧進的一絲光亮,松開她,牽着泡芙走開:“接吧,不打擾你。”
“裴明晏。”接起,她輕輕地叫了聲。
“聲音怎麽焉了吧唧的,還是很難受嗎?”那邊依舊是懶洋洋的腔調。
隔着手機,林姝都能想象到他此時眯着眼的那個散漫勁。
“沒有,今天好多了,和周老師一起在園子裏走了走,你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你說呢,誰發張玩沙子的照片過來,林老師是三歲小孩?”
誰說小孩才能玩的。
林姝在心裏嘀咕了一聲。
那邊又問:“畫的什麽?豬圈嗎?農場主喂豬的一天?”
“?”
有這麽抽象嗎?她可是認真畫了半天。
有點委屈。
“是你的舞臺。”
那邊放肆地大聲笑起來。
“!”
就不能背着點她笑嗎?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我挂了。”
“哎,別,我不笑了,”那邊清了清嗓子,“你今晚來演唱會嗎?”
“當然。”
“那到時候穿厚點,記得圍圍巾,帽子也戴上,還有鞋子,穿平底鞋,不然人多容易摔跤。”
林姝不知道他還有這麽啰嗦的一面:“知道了。”
“還有,我讓輝哥過去接你,你們大概幾點出門?”
“不用,陶航會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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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斷電話,助理小俞進來看裴明晏對着手機笑得一臉燦爛:“裴哥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能不好嗎?他老婆,哦,不對,前妻給他發個消息能樂死他。”何珊打趣,湊過去瞄了眼,“不過這拍的啥啊?醜不拉幾的。”
“你懂什麽,沒有藝術細胞的白癡。”
裴明晏存起那張圖,設成屏幕壁紙,鎖掉屏幕:“藥呢?”
“這呢。”何珊将一袋子扔到他面前,“中午不是剛吃過嗎?吃這麽多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裴明晏咔咔掰完一堆膠囊,擰開礦泉水,喉結吞咽着。
何珊:“吃不死你,k哥給你的手術約在什麽時候?”
“好像一個半月後?”裴明晏也不太确定,眯着眼想了想。
“演唱會結束之後不是不安排工作了嗎?不能約近點?”
裴明晏:“你懂什麽,年底醫院也很忙的,再說我約了個專家,到時候給我傷口縫好看點。”
“呦呦呦,看不出來,你還這麽臭美呢,不是說不靠臉吃飯嗎?現在連腹肌上的疤都在乎起來了。”
本來也是不怎麽在乎的。
只不過,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滾到他懷裏,手鑽進他衣服裏就貼着不撒手了。
看不出來她還有這個癖好。
他就難受了,又不忍心叫醒她,否則她肯定又一臉受驚地躲遠。
還有她怎麽能這麽軟乎乎的。
平時不也吃五谷雜糧嗎?怎麽哪都軟軟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臉,和塊小棉花糖似的,沒忍住親了一口,果然又香又甜的。
更想親了,又親了親她的額頭、眼睛,然後她不舒服了,嘤咛着拱進他頸窩裏。
果然,澡是白洗了。
得在她身上洗才有用吧。
“你笑得這麽淫/蕩幹什麽?”何珊無語地拍了下他肩膀。
裴明晏椅子往後滑了滑,仰頭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又笑了一聲。
“不是,你發癫啊?”
“你少管。”
“不過,你老婆到底什麽身份啊,那麽大的園子,她一個人住會不會太寂寞?”
裴明晏瞥了她一眼:“寂不寂寞關你什麽事?”
“當然關我事,寂寞我可以進去陪她,只要她這性別別卡得太死,我幹活麻利會哄人,還可以暖床——”
“滾。”
怎麽誰都想來撬一腳他的牆角啊!
作者有話說:
裴小狗:別聽她的,老婆,暖床我最行!
感謝在2023-12-12 23:57:38~2023-12-14 00:40: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JY……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