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直接快進到反封建
直接快進到反封建
見她寫得費勁,又揉掉一張寫廢的紙,皇上提議道:“叫個宮女代筆吧,你只口述就是。”
連翹搖搖頭,道:“只是草拟,許多材料已記不太清了,需要筆頭上寫寫理清思緒呢。等拟好了,自然是要請字跡工整的紅绫謄抄的。”
見她埋頭寫着,皇上也不再說話,展開一團地上的廢棄宣紙看了看,那些字好不奇怪,似乎認得,又不認得,每個字不是少幾筆畫,就是有變體,單個看認不出,連起來又都讀得通。
“好奇怪的書法,竟從未見過。”
連翹手裏的筆突然停住,緊張起來,趕緊組織語言:“這,這叫簡體字,我學寫字費勁,就想着把字删删改改,改成容易寫的簡單樣式。”
皇上仔細看着廢紙上的字,笑道:“改的很好,是有章法的改動,并非随性胡改,倒也別有意趣。若是醉心書法的祁王見了,必有一番品評。”
連翹聽到祁王二字,心裏咯噔一下。
“是…是嗎?祁王殿下如此醉心書法。”
“是的,祁王自幼長于筆墨,他的墨寶在文人雅士中頗有美名。”
連翹見皇上提起祁王時神情并無波瀾,放下心來。
皇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喚來一直守在門口的小太監,只見那太監懷抱一雕花描金木匣進屋來。
“得了個新鮮玩意兒,南部進貢的東西,打開看看?”
連翹看着皇上期待的模樣,趕緊打開了匣子。裏頭的東西讓連翹瞳孔一震——是一部老式的膠卷相機!
呸,什麽老式,在這裏,這可是最新的東西。連翹緩過神來,拿起那相機擺弄一番,倍感親切。雖然她不太會用,但是看到相機這種東西,就好像看到來自現代的碎片。
等等!現代!相機都發明出來了,所以現在除了金國以外的其他國家到底發展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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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說的南部,是什麽地方?”
“是個蠻夷之地,常年依附我大金國,時常有些新鮮物件上貢,你問這個做什麽?”
不出意外的話,外面應該已經工業革命了。連翹就是歷史再差,現在也猜到眼前的處境了。
“如此精巧的東西都能造出來,南部真的還是蠻夷之地嗎?”
“彈丸小國,不足為懼。我朝有界靈庇佑,乃是四方之中原,萬國進貢之大國,凡他國者,即蠻夷。”
連翹想說點什麽,又怕說錯話。皇上從小接受帝王教育,按照父輩灌輸的觀念長大,又長年接受四方朝貢,長此以往,很難去懷疑這個已經被構建好的世界了。但是連翹是學過近代史的,改朝換代有時就是頃刻之間的事,她不知道該如何引起皇上的警惕,此刻有些焦灼。書到用時方恨少,連翹只恨自己當初沒好好上歷史課,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穿越到的竟然是即将覆滅的王朝。她攪動腦汁努力回憶,封建統治結束前的最後一個皇帝是誰。一番苦想之後,腦子裏隐約冒出個年號——天授。
因為這個年號實在太中二了,所以連翹印象深刻,而且它是封建統治的最後一個皇帝年號,老師有重點強調過。
之前在杜家醒來時問過甘草,現在的年號是豐正,也就是說,金國不是在琚桀手裏覆滅的。那麽是誰呢?誰的名字最可能與“天授”二字有關?
順王琚宴,出生時天有異象,文武雙全,卓絕脫凡,負有星辭公子的美名,舉國上下無不認可他天命之子身份的,莫非“天授”這個的年號,是他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連翹此時只恨高中時因為喜歡理科而在歷史課上劃水,沒文化,真可怕。
不過眼前的信息至少能确保琚桀不會是那個悲催的末代皇帝,連翹松了口氣。
皇上看她神情變化如此起伏,問:“你認得這個玩意兒?”
連翹掩飾道:“啊,我沒見過這種東西,這是做什麽用的?我只是覺得貢品拿來給我,是不是不太好?”
皇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道:“這不是送給你的,只是拿來與你一起玩玩,還要送回珍寶庫去。”
“哦~那就好。”連翹強裝鎮定。
皇上舉起相機,對着連翹說:“微笑。”
連翹很不自然地咧開嘴一笑,下意識地用手比了個耶。
“這是什麽?”皇上模仿着她的“耶”。
連翹感覺自己快繃不住了,再次胡編亂造:“啊,我,我娘說,微笑時一定要将嘴角拉到兩個指尖這麽寬,奴婢正要比一比是不是有那麽寬呢。”
“……你知道朕是在做什麽嗎?”
聽到皇上語氣有點嚴肅,連翹心裏咯噔一下,道:“若奴婢,不……不知道,會受罰嗎?”
皇上看着她戰戰兢兢的樣子,神情一下柔軟下來,道:“這叫做照相機,可以将你瞬間畫下來。”
“這麽神奇?讓我看看!”連翹假裝很好奇的樣子。
“還需要工匠将底片洗成叫做照片的物件,才能看到。”
“噢噢。”
氣氛自此凍住,再沒恢複原樣,兩人有些無話。皇上本以為這個新鮮玩意兒能讓連翹很興奮,沒想到從打開盒子開始,氣氛卻變得莫名異常。
一夜無話,不歡而散。
連翹改良過的化妝品和肥皂的配方很快傳抄給了司藥局的姐妹,大家緊鑼密鼓地量産起來。連翹費勁延長了一點保質期,但仍是不能超過半年,于是仔仔細細地在每個盒子上都刻了截止使用期限。
她挑工藝最複雜,效果最好的産品親自送到太後、皇後和各嫔妃宮裏,又細細講了使用說明。是女人哪有不愛這些東西的,主子們對她還算友好,見她确實在幹實事,也就不再拿妖女雲雲的來諷刺她了。
當然,除了麗妃。
連翹撿着摔了一地的破碎脂粉盒子,雖然覺得可惜了那麽些好東西,但也料想到了這個場面。她踏進麗妃宮門前也是深吸了一口氣的。暗嘆沒被打出來已經不錯了。
随着這些日化用品在後宮的流行和好評,連翹逐漸與後宮關系緩和。宮女們争相用珠寶銀錢想換些持妝效果好又不含鉛的脂粉。
約摸過了一兩個月,已是寒露了,眼看着就要入冬,盥洗不似天氣暖和時那樣方便,人人都縮手縮腳地不願碰水。麗妃最是驕矜,雖然硬撐着不願用連翹的肥皂,但是聽說了連翹的鉛粉有毒論之後還是有些焦慮,每晚見皇上不來,便早早卸妝歇息了。
這日,麗妃梳妝完畢,對鏡細細看了看,日日上妝,她的臉已被鉛粉刺激出了紅斑。從前也有此類現象,只是後宮衆人皆梳妝,人人如此,出了紅斑再用鉛粉遮蓋便是。可是不知從哪天起,她看着身邊的宮女和其他嫔妃們的膚質全都和自己不一樣了。
她思慮許久,還是讓人去請來了連翹。
連翹也很上道,并不是空手來的,而是像上回一樣,帶來了一整套的産品。
她進門後,恭恭敬敬地行禮,五體投地。
麗妃本來擔心她這趟過來是得意放肆,會讓自己難堪,卻沒想到如此恭敬。
“你魅惑了皇上,讓皇上從此只去風照玉林,又迷惑了後宮,讓衆人只用你做的脂粉,本宮倒想瞧瞧,你究竟有什麽本事?”
連翹仍舊跪着,道:“微臣禦前司藥,只是恪盡職守罷了,一早便想登門問安,今日恰巧受娘娘傳召,便來給娘娘送脂粉膏皂,還請娘娘不嫌寒酸笑納。”
連翹臺階給的很足,麗妃冷笑,屏退了下人,屋內只餘二人。
“你倒是很安分,寵冠後宮,卻懂得自己的身份。”
“微臣不過略懂藥理,幸得皇上賞識,絕無寵愛之說。”
麗妃一臉不信,說:“你既送了東西來,本宮便不捅破你這層遮羞布。如此寵愛,換了旁人,早已騎到我頭上來了,你還算安分,我便不與你争執。”
麗妃嘆了口氣,眼神變得有些憂愁。
“謝娘娘。”麗妃突然變得那麽好說話,連翹有點不知所措。
“從前戲弄你種種,若心裏有恨,便說出來吧,皇上必定為你出頭。”
連翹愣住了,道:“娘娘何出此言?臣并未記懷此事。”
“淑妃……本宮……如今是你了。”麗妃癡癡地說。“若你有家世,此刻怕已是貴妃了。”
從麗妃宮裏回來之後,連翹也若有所思。皇上從前如此寵愛過淑妃和麗妃,如今也冷落了她們,自己是否也會是一樣的結局呢?麗妃的話與祁王所說的相合,想來從前的種種也都是真切的。男人,真的都是,遇到新人就會忘記舊人嗎?
連翹也就苦惱了一會,想到自己也只是為了回家接近皇上,心裏便寬慰下來——皇上喜新厭舊是好事!
麗妃宮裏脂粉消耗最快,連翹每月都得去送一次。麗妃雖然仍舊對她頤指氣使,卻也不為難她了,畢竟拿人手短,還常常賞她些名貴的珠花釵環。日久下來,兩人倒也相安無事。
這日,連翹帶着紅绫在去淑妃宮裏交付東西的路上,遠遠見到麗妃宮裏的下人。因為常常打照面,一來二去也熟了,連翹兩步迎上去。
那宮女卻不似往日那樣行禮,而是冷冰冰的。
連翹為官,自不必向宮女行禮。紅绫行了個常禮,對方卻也不回禮。
“姑娘怎的到這來了?麗妃娘娘遣你來做什麽差事嗎?”連翹笑着問。
“大人這是去淑妃娘娘宮裏的路上吧?滿宮跑得倒是殷勤,倒也不必厚此薄彼。”那宮女仍冷冷的,連翹不明所以。
“什麽厚此薄彼?”
“大人在這後宮站穩了腳跟,也學會看人下菜碟了,我們娘娘大度,寬恕你從前的不敬,如今卻欺負到了我們頭上!”
連翹有點無語,自己從前哪裏有不敬過啊,麗妃又在抽什麽瘋?
“一定是有什麽誤會,還請姑娘明示。”
“誤會?”宮女冷笑一聲,将懷裏的脂粉等等物品扔到了地上。“放壞了的東西也送來,若是無心,便是不拿我們娘娘的事兒放心上,這叫目無尊上,若是有心,便是蓄意謀害妃嫔,企圖毀我們娘娘的容貌。司藥大人,你要作何解釋?”
連翹挨個撿起地上的盒子查看,确實是過了期限。
自從司藥局建立起來,與各宮頻繁打交道,她也算見過了一些場面,此刻鎮定地說:“麗妃娘娘宮裏的東西,下官從來都是親自研制又親自送到你們手裏的,絕無差錯。”
“大人這意思,便是我們自己動的手腳了。”那宮女原本只是冷冰冰的,現下開始有些生氣了。
“并無此意。眼下正要去淑妃宮裏,辦完此時,下官立刻再挑好的送去賠罪,只願娘娘相信,下官絕無不敬之意。”
“娘娘正等着梳妝,打開你昨日送來的這些一看,竟都變了樣的,全然用不了。你要娘娘等到何時?”
連翹心內暗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麗妃還是如此無理取鬧,如此讓人頭疼。雖然自己也有些地位了,但人家終究是主子,謀害皇妃也不是小事,趁皇上在上朝,完全有機會也有由頭懲罰自己。
不過看意思她們也沒有得理不饒人,訴求比較簡單,就是一套新的化妝品。但是妃嫔的東西都是按量做的,哪裏能這麽快搞到一套新的?
沒幾步就是淑妃的住處了,人家也等着用呢,不可能把這個給麗妃吧?連翹為難起來。
“還請姑娘稍等,嫔妃規制的已分配盡,若娘娘着急梳妝,也還有些許存貨是下官等人用的規制的,可先頂上,也是好物,只是少了那雕花描金的器皿裝盛。”
那宮女眉頭一皺:“我們娘娘就低人一等,不配用那雕花描金的器皿?旁的小門小戶的妃嫔就配用了?”
連翹覺得麗妃這邊的人有點無理取鬧了。再說人家淑妃又招誰惹誰了,人家只是父親的官比麗妃父親小了一點,可不是什麽小門小戶。
淑妃那邊估計也是等了會不見人來,便與侍女走出來瞧瞧。一襲水色衣裙,頭上只插了一套天水碧的流蘇步搖,簡約溫婉,臉部還未上妝,天然去雕飾。見到連翹與那宮女周旋,淑妃問了來龍去脈,笑道:“我的又有什麽要緊,給麗妃姐姐送去吧。”
這倒是一下就解決了眼前的糾紛。連翹沒想到淑妃這麽敞亮,大大方方的就把事情解決了。
送走了麗妃的宮女,淑妃邀連翹到自己宮裏坐坐。
“謝淑妃娘娘出手相助,且先将就用着微臣自己的糙物,三日之內必定及時補來娘娘的脂粉,此後娘娘宮裏的事,便是微臣分內的事。”連翹的客套話越來越熟練了,當官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大人哪裏的話,本就是受大人的惠才得以享用如此上好的脂粉,感恩還來不及,哪裏有挑挑揀揀的說法。”
“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
“大人若真感謝本宮,不如也教本宮做些藥皂脂粉?深宮的日子寂寞得很,聽說你的司藥局倒熱鬧。”淑妃捋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又用簪子挑了挑香爐裏的灰,笑盈盈地說。
“這又有何不可?娘娘得空到風照玉林來便是 。”連翹也很高興,遇到這麽好說話的娘娘,還能一起玩。
淑妃笑起來真的很可愛,雖然比連翹大些,但是可以想象到她16歲時的嬌俏溫柔模樣。連翹想到祁王所說的,皇上從前如何寵愛淑妃,現在看到淑妃溫柔如水的氣度,更讓連翹覺得真切了。
雖說現在确定了琚桀不是這個倒黴的末代皇帝,但是他的國家确實也沒多久就要完蛋了,連翹還是希望能做一些補救。該如何提醒這倆兄弟別再內鬥,齊心搞事業避免悲劇呢?連翹始終沒有一個對策,只怕張口說太多,又被當成妖女,只能整日發愁。好在淑妃常常過來找她玩,也算深宮裏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淑妃來風照玉林的次數越來越多,與司藥局的諸位也熟絡起來,此後她常常不請自來,也與大家一同做些輕巧的活計。她不擺架子,司藥局的姐妹們也都與她交好。
連翹常常惋惜,人心易變,這麽好的女孩,皇上也能因為喜新厭舊冷落她這麽久。
這日臘八,連翹正與淑妃圍爐談笑,剝着花生和栗子,不料皇上下朝早,一進屋,與淑妃打上了照面。淑妃一般會在皇上下朝前離開,許是今日臘八,皇上想要和連翹共同過節,所以設法早些回來了。金國不重臘八,所以不需要設宴,各宮也都只在自己宮門內簡單度過,皇上很珍惜這種小節,能夠與連翹如同民間夫妻一般按民俗開心地慶祝一番。
皇上見淑妃也在,原本笑着的臉又恢複成冷冷的帝王模樣。
連翹也有點尴尬,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在和男朋友的前任做閨蜜。看他倆這奇怪的氛圍,是有些像分過手的戀人。
淑妃上前行大禮,連翹見狀,也上前行了君臣大禮。這禮一行過,氣氛變得拘謹起來。
皇上顯然不悅,淑妃也識趣,問候兩句便告退了。
臨出門前,皇上又叫住她,道:“風照玉林如同紫雲殿,非诏不得入內。”
“……”淑妃低頭,小聲應道。“是,臣妾知錯。”
淑妃雖然走了,連翹卻感到有些尴尬,畢竟人是自己約來的。說到底風照玉林是皇上的地盤,自己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對不起,是我叫她過來的。說真的,她其實來過好幾次了,只是皇上太忙,我就沒來得及提。”連翹也很小聲。
皇上卻不當一回事,不似剛才對淑妃那般疾言厲色,變回平日對待連翹的樣子,道:“不理她,我們過臘八。”
“……好。”
“民間臘八可有什麽習俗?”皇上自脫下月白色虎皮氅,伸手向火,笑問着連翹。
“臘八不端餃子碗……”
“凍掉耳朵沒人管?”皇上挑眉道。“冬至那日你也說了這話,愛吃餃子便吃,又在節氣上編這些胡話做什麽?”
連翹嘿嘿一笑,給皇上剝了倆栗子敷衍過去。
“淑妃……”皇上接過栗子,頓了頓。“日後莫要再與她往來。”
“好,我以後不在風照玉林見別人了。”
“關節并非風照玉林,而是淑妃其人。她性情深沉,心術不正,并非良人。”
比起通過別人的話語,連翹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淑妃就是個好女孩,不像皇上說的這種人。
“此話怎講?我與她近日交好,她不像這種人,她是真的對我好。”
皇上認真的看着連翹,溫柔地說:“你心思單純,恐怕終有一日會遭人算計,不光是淑妃,宮裏其他人,也都需要提防。這司藥局你若喜歡,便經營下去,只是一點,少與紫雲殿之外的人往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不必經營這司藥局,許多人情世故你不通,交給紅绫就是。”
連翹現在正是自我感覺最良好的時候,好不容易把生活的重心從風照玉林發散到了全宮各處,也算有了自己的事業,也交到了朋友,皇上就來潑涼水,這不會是傳說中的占有欲吧?
“我自有打算。”連翹淡淡地說。
“……”皇上欲言又止。“你若實在喜歡,做下去便是,我會護你周全。”
啊,又是這句話,什麽護她周全,那個麗妃他管不住,就只叫她提防無辜的淑妃,這叫護她周全?哈,男人的嘴。
連翹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身懷任務,只要獲取皇上信任就萬事大吉,目前看來非常順利。唯一的問題就是祁王——自上次畫船密會,他又消失了好幾個月。但是連翹也不知道從哪打聽他的消息,在皇上面前更是半個字也不敢提祁王。
王朝就要覆滅了,他倆要是能齊心協力搞發展就好了,最好能夠刮骨療毒,自我革命,直接快進到反封建,走向共和。連翹越想越離譜,自顧嘆了一口氣。
“嘆氣是為何?”
“沒什麽,餓了,等臘八粥呢。”
皇上剝了幾顆栗子推到她面前,道:“先吃些栗子吧,小廚房那應該快了。”
屋外隐隐有噼啪作響之聲,連翹側目往去,疑惑道:“臘八也要放爆竹嗎?”
“是從前與你說的,雪壓竹折之聲。”皇上也看向窗外。
兩人靜靜聽了一會,折竹聲噼啪作響之間,爐火也正暖和。
連翹想到什麽,去取了盞燈籠。
“我想出去看看。”
皇上不解,道:“這會外頭正化雪,路面濕滑,若喜歡玩雪,不如等下一次雪後。況且雪壓竹折,若傷着了可就不好玩了。”
連翹搖搖頭:“不去竹林,就在院子裏。”
皇上不解殘雪有何風情,卻還是随她一道出去了。
連翹将燈籠交給皇上,撿了根樹杈子,在雪地上寫起字來。皇上在一旁看着,辨認出她寫的是“煩惱”二字,不禁會心一笑。
“原來是等着雪融化時帶走你的煩惱。”
“對啊,宮裏又沒有海,我以前都是在沙灘上這樣幹的。”
皇上側過頭問:“你經常去海邊?京都離海很遠。”
連翹心裏扇自己一巴掌,找補道:“是……我母親的娘家是打漁的,她回娘家時常帶我去海邊。”
皇上卻沒追問,也撿起樹杈子在雪地上寫起來。
連翹看過去,只見寫的是“離別”兩個字,微微一怔——皇上在害怕什麽離別……
“化雪的時候最冷了,咱們回去吧。”連翹搓搓手。
皇上卻沒有挪動腳步,仍看着地上漸漸變淺的字,又拉過連翹冰冷的手,放在懷裏捂着。連翹一擡頭,兩人四目相對,皇上的體溫傳到連翹雙手,粉白的小臉瞬間漲紅。
他眼神溫柔如水,也羞澀一笑,低下頭湊近連翹的唇。
連翹轉頭看向四處,站在遠處的宮人們都低着頭,再轉過臉來時,正對上皇上的唇。
寒風輕輕吹過,與他們無關,不時有竹子壓折的聲響,猶如他們心中噼啪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