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蘇靈犀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南宮夫人,像是意有所指。
這讓南宮夫人感到冒犯,不由得沉下了面色:“怎麽?蘇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大将軍府的人無緣無故來虞家堡給自己投毒,再賊喊捉賊?”
“我可沒這麽說。”
蘇靈犀攤開雙手,假笑道:“這不是同音字嗎?我不由産生了些好奇心,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放心,那下毒的南宮慈,乃是長生教毒使的手下,只是虞家堡應該和長生教無冤無仇吧?”
虞天縱雖不知道蘇靈犀是從哪看出的下毒之人,但他懂得順勢而下。
“虞某敢以身家性命擔保,與長生教無怨無憂。”
“南宮夫人你聽,虞家堡和那下毒之人無甚牽連。”蘇靈犀眉開眼笑道。
南宮賜大聲地哼道:“那又如何?我家四妹是在虞家堡所中的毒,這是不争的事實,豈容你随便一句話就撇清虞家堡的幹系?”
但他沒有注意到,南宮夫人的神色正在一點點地緊繃起來。
蘇靈犀适時地甩出第一道痛擊:“長生教的人,尤其是毒使的手下,喜歡在下手後,留下一個代表自己身份的印記。我在虞小姐房中的窗格上,找到了一個慈字和一個水滴形,正是南宮慈的印記。”
“南宮慈,年方十六,與南宮眠同歲,且相貌也與南宮眠多有相似之處。這麽多巧合之下,真的是虞家堡牽連到了南宮四小姐和祁老夫人嗎?”
“你什麽意思!”南宮賜再次拍桌而起。
“我并沒有任何意思。想來在場的諸位都是中毒者的親眷,我方才找了找,又找出兩顆清體丸來,恰好一家一顆。”
蘇靈犀不給争搶的機會,直接将兩顆藥丸置于指間彈出。
一顆被祁雲精準地抓住,另一顆被南宮夫人身畔的侍女捏住,這侍女瞧着不聲不響的,竟也是個不俗的練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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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犀接着甩出第二道痛擊:“但是南宮慈所下的毒,毒性猛烈,清體丸雖然可以清除其毒性,但若是想要徹底拔除毒根,還需要以中毒之人的親眷心頭血為引,融入湯藥之中。否則,每月十五之夜,他們仍要承受毒入骨髓之痛,猶如錐心碎骨。”
“要的不多,只需一人流出幾滴心頭血便可。”
“當然,你們若是不相信我的話,虞堡主也已經着人去請了司徒神醫的弟子前來,你們可等待一二。”
然而出乎蘇靈犀意料的,是她剛剛講完,祁雲就已經扯開了衣襟,拔出了劍,正要拿起一個茶盞來接心頭血,卻叫族老給一把按住了手。
“切莫病急亂投醫。”族老的聲音帶着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十分有禮地先是對着蘇靈犀颔首:“能否請蘇姑娘告知,那毒藥是何名字?”
蘇靈犀直接胡編:“噬心散。”
族老皺着眉略一思索,想是沒能在記憶中找到同樣的毒藥名,于是又問虞天縱:“虞堡主,不知神醫弟子,多久方能趕到?”
“這……”虞天縱面露難色,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目光黯然,“堡中弟子半個時辰前剛剛前去尋人……”
“族老,同行的趙大夫也是小有名聲,方才在為弟妹診過脈後,說只能盡力護住她的心脈三個時辰。要是等神醫弟子,恐怕來不及啊。”一旁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小聲插嘴。
在被族老瞥了一眼後,他诎诎地閉上了嘴。
但顯然,南宮家那邊的情況也是好不了多少,南宮夫人俯首沉思了片刻後,邊遞給身畔的侍女一個眼神:“将清體丸拿去給孫太醫瞧瞧。”
“是。”
随着侍女的離開,正堂裏重新安靜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孫太醫的結果。
可祁家和南宮家尚未服用清體丸,他們還想賭一賭,虞家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的。
“虞堡主?”蘇靈犀信步一邁,湊近了虞天縱幾分。
不過,她的聲音并沒有因此而小上幾分,反而手臂動作更為浮誇張揚地向上一揮,手腕一翻,拿出一個剛剛半道上從侍女手中順來的茶盞:“我思來想去,虞小姐的親眷,似乎只有您一人了。”
虞天縱盯着這一個小小的茶盞,小半晌才伸手接過。
他看了看蘇靈犀,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掙紮之色:“眼下祁家和南宮家的情況未明,我若是……只怕之後若發生些難事,難有人出面。離十五尚有些時候,我須得先為虞家堡的其他人考慮。”
“确實如此,是我考慮不周。”蘇靈犀認真地點頭,手又誇張地一翻,亮出一根銀針來,“我以銀針取血,不會有大傷口,絕不會影響到虞堡主你運功。”
“……”
大概是離得近,蘇靈犀有那麽一瞬間,從虞天縱的身上感覺到了殺氣。
還是白秋燕适時起身,迎面走過來從虞天縱的手中搶走了茶盞,這才算是為虞天縱解了圍。
她怒氣沖沖地挺起胸膛,昂起下巴,質問蘇靈犀:“心頭血是誰都取的嗎?誰知道你會不會趁夫君不備,暗害于他?”
“秋燕!”
虞天縱趕忙制止,将她拉到身後,而後萬分抱歉地對着蘇靈犀苦笑:“蘇姑娘,我并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你就當我這個為人父的不盡責吧,就當我對不住傾城,我不僅是她的父親,更是整個虞家堡的堡主。我不能只顧她一人。”
說的正義凜然的,可在場的人,都早已不是單純的少年人。
祁家的那個中年人就直接嗤笑出聲:“說那麽多,我的侄兒祁雲半月後還有一場對決,還不是說剖心頭血就剖。”
一直看不慣虞家堡的南宮賜更是雙手抱胸,大聲地嘲諷:“難怪祁家能輕輕松松地退掉親事,原來是你這個當爹的根本就不在意。要換成我爹,敢在占盡便宜後說出退親的話,骨頭都給她打碎掉!”
這話,明着是在諷刺虞天縱,可同時,也是在敲打祁家。
但祁雲自打被族老阻止後,就又恢複了面無表情抱着劍的樣子,根本沒有給予南宮賜半分眼神。
南宮賜心裏憋着的氣越來越盛,就在他快要第三次拍桌而起去找祁雲的麻煩時,一個背着藥香,氣質儒雅,精氣神極佳的男人匆匆步入了正堂。
“卑職參見将軍夫人。”他拱手行禮,将用紙包着的褐色藥丸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上,“此藥确實能解四小姐身上的毒。”
“能否全解?”南宮夫人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此藥含有多重藥性,彼此又有所克制,當去掉其中一重藥性後,其餘藥性有可能會進行産生異變。但究竟是何異變,現在仍無法預測,是以……”
不愧是能在皇宮中活到這把歲數的太醫,深谙廢話之道。
南宮夫人被他講地眼裏冒煙,冷聲打斷:“那你如何敢說,能解毒?”
“夫人,不好了!”正說着,侍女抱着一個昏迷的幼童跑進了正堂,“姝小姐也中毒了,奴婢在四小姐所住小院外的竹林裏,發現了昏迷的姝小姐,中毒的時間應與四小姐相差不多。”
這位姝小姐看身量約莫六七歲的年紀,略有些胖嘟嘟,穿着打扮地很富貴,且額發下面鼓起了一個紫紅色的大包。
“靈姝?”大少夫人在看清後,忽的站了起來,接着又眩暈地搖晃了兩下。
她幾乎是連跑帶摔地才來到那抱着幼童的侍女身邊,雙手顫抖地抱住了幼童的臉頰,淚珠子瞬間猶如雨下。
“靈姝怎麽會在這裏的?”大少夫人先是難以置信,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現在,清體丸只有一顆。
“娘,靈姝還這麽小,您看看她,她可是您的第一個孫女啊!”
聽得這話,南宮夫人的眉心驟然一簇,厭惡和妥協不斷閃過,她自然垂放在大|腿上的手不斷攥緊。
一見到南宮夫人開始糾結,南宮賜就急了,他也連忙湊到南宮夫人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凄聲道:“娘親,眠眠可是你親生的,她還尚未出嫁,您忍心讓她年紀輕輕地,就離我們而去嗎!”
南宮夫人緊攥着的手漸漸松開了。
大少夫人淚眼朦胧地瞧見後,忙伸手拉住,并用力一握:“娘,聖上有意要将靈姝賜婚給皇長孫,若是靈姝遭逢意外,丢了賜婚事小,若是讓聖上因此而懷疑我們大将軍府懷有不軌之心,該如何是好?”
一把聖上擡出來,南宮夫人心裏的天平,瞬間就被壓倒。
她臉色蒼白地看向大少夫人,正要開口,另一只手又被南宮賜用力包住:“娘!聖上看中的是大将軍府的身份,就算沒了靈姝,也還有二嫂的靈妍、淩婵,都可以被賜婚給皇長孫。但是眠眠,可是您唯一的女兒啊!”
原本作壁旁觀的二少夫人,在聽得南宮賜的話後,突然眼前一亮。
不過在她觸及南宮夫人瞬間冰冷的眼神後,還是飛快地壓抑住了內心的雀躍。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眠眠是你的四妹,靈姝難道就不是你的侄女了嗎?”南宮夫人硬下心腸,吩咐侍女,“先将清體丸給靈姝服下。”
“娘!”南宮賜難以置信,他不懂為何原本有所軟化的母親,會突然一反常态。
但蘇靈犀知道,因為“唯一”,南宮賜說的“唯一的女兒”觸碰到了南宮夫人今天格外敏|感緊繃的神經。
也正是因此,才會适得其反。
這邊,南宮家有所争執,那邊祁家也好不到哪裏去。
“夠了!族老!這是我的家事!”祁雲直接推開了将他重重圍住的家族長老們,閉着眼就要往心口劃上一刀。
“祁雲啊祁雲!你何時才能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祁家共有三個人中毒,這顆清體丸,未必就是給你娘的,又何來你的家事一說!”族老冷了眉眼,用一句話鎮住了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