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第 61 章
湛予承的辦法,不是想着如何撇清關系,也不是想着如何自證清白,而是讓虞傾城坦然地承認,以确保将這項罪名給切實地坐實了,好不給慕家任何推脫說辭的可能。
同時,“罪人”以及“罪證”又全都交給了南宮家,風險也随即轉移。
南宮家不僅要保護好這些證據,還是能澄清虞家堡清白的人證。
“南宮夫人,這些虞天縱和丞相往來的書信,小女在此呈遞,其中除了私下囤積馬匹外,還有很多非比尋常之事。”虞傾城一臉的正氣,不卑不亢。
“虞傾城你休要胡言亂語!你僞造證據,若單單是要污蔑我便也罷了,但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什麽罪名嗎!”虞天縱急的不行,甚至親自上前去搶。
可虞傾城的心腹也不少,他們牢牢地将虞傾城圍護在最中間的位置,一面抵擋開虞天縱爪牙的攻擊拉扯,一面向着南宮夫人的位置慢慢走去。
祁家人見狀,連忙說要告辭。
“你們虞家的事,可與我們祁家無關!中毒一事我們也不與你們虞家堡計較了,這便自行離去求醫。”祁家的長老原本正看熱鬧看的高興,一聽說虞傾城要将書信交給南宮家,上達天聽,他們就恨不得沒來過這裏,滿臉晦氣地連忙就要走。
可這院子本身也就這麽點大小,幾方人同時沖着不同的方向湧動,反而全都跟無頭蒼蠅是的,全都撞成了一團。
院子裏霎時間更亂了。
風雪霁趁機将轎椅舉過頭頂,踏着其他人的肩膀,直接就湊到了南宮夫人的面前,與她來了個面對面。
“南宮夫人,虞家堡這一頭說完了,接下來蘇某該說将軍府這頭了。”
“你這人好生無禮,不懂男女大防嗎?離我母親遠點。”南宮賜直接上手就要推人。
“呵,鄙人有人生沒人養,确實是不懂。”風雪霁冷笑連連,直接将轎椅對着南宮賜就砸了下去。
南宮家的人見狀,自然也不再客氣。
而放下轎椅的風雪霁,身形柔軟地就跟泥鳅似的,除了讓場面更亂之外,還趁亂将南宮夫人推到了青鳥的轎椅前。
“南宮夫人是忘了,還是不想記得,真的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嗎?”
被逼着近距離直面那張和南宮眠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南宮夫人屏住呼吸飛快地轉過了頭,并且反手就是一個掌風,往風雪霁的喉部劈去。
南宮夫人本就是将門出身,是有些功夫在身的,真要是被她劈中,只怕不死也暈。
豈料風雪霁就像是早就預料到她會如此一般,早在南宮夫人出掌前就已經側身避開不說,還反手一推,叫南宮夫人推倒在了青鳥的身上。
這可是長生教的毒使啊!
南宮夫人瞬間渾身僵硬,但緊接着她就察覺到了腿臀間的不對之處,火燒眉毛般地跳了起來。
她厲眼從青鳥的身上掃過,見她一直不曾動彈,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将人從頭觀察到了腳。
越看,南宮夫人的臉上就越是黑雲罩頂:“這人被點了穴無法動彈,根本就不可能是青鳥。來人,将這個妖言惑衆的浪蕩子給殺了!”
殺心十足。
可訓練有素的将軍府護衛,此刻卻突然不是莫名磕絆了一下,就是被人群給緊緊地夾着,擠到了反方向。
別說是殺人了,就連靠近都無法。
蘇靈犀雖然早就被湛予承拉着,三人排排站在了院牆上,遠離了擁擠的人群,可還是有些看不懂:“怎麽能亂成這個樣子的?”
“想亂還不簡單?”顧星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虞天縱居然好歹當了這麽多年的堡主,居然連一點托底的東西都沒有,真是沒意思啊。”
“人家一個混江湖的,憑空成了逆賊,還被你們燒沒了老巢,又日日夜夜又活在虞傾城的監聽之下,你們還想他有什麽托底的東西?”蘇靈犀都有些覺得他可憐了。
“不枉湛兄苦心謀劃數日,将南宮眠給騙了過來。”
随着顧星望的一聲感嘆,蘇靈犀的腦子裏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難道說,湛予承在武林大會之前,就已經在做這個局了?
他一面自身犯險進入天玄山莊,将天玄衛給一鍋端了,另一面利用南宮眠将大将軍夫人給引了過來,然後借着虞傾城之手,假造了軍馬。
也就是說,短短幾日之內,慕家囤積兵馬的事就被接連爆了出來。
蘇靈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即就表示撤回此前發出的“低級”的不實評價,并對湛予承豎起了大拇指,同時好奇地問道:“可你既然需要南宮家的幫助,為何還要在這個節點,将南宮慈的事情公開刺|激他們?”
“西京柳家已經被滅門,慕家的罪證也已在路上,柳貴妃獨木難支,此時将其翦除,便是再斷慕家一臂,何樂而不為?”湛予承說的輕松,可臉上的神情凝重的很。
“你沒有提到南宮家的同仇敵忾。”蘇靈犀一臉探究。
湛予承則想也不想地反問:“蘇姑娘覺得,會有?”
好嘛,原來不止她一個人看出來了。
南宮夫人在看到青鳥的臉時,那下意識的反應,可不像是一個母親在忽然見到失而複得的女兒時,會有的反應。
她只有害怕、恐慌和抗拒。
這讓蘇靈犀很是看不懂。
但很快她就沒有時間糾結這個了,因為南宮賜死了。
一直無聲無息,被南宮夫人斷定為點了穴道難以動彈的青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風雪霁身上的時候,突然站了起來,一刀抹了南宮賜的脖子。
剎那間,熱血四處噴灑。
騷亂個不停的院子裏,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賜兒!”南宮夫人難以置信的哀嚎聲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寂靜,她跪倒在南宮賜的身旁,雙手緊緊地按在他的脖子上,嘴裏不停地喊着太醫。
可南宮賜在抽搐了兩下過後,就陡然沒了丁點動靜。
“賜、賜兒,別睡……”南宮夫人輕輕地喚着,祈求者,可她緊貼在南宮賜脖子的雙手,卻讓她完全無法欺騙自己。
她下一秒就松開了手,拍開那些想要攙扶她的手,自己獨自緩緩地站起了身。
“帕子。”南宮夫人将雙手一左一右地平攤打開,立即就有兩個侍女沖了過來,取出柔軟的絲帕各自為南宮夫人擦拭着手上的血漬。
她們的手一直在顫抖,加上絲帕薄薄的一張,怎麽都擦拭不幹淨血漬,于是她們就抖得更厲害了。
南宮夫人卻只是平靜地按住了其中一人的手,拎起她的袖口,自個兒仔仔細細地,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給擦拭了個幹淨。
“真是好巧,方才亂成一團,此刻卻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地跑到我的身側來。”南宮夫人的聲音同她手上的動作一樣,很平和。
“燃狼煙,調守軍。在将事情查清楚之前,此處的人半個也不準放他們離開。尤其——是這位說書人,同所謂的魔教毒使,殺了我兒卻不逃跑,我希望你們稍後的膽子,還能和此刻一樣。”
當看到南宮夫人拿出了半塊用以調動軍隊的虎符後,湛予承啧了一聲。
蘇靈犀的腦子裏還在不停地自動循環播放南宮賜噴血的畫面,此刻有些不适地皺着眉,同樣啧了一聲:“不是很懂,你為什麽要殺南宮賜。”
“因為被黃雀咬了。”湛予承淡淡地說道。
“什麽意思?南宮姑娘她失控了?”這是蘇靈犀冒出來的第一個猜測,親眼看着生母與哥哥兩人母慈子孝,可同時對自己又厭棄無比,情緒上頭後一個沖動,也是有可能的。
“不。南宮和蘇無奇換了身份,她自以為掌控住了蘇無奇,沒想到反被利用了。蘇姑娘,你手下的人,不俗啊。”
對于湛予承的“誇獎”,蘇靈犀完全不敢當。
她手下的說書人,就只是單純的說書人,因為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文弱書生,除了一張嘴皮子利索外,幾乎手無縛雞之力。
哪怕是真被逼急了,想要殺人搏命,蘇靈犀也能肯定,他們做不出那樣利落的抹脖子動作來。
“這個蘇無奇,只怕也不是真的蘇無奇,南宮姑娘如若不是找錯了人,便是被騙了。”蘇靈犀眼睛一眯。
好哇,原本只是看個戲,結果竟看到自己頭上來了!
蘇靈犀此刻比南宮夫人還熱切地想知道,這只利用、敗壞蘇無奇名聲的黃雀,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