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就這樣，她們這一對在外人看來門當戶對，琴瑟和鳴。在府內，除了沈風，誰都知道沈辭闌單方面冷暴力鹿逢星的夫妻相處了兩年。
為什麽是單方面冷暴力，因為鹿逢星對沈辭闌暴力不起來。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喜歡冷漠待人的人，何況對方是她暗自喜歡過十幾年的人。
不過鹿逢星也不是不識趣，自那日沈辭闌把話說明以後，鹿逢星也沒像之前那樣纏着沈辭闌了。
至于為什麽只相處了兩年。不是她們兩年後離婚了，而是因為鹿逢星成婚後只活了兩年。
回想到這裏，鹿逢星忍不住又在心裏唾起沈辭闌。
沈辭闌在與鹿逢星成婚之前，便已有喜歡的人。當然，這是她死後才知道的事。
沈辭闌心底的那抹白月光名為寧懷斐。就是鹿逢星先前與沈辭闌“偶遇”時，那名時常伴在她身邊的女子。
她真是被自己的愚鈍給凝滞住了。沈辭闌不喜與人一同出游，卻唯獨帶上了寧懷斐。沈辭闌不喜拜訪他人，卻時常前往寧府。沈辭闌自己不重食欲物欲，卻總愛精心仔細為寧懷斐挑選禮物，即便不是什麽佳節盛日……如此種種，換成其他人，單從沈辭闌每每看向寧懷斐都略帶含情的目光，就能看出來了。而她竟然遲鈍地，直到最後一刻還認為這兩人是知己，是至交。
這混蛋沈辭闌怎麽不和自己說！她要是早知道沈辭闌喜歡寧懷斐，肯定就堅持離婚了。
可惜再多後悔都沒辦法扭轉過去。
當時寧懷斐如弱柳扶風般，一步一泣地來到沈府。由于沈辭闌曾吩咐過門倌，只要是寧懷斐來沈府，無需請示便可直接通行。所以正在書房看書的沈辭闌，沒注意到中堂來了人。
而正好此時就在中堂裏的鹿逢星看到了寧懷斐，趕忙把她扶過來坐下。
鹿逢星看到寧懷斐泛紅的眼角，試探着問她發生了什麽。
寧懷斐沒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種有點奇怪，似乎是很悲憤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接着寧懷斐趴在桌子上，雙手枕着頭。鹿逢星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了，但能聽到愈加劇烈的哭泣聲。
鹿逢星也不知道怎麽處理。她只能走到書房門口，敲兩下門。
正在專心看書的沈辭闌打開門，看到這張令她厭惡的臉，只說了一句：“別煩我”。然後向前推甩了一下門，複又把門給閉上了。
鹿逢星被氣的差點轉身就走了。但經常被沈辭闌摔門的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她盡力用很溫和的語調在門外喊：“寧小姐在中堂，她好像不太……”
話還沒說完，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鹿逢星由衷感嘆沈辭闌的神速。
到了中堂，沈辭闌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寧懷斐就主動說了句：“阿闌，我懷孕了。”
聽到這句話，沈辭闌不露聲色，鹿逢星卻在心裏瞪大了眼睛。至于為什麽不在明面上瞪……她怕沈辭闌看到了，會用她的兩只眼珠子剜死自己。
寧懷斐和沈辭闌，兩個女孩子，自然是不可能會有孩子的。那麽孩子是誰的呢？
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寧懷斐補充說，她被下藥了。而據沈府管家趙信哲以及幾個下人所說，下藥的人正是鹿逢星。
鹿逢星感覺很莫名其妙，什麽藥啊？自己哪來藥啊。她這幾個月整天就窩在沈府裏，哪裏沒去。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然而沈辭闌沒聽她的解釋，直接叫來寧懷斐所提供的目擊證人。
毫無疑問，那些人一致說親眼目睹鹿逢星給寧懷斐和恭王楚湛下藥。
鹿逢星很憋屈：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啥要憑空憑空捏造事實。
她看向寧懷斐，想要替自己解釋。可是寧懷斐一臉我把你當成可以信任的好妹妹你卻如此加害于我的痛苦表情，并夾帶着聽不進去任何人說話似的哭泣與抽噎。
無奈，鹿逢星只能把目光轉向沈辭闌。畢竟寧懷斐對她的了解不深。沈辭闌雖然不喜歡她，但兩年的相處，起碼能知道自己不會是這麽陰險的人吧。
鹿逢星正打算開口向沈辭闌解釋，就看到沈辭闌從腰間抽出一把劍，直直刺向她。
她躲避不及，被一劍刺入心髒。
鹿逢星震驚地瞪大眼睛。她的嘴巴張開，剛要說出口的話語被突如其來、貫入心髒的長劍掐滅。
鹿逢星帶着震驚、不解、郁悶與憤恨，直直倒在地上。
她的魂魄出竅，卻有一魂三魄被刺入體內又猛地抽出的慎眙劍吸納，只剩兩魂與四魄自由。兩個接她去地府的小官按照慣例，先讓鹿逢星在人間游蕩一個時辰，以見其想見，聽起想。
鹿逢星先是看到沈辭闌冷冷對吩咐下人，把她的屍體丢進亂葬崗。再喊人把沾滿血污的慎眙劍拿走清洗幹淨再送過來。甚至還跑去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手。
她就無語了：我的血就這麽髒嗎？再說我血也沒濺到你手上啊，合着能隔着空氣傳播到你身上是吧。
鹿逢星十分生氣地雙手并用，狂錘沈辭闌後背。然而除了浪費時間，沒有任何作用。
沈辭闌出來後，走到寧懷斐身邊。緊緊擁着傷痛落淚的寧懷斐，輕撫她後背，安慰道：“阿斐，是我對不起你，我...怪我沒看出來她竟然如此惡毒，我當初就不該娶她進門的。”
……我惡毒你……你才是最惡毒的，狗東西。鹿逢星聽到這段話，忍不住但還是有控制地唾罵起沈辭闌。
寧懷斐把頭枕在沈辭闌肩上，控制住眼淚，抽噎道：“不，不是你的錯...”
她看起來強顏歡笑：“其實...也沒關系，恭王殿下待我們也不薄。我其實...很想要個孩子。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就當是我們的孩子。恭王做孩子的幹爹，可以嗎？”寧懷斐從沈辭闌懷抱中抽離，而後雙手抓住沈辭闌的肩，目光凝在她眼上。
沈辭闌與寧懷斐對視，溫柔回應：“都應你。”
鹿逢星看着她倆對對方深情的目光，很是無奈：合着我還成了插足這對璧人的第三者。早知道你倆兩情相悅，我肯定會和離呀，說不定還會勸說沈将軍成全你們倆。現在好了，你們把我冤枉死了，沈将軍那邊也不知道你們要怎麽交代。
說曹操曹操到，沈風看到這個場面，氣憤地給了沈辭闌一巴掌：“你！你個逆女！”
沈辭闌跪在沈風面前，對他行禮：“女兒早與懷斐兩情相悅，當初迎娶鹿逢星不過是為了完成父親心願。如今鹿逢星做出如此惡毒之事，女兒實在無法容忍。女兒自知所做過甚，懇請父親責罰，也請父親成全我與懷斐。”
寧懷斐也跟着下跪：“沈大人，此事不能全怪辭闌，是懷斐自己識人不清，要罰請将懷斐一并罰了。”
沈風扶起寧懷斐：“你快起來，逢星畢竟是我故交之女，無論她做出什麽事，也須得經我同意處罰才是。”
原來連沈将軍也不信任自己呀。鹿逢星兀自嘆氣，她做人也太失敗了吧。
沈風将目光瞟向沈辭闌：“至于你，你個逆女，擅自殺了我故人女兒，讓我如何去交代！你跟我去鹿府請罪，回來給我領二十大板！”同時吩咐下人去亂葬崗把鹿逢星屍體找回來好好安葬。
沈将軍還是比沈辭闌好點的，至少讓她死有葬身之地。鹿逢星苦笑。
不過他們未免太過緊張了，交代什麽，她的生死無需交代。她一個庶女，母親因為難産而死，沒有勢力。父親不喜歡女孩，每次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分給哥哥弟弟，而她總是被遺漏。朋友送給她的東西，也會被哥哥弟弟們搶過去，并順帶給她一頓毒打。而父親看到也不會責罰他們，反而怪她太弱，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至于為什麽與沈府聯姻的人選是她，而不是她的哥哥弟弟們。當然是因為鹿府上下就她一個女孩。而人家沈将軍來提親時可是明确告知，自家只有一個女兒，并且這個女兒只喜歡女子。
于是那些兄弟處心積慮，想要迎娶沈辭闌的計劃泡湯。那個不喜歡鹿逢星的父親鹿停舟，也在親家面前裝得自己像是個被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一樣。
果不其然，沈風帶沈辭闌來鹿府道歉。鹿停舟表現得十分痛心，說是自己沒教好這個女兒，太過溺愛她才讓她變成這樣。雖然下手重了點，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沈家懲罰她是應該的。
接着又問沈風，沈小姐考不考慮男子。鹿家男人個個英雄好漢，光明磊落，絕不會同鹿逢星這個毒婦一樣。
沈風委婉拒絕，然後拿出許多銀兩給鹿家賠償。但被鹿停舟拒絕了，說兄弟之間不必講求這些。
地府官員提醒鹿逢星只剩一刻鐘時間。鹿逢星坦然地笑了一下，嗐，死就死了吧，無所謂，反正自己的死也不會影響別人。
她懶得再看下去了。要說還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當然是這人間的風光皓月、錦繡河山。然而這所剩無幾的時間都不夠她走路的。
鹿逢星最後望一眼遠處最高聳的那座山。然後轉身往地府小官的方向走去。早點去地府，沒有這些煩心事，多好呀。而且說不定地府景色比人間更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