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在家人的悉心培養、師傅的諄諄教誨、朋友的熱誠相待以及沈辭闌的耐心輔導下。鹿逢星茁長成長,成為一名尊師敬長,禮才兼備的少女。

經過十餘年的相處,鹿逢星發現:沈姐姐雖然性格冷淡,不茍言笑,但她內心其實是一個溫柔的人。她們之間的友誼也愈漸深厚。

她原以為自己和沈辭闌可以做一輩子的好友至交的。然而在鹿逢星及笄,諸親王受召回京,參與皇帝誕辰之時。事情發生了變化。

萬壽節那天,臺上歌舞升平,臺下也是熱鬧非凡。鹿逢星盡力避開擁擠喧嚷的人群,尋了個較為辟靜的位置坐下。一邊吃着幹果蜜餞,一邊觀賞歌舞,惬意非常。沈辭闌坐在她身側,陪着她一同欣賞。

只見衆舞女各撐着一把油紙傘,聚于舞臺中央。油紙傘相疊,形成一方大圓。探首,傾腰,回身,轉身,姿勢曼妙婉轉至極。接着左側女子撤手,将傘懸空于層疊圓盤中。彎腰回轉,移步至前上方。

看到這裏,臺下看客一齊鼓掌,鹿逢星也跟着鼓掌。忽然她右側閃現出一道身影,那身影直直地朝着她正在拍掌的雙手倒下。

察覺到逢星的手可能會被砸到,沈辭闌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橫擋住那倒下女子的腹部。女子被沈辭闌手臂反彈,腳跟回到地面,保持住了平穩。

“多謝小姐相助,敢問小姐尊信大名?”那女子向神辭闌作揖表示感謝。

沈辭闌本想回複一句“無事。”然而在看到女子剛擡起的面部的那一刻,她愣在了原地,沒有任何回應。

鹿逢星見她怔愣住的樣子,替她回答道:“沒關系的。她叫沈辭闌,我叫鹿逢星,姑娘你呢?”

“原來是四公主!參見四公主殿下,久仰四公主大名。我叫鹿寧,是裕王鹿望之女。”鹿寧顯得有些興奮。她停頓片刻,又看向沈辭闌:“不過這位小姐……恕在下不太相識。”

“她是禮部尚書沈征之女沈辭闌,是我的好朋友。”鹿逢星說起這話來駕輕就熟,她已經被無數人問過了。

“原來是這樣,多謝沈小姐相助。”鹿寧又對沈辭闌說了一遍。

沈辭闌依舊沒有回複,甚至連看都不看她。直接坐回原位,繼續欣賞舞蹈了。

鹿逢星也不知道她今日是怎麽了。沈辭闌性格雖淡漠,但也不至于表現得像現在這麽冷漠無禮呀。

她只能尴尬向鹿寧解釋道:“我朋友性格就是這樣,有時候有點呆板,希望你不要太在意啊。”

“哪有哪有,我感謝這位小姐還來不及。”

有趣。鹿寧在內心思忖。

她繼續待在鹿逢星身側,問了諸多問題。左右無非是些閑散雜事。

鹿逢星性子很好,只要不是一些不可說的秘密,都一五一十地回答她了。

一旁的沈辭闌卻始終皺緊眉頭,呈不耐之色。

直到鹿寧激動地拉着鹿逢星的手,問她:“阿闌可有心悅之人。”

沈辭闌聽到“阿闌”二字,感到無比惡心。她終于将目光瞥向鹿寧,和鹿寧說了第一句話:“幹卿底事。”

見氣氛有些尴尬。鹿逢星只能摸摸頭,扯出兩個生硬的笑容,對鹿寧說:“鹿寧,辭闌今日好像不太舒服,我們改日再聊吧。”

鹿寧笑着答應,繼而離開了。

待鹿寧走後,鹿逢星才輕拍沈辭闌的膝蓋,帶着疑惑與不解問她:“沈姐姐,你今日是怎麽了?感覺你對鹿寧的反應好像不太對?”

沈辭闌握住鹿逢星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嚴正回應:“逢星,鹿寧她不是善類,以後切記離她遠點。”

“啊?可是為什麽,你以前見過她嗎?”

“見過,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我都快把她忘了。”沈辭闌拉過鹿逢星的手,放到自己膝蓋上,誠切而視:“逢星,相信我,離她遠點,好嗎?”

“好吧。”鹿逢星不知道沈辭闌為何會如此忌憚鹿寧,反正她們日後也不會和鹿寧有過多接觸。

可惜她想錯了。

鹿寧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沈辭闌是鹿逢星的伴讀,天天往永儀宮跑。還總是纏着鹿逢星和沈辭闌,要和她們做朋友。

鹿逢星其實是不介意多她一個朋友的,可沈辭闌對鹿寧十分忌憚。想起沈辭闌對自己的告誡,她對鹿寧還是能避則避。

鹿寧感受到她們對自己的冷淡,也減少了找她們的次數,不三天兩頭往永儀宮跑了。

得知鹿寧過幾日便要離京,鹿逢星放下心來。

卻沒想到鹿寧離京前,竟然在父皇面前申請賜婚。賜婚對象正是她和沈辭闌!

沈辭闌自然不會答應。鹿逢星也輾轉反側。沈姐姐這麽讨厭鹿寧,她倆成婚對雙方而言,都是百害而無一利呀!

可她沒有什麽解決辦法。她和沈辭闌都向鹿玄騎請求過,解除掉沈辭闌和鹿寧的婚約。卻都被鹿玄騎給拒絕了。

夜裏,鹿逢星和沈辭闌躺在一張床上。沈辭闌突然拉過她的手說:“還有一個辦法,逢星。”

鹿逢星驚喜地轉過身:“什麽辦法?你說,你說。”

“向皇上申請賜婚你我。”

“賜婚你我,賜婚你我……等等!你是說,你和我嗎?我們成婚?”鹿逢星十分詫異。

“正是。”沈辭闌認真回應。

“可是,可是,可……”鹿逢星半天想不出來要說什麽。

“以陛下對你的寵愛,他必定會同意的。”停頓片刻,沈辭闌補充:“這是唯一的法子了,只要不讓我和鹿寧在一起,你想什麽時候休了我都可以。”

想做知己至交當然無需做到成婚這一步。

但于沈辭闌而言,和逢星成婚,并不只是為了避開鹿寧,也是為了彌補上一世的遺憾。上一世自己沒給逢星一個滿意的婚禮,這件事始終是她心裏的一塊疙瘩。

每當想起那日場景,她的心中就會難受萬分。她想,或許此次婚禮的隆重與洞房的愉悅,會讓自己掩蓋掉那充滿辛酸與苦痛的前世畫面。

為了一己私欲,自己當真是自私。

“我……”鹿逢星猶豫。

“可以嗎。”沈辭闌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她只好吞吐地回道:“好……好吧,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沈辭闌在黑暗中微不可覺地勾起唇角,伸手輕輕攬在鹿逢星後背上。

對于鹿逢星和沈辭闌的請求賜婚,鹿玄騎很是爽快地同意了。他一直認為這兩個孩子很般配,如今既然二人心意相通,自己自然也不會去阻止。

鹿逢星與沈辭闌成婚之日,陣仗頗為豪華。

鹿逢星身着鳳冠霞帔,登上以翟羽、絲帛為主要裝飾的大紅重翟車,以赤紅烈馬駕車牽引。前有幾十個身着紅色羅衫的宮女道路,側有上千士兵結成儀仗相迎,并有禁兵分列車駕兩側。由校尉擡輿,中郎護送,直至驸馬府。

驸馬府內,同為女子的沈辭闌同樣是鳳冠霞帔,金玉相綴。

婚禮流程過完後,二人被送入洞房。

鹿逢星頭上覆着大紅蓋頭端坐在囍床上,內心卻莫名有些緊張:奇怪,明明是第一次成婚,為何會有種熟悉之感。

沈辭闌緩緩掀起鹿逢星的蓋頭,放在桌旁。

她拿起桌上兩杯交杯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小心謹慎地遞給鹿逢星,溫聲道:“來喝杯交杯酒吧。”

鹿逢星接過酒盞。看着沈辭闌屈手拿着酒盞,等待自己附手穿繞的樣子,忍不住對她說:“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麽有儀式感的。

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沈辭闌的食指抵了上去,沈辭闌瞟了一眼窗外。

鹿逢星馬上會意,附和着她以一種略微別扭的方式喝下了交杯酒。

入睡之前,沈辭闌不知從何處抽來一根銀針。她戳了一下自己的食指,指尖滲血。然後将手指按向床單,直至一部分區域被染成紅色。

鹿逢星始料不及,疑惑道:“這是在做什麽?”

沈辭闌笑而不語。

鹿逢星又關懷地看着她剛抽離出來的手指,關切地問:“疼嗎?”

沈辭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笑了一下,搖搖頭,溫柔答道:“不疼,一點都不疼。”

鹿逢星點了點頭,準備脫衣睡覺了。她讓沈辭闌陪自己一起睡,她睡裏側,沈辭闌睡外側。沈辭闌只是微笑答應。

夜裏鹿逢星猛地彈了一下身子,驚醒了沈辭闌。沈辭闌輕輕拍了兩下鹿逢星的胳膊,小聲詢問:“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鹿逢星迷迷糊糊的,半睜着眼睛看向沈辭闌:“嗯。”

她繼續道:“我夢見洞房那天,我睡在地鋪上。還被人刺了一下手指,把出血的手指像你一樣按在寝單上。不過我記不清楚夢裏我的成婚對象長什麽樣子。”

沈辭闌聽完,頓了許久,接着輕而緩地撫摸她的後背,心疼地說:“沒關系,不要害怕,夢都是假的。”

沈辭闌明白,自己給逢星帶來的那些痛苦經歷,已經深深地刻入了她的骨髓,難以被磨滅。但她還是想盡力編織出一個美好的現實,而把過去的痛苦打造成一場幻夢。

鹿逢星則是有點好笑地對她說:“我知道是假的呀。所以你拍醒我幹嘛,我還想看看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呢。”

“好,我錯了,下次不吵醒你了。”沈辭闌帶着些許無奈,以及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略微寵溺的笑容,整理了一下鹿逢星的碎發。

等聽到鹿逢星淺淺的呼吸聲,沈辭闌才緩緩閉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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