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寧霜霜有一瞬間的頭腦發白,她以為梅師兄算出自己重生前變成了蓬萊最痛恨的大魔頭,為非作歹惹得天下大亂。“什麽蓬萊有難?”
“算盤顯示,數月之後,恐怕蓬萊會面臨一場極兇的劫難,能否安全渡過的關鍵,天意已定。”梅觀伸手在桌上撥動一番,兇卦便變成了吉兆。
他擡起頭:“你是試煉第一,與仙人交流,或許也是天意。”
寧霜霜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按前世記憶,蓬萊大劫分明是兩年之後,怎麽現在只有數月。
但她面色無異,道:“師兄所言當真?”
“算術不會出錯。”梅觀長嘆一口氣。
寧霜霜低頭想了想,擡起頭:“我知道了,梅師兄,這事你和其他人講過嗎?”
“我需得再算兩輪,若實在無破局之法,我便會禀告師父及各位宗主。”
梅師兄算兩輪的時間不過十四天,寧霜霜知道,這十四天內自己沒能找到黑衣人的話,到時候宗門參與,與魔族勾結的流言蜚語就會傳到他們耳中。
世世代代清本正源的蓬萊怎麽會容忍這種傳聞,向來與其他宗門交好的蓬萊又怎麽會想象有一天,各宗門的劍會指向自己。
寧霜霜想直接扼制這件事的開端,讓蓬萊安安穩穩地永遠繁榮。
可是看起來好像不可能了。
寧霜霜回來路上一直心神不寧,路過練功臺時還差點被傷到。
劍氣偏移的小弟子着急忙慌地跑過來,他以為寧霜霜就算不看也能避過,沒想到她不轉頭,就真的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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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姐,你沒事吧?”小弟子連忙詢問。
寧霜霜拾起肩頭被割下的發絲,淡淡道:“沒事,記得出招,別忘了收招。”
小弟子不解其意,看來是剛入門沒多久的弟子。
寧霜霜失魂落魄往寝殿走,轉角處就遇見了等着自己的松鶴。
他換了一身束身短袍,應該是剛練完功回來。
寧霜霜見到他,起初一愣,然後看見松鶴先朝自己走來:“你去見了師父。”
寧霜霜愣愣點頭:“我還去見了梅師兄。”
松鶴抿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我與你同持神器,師父說,或許我們可以一起練習,或許能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啊?”寧霜霜一愣,“師父怎麽沒和我講。”
“你去見梅師弟的時候,他找我去說的。”
“哦……”寧霜霜想了想,松鶴沒必要騙自己,“那,是現在開始?”
“如果你還沒恢複好,不用這麽着急。”
寧霜霜腹诽,他這樣明明就是練功練完了,還跑到自己這來。
但寧霜霜也想着,如果到時候真能練出什麽舉世無雙的組合招數,是不是碰上黑衣人了,勝算也大一點。
于是她答應下來,并馬上意識到這個決定或許下得太早。
本是簡單的雙人合技,她和宗門裏其他師兄師姐也練習過。但每一次和松鶴擦肩而過或并肩進退,她總覺得和松鶴碰到的地方有些不舒服。
寧霜霜一分神,手裏的青女扇就微微偏移,然後碰上湛盧劍。
兩方神器共鳴,青女扇堪堪要從寧霜霜手中掉落。
幸好松鶴眼疾手快握住了寧霜霜的手,這把寶扇才幸免沾灰。
“你怎麽了?”松鶴問道,寧霜霜卻在松鶴碰到自己的手時猛地一驚,下意識想抽出手卻不能,
松鶴的力氣什麽時候這麽大了。
寧霜霜搖搖頭,使勁收手,終于讓松鶴主動松開:“沒什麽,走神了。”
“不舒服的話就先別練了。”松鶴安慰道。
寧霜霜一言不發收扇往屋子走,打開門時她卻回頭,看見松鶴還站在庭院中望着自己。
她扶着門框的手不由自主在上面緊了緊:“你以後……別經常往這來。”
她看見松鶴的表情明顯一怔,但他終究沒有問出那句為什麽。
“你我雖在人間共同走了一程,但終究不是一路人,還是像以前那樣,相互不見比較好。”
說完寧霜霜便飛快關上門,只是她沒有離開,而是靠着門,緩緩往下滑。
她為什麽要和松鶴說這些呢?是為了警告他,還是為了說服自己。
翌日寧霜霜都窩在院子裏練劍,她其實并不擅長劍術,但有時她會為了排解情緒,用劍使出出扇的招式,殺氣更濃出招更狠。
外面寧霜霜以養傷為借口,極少有人打擾,就是勾華也沒有派人來。
不過還是有些膽大的弟子會偷偷溜進來——比如蘭亦。
夜色如水,寧霜霜還在挑劍花,将已經枝葉滿地的矮樹殺得更殘缺。
蘭亦坐在屋頂,一手拎一個酒瓶:“什麽事惹得你這麽大的火氣?”
寧霜霜往後飛一記眼刀,立即帶劍往後殺。
蘭亦輕松用酒瓶橫住,然後手腕一轉,劍刃就被壓向一旁。
“喝一口?”蘭亦将另一瓶酒遞給寧霜霜。寧霜霜接過來坐下,毫不客氣飲了一大口。
“你來找我幹什麽?”寧霜霜把酒瓶放在一旁。
“聽說你閉關養傷,但我怎麽路過聽見你這裏殺氣頂天?”
寧霜霜撇撇嘴,不信蘭亦有這麽順便。
“哎,你當時進試煉,是和大師兄一起的?”蘭亦突然好奇。
寧霜霜看他兩眼放光,疑惑地往後挪了挪:“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就是問問。”蘭亦頓了頓,“你們當初又是怎麽在三生門見面了?”
寧霜霜這下明白了,她反客為主逼問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蘭亦起初還想否認,但看見寧霜霜已經抽出青女扇,他只好告饒:“昨天在一個院子裏,我……”
他偷瞄寧霜霜一眼,即使沒有說完,寧霜霜也知道他看到什麽了。
怎麽就讓他在那個時候看見了。
寧霜霜心中忿忿,面上還不能顯露:“就是碰見了。”
“那你們那天在院子裏……”蘭亦挑挑眉。
寧霜霜回盯着他,心裏回想起那天的事,頭腦有一瞬間發懵。
蘭亦已經天馬行空胡說八道起來:“唉,咱們大師兄十幾年了斷兒女情長,一心只有匡扶正道修煉術法,多少姑娘對他芳心暗許卻是徒勞無功,沒想到啊沒想到。”
蘭亦一手搭上寧霜霜的肩:“怎料斷情絕愛蓬萊大宗主門下大弟子,竟然拜倒在咱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打人下死手的——”
寧霜霜緊急捂住了他的嘴,一邊左右巡視生怕有別的人聽到,憋得蘭亦手忙腳亂連連指着寧霜霜的手,想把手拿走。
确保周圍沒人後,寧霜霜終于松開手。蘭亦憋得一臉通紅,他喘着粗氣道:“你真下死手啊你。”
“誰要你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八道,我都是依據我的所見所聞才說的好不好。”
“你還沒有胡說?”
眼見寧霜霜又舉起拳頭,蘭亦連忙求饒:“好好好我胡說八道我胡說八道。”
蘭亦終于安靜下來,寧霜霜剛喝了一口酒,又聽見蘭亦湊過來,賤嗖嗖道:“那你們那天抱在一起幹嘛?”
“你——”寧霜霜轉頭就要打,然而蘭亦溜得更快,早就不見了人影。
寧霜霜只好作罷,然後摸了摸臉。
這酒怎麽這麽醉人?
寧霜霜一邊嘟囔,一邊翻身下屋頂,揉着自己發燙的臉進了屋。
進屋沒多久,寧霜霜又聽見院門被敲響。
此時她已經準備入睡,以為蘭亦又來找事,随便披了外袍就出門。
路上寧霜霜還在嘟囔,這蘭亦真是賊心不死,但開門前,她突然想到,蘭亦每次來都是直接上屋頂,如果是其他師兄,誰會這麽晚過來呢?
但她沒有時間考慮,門就已經被她打開。
松鶴的臉出現在面前時,寧霜霜心道不妙。
“這是安定心神的藥,晚上睡不着,可以富一顆,第二天也不會那麽累。”松鶴張開手,手心躺着一個小瓷瓶。
寧霜霜接過來,開玩笑說了句:“和那天晚上在樹上你給我吃的是同一種嗎?”
話出口,寧霜霜就後悔了。顯然這個時候提起那些事,簡直不像昨天要劃清界限的自己。
松鶴沒有說什麽:“如果累就不要練很久,你天賦高,不差這幾天。”
說完松鶴轉身要走,寧霜霜握着瓷瓶,突然叫住他:“大師兄。”
說起來,這還是這麽多年,兩輩子裏,她第一次叫出大師兄這三個字。
松鶴回頭:“怎麽了?”
“謝謝你。”寧霜霜揮了揮瓷瓶,“還有之前。”
松鶴笑了笑:“無妨。”
互相道別後,松鶴離開庭院,一出門卻換了表情。
來之前他偶遇梅觀,他雖常年一副平淡模樣,但這次見到,他眉宇間的擔憂十分明顯。
松鶴想起今日他和寧霜霜見過,便問了一句。
梅觀含糊其辭,但松鶴還是聽明白,如果連梅觀都憂心,想必是連算都算不出破局之法的大事。
會是什麽事呢?
松鶴行至途中,路過一處高崖。從這裏望過去,能看見蓬萊八十四座仙山的風景,與交映其中數不清的亭臺樓閣。
遠處有神獸清啼,湛盧劍随之共鳴。
松鶴忽然眉頭一皺,瞬間飛身下到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