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雲卿艱難的抉擇

第49章 雲卿艱難的抉擇

雲卿臉上受傷, 全程心疼陪同的康熙帝,在兩人一同回到慈寧宮後,還指使她去小廚房煎藥。

孝莊太皇太後打眼一瞧, 就知道自家孫子心裏在想什麽。

她開門見山:“準備給個什麽位分?”

“如今後宮品階高的不多, 朕也不打算給她破例,暫且給個貴人位分吧。”康熙帝端給一杯雨前龍井,神色從容地飲上一口。

孝莊太皇太後臉色驀地一沉,将手中佛珠重重放在四方炕幾上, “哀家看你是心智被迷住了!”

蘇麻喇姑在一旁,也是不知該怎麽勸。

衛丫頭再好,終歸出身不高,且很可能無法孕育皇嗣。

若是一般人, 估計此生都無法入後宮。如今萬歲爺一上來就直接給貴人位分,還說這還不算破例, 也不怪太皇太後會生氣。

瞧着萬歲爺這意思,若是想破例,難道是要給皇貴妃的位分不成?

“雲卿雖是于皇嗣無助, 但于社稷有功,前段日子她提出救治雪災的法子,皇祖母您也是知曉的。”

康熙帝笑着放下茶杯, 面不改色道。一早就知道孝莊太皇太後會有異議,所以他并非毫無準備。

“既然你說到這,那哀家也跟你說道說道。”孝莊太皇太後正色:“她父親那四品的官怎麽升上來的, 你打量前朝後宮都是瞎的嗎?”

“不過就是瞧着這丫頭未得什麽賞賜,這才沒有參奏。你如今再想靠着這份功績, 給她破例,無異于将她架在火上烤,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她氣得又将碧玺佛珠握在手中,不停地摸索着,默念靜心經咒。

“她這段日子為索綽娅教習漢家詩詞,也有利于拉近蒙漢兩族的友好關系,亦是于社稷有功。”康熙帝臉不紅心不跳地勸說道:“所以朕才來找您老人家請旨,這道恩旨,由您頒布最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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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竟是将哀家也算計進來了。”

孝莊太皇太後本以為康熙帝會拿侍疾說事,沒想到,他原是在索綽娅的事上就留了後手!

“當初你怎麽同哀家保證的?說再怎麽寵她,也不會牽扯前朝。如今倒好,打量着她不能生育皇嗣,就從前朝給她找補功績。你可真是哀家的好孫子,把哀家教你的治國策論,全都用在一個女人身上!”

孝莊太皇太後越說越激動,痛心地拍着炕幾,“如今的你,與你皇阿瑪當年有何區別?!”

“孫兒不敢與皇阿瑪相提并論,也從未想過要獨寵她一個,前朝後宮自然會顧及權衡。”

康熙帝語氣低落下來,“只是身居高位,身邊難得遇到這麽一個可心人。皇阿瑪和母妃去的早,那日又瞧見您重病昏迷,孫兒這心裏……難受得很。”

他垂眸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整個後宮,也唯有在雲卿面上,能說上一兩句心裏話。在其他人跟前,朕得做好皇帝。但在雲卿這,孫兒可以做自己。”

因為她的真實對待,他也真實地回應。

多年的祖孫情誼,康熙帝的話一說出口,蘇麻喇姑就無聲笑了。

自家主子,這次算上棋逢對手。

只是雲卿姑娘那邊,萬歲爺怕是還摸準心思吶,這事最終如何,當真不好說。

果不如其然,孫兒酸澀的心裏話,聽得孝莊太皇太後終是軟下心腸:“你且聽聽她自己的意願吧。”

“雲卿日後難以孕育皇嗣,這位分怕也難以再晉升。不若您老人家送佛送到西,再賞個封號。”

見孝莊太皇太後松口,康熙帝遂是乘勝追擊:“以前,雲卿在家中就常給她皇祖母推拿,技藝精湛。往後,朕也叫她多過來給您推拿推拿,松活筋骨,延年益壽。這般,朕還能再多孝敬您幾十年。”

“你可住口吧!”

孝莊太皇太後氣得不打一出來,指着康熙帝無處發作。

自己捧在手心裏疼愛多年的孫兒,如今這胳膊肘拐得,都要拐到西天去了,“哀家沒讓你早早氣死,已是謝天謝地。”

滿宮貴人就沒有一個有封號的,若是貴人再賜下封號,這待遇份例又與一宮主位的嫔,有何區別?

“啓禀萬歲爺、太皇太後,雲卿姑娘來了。”

康熙帝還要再說什麽,宮女這時來報,遂暫時止聲。

……

宮女去小廚房時,湯藥快要熬好,雲卿便稍微遲了片刻才來。

她将熬好的湯藥遞給蘇麻喇姑,而後面對康熙帝和孝莊太皇太後,恭敬地跪在窗前羅漢床不遠處,“奴婢見過萬歲爺,見過太皇太後。”

“起來回話。”康熙帝不假思索,“賜座。”

孝莊太皇太後更是沒眼看。

“謝萬歲爺。”

立即有宮女端來矮凳,雲卿起身後,端坐好。

青釉色身形筆挺,儀态端坐雅致。目光謙恭地落在自己腳邊,未直視聖顏。

康熙帝越瞧着越舒服,心裏更是期待,等雲卿換上貴人位分的各式錦袍,各種顏色,各種款式,外加各式花色簪子裝點,定是叫人美不勝收。

豈料,孝莊太皇太後很快打碎這份美好。

“丫頭,皇帝說要賞你個位分,哀家卻有意将你留在慈寧宮,你自己選吧。”

雲卿聞言,眸光一晃。

雖是孝莊太皇太後問話,但她不自覺擡眼瞧向康熙帝,對方正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雲卿不自然地別開眼,沒有底氣與之對視。

她明白他的意思,因着今日錢常在和烏雅氏以位分壓人,所以他今日便給她提位分,向滿宮宣告,他要給她撐腰。

而且,這個位分應是不低的,以至于太皇太後都會松口,願意留她在慈寧宮作為交換。

可越是位分不低,越說明他的用心,叫她拒絕起來,難以開口。

雲卿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攥緊衣擺,一時想不到合理措辭,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

“雲卿,你看着朕。”

康熙帝低沉嗓音響起,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小姑娘并沒有他預期那般欣喜謝恩,甚至面容都不複平靜,這讓康熙帝的心不由一沉。

滿心的歡喜,就這麽被涼水,從頭澆到腳底。

他知道她一直不願侍君,所以等了她這麽多日,磨了她這麽多日,眼看兩人關系越來越親近,甚至今日她亦是主動尋他作靠山,他這才放心提起這茬。

可如今,她的反應,讓他不安,也失望。

“萬歲爺……”

雲卿無奈擡眸,只與他對視一眼,便匆匆別開目光。

男人眼裏的失望,和受傷,讓她莫名地心慌意亂。

她起身跪下去,猶豫着道:“萬歲爺,奴婢身子年前受過害,以後怕是不能再生育,實在是不配享受這份殊榮。”

“衛雲卿,事到如今,朕只問你一句,”康熙帝無聲握緊拳頭,冷臉凝着她,“你應,還是不應?”

雲卿櫻唇輕啓,又無力地合攏。

正如她的心門一般,開開合合,無所安定。

适才聽到玉珠說及胤礽躲着她不敢出來相見,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更是傾向于留在慈寧宮的,之後設法再調去東邊的毓慶宮,陪着胤礽伴他一起長大。

這是她自重生以來,最大的願望。

哪怕是之後徹底失憶,也能變相填補前世的記憶空白,此生無憾。

可偏偏是今日提起這事。

且不說他主動給衛父阿布鼐升官職的事,他今日才毫無保留地相信她,庇佑她,甚至可能還是滿心歡喜、信誓旦旦地設法說服孝莊太皇太後,結果她轉頭就當衆落他臉面,定是要傷他極重的。

堂堂九五之尊的臉面,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傷。

可雲卿的沉默,已然傷了康熙帝。

他的瞳色瞬間黯淡下去,怔了片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而後深邃的眼眸裏染上似笑非笑的了然。

為着在名分上不委屈她,他提前大半年就開始謀劃,甚至不惜将敬愛多年的皇祖母都算計其中,可到頭來,不過都是他一廂情願。

康熙帝站起身來,走下羅漢床的腳踏,路過雲卿身邊時,略有停頓。

他瞧都沒有再瞧她,薄唇譏诮勾起:“衛雲卿,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說罷,擡腳款步走出慈寧宮正殿,一路頭也不回。

“丫頭,你當真不願要這位分?”

孝莊太皇太後将自家孫子的難過看在眼裏,疼在心上。

但雲卿臉上的落寞與愧疚,也瞧得真真的。

孝莊太皇太後自問她作為過來人,竟也敲不動雲卿為何會如此抉擇。

“回太皇太後的話,奴婢是個福薄的。”雲卿的聲音裏,無力與悲戚交彙,“既然命比紙薄,又如何能心比天高?”

她緩緩朝孝莊太皇太後叩首,“還望老祖宗您不嫌棄,留奴婢在慈寧宮侍奉,奴婢自當盡心竭力,以此來報答萬歲爺……”她的唇顫了顫,“此前的恩典。”

孝莊太皇太後看向身側,蘇麻喇姑點點頭,或許時間能沖淡康熙帝心知的情思。

孝莊太皇太後也是如此想,“哀家這身子骨一直不見好,你就暫且繼續留下侍疾吧。”

“奴婢謝太皇太後恩典。”

雲卿輕聲應下。

她能感受到孝莊太皇太後作為皇祖母的無奈,以及對孫兒的愛護。

并沒有點明将她直接調來慈寧宮,名義上,她還是同先前一樣隸屬乾清宮。這意味着,如果康熙帝一再堅持,孝莊太皇太後也不會強行留她。

日後,就看一個帝王的情誼,能持續多久吧。

……

接下來大半個月,康熙帝來慈寧宮的次數明顯見少。

只有初一十五,按照慣例來請安。

雲卿會刻意避開,他對她也是不聞不問,好似宮裏再沒有這麽個人了。

衆人面上瞧着,嘴上皆是什麽都不提。

直到在夏天第一場雷雨的那日,禦前腳程最快的李德全,大半夜冒着雨匆匆而來,敲開慈寧宮的大門。

“雲卿姑娘,萬歲爺召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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