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互相折磨
第50章 互相折磨
大雨噼噼啪啪, 偶有驚雷滾滾。
雲卿打着傘,随李德全走出慈寧宮,才得知:康熙帝病了。
“萬歲爺這兩日發了熱, 藥是按頓吃着, 但胃口一直不好。太醫在藥方裏加了開胃藥材,也不頂用。今日晚間,更是滴米未進。”李德全焦灼道:“禦前的人勸了又勸,實在沒轍, 師父這才讓我來驚擾你。”
聽到康熙帝滴米未進,雲卿臉色倏地一變。
那日的事,竟是将他傷得這般深?畢竟……是那般滿心期待。
身為天子,被人攪了興致, 本可以有千千萬萬種法子作踐那人出氣。
可他都病成這般,都未遷怒于她, 而是這般堵在心裏,傷及自己龍體。
雲卿的心中一陣鈍痛,顧不得雨水打濕肩頭, 不由加快腳步。
那夜的雨紛紛,路上行人,仿若欲斷魂。
雲卿步履匆匆, 将原本一刻鐘的路程,縮短至小半盞茶的功夫。
因為是瞞住康熙帝将她請來的,衆人是從乾清宮後頭偏門進入。
然而一進到這熟悉院子, 雲卿有些望而卻步。
進門正對面就是瑞景軒,此時屋裏已熄了燈, 黑漆漆一片,叫人看得心口發悶。
胤礽還那麽小, 總是懂事得叫人心疼,更需要有人陪伴與照顧。
如果她今日主動去了禦前,以後想再設法調去毓慶宮,恐怕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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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好似有兩只大手,在撕扯着雲卿的靈魂,叫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兩廂折中,雲卿放下傘,顧不得衣物濕透,轉身進了小廚房。
沒人知曉康熙帝的進食喜好,雲卿遂做了些可口開胃的飯菜。還有兩人初次在乾清宮見面時,他一口氣喝下小半碗的紅豆薏米粥。正好夏季雨水多,能除濕健體。
梁九功原本在禦前侍奉筆墨,雖是生了病,但康熙帝像是在跟誰較勁似的,依舊熬夜批折子。
得知雲卿這位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給請來了,梁九功尋個由頭,來到小廚房。
“丫頭,你跟雜家透個底,你這心裏咋想的?”
梁九功瞧着雲卿費心費力地準備膳食,就知道她也不是一點不在乎康熙帝,“萬歲爺對你的心思,大夥都瞧在眼裏。你對萬歲爺的感情,也不是全然沒有。怎得放着好好的主子不當,非要兩個人這麽……這麽互相折磨?”
“谙達,我的事……說來話長。”
雲卿咬了咬唇,不便多說,利落地将各式菜肴精致裝盤,雙手遞給梁九功。
“谙達,今日的事謝謝您。”
冒着假傳聖旨的風險,将她從慈寧宮叫來,雲卿理解梁九功的良苦用心。
康熙帝是為着她的事,而過分牽動心緒,影響龍體。一來,她有必要過來盡力作出彌補,二來,又不能叫慈寧宮的人知曉。否則她就是伺候得當,孝莊太皇太後也定然不會待見她。
“既然這其中道理你都懂,那就自己端進去。”梁九功堅決不擡手接食盒,“那麽大個禦膳房擺在那,萬歲爺缺的當真是這點子菜嗎?”
“丫頭啊,你是不知道,那日他在慈寧宮,為你跟太皇太後說了多少好話。這麽多年,祖孫倆還是頭一次鬧臉紅。尋常家的老爺都不一定能對你到這份上,更何況萬歲爺還是當朝天子。萬歲爺這次是真的傷到心了。”
“能說的雜家都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留下這麽一句,梁九功無奈搖搖頭,轉身離去。
屋外的雨,越來越大,泛起的白霧漸漸籠罩住他佝偻的背影,也模糊了雲卿的思緒。
梁九功的話,雲卿此前就已猜到七八分,并不意外。
但親耳聽到他說完,心裏總是像有什麽攪合地不成樣子。
誠如梁九功所言,康熙帝對她的好,已然超出帝王的寵幸。即便是尋常府中的老爺,對待正妻,都不一定會如此違抗長輩。
要說心裏不感動,那是自欺欺人。
聽到他沒有胃口,心疼之情也是油然而生。
可帝王的寵愛又能持續多久呢,原本聖寵的宜嫔如今也要因她暫避鋒芒,前世康熙帝的薄情她更是親身經歷……在康熙帝面前,雲卿總是欠缺了些安全感。
尤其她日後極有可能喪失記憶,面對這麽強占有欲的帝王,何其危險。
彷徨良久,雲卿終是狠下心腸,撐傘離開乾清宮。
胤礽年紀還那麽小,更需要人照顧,她還是決意按照原計劃調去毓慶宮。如果這一世她注定要辜負一個人,只能是康熙帝了。
如果可以,任何彌補他的法子,她都願意去做,哪怕豁出性命。但只要不是侍寝……
“雲卿姑娘,萬歲爺有請。”
突然這時,一個穿夜行衣的少年悄然出現,攔住雲卿的去路。
雲卿後來得知,這是康熙帝的暗衛。
原來,她和梁九功私下裏做的這一切,都未曾逃過康熙帝的眼睛。
雲卿從未如此真切的感受過,那個曾與她溫柔調笑的男人,是在如何将所有人,都盡握在股掌之中……
……
“脫。”
雲卿走進淩霄閣後,禦前的侍從便退了下去。
低頭批閱奏折的康熙帝,眼簾都未擡一下,直接冷聲道出一個字。
雲卿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确定地看向他。
“自己脫,還是叫人給你脫?”
男人冷酷的側臉,線條緊繃,下颌線冷冽如刀,渭泾分明。
一如将兩人的多日關系,生生砍出一道尖銳無比的分水嶺。
雲卿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睜大眼:“萬歲爺,您……”
“來人。”康熙帝直接揚聲打斷她。
梁九功和李德全師父剛剛就被拉到後院打板子,這會進來的是個臉生的小太監,“萬歲爺,您有何時吩咐?”
康熙帝面無表情地指着雲卿,“你給她把衣服脫……”
“奴婢自己來。”
雲卿的臉色,亦是冷下去,淡漠地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
小太監大抵聽懂康熙帝的意義,先是震驚地駭然變色,聽到雲卿的話後,像是火燒屁股地匆匆關上門離開。
淩霄閣內,再度歸于沉寂。
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雲卿雙眼目光空洞着地望着地板,蔥白手指顫抖着,緩緩地一顆顆解開衣襟上的盤扣。
當解到心口那一顆時,手指似一把冷森森的刀,攪得心口血肉模糊。
宮裝,一層層地散落在地。
雲卿光滑細膩的背部,浮現出一片片細密的小疙瘩。
明明是炎炎夏季,可她只覺冷得令人窒息。
身上只剩下兩片紅色小衣,她實在下不去手了。
可他對她的折辱,依舊不滿意:“繼續。”
男人淡淡地打量着她,臉色毫無波瀾,語氣毫無起伏。
雲卿的後背又滲出一片寒意,她唇瓣顫了顫,眼神受傷地看向他,“萬歲爺,您一定要這樣麽?”
“這不是你自己選的麽?”康熙帝冷嗤:“宮女侍寝,從來都是這般。”
“……奴婢遵旨。”
雲卿苦苦一笑。
在男人待價而沽的薄涼視線打量下,她渾身打着顫,絕然地解開最後兩片遮羞布。
康熙帝微微傾身,伸手毫不憐惜地捏住她的下颌,“一個伺候人的玩意,這麽哭喪着臉,給誰看呢?”
他猛地一把撇開她的臉,“給朕笑!”
恰是這時,窗外有一道閃電叫嚣而過,慘白的光照進屋內,映射出——那兩瓣顫巍巍的唇角,是如何用盡全部的氣力,扯開一抹強顏歡笑。
“衛雲卿,你記住了。”男人粗暴地将她扯進懷裏,語氣冷硬:“能伺候朕,是你的福氣。”
“……奴婢記下了。”
雲卿緩緩地閉上雙眼,但眼角還是有一滴清淚,沒來得及藏好,順着鬓角,不争氣地滑落。
那一夜,她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般,任他肆意馳騁。
而他也極盡诠釋了帝王的冷血無情,将果決與殺伐旨意,貫徹始終。
雲雨放歇時,已是天蒙蒙亮,屋外的瓦檐還在雨中哭泣着。
“滾出去。”
不等雲卿順過來氣,康熙帝就毫不憐惜地下驅逐令。
周身氣場,冷得滲人。
算起來,這是他一次主動應了她的心願,承寵之後便回到角房獨居。
“嗻。”
雲卿強忍着身上的酸痛,穿好衣物,拖着支離破碎的身軀往外走。
而身後的男人,兀自被人伺候着往淨室去沐浴。
“賜避子湯。”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沒有幾個字,卻洞穿力極強。
給一個很可能再也不會懷孕的女人賜避子湯,明晃晃地宣告着他的舍棄與輕賤。
這般折辱的命令,似一巴掌扇在雲卿臉上,令本就搖搖欲墜的她,徹底昏倒在地……